作者:刘瑞琳 日期:2015-11-18 13:26:56
1.“他们终于觉得理解我了。于是误解开始了。”《从前慢》谱曲之后,首次披露的木心遗稿——“人类不会侍奉活天才,只会炒作死天才。”“世有‘红学’,倒也由他去罢。红学之后的甲学乙学,就没有意思了。一个‘人’,成了一种‘学’,死后不得安宁,真惨。我差强也有我的读者,大概不会这样盯住我吧。”“有某公评木心文曰:‘掷地有声。’我意不然,因为下面是泥沼。”“再大的荣名,对于天才是无奈的委屈。”2.“他这辈子果真全是错的”,陈丹青撰文《杰克逊高地》,纪念木心逝世三周年——木心说:“找来找去,我仍旧找那种可怕的寂寞。”“人人都在受苦。无例外。”陈丹青说:“不论如何,在他种种迷信念头中,从未料到身后会有纪念馆,更没想到是在故园。他在故国何曾梦见纽约生涯?……海顿与贝多芬的故居纪念馆,就我所见,常年空寂,木心这里要算人气旺的。有过一两次,我因事穿过(乌镇木心故居)纪念馆,撞见陌生的参观者,赶紧闪开,心里竟不起丝毫感喟。为什么呢,我想知道。”
本书简介:
每年2月14日,是年轻人记得的一个日子。在木心读者的记忆中,这一天,正是诗人的生日。他离开我们三年了,本社《温故》又到了推出纪念专号的日子。最近有位青年音乐人为木心的小诗《从前慢》谱了曲子,亲自弹唱,播出后,不胫而走。木心先生也曾经作曲,但生前从未被演奏,更没有人为他的诗谱曲,现在,他的读者唱出了第一首木心的诗歌。《木心逝世三周年纪念专号》共分四辑,每一辑篇首,我们再次披露木心遗稿中的若干短句和段落,与专号中的众声喧哗构成有趣而富深意的对照。本专号选用的图片也大致是此前从未发表的。辑一,收入木心先生讲述的遗稿一篇《我的〈九月初九〉》。辑二,谈木心的家世和早年生活,与夏承焘、茅盾的关系,与读者的故事,寻访杰克逊高地木心故居,以及《再见木心》纪录片试映会实录。辑三,集录童明、巫鸿、李劼、杨泽、曹立伟诸文,李劼说:“木心的溘然谢世,无意间让文学诺贝尔奖……丧失了领受一个自屈原、李白、杜甫以来最诗意盎然的中国诗人加冕该奖的机会。”辑四,陈丹青纪念木心逝世三周年的一篇文章《杰克逊高地》,以及在木心故居纪念馆开馆仪式的发言等。三年来,木心在读者中的反馈与影响,应由生者的“怀念”与读者的“惊艳”,逐步趋向严肃而深沉的研究。这一研究尚待有形的机构、适切的人选,它的难点、规模、命题、方式,眼下难以测知。它向所有木心的读者开放,目前我们所能刊发的有限文本,显然是这一长途跋涉的初始。有鉴于此,从明年开始,本社拟将这份温故特刊易名为《木心研究专号》,仍于每年年初木心先生诞辰之日出版,为有志于此的读者与作者,贡献小小的空间,俾便木心研究初具雏形。
目录:
【辑一】
木心我的《九月初九》
【辑二】
高玉林木心的家世和早年生活
夏春锦木心与夏承焘的“忘年交”
夏春锦木心与茅盾
夏春锦木心的一份“自制年表”
王韦在天国再相聚言欢
汪思思寻访杰克逊高地木心故居
尹大为木心先生三年祭
刘向阳木心与读者的故事
胡竹峰关于木心:答记者问
罗羽等传承与回望:《再见木心》纪录片试映会
【辑三】
童明张之洞中熊十力,齐如山外马一浮【辑一】木心我的《九月初九》【辑二】高玉林木心的家世和早年生活夏春锦木心与夏承焘的“忘年交”夏春锦木心与茅盾夏春锦木心的一份“自制年表”王韦在天国再相聚言欢汪思思寻访杰克逊高地木心故居尹大为木心先生三年祭刘向阳木心与读者的故事胡竹峰关于木心:答记者问罗羽等传承与回望:《再见木心》纪录片试映会【辑三】童明张之洞中熊十力,齐如山外马一浮巫鸿读木心:没有乡愿的流亡者李劼木心开屏,美在洞见刘道一听杨泽谈木心:“文学往事”口述系列之二曹立伟木心片断追记曹立伟私人曙光:评木心水墨【辑四】何晶v.s.陈丹青木心使我洗去一点野蛮的根性陈丹青木心故居纪念馆开馆仪式发言陈丹青杰克逊高地(所选文章为陈丹青纪念木心先生逝世三周年专文,此为节选)
【陈丹青《杰克逊高地》】我曾在纽约奎因斯(皇后区)杰克逊高地82街居住过好几年。那房子只好算是一条过道,我把它分三段,成了书斋、餐室、卧房。一个人的生活好像总是有意思,一个人哎,多妙啊,没有谁打搅我,要上进就上进,要堕落就堕落,何况几十年来,要堕落也堕落不了。——木心遗稿此刻我在纽约,在杰克逊高地的家。出了门,向北而偏西,步行半小时便是圣马可墓园;偏东而向北,沿82街走十分钟,就能看见木心当年的旧居。到临翌日,难免时差,黎明就醒了,我走去墓园看望母亲,折返时,天色大亮,顺便绕到木心的旧居前,站了一站。阶梯上端的门窗仍是紧闭着,去年前年来,总想知道哪户人家租住着,然而四下僻静,无人可问。掐了烟,正要离去,见邻家有位南美汉子远远看我,我就上前搭话,才知这寓所空置多年,并没有租客。难怪。瞧那门墙萧然,实在破旧了,窗户上端的空调周边,锈迹斑斑。爬墙虎是消失多年了,据那位男子解释,草叶会生一种虫子,早经断根,所幸木心居住时,满满地绿了几年。这里和皇后区所有民宅毗连的街道一样,木心旧寓混杂其间,难以辨识。他辞世后,我来探母期间走去一两次,此外还有谁呢,今年春夏,竟有位旅居加州的木心读者独自寻来了——好浪漫,好诚心——之后写成短文。我相信他不愿写出失望,只因知道文学课讲义写在那扇小窗内,使他在找到的一瞬,激动片刻,不然,这里不可能坐实任何有关木心的想象。我是本地的老居民,离得近,随时散步来去,虽有凭吊的意思,但十多年来关乎木心的一切,早已换在乌镇。此地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退回与木心时相走动的90年代,这里是活的。每次去,固然先已电话约好,到得楼前,大声叫过,老头子开门下看,就那样静静地笑了,说:来来来。常在我登上扶梯时他已说了什么好玩的话,等我纵声“痛咥”——这古语是他教我的,好不难解——那时,木心比我如今的年龄不过大几岁。人在岁序中度日,很少念及今后。当年的“今后”,就是现在:现在,木心的身后事都在乌镇,我一件件做着,纽约远在天边,可是一朝回来,忽已站在小楼前,旧寓,街树,历历俱在,没有变迁,便好似没有岁月,我像是从未归国,当场停在90年代。回想那段时光,真是好险。1994年文学课结束时,木心已在望七之年。自从迁来杰克逊高地,他给华语报持续发文,又在台湾接连出书的阶段,大致结束了。就我的记忆,《诗经演》(台湾版题曰《会吾同》)是他生前在对岸出的最后一本书。他的收入少了,却得意起来,自以为不必“粉墨登场”,可以整天弄自己的花样,“裸裎而行”了。“诗经么,老早就想动呀,怎么动呢,像只狗一样绕来绕去几十年,不敢溜进去哎!”头几首出来时,他眉飞色舞要我读,顺着我目光一行行往下指,等不及地絮叨着,享受他唯一的放纵:舒服吧?舒服啊!你看,这几句接得多服帖。三百多首写成后,他手制了灰褐色的书皮和封面,捧在手里弄来弄去。今年从遗稿堆取出这本“书”,小代掀开内衬,给我看,只见“丹青抄本”几个字,是木心的字迹。这事我竟忘了。想起来,却是清晰如昨:那一阵我迷他小小的硬笔正楷,他大概需要副本吧,便取了正稿交给我,说,你去抄去。几星期后给他看,“嚯!简直乱真,”他装作惊喜的样子,“这笔熬不住啦,手脚横踢,像小孩子睏觉!”是的,那些年我们相顾倾谈,动辄“痛咥”,唯独不涉将来,我瞧着他这样地老下去,心里想,将来怎么办?(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