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玥 日期:2015-12-30 19:42:11
豆瓣阅读热门专栏推荐,订阅人数超过五千人!被其读者誉为一个有趣的写故事的人。豆瓣阅读作为受众广泛的阅读网站,是很多青年读者**的地方,也非常符合时下文艺青年的阅读品味。 本书题材是由不同的短篇而组成的合集,每个短篇独立成章,但又相互联系,讲述的国外留学生活见闻活泼生动但又引人深思,是一部值得细读的佳作!
本书简介:
这是一本记录作者在北京大学、耶鲁大学以及加州大学的求学路上的所见所闻的书。
作者将自己在国外留学多年所遇到的不同的人,到过的不同地方,体会到异国与本国的差别,感受,以半旅游的方式写出来,在享受思想自由的同时还能体会到对差异文化的宽容,不落俗套。
城市,国家,民族,基督的不同姿势,对传统的不同态度,名校的厕所、食堂、图书馆,奇葩室友,妇科大夫,牙医,美国名校里的中国富二代,美国的富N代,青年旅舍里的癫痫病患者,瑞士夫妇,日本人,约旦公主,尼姑同学,世界各地的汉学家,白种男人和亚洲女人。
作者用轻松幽默诙谐的文字写下自己的经历,也在这过程中不断遇见成长涅火重生后的自己。
作者简介:
作者刘玥,曾用笔名袁应笑,1989年生,浙江金华人。北京大学中文系2007级本科,耶鲁大学2012级硕士,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博士在读。豆瓣阅读专栏作者,作品常见于《萌芽》杂志等。整体文字风格诙谐、犀利、深刻兼有,内容丰富。
目录:
1.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2.论小龙女宅居生活的不科学性
3.如何把自己弄进世界名校
4.你是不是也活得很辛苦
5.失重之城
6.棋魂
7.我们一辈子发神经
8.香港的广告牌
9.离神最近的地方
10.名校的名教授们
11.北大距离世界一流大学有多远
12.耶鲁与北大的差距在哪里
13.读博是条不归路
14.美国中国学
15.佛光宝刹是敦煌1.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2.论小龙女宅居生活的不科学性
3.如何把自己弄进世界名校
4.你是不是也活得很辛苦
5.失重之城
6.棋魂
7.我们一辈子发神经
8.香港的广告牌
9.离神最近的地方
10.名校的名教授们
11.北大距离世界一流大学有多远
12.耶鲁与北大的差距在哪里
13.读博是条不归路
14.美国中国学
15.佛光宝刹是敦煌
16.也论父母双亡
17.我的尼姑同学
18.在美国找工作
19.硅谷与美国农村建设
20.去老师家
21.给和蕾丝边
22.没去过纽约怎么了
23.长得丑也要坚持出去吓人
24.看病
25.泡脚
26.关于鼻孔的碎碎念
27.东亚系的奇葩们
28.图书馆里住上帝
29.从胡适到刘瑜
30.我的精神后宫
31.君臣父子,家国天下
32.诸葛亮的眼泪
33.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34.最好最好的
跋:敢将良药换鸡汤
非常好的作品。看到某处能让浮躁的心瞬间静下来,再到某处又能哈哈笑得捧腹。一开始关注作者是发现了很幽默的讲美国生活的内容,后来文风一转,越来越发现作者功底深厚。这是人格完善,尊重自己和他人,尊重生命和心灵,尊重世界上最本质最纯粹东西的作者才能写出的作品。虽然有些地方有小偏激,但是尚且年纪轻轻怎么能没点儿热血劲儿呢,哈哈哈。作者只比我大了几岁,不知道自己再过几年时能不能有如此深度犀利的思想...真的很棒~整体风格诙谐、犀利、深刻兼有,内容也是很丰富。最后一篇真的太令人感动了,希望作者终有一天能成就自己最好最好的...也希望我有一天能够有勇气坚持一项自己真爱的事业,为之奋斗终老。1.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这一回说吃。
吃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行为,因它具备一种其他日常行为所不具备的群体性。比如像拉这个行为,虽然也有小女生手牵着手一起上厕所,但进了厕所她们还是要进不同的坑,彼此独立起来(我少年时有过过两个女生前后挤着蹲同一个坑的经历,这是噩梦一样的特例,姑且不论)。一大帮人聚会,例如同学会,虽然也会有打桥牌、玩桌游、看电影的情况,但大多数时候必然是一起吃饭。男生想跟女生约会,通常会说“我请你吃饭吧”而不会说“我请你上厕所吧”。一群感情很好的哥们儿,出外游戏,也必然是“我们一起来吃个饭吧”,而不会是“我们一起来挖鼻孔吧”。
美国的中餐厅因多是二十世纪福广移民的后代所开,又经历三五代人的美国化改造,形成了一种量大、口味重、油腻、很难吃的独特风格。但因为我自己烧的菜更难吃,所以还是时不时地下馆子。
美国人认可度比较高的菜肴,无非是左宗鸡、宫保鸡丁之类,基本上就是加油过量、撒了葱花的美国炸鸡。还有麻婆豆腐,辣度降低,但是更油。每盘菜旁边搁一双公筷,方便习惯分食制的美国人。吃完饭会送跟中国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幸运饼干”(FortuneCookie),脆饼里夹着一张纸条,写有还是跟中国没有一毛钱关系的谶言俗语,通常还是病句。
我拆到的预言,比如:“你的真爱会在月光之下显现(Yourtruelovewillshowhimselftoyouunderthemoonlight)。”——这个预言时常让我觉得,我的真爱不在人间。呃,登时毛骨悚然。
再比如:“你低头只能看到垃圾。所以,还是抬头看吧(Whenyoulookdown,allyouseeisdirt,sokeeplookingup)。”——这个,我时常觉得说的就是那家中餐馆的菜。
有哲理型的:“莫被悲伤掩埋,莫被快乐嘲弄——它们都是存在的(Donotbecoveredinsadnessorbefooledinhappiness.Theybothmustexist)。”
有劝谕型的:“我们不能帮助每一个人。可是每一个人都能帮助人(Wecan'thelpeveryone.Buteveryonecanhelpsomeone)。”
还有特别温暖的:“你被深深地爱着。别担心呀(笑脸)(Youareextremelyloved.Don'tworry!:))!”
中餐馆雇佣的厨师是华人,送菜洗碗的往往是拉丁裔。价格通常不会太高,经常收现金。服务比国内热情周到,要起小费来也十分直接。之前在纽黑文,居处附近有粤菜馆,我们管它叫港店。老板娘十分厉害。我们初来乍到,小费给得少,直接揪着袖子跟你要。
除却中餐和Subway,墨西哥菜是另一种我吃到快要吐的快餐。基本菜式有两种:要不然是玉米片包饭菜,大玉米片包饭菜叫burrito,小玉米片包饭菜叫taco;要不然就是一盘子饭菜托上来,再附赠一小叠玉米片,亲,你自己慢慢包。
但是我很喜欢墨西哥菜里的仙人掌。可惜不常吃到。上一次吃还是在墨西哥城ElColegiodeMexico。仙人掌切成条状,煮成绿意盈盈的清汤。
法餐与日餐都不便宜。价高量小。尤其是法餐,经常是,一个巨大的盘子里,装着绿豆一样的主餐。一顿饭吃完要五十美元,还得加百分之二十的小费。于是一边吃一边肉痛,根本记不清吃了什么。还有跟人去吃过牛排,回来三天拉不出东西。
学校食堂也不便宜,因为是自助,一顿十多美元,晚饭更贵。耶鲁大学的十二个寄宿学院有各自食堂,研究生院与专业学院亦有食堂,但最大的仍是公共食堂(Commons)——宽广敞亮,外间是粗大的立柱,飘扬着美国国旗,里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礼堂,枝形吊灯,雕花玻璃,镜框框着无数个白人脑袋。耶鲁学生喜欢说,J.K罗琳笔下霍格沃茨的食堂就是照着我们的食堂写的。这种话我从哈佛学生嘴里也听过。拜托,你们全抄的是牛津、剑桥好不好。
“高大上”的食堂的吃食当然也很“高大上”。沙拉,生的;面包,凉的;炒饭,硬的;水果,烂的。当然吃着还是很不错,因为反正我自己做的肯定更难吃。
后来到伯克利大学。伯克利大学没有耶鲁大学这么有钱,偏偏房价还特贵,贵到我住不起宿舍。耶鲁大学所在的纽黑文离纽约太远,地大人稀,宿舍不贵;伯克利大学地处湾区,宿舍没有低于月租一千二美元的。所以宿舍区的食堂,我都没吃过。校内离教学楼较近的一个,叫GoldenBear(伯克利大学的吉祥物是熊),勉强算食堂,但其实是杂货店,什么面包、薯条,全都卖。
金熊食堂的门口有许多灰鸽,不时还会有松鼠跳上桌来乞食。我刚来时,那新鲜劲没过,对灰鸽和松鼠都特别友好,宁可自己饿着,也要先款待它们。于是吃饭时,一群鸽子和松鼠围在脚边,还有的胆敢跳上桌。我慷慨分享自己的食物,一面微笑地思索着:“信赖,往往创造出美好的世界。”这时就觉得头顶一凉。伸手一摸,是一泡鸽屎。
古人投桃报李。它居然投食报屎!
最怀念的,当然莫过于大学食堂。没有鸟往你头上拉屎,没有人拉扯你胳膊伸手要小费。五美元一顿,十美元就可以吃上火锅。因为便宜,也不必费心吃到肚皮撑起,一顿当两顿,想着要把付出去的钱都吃进肚里。学一的酱肉,松林的灌汤包,小白房的煎饼果子,康中的咖牛,面食部的雪菜面。离开三年,如今回想,恍如隔世。不胜感慨。
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做菜,结果事到临头,赶鸭子上架。外面嫌贵,那就自己做吧——出国留学无异于学厨师、学烹饪、学美容、学理发。不用愁毕业失业,工作肯定有的。
我向来懒,所有菜买回来洗一洗,往油锅里一倒,加盐煮熟了事。多年艰苦卓绝的奋斗和精益求精的科学实验,使我在三年后终于发现了刘氏料理的正确打开方式:在烧完饭后,在桌子上依次排开老干妈豆豉、辣油香筍、鱼泉榨菜、台湾白豆腐、韩国泡菜。我捧着碗幸福地坐在它们面前,瞬间觉得我圆满了。
我们屋里有个姑娘,学数据分析,特别富有创新精神。每次一起去BerkeleyBowl,她都能挑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食材回来。某一次,她用油炒了一盘绿油油的菜。那菜叶厚得诡异。挟一片起来,咬啊咬,咬啊咬,愣是咬不断。看她一脸殷切,我盛情难却,拼了老命咽下去,那锋利的叶片差点切断食道。
后来知道那玩意儿叫朝鲜蓟(artichoke),实际上只有根茎部位可以食用,那叶片……不是给人吃的。
她还烧过一种外表包着绿色薄皮的球状神奇植物。烧熟以后,她请我吃。咬一口,酸得整个人都软了。两天后我去看牙医,医生说,你怎么不早点来呀……我至今没有弄明白那种植物的真实身份。
她煮过螃蟹。特地拿菜刀把螃蟹切开,四分五裂地丢进汤锅里煮,煮啊煮煮啊煮。我说差不多啦。她说你怕啥,锅里煮的又不会脚又不会跑,你还怕少你一嘴吗?等她煮到心满意足,捞起来看,那螃蟹煮得只剩一根根蟹脚了。
她还不死心,说:“蟹肉就像海绵里的水,咬一咬,总是会有的。”
我咬了一嘴的螃蟹渣子。娘啊,真没肉啊!
还有一回,她心血来潮,要烧小鱿鱼。火打开,油浇上,鱿鱼扔进去。煎了一会儿,夹起来咬咬,还硬;开大火,接着煎;再过一会儿,又夹起来,咬咬,还是硬;盖上锅盖,接着煎;再过一会儿,又夹起来,黑了。
那鱿鱼本来是一条条的,烧熟后妥妥的是一条、一条的了——每根触须都脱离母体了!而且还是黑的!
这样的尸体,它妈妈也不可能认出来它曾是一条鱿鱼啊!
她端出一盘黑不溜秋的鱿鱼,逼我吃,因为她笃信不能浪费粮食,而她自己不想吃。
我说:“好可怕,我不吃!”
她说:“你吃不吃?”
我说:“坚决不吃!”
她说:“不吃也可以,把上次你洗衣服欠我的十一个硬币还回来!立即!马上!”
我说:“……我吃。”
那个鱿鱼,因为四周围的脚都焦烂了,只有中间一块肉是能吃的。鱿鱼的中间有一个孔,我非常高兴地吮吸那个孔。旁边我好心的室友就问:“你说鱿鱼中间这个洞,是它的嘴巴,还是它的肛门啊?”
我一口把鱿鱼吐了出去。
室友啧啧啧摇摇头:“你说你一个博士,连是嘴巴还是肛门都搞不清楚。”
……
我记得许多年前,我跟小伙伴们垂着口水围在金华夜市的鱿鱼摊面前。又白又嫩的鱿鱼在黑色的铁板上欢快地翻滚,发出滋滋的歌唱。哗的一辆车过去,一层灰飘上铁板;哗的又一辆车过去,又一层灰飘上铁板;哗的一辆洒水车过去了,一层水夹着灰飘上铁板……终于烤好了,唰唰唰两下涂酱,我们迫不及待地争抢。
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呀。
可是现在我完全吃不下鱿鱼了。
以后室友去BerkeleyBowl买菜,我每每跟在后面,防止她想不开,又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你要知道,真正能炒成中国菜的菜,都已经被中国人试验过了;中国菜里没有出现过的菜,是不可能炒成中国菜的!
她说:“那我们可以在调料上创新一下。”
不久以后,我就吃到浇了意大利面酱的猪肉馅水饺,浇了老干妈、黄酒和酱油的意大利面,以及包着芥末和纳豆的馒头、馄饨和肉包。若不是我及时阻止,她还要购进一种极其可怕的调料。她说:“你让我试试这个罐头嘛!你看上面画的小狗多可爱呀!”我拼了老命从她手里抢走罐头,说:“我确定,这个真的是狗食……”
黑暗料理界新秀,姑娘,就是你啦。
下课,同学跟我顺道回家。走至我们那楼下,听见那楼里的警报“嘀——呜——嘀——呜——”,声传万里。我同学很紧张地望着我:“你们楼里出事了?是不是城区的治安不好,流浪汉跑进你们楼里闹事?”
我淡定地摇摇头:“不是。是我们屋那姑娘,正在烧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