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钱文忠随笔精选 日期:2016-07-15 14:15:44
本书简介:
该随笔集由钱文忠老师亲自自选其多年来的随笔创作,包括:《一生为东方文化招魂》《别样的学人优雅》《书信里的陈寅恪》等名篇佳作,文章中既有钱老师与师长学人的心灵交流,也有在学术和各地的见识和所得,也有与孩子的家书。人生、情感、学养尽收文中,相信读者一定能有所收获。
作者简介:
钱文忠,祖籍江苏省宜兴市,1984年考入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梵文巴利文专业,师从我国著名文学家、语言学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季羡林先生。大学一年级起,开始撰写并发表学术论文,获“季羡林东方学奖学金”一等奖。上世纪80年代中期,留学德国汉堡大学印度与西藏历史文化学系,师从著名印度学家A.Wezler教授、著名佛教学家L.Schmithausen教授、著名伊朗学家R.E.Emmerick教授,主修印度学,副修藏学和伊朗学,1996年,受人引荐,入复旦大学历史学系任教。现任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中国文化书院导师,华东师范大学东方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北京电影学院客座教授,季羡林研究所副所长,北京大学《儒藏》精华编纂委员会委员。
目录:
一生为东方文化招魂·1
必须有心的光明·17
智慧与学术的相生相克·42
毕竟是书生·51
忆丹枫先生·60
一位没有著作的学者与作家·63
别样的学人优雅·68
沈曾植其人其学·77
神州袖手人陈三立·85
男爵及其幻想:纪念钢和泰·101
侠儒经师黄季刚·108
书信里的陈寅恪·116
风住尘香花已尽·119
赵元任的笑与哭·129
江流世变心难转·134一生为东方文化招魂·1必须有心的光明·17智慧与学术的相生相克·42毕竟是书生·51忆丹枫先生·60一位没有著作的学者与作家·63别样的学人优雅·68沈曾植其人其学·77神州袖手人陈三立·85男爵及其幻想:纪念钢和泰·101侠儒经师黄季刚·108书信里的陈寅恪·116风住尘香花已尽·119赵元任的笑与哭·129江流世变心难转·134郑振铎与战乱中的文献·138娑罗耆宿朱西邨·148呕血心史随人去:送钱钢兄远行·151井上大卫教授·157牛岛鲇子女史·160冥顽与愚痴·163回归巴别塔之前·167《瓦釜集》后记·171《玄奘西游记》:前言·177《三字经》序·180《弟子规》序·182《百家姓》序·185《钱文忠内外学》自序·189香港书展日记·192首航台湾日记·201台湾首航·209亚依淡和马六甲·234兴趣与志趣·242马六甲的文化注定是多元的,交融着共存,一起见证着沧海桑田。在这里,我看见了很多熟悉的东西,也领略了不少陌生的东西。熟悉的,不能让我肯定什么;陌生的,不能让我排除什么。我只知道,这里就是马六甲,独一无二的马六甲。窄得贴心的街道,触目都是华人的同乡会、公所。有的县乡地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我想无外乎古和小两个原因吧。几百年来,华人漂洋过海,生活在天涯一般的异乡,宗族乡谊的意义绝不仅仅是有助于公关联谊。不,在天涯一般的异乡,宗族乡谊就是关爱,就是生存。华人的居屋似乎都是沿街开门的,门楣上大多标明主人的郡望,两旁少不了照例有的对联,文辞古雅,这在今天的中国已经近乎绝迹了。门都开得很窄小,走进去却往往别有洞天,深邃得很,感觉竟是走不到头。确实,中国的风水学是讲究深藏若虚的,据说那样可以聚财积寿。不过,我很怀疑,风水究竟是不是马六甲华人把门开得如此小的唯一原因?恐怕不是。道理很简单,在闽粤很多地方,南洋华侨寄钱回家所造的大屋至今还有不少保存着,都是高敞堂皇的建筑。由此可见,马六甲华人的内敛是刻意为之的,这里再好,毕竟不是自己祖先栖息的故土。起码在早期的马六甲华人心里,异乡异客的愁绪丛集着,总是不易抹去的。于是,他们把最敞亮的发抒伴随着辛苦劳作的血汗钱,一起寄过重洋,送回了魂牵梦萦的故乡。 比华人稍晚,远渡重洋来到马六甲的还有以葡萄牙人为前锋的西方殖民者。他们的功过早已有定论,不必在这里评说了。马六甲也留下了他们的遗迹。我看到不少葡萄牙、西班牙、荷兰风格的古建筑,它们起初设计的功能当然不是让后人凭吊,供后人发思古幽情的。我留连在著名的古城堡的残垣断壁间,仿佛闻到了几百年前火把、火药的气息,听见了火枪、火炮的轰鸣。假如说华人在马六甲是用犁和锄写就了历史,那么,西方殖民者所倚仗的更多是刀剑和枪炮。残存的城门洞,其规模大概连古代中国最小的县城门都比不上,却让我浮想联翩:从这里进城的总不会都是军队吧?应该也有殖民者来自故乡的亲人、恋人吧?这里回荡的,除了枪炮声、厮杀者,应该也曾经有过相聚的欢笑和离别的抽泣吧? 马六甲以太平洋、印度洋的胸怀,默默地接受了、包容了所有的一切。不,应该说,马六甲最终融化了历史,不论悲欢,不论成败。交流中的融合,融合中的交流,海水洋流般的自然,这正是美丽得让我心醉的马六甲迷离诱人的魅力所在吧? 当在清真寺的院墙装饰上看见中文的“囍囍”和中国的吉祥八宝的那一刻,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记忆中,哪里有这样让人惊喜的交融呢?青云亭香烟缭绕,马六甲华人虔诚地供奉着祖先信仰的神祇,大殿抱联的字迹翻飞灵动,落款竟然是荷兰汉学家高罗佩!这个发现令我瞠目结舌。曾几何时,我尊敬的前辈学长李零教授翻译了《中国古代房内考》,让原本冷僻的高罗佩一度在中国大陆几乎家喻户晓。我自以为对海外汉学家还是颇肯留意的,也知道高罗佩能用毛笔写汉字,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书法造诣如此了得,足以让今天的国人汗颜。 这就是马六甲,随处在不经意间给你惊喜的神秘的马六甲。在这里,历史不是死沉沉的过去陈迹,而是活泼泼的当下生活。马六甲的古迹,特别是华人古迹,红的红,绿的绿,给人的印象是新。在专家眼里,不消说,这一定是不符合“整旧如旧”的文物保护原则的。然而,谁又会在意这些规矩呢?马六甲的古迹是和马六甲人生活在一起的,他们正祥和宁静地活着。 最后的惊喜来自于饭桌。天色渐晚,陈先生和杜、潘两位总编辑请我在“和记”品尝了马六甲的鸡饭。奇妙的是,这里的饭被做成一寸直径的小圆球,是论“粒”计的。在吃下了美味无比的鸡肉和十多“粒”饭后,我不禁想,这或许就是海南鸡饭的马六甲版吧?饭之所以成“粒”,大概是因为印度不用筷子,而是以手进食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