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小婉 日期：2016-07-30 17:46:44
本书简介：
我记得你的模样，你曾是少年 我曾答应画鱼，她结婚那天，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能不能去她的婚礼现场，我都会写一篇文章送给她。一路见证了她的爱情的我，却不得不在今天，提前写这篇文章。画鱼是我刚开始做电台时认识的朋友。五年前，我还在P城做晚间八点的《电台情歌》，我记得那是一个夏天，跟往常一样，我提前十分钟到了直播间，正当我拉上话筒准备开始当晚的直播时，一个陌生的女孩走进了直播间。我很诧异，直播重地，非本台主持人是禁止进入的，她是怎么突破保安和导播的重重关卡进来的？还没等我开口，这个女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小婉吗？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台长让我来跟你的节目。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头发很长，额前的刘海垂到弯弯的睫毛上，让她本来就才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了。她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以至于第一眼看过去你不会注意到她，可是仔细看，你会发现，她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深深的双眼皮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又大又漂亮，一管高挺而又精致的鼻子提升了脸的立体感。她没有化妆，只在唇上涂一抹口红，笑起来唇角的弧度很好看。她的声音轻柔谦和，看上去很乖巧听话的样子，一下子叫人没有了面对美女时的那种压迫感。那天之后，她就成了我节目的助理主持，她会帮着我一起找合适的歌曲，出节目主题文案，接听听众来电。在节目里，我们两个女生讨论感情话题，谈论喜欢的音乐、书籍和电影。画鱼其实跟我同年，聊天中，我还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甚至于性格也非常相似，这让我们彼此有了一见如故的感觉。那几年我们总是在下了节目之后散步回去，月光下她跟我说了很多她对生活和爱情的期许。有时候我觉得这个女孩有着与外表不相符的笃定和执着，虽然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对于一些事物的看法，她有着成熟的见解和一针见血的犀利。许多个和她一起吃饭、看电影、喝下午茶时一闪而过的灵感，都被我写进了我的文章里，包括她的爱情。其时画鱼刚刚开始恋爱，男朋友是个工科在读博士。他们在一次聚会上一见钟情，当天晚上博士加了画鱼的微信，第二天就跟她联系了，第三天约她出来看电影。那天画鱼正好心情不好，就答应了他，她对他说，我想你应该是今天最好的聊天对象。事实证明，博士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个性平和安静，能耐心地倾听画鱼的心情。再加上书读得多，博学多才，又能在画鱼表达困惑的时候，给出一些独到的建议和看法。画鱼遇上博士的时候，算不上刚好，或者已经太迟。因为博士在北京读书，一年后就会出国，这意味着她不仅要长期跟他两地分居，聚少离多，更要面对未来异国和时差的问题。可是那时候画鱼已经爱上了他，她告诉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还是八年前。有一次做节目，画鱼特地放了一首好妹妹乐队的歌《你曾是少年》。她跟我说，这是博士喜欢的歌。好妹妹的歌，在那段时间代替博士陪伴画鱼。而那时候的画鱼执着地相信，他们的爱情敌得过距离。偶尔画鱼也会跟我发发牢骚：“我男朋友的世界我好难懂哦，要发动我所有理解能力。我觉得跟他谈恋爱真的是有史以来我做过最具挑战性的事情。”“他的世界是怎样的？”我问。“就是博士的世界，哈哈。他每天熬夜到两点从实验室回宿舍。每个夜晚当我睡觉时他还在忙，每个清晨我醒来也没他的消息，因为他睡到中午才醒。我微博发了什么，朋友圈发了什么，他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尝试着去理解，我会觉得这个人一点也不喜欢我。”按画鱼的话来说，博士加处女座，感情真的很难成为他的中心，在他心中，学业是第一的。“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呢？”我问。“处女座的人让你明白，真爱的意义是付出，一颗真心才能换来另一颗真心。”说这话时，画鱼眼神笃定，一脸认真。这是我只有在青涩少年身上才能看到的神情。我意识到，虽然我和画鱼很多方面都很相像，但其实我们并不是一类人，她是个骨子里非常倔强并有原则的姑娘，对爱情有一种信仰和纯粹；我呢，期待着真挚的爱情，却总是在恋爱时存有私心，这种私心导致我不愿意付出，不主动争取，逃避问题。虽然博士常常将画鱼冷落在一边，但画鱼从不跟他计较。所有事情画鱼都会主动去做——主动联系他，也主动付出。博士随口一提想喝咖啡了，画鱼就会在淘宝上买个很好的咖啡机，给他快递过去。博士特别喜欢吃荔枝，画鱼就在网上买了荔枝给他。天冷了，画鱼在双十一给他添置了好几件过冬的衣服。我笑话她：“简直可以颁发一个‘中国好女友’的称号给你了！你就不怕你和他最后走不到一起，你所有的付出都白付出了？”画鱼侧着头，忽闪着她的大眼睛认真地对我说：“我们很难遇到那个心动的人，当你遇到了，你做出了要对他好的决定，那就好好地对他好，不要去计较是否有回报，因为重要的是那个‘决定’，你有责任好好的守护那个‘决定’，不是为了获得，而是为了让自己感觉完整和值得被爱。”画鱼天真的执念提醒着我，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还会有人把爱情当作是一种信仰。或许正因为如此，当画鱼无意中发现博士和相恋五年的前女友的聊天记录时，她才如此地难以接受，第一次在我面前情绪失控。“如果心里还忘不了她就不要交新的女朋友呀!”画鱼忍住泪水对我说。“你怎么就确定他心里还有她呢？”我问。“要不然怎么会问，‘嗨，你最近还好吗’？”她说。“可能只是像亲人一样单纯的关心一下呢？”我安抚她。“那更可怕不是吗？我接受不了。”博士前女友事件后来以画鱼的原谅而告终。博士对画鱼解释了那件事情，还说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在一起久了我们就会更加喜欢对方，也会更加了解对方，包括对方的性格、习惯，还有过去。我觉得其实挺愧对你的，因为我单身的时间还不够久，但是我还是相信之前的经历都是为了能够在合适的时间遇见你，我会很信任你很支持你，希望你也可以多信任我一点。”画鱼喜欢音乐，会弹钢琴，白天她在琴行教钢琴，晚上就跟我一起上节目。P城很小，画鱼习惯了小城市慢节奏而又稳定的生活，但是博士的愿望是离开P城，甚至离开中国，去美国深造，成为一个建筑师。在出国之前，博士攒钱带画鱼去北京听好妹妹的现场。北京的冬天冷极了，他们挤在地铁里取暖。画鱼哭着说她愿意等。几年过去，我离开P城去了杭州，画鱼接替我做了《电台情歌》的主持人，每天晚上一个小时的节目非常辛苦，那些年广电大厦门口就只有一路9路公交，下了节目画鱼要转两趟车才能回家，到家就已经是深夜十点。第二天一早她还要去琴行给小朋友上课。即便如此，画鱼还是坚持下来了，节目一做就做了五年。然而她和博士的爱情，却并没有坚持下去。博士出国后的第二年，他们就分手了。这几年，好妹妹越来越红，他们的演唱会从Livehouse开到了北京工人体育场。我问画鱼：“你现在还听好妹妹吗？”她告诉我说：“听啊，下班后听会觉得很心情很轻松，也能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然后我看到画鱼在微信对话框里打出一行字：“前几天好妹妹在北京的演唱会，我前男友去了。录了一个小视频给我，是那首《你曾是少年》。”“然后呢?”我问画鱼。画鱼回答：“他告诉我说他依然是那个自在如风的少年，以后也会是，希望我也是。”“你现在还会经常记起他吗？”“还好吧。就记住了他的梦想，希望他可以坚持和实现。”当看到她这句话时，我仿佛又看到多年前下了节目我们一起散步回去的场景，我已经不记得月光下她跟我说了什么，但我记得画鱼当时脸上的神情，尽是少年的模样。几个月之后，我收到画鱼发给我的微信，留言很长，我仔仔细细看了好多遍。 “第一次他带我去听好妹妹，在长沙，小小的livehouse人不多，那时候秦昊和张小厚（好妹妹乐队成员）还没那么火，他们用一把吉他，一只鼓，给我们带来了一场清新民谣小现场。第二年在北京，容纳五千人的场馆坐满了人，灯光、音响效果都很好，依然是好妹妹，依然是他带我去的。三年后，我又去听了好妹妹的现场，在上海，身边已经换了一个人。在一场一场的演唱会当中，我慢慢慢慢地成熟长大，那些我以为不会好起来的伤，在一次一次听到某一首歌，从会失声痛哭，到心底只有小小的激动飘过。当在好妹妹的演唱会上听到这首歌，我不会再哭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被治愈了。最后我发现，其实一直陪着我的，不过是一首歌，和那个在歌里笑着流泪的自己。”我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在心里默念着歌词：我记得你的模样，你曾是个少年你有深潭的眼眸，你有固执的臂弯我也记得你的誓言，你曾是个少年你爱我胜过爱你自己，你说永远都不改变你曾是少年，你曾是少年……大概，我们爱得最纯粹的时候，通常是我们最年轻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