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非 日期:2014-08-16 02:00:41
这是一本收录众多名家回忆亲友的散文读本。
散文素有“美文”之称,优秀的散文不仅在语言表达上清新隽永、生动活泼,在精神层面上见解独到、意境深远。在人心浮躁,低俗文化横行的今天,散文无疑可以涤荡人的心灵,填补空虚抚慰焦虑。我们特邀中国散文学会会长林非编选了这套“经典散文书系”,共六册,精选中外数百位实力作家作品,倾情打造最权威最精美的散文特辑。这些散文或感怀友人,或描写山水,或谈古论今,或穷究科学,给当代人以精神上的享受和艺术上的熏陶。
本书为人物册,收录了王蒙、季羡林、艾青等名家的作品。亲情、友情、爱情、乡情、真情入文,发乎情性,自然出之,乃成天地至文。
作者简介:
林非(1931-)江苏海门人,当代著名散文家、学者,历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学位,研究生导师,中国散文学会会长、中国鲁迅研究会会长。迄今共出版30余部著作,并主编《中国散文大词典》、《中国当代散文大系》等。其学术论著与散文创作均追求独创个性和文化内涵,海外学者对其评论颇多,有些论著和作品已被国外翻译出版或发表。
目录:
1.我所见的叶圣陶朱自清
2.夏衍的魅力王蒙
3.王木犊传贾平凹
4.弘一法师之出家夏丏尊
5.永在的温情——纪念鲁迅先生郑振铎
6.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梁实秋
7.忆白石老人艾青
8.悼夏丏尊先生丰子恺
9.百年明镜季羡老梁衡
10.孩子和哲人——怀念铁生周国平
11.雕刻家刘开渠郁达夫
12.《生死场》外忆萧红荒煤
13.忆韦素园君鲁迅
14记周扬韦君宜
15知堂先生废名1.我所见的叶圣陶 朱自清
2.夏衍的魅力 王蒙
3.王木犊传 贾平凹
4.弘一法师之出家 夏丏尊
5.永在的温情——纪念鲁迅先生 郑振铎
6.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 梁实秋
7.忆白石老人 艾青
8.悼夏丏尊先生 丰子恺
9.百年明镜季羡老 梁衡
10.孩子和哲人——怀念铁生 周国平
11.雕刻家刘开渠 郁达夫
12.《生死场》外忆萧红 荒煤
13.忆韦素园君 鲁迅
14记周扬 韦君宜
15知堂先生 废名
16.怀念乔木 季羡林
17.我心中的秦牧 林非
18.早春二月——怀念孙道临先生 肖复兴
19.怀念孙犁先生 铁凝
20.忆赵树理 尧山壁
21.苏老,苏金伞 鲁枢元
22.我的船长——缅怀冯牧 高洪波
23.我的邻居吴冠中 阎纲
24.祭马思聪文 徐迟
25.鲁光作画还“牛”债 柳萌
26.光荣的孤独者 韩少功
27.中才之我见 刘兆林
28.人在故事中行走——记黄永玉 李辉
29.回归大地——怀念苇岸 彭程
30.记周佛海 聂绀弩
31.忆黄仁宇先生 王春瑜
32.维特克女士 唐翼明
33.我的母亲 胡适
34.多年父子成兄弟 汪曾祺
35.父亲的菜园,母亲的花园 高海涛
36.沉重的负债 王巨才
37.怀念一个叫李玉和的人 安然
38.骑兵流韵 鲍尔吉?原野
39.婆婆的目光 马晓丽
40.亡人逸事 孙犁
41.与姐姐永别 王兆胜
42.晶莹的泪珠 陈忠实
43.那里是精神病院 梁晓声
44.颖影 蒋子龙
45.王仁先 刘亚洲
46.西厢里的房客 王充闾
47.同在“加加林” 宁明 我所见的叶圣陶/朱自清/我第一次与圣陶见面是在民国十年的秋天。那时刘延陵兄介绍我到吴淞炮台湾中国公学教书。到了那边,他就和我说:“叶圣陶也在这儿。”我们都念过圣陶的小说,所以他这样告我。我好奇地问道:“怎样一个人?”出乎我的意外,他回答我:“一位老先生哩。”但是延陵和我去访问圣陶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年纪并不老,只那朴实的服色和沉默的风度与我们平日所想象的苏州少年文人叶圣陶不甚符合罢了。记得见面的那一天是一个阴天。我见了生人照例说不出话;圣陶似乎也如此。我们只谈了几句关于作品的泛泛的意见,便告辞了。延陵告诉我每星期六圣陶总回甪直去;他很爱他的家。他在校时常邀延陵出去散步;我因与他不熟,只独自坐在屋里。不久,中国公学忽然起了风潮。我向延陵说起一个强硬的办法;——实在是一个笨而无聊的办法!——我说只怕叶圣陶未必赞成。但是出乎我的意外,他居然赞成了!后来细想他许是有意优容我们吧;这真是老大哥的态度呢。我们的办法天然是失败了,风潮延宕下去;于是大家都住到上海来。我和圣陶差不多天天见面;同时又认识了西谛、予同诸兄。这样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实在是我的很好的日子。我看出圣陶始终是个寡言的人。大家聚谈的时候,他总是坐在那里听着。他却并不是喜欢孤独,他似乎老是那么有味地听着。至于与人独对的时候,自然多少要说些话;但辩论是不来的。他觉得辩论要开始了,往往微笑着说:“这个弄不大清楚了。”这样就过去了。他又是个极和易的人,轻易看不见他的怒色。他辛辛苦苦保存着的《晨报》副张,上面有他自己的文字的,特地从家里捎来给我看;让我随便放在一个书架上,给散失了。当他和我同时发见这件事时,他只略露惋惜的颜色,随即说:“由他去末哉,由他去末哉!”我是至今惭愧着,因为我知道他作文是不留稿的。他的和易出于天性,并非阅历世故,矫揉造作而成。他对于世间妥协的精神是极厌恨的。在这一月中,我看见他发过一次怒;——始终我只看见他发过这一次怒——那便是对于风潮的妥协论者的蔑视。风潮结束了,我到杭州教书。那边学校当局要我约圣陶去。圣陶来信说:“我们要痛痛快快游西湖,不管这是冬天。”他来了,教我上车站去接。我知道他到了车站这一类地方,是会觉得寂寞的。他的家实在太好了,他的衣着,一向都是家里管。我常想,他好像—个小孩子;像小孩子的天真,也像小孩子的离不开家里人。必须离开家里人时,他也得找些熟朋友伴着;孤独在他简直是有些可怕的。所以他到校时,本来是独住一屋的,却愿意将那间屋做我们两人的卧室,而将我那间做书室。这样可以常常相伴,我自然也乐意。我们不时到西湖边去;有时下湖,有时只喝喝酒。在校时各据一桌,我只预备功课,他却老是写小说和童话。初到时,学校当局来看过他。第二天,我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他们?”他皱眉道:“一定要去么?等一天吧。”后来始终没有去。他是最反对形式主义的。那时他小说的材料,是旧日的储积;童话的材料有时却是片刻的感兴。如《稻草人》中《大喉咙》一篇便是。那天早上,我们都醒在床上,听见工厂的汽笛;他便说:“今天又有一篇了,我已经想好了,来的真快呵。”那篇的艺术很巧,谁想他只是片刻的构思呢!他写文字时,往往拈笔伸纸,便手不停挥地写下去,开始及中间,停笔踌躇时绝少。他的稿子极清楚,每页至多只有三五个涂改的字。他说他从来是这样的。每篇写毕,我自然先睹为快;他往往称述结尾的适宜,他说对于结尾是有些把握的。看完,他立即封寄《小说月报》;照例用平信寄。我总劝他挂号;但他说:“我老是这样的。”他在杭州不过两个月,写的真不少,教人羡慕不已。《火灾》里从《饭》起到《风潮》这七篇,还有《稻草人》中一部分,都是那时我亲眼看他写的。在杭州待了两个月,放寒假前,他便匆匆地回去了;他实在离不开家,临去时让我告诉学校当局,无论如何不回来了。但他却到北平住了半年,也是朋友拉去的。我前些日子偶翻十一年的《晨报副刊》,看见他那时途中思家的小诗,重念了两遍,觉得怪有意思。北平回去不久,便入了商务印书馆编译部,家也搬到上海。从此在上海待下去,直到现在——中间又被朋友拉到福州一次,有一篇《将离》抒写那回的别恨,是缠绵悱恻的文字。这些日子,我在浙江乱跑,有时到上海小住,他常请了假和我各处玩儿或喝酒。有一回,我便住在他家,但我到上海,总爱出门,因此他老说没有能畅谈;他写信给我,老说这回来要畅谈几天才行。十六年一月,我接眷北来,路过上海,许多熟朋友和我饯行,圣陶也在。那晚我们痛快地喝酒,发议论;他是照例地默着。酒喝完了,又去乱走,他也跟着。到了一处,朋友们和他开了个小玩笑;他脸上略露窘意,但仍微笑地默着。圣陶不是个浪漫的人;在一种意义上,他正是延陵所说的“老先生”。但他能了解别人,能谅解别人,他自己也能“作达”,所以仍然——也许格外——是可亲的。那晚快夜半了,走过爱多亚路,他向我诵周美成的词,“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我没有说什么;那时的心情,大约也不能说什么的。我们到一品香又消磨了半夜。这一回特别对不起圣陶;他是不能少睡觉的人。他家虽住在上海,而起居还依着乡居的日子;早七点起,晚九点睡。有一回我九点十分去,他家已熄了灯,关好门了。这种自然的,有秩序的生活是对的。那晚上伯祥说:“圣兄明天要不舒服了。”想起来真是不知要怎样感谢才好。第二天我便上船走了,一眨眼三年半,没有上南方去。信也很少,却全是我的懒。我只能从圣陶的小说里看出他心境的迁变;这个我要留在另一文中说。圣陶这几年里似乎到十字街头走过一趟,但现在怎么样呢?我却不甚了然。他从前晚饭时总喝点酒,“以半醺为度”;近来不大能喝酒了,却学了吹笛——前些日子说已会一出《八阳》,现在该又会了别的了吧。他本来喜欢看看电影,现在又喜欢听听昆曲了。但这些都不是“厌世”,如或人所说的;圣陶是不会厌世的,我知道。又,他虽会喝酒,加上吹笛,却不曾抽什么“上等的纸烟”,也不曾住过什么“小小别墅”,如或人所想的,这个我也知道。1930年7月,北平清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