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建民 日期:2014-08-16 02:04:13
阅读杨建民先生这部《昨日文坛的别异风景》,单是书名,便让人眼前一亮,阅读起来,宛如进入一座艺术殿堂,文化迷宫,五彩缤纷,如饮甘霖,给我莫大的精神享受。
《昨日文坛的别异风景》,凡40篇,近30万字。时间从上世纪初“五四”新文化运动肇始,直到80年代的改革开放,跨越半个世纪,涉及中国现代文化史文学史近百位名人巨匠:鲁迅、郭沫若、郁达夫、茅盾、叶圣陶、巴金、沈从文、丁玲、郑振铎、夏衍、朱自清、闻一多、施蛰存、曹聚仁……“千秋付与如椽笔,岂有文章惊海内”。几乎每一位都名声响亮,都与中国现代文坛密不可分,或者说正是他们构成了中国现代文化文学史上的精彩华章,别异风景。
目录:
序
文事
《腐蚀》:读者改变主人公命运的名著
《包身工》写作的“协力者”
迟出四十年的《草鞋脚》
巴金与一位友人的遗著出版
朱自清与《闻一多全集》
郑振铎与《北平笺谱》
茅盾点染《李自成》
李淑一与《蝶恋花·答李淑一》
曹聚仁:记录出一本经典
郭沫若与《资本论》
史沫特莱创作朱德传记《伟大的道路》
《文坛登龙术》的由来及遭遇
序
文事
《腐蚀》:读者改变主人公命运的名著
《包身工》写作的“协力者”
迟出四十年的《草鞋脚》
巴金与一位友人的遗著出版
朱自清与《闻一多全集》
郑振铎与《北平笺谱》
茅盾点染《李自成》
李淑一与《蝶恋花·答李淑一》
曹聚仁:记录出一本经典
郭沫若与《资本论》
史沫特莱创作朱德传记《伟大的道路》
《文坛登龙术》的由来及遭遇
人缘
徐志摩“欣赏”沈从文
叶圣陶慧眼识丁玲
沈从文结缘林宰平
周作人援手郁达夫
施蛰存与丁玲的同学之谊
郭沫若鲁迅的恩怨及余响
柳亚子诗追孙中山
丰子恺曹聚仁一饭结“怨”
郁达夫与张友鸾的师生情
陈毅与作家阿英
三名家“悠然”跑警报
艾青与王震的深厚情谊
刘绍棠与周扬的一段恩怨
文革中,沈从文函慰巴金家人
秘闻
洪深状告大光明剧院始末
民国年间的一次“民意测验”
“词的解放”的风波
郭沫若斥责沈从文前沈对郭的评议
“腰斩张资平”前后
《韶山的节日》事件始末
《屈原》袭用《李尔王》?
“马恩”何时人《女神》
《烽烟图》手稿的离奇经历
周越然如何以教科书“致富”?
《荷花淀》如何被删及误读
《胡笳十八拍》如何形成大论争?
郭沫若的入党时间为何不一致?
华君武在延安画了哪些漫画?
后记《包身工》写作的“协力者”
即使今天读去,夏衍的《包身工》仍然是一篇有丰富材料,有现代观念,同时笔带深情,有艺术感染力的优秀作品。在特殊条件下,这样一篇反映失去人身自由的女工非人生活的报告文学,得来自然也相当不易。
虽然《包身工》的开始写作是在1935年,可作者初步了解“包身工”的情况,却是在更早的。1929年左右。当时夏衍在上海从事工人运动。住在上海沪东一带。这里是工人区,几位也在做工运的同志便常在他这里落脚:将自己的长衫或西服脱下,换上工人装束到工厂去。从这些同志口中,他开始知道了有“包身工”的特别现象。后来,夏衍从一位在工人夜校任教员的冯姓女子那里,了解到许多关于包身工的事情,这就使夏衍萦绕于心了。
1932年,导演沈西苓想写一个以上海女工为题材的电影剧本,夏衍就将自己了解的包身工情况告诉了他。依据夏衍的介绍,沈西苓写出一个剧本《女性的呐喊》,经夏衍修改补充完成,于当年投入拍摄并上映。应该说,这是第一部现代文艺描写包身工生活的作品。当然,由于种种原因,这部电影拍摄得并不很成功,产生的反响也不大。可是,为了写作剧本,夏衍又搜集了不少有关包身工的材料,对这些包身工的悲惨遭遇感到了“灵魂的震动”。经过这次调查和与夏衍在日本留学时见到的情况比照,他更感到愤怒,更加觉得应将这“人间地狱”的情形揭发出来。可当时工作十分繁忙,无法进一步调查和从容写出,这个题材便搁了下来。
1935年时,上海共产党组织又一次遭到破坏,夏衍被迫在一家小公寓里隐蔽了半年多。在这段时间,他再一次开始了有关包身工材料的搜集。经过那位在工人夜校任教员的冯姓女子帮助,夏衍认识了一位在日本内外棉纱厂做工的青年团员杏弟。和杏弟谈过几次后,夏衍觉得,要了解包身工的真实生活,单凭材料肯定不够,必须具体进行实地观察。
最初,夏衍找到一位在日本纱厂当职员的中学同学帮忙,到包身工工作的车间去考察过几次,对她们的劳动条件有了一些直观感受。可是,要想知道“带工头”对包身工是如何管理的,包身工生活状况如何,就非得到她们住宿的工房去调查。这时,就需要杏弟这样的女性帮忙了。
杏弟最先带夏衍去的是福临路东洋纱厂工房。他们当时并没有相互约好彼此关系的介绍。可是进了杏弟熟识的那家带工头的后门,杏弟便指着自己带去的妹妹对老板娘讲:这是我的同乡,在工厂做活。随后又指着夏衍介绍:这是她的“爷叔”(即叔叔),在水电公司办事的。杏弟坦然地介绍,倒叫夏衍有些反应不上来。看着夏衍没接话,杏弟又说,这同乡独自租房子不方便,她爷叔的意思是在这一带找一个“搭饭”的地点。这样一来,夏衍便可以“爷叔”的名义,到工房里去观察一番。
可是,这样一般地看看,似乎还不够。要了解她们的生活情况,还必须在早晨和晚上,在包身工们上班下班时才看得到。于是,在杏弟的帮助下,夏衍决定,在这个时段去仔细观察。但是,这在当时也并不容易。夏衍住在麦特赫斯德路(今泰兴路),离工房所在的杨树浦有十多里的距离。为在早上五点钟之前赶到那里,就得半夜三点起身,步行过去,才刚好能看见包身工上班的情形。这样的观察不是一天两天,而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四月到六月,夏衍整整走了两个多月,用他后来的话“做了两个多月的‘夜工’”,这才比较详细观察到了她们的许多日常生活。在作品《包身工》里,我们看到大量有关包身工被喊叫起床,因劳累而顾不得害羞,相互踩踏,在离人不到一尺的马桶上很响地小便,“半裸体地起来开门,拎着裤子争夺马桶,将身体稍稍背转一下就会公然在男人面前换衣服”的状态;这些“包身工”,早晨是四点半以前起床,简单洗洗之后,吃一些洋铅桶装的“浆糊一般的薄粥”;她们的定食是两粥一饭,早晚吃粥,中午干饭。粥的内容“可不和一般通用的意义一样,里面是较少的籼米、锅焦、碎米,和较多的乡下人用来喂猪的豆腐的渣粕!粥菜,这是不可能的事了,有几个‘慈祥’的老板到小菜场去收集一些莴苣菜的叶瓣,用盐卤渍一浸,就是她们难得的佳肴”。这只是夏衍两个月辛苦“夜工”观察的一部分现象。
在这个过程中,杏弟是一个热心人。她为了帮助夏衍了解情况,曾经几次赶上早班,混在包身工的队伍里,向她们打探一些内部情况。可包身工由于被严密管理,不允许向外透露情况,再是看见杏弟服装与她们略微不同,就害怕得不敢说什么;有人甚至以为杏弟是“包打听”一类人,根本不说一句话。当时的调查,想进一步了解包身工的内心感受,真个十分艰难。
经过杏弟等人帮助,夏衍看到了这些“包身工”可怕的工作环境:工厂里,连“猛烈的骚音”也会消灭,“不,麻痹了你的听觉,马达的吼叫,皮带的拍击,锭子的转动,齿轮的轧轹……一切使人难受的声音,好像被压缩了的空气一般的紧装在这红砖的厂房里面,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声音,也决没有使你的听觉有分别这些音响的余裕。”
为了使得棉纱不容易扯断,车间里必需有喷雾的装置。这样,无论春夏秋冬,这些女工都必须在这样的潮湿的环境中劳作。“她们每天过着黄霉,每天接触到一种饱和着水蒸气的热气。……身上有一点被蚊虱咬开或者被机器碰伤而破皮的时候,很快地就会引起溃烂。盛夏一百一五六度的温度下面工作的情景,那就决不是‘外面人’所能想象的了。”还有“尘埃,那种使人难受的程度,更在意料之外了。”据夏衍看到和了解到的情况:“纱厂女工没有一个有健康的颜色,做十二小时的工,据调查每人平均要吸人0.15克的花絮。”
这一切,震动了夏衍。他要把这种可怕的生活状态写出来,而且不要虚构,完全“力求真实,一点也没有虚构和夸张。”文章中,夏衍不仅记述事实,还发表感慨:“美国哲人爱玛生的朋友,达维特·索洛曾在一本书上说过,美国铁路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横卧着一个爱尔兰工人的尸首,那么我也这样联想,在东洋厂的每一个锭子上面,都附托着一个中国奴隶的冤魂。”“黑夜,静寂的、死一般的长夜。表面上,这儿似乎还没有自觉,还没有团结,还没有反抗——她们住在一个伟大的锻冶场里面,闪烁的火花常常在她们身边擦过,可是,在这些被强压强榨着的生物,好像连那可以引火,可以燃烧的火种也已经消散掉了。不过,黎明的到来还是没法可抗拒的;索洛警告美国人当心枕木下的尸骸,我也想警告这些殖民主义者当心呻吟着的那些锭子上的冤魂。”二十多年后夏衍回忆当时写作的情形时,仍然认真地说:“她们的劳动强度,她们的劳动和生活条件,当时的工资制度,我都尽可能地作了实事求是的调查,由此,在今天的个人同志们看来似乎是不能相信的一切,在当时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包身工》写作在最后的补充阶段,夏衍希望杏弟帮助自己搜集更多有关包身工身世际遇方面的情况。可在1936年6月,一家名为《光明》的半月刊杂志创刊,急着要稿,夏衍便将这篇文章给了这家杂志。《包身工》刊发出来后,由于真实反映了上海日本纱厂的一群“包身工”的非人生活状态,“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希望……没有法律,没有人道。这儿有的是二十世纪的烂熟技术、机械、体制,和对这种体制忠实地服务着的十五六世纪封建制度下的奴隶!”产生了较为强烈的反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