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路 日期:2014-08-16 02:11:05
世界上每个人都在不断完成两大积累——知识与经验的积累;资本与信誉的积累。这两大积累,是获得成功的支持保障。事无论成败,都会产生经验,而这些经验实际都可作为后来者可吸取的部分。
江湖是一个轮回,人既是江湖,江湖事也即江湖。我们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打怪升级的游戏,经验值决定您的武力等级。
练习场,一个通过吸收别人经验最快的成长地方。
作者简介:
王路,非典型金牛,经济学硕士,媒体人。爱好格律诗词,宋明理学。荀子一脉的儒家,过期的文艺青年。
目录:
第一辑江湖外的江湖
显规则下的心计与阴暗
杀人狂要热恋的情侣通过剪刀石头布决定生死,两人约定出石头,结果男的出了剪刀,女的出了布……
垫脚石还是炮灰
边卒的明智之处就是懂得一开始无所作为的道理——在有车马炮存在的时候,冲锋陷阵根本就不是你一个小卒子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卒子。
大都市的备胎
备胎这个词,听起来很刺耳,以至于被你叫做备胎的那个人会忍不住要抽你一耳光。成功这个词,听起来很欢乐,以至于被你鼓动了的那个人会觉得一扇崭新世界之门就此开启。
“毛线”心理
一个人突破自我、境界提升的过程,就是不断地看清万事万物的“毛线”本质的过程。
人生路上的加减法
“在路上”这三个字的潜台词就是——虽然终点的风景非常美好,但很多人在路上就挂掉了。
负能量的逆袭
每个人都希望永远和正能量为伍,但这个世界不能只有白天而没有黑夜。没人能够永远活在正能量的庇护下,最好的成长就是直面负能量,并干掉它们。
卖遭遇没有出路第一辑江湖外的江湖显规则下的心计与阴暗 杀人狂要热恋的情侣通过剪刀石头布决定生死,两人约定出石头,结果男的出了剪刀,女的出了布……垫脚石还是炮灰 边卒的明智之处就是懂得一开始无所作为的道理——在有车马炮存在的时候,冲锋陷阵根本就不是你一个小卒子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卒子。大都市的备胎 备胎这个词,听起来很刺耳,以至于被你叫做备胎的那个人会忍不住要抽你一耳光。成功这个词,听起来很欢乐,以至于被你鼓动了的那个人会觉得一扇崭新世界之门就此开启。“毛线”心理 一个人突破自我、境界提升的过程,就是不断地看清万事万物的“毛线”本质的过程。人生路上的加减法 “在路上”这三个字的潜台词就是——虽然终点的风景非常美好,但很多人在路上就挂掉了。负能量的逆袭 每个人都希望永远和正能量为伍,但这个世界不能只有白天而没有黑夜。没人能够永远活在正能量的庇护下,最好的成长就是直面负能量,并干掉它们。卖遭遇没有出路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二五仔’。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二五仔’就把你给出卖了。”这个问题其实是个…… 那些关于爱情、事业、婚姻、家庭的问题,他们都可以用相应的程序语言完美刻画出来,唯一不能用编程解决的也许只有颈椎病问题。卖的是情感依赖 一个真正理性的人,必定懂得用感性的手段来化解难题。注意,不是解决,而是化解。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理性思维有太多的局限,而人是有灵性的动物,需要被感化。看人看他在愤怒、生气的时候 若想了解一个人,不要看他心气平和的时候,不要看他彬彬有礼的时候,不要看他容止安详的时候;而要看他困顿窘迫的时候,看他劳碌倦怠的时候,看他寂寞伤感的时候,看他意气风发的时候,看他怨怒沸腾的时候。故事成就细节 忘掉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忘掉一些故事却很难。因为人生就是由一个个故事支撑起来的。被分散的快乐 若以阅历的丰富作为取舍标准,人总会随着阅历的增加获得一种外在的优越感。但遗憾的是,这种优越感并不能带来快乐,因为它的获取必然是以牺牲满足感为代价的。只有思考不足,没有过度思考 如果你的思考完全没有着落处,不成形,就像天空飘荡的浮云一样,虽然有瞬息万变的景象,但到底是无所依归。肉胎之剥落 人生不过是痛苦和无聊之间的钟摆。当欲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痛苦;当欲求得到满足的时候,就无聊。非要字好,只此是学 尽人事、安天命,人事之、天成之。唯上智与下愚不移 所谓相信“高富帅始终都是高富帅”,就是不管颠沛流离,不管贫困潦倒,都怀有一颗高贵的心。忘记,是最美妙的 忘记琐碎繁冗的知识,是消解“求不得”之苦;而不要把美好的记忆在脑海里刻得太深,是担心“爱别离”之苦。第二辑江湖事一个人悄无声息就改变了 人的变化总在不经意间,在别人还未曾留意的时候,甚至连自己都还未来得及察觉的时候,过去的那个自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让他找到你的点 高中的同桌大学毕业后做了“程序猿”,我做了“咨询狮”——一只猿猴和一只狮子在一起聚会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没有!所以我们只好各自玩手机。快乐的由来 没有知识见闻的婴孩之间的沟通很简单,也很肤浅,而一个人越长大成熟,就越不容易被全方位地理解与认同。孤独感正由此产生。为什么生活没有变化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relationship),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在维系“ship”,而离开了这种赖以维系的东西,“理解”就不能成立。看上去两三步的距离,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完 生活的残酷之处在于,看上去两三步的距离,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完。而生活的迷人之处恰巧反过来: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距离,却能给你一种看上去两三步就能到达的错觉。这不是自尊,这是自暴自弃 命运的作用就是让你必须亲自置身于其间,就像把你丢进一个游戏的场景里。命运给你安排一盘棋,你必须来下,但怎么下由你决定。“拖延症”是很好的习惯 假如一件事确实特别紧急,你根本不会问是现在做还是等等再做,你会毫不犹豫地现在就动手。假如你特别喜欢做一件事,你也不会问是现在做还是等等再做,而是毫不犹豫地现在就动手。离校一年 如果五年十年后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不同,再回过头来寻找变化的根源的话,很有可能就落到这一年上来。这大概就是“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吧。要有一种浮云观 永远不要对别人抱有期待和奢望。假如你一定要认真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最好是由你自己掌控的,而不是依赖于别人。生命别有天地在,非关一局棋 你只需要懂得退出、学会认输、不逞强、不恃能,清晰地知道什么事对自己更有意义,就足够了。取名字有讲究 过去的文化人取个名取个字都很讲究的,不像今天,查了生辰八字和五行缺什么就翻字典对照偏旁部首来看,太低端了。四种“坏”卦 “坏”卦是有的。而且有各种“坏”。六十四卦中把“坏”的情形区分得很清楚,而不是像抽签那样用“下下”、“中下”来含糊地做程度上的区别。 第三辑江湖人孙悟空和苍井空 孙悟空和苍井空,一者为“法空”,一者为“性空”,一切法空和性空毕竟都是空。扫地僧 解决简单的问题往往凭理智和逻辑就能搞定,但面对顶级难题时必然要启动灵感这把钥匙不可,否则就难以取得关键突破。比坏人更坏,比好人更好 欣慰的是,王阳明有另一把秘密武器,通过这种武器,他的门人弟子以及再传弟子终于在他死后打败了朝中佞臣,并将其学说广为流布,这把武器就是“比好人更好”。水浒圈里的贼寇政治 如果一个人上山之前不是头目,而是小喽啰的话,上山之后也永远都是个小喽啰,充其量是个能立功的小喽啰。我不刷影响因子 道士名气不小,他有全真七子在江湖上刷影响因子。和尚名气不小,他有渔樵耕读在江湖上刷影响因子。叫花名气不小,他有一帮小叫花在江湖上刷影响因子。老邪名气不小,他有黑风双煞在江湖上刷影响因子。一条腿儿走路 如果人只考虑自身的缺陷,就会始终背负着重担前行,生活就会沉重很多。人没有必要非得两条腿儿走路,有时一条腿儿也挺好。没有需要考虑的问题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干过几件很牛的事情,都有过一段两段很牛的时候,但是,很多人都不具备可持续很牛的能力。谢良佐的“玩物丧志” 学生也读《论语》,先生也读《论语》,同样一本书,两人读时内心所思所想不一样,其中的重大差别,在内而不在外。郭靖与当代社会 当代社会不再崇尚坐冷板凳的功夫,学术圈、商业圈、娱乐圈的界限日渐消弭,所有人梦想一夜暴富暴得大名一炮而红,而笃定踏实的修行者多成为不懂灵活变通的、残留有农耕社会之风的笑柄。人不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虫不可以语冰。不与夏虫语冰并不是否认冰的存在,而是承认夏虫的存在。孙悟空和苍井空 切口:误会毕竟空 孙悟空和苍井空,一者为“法空”,一者为“性空”,一切法空和性空毕竟都是空。在《永远不要对一个外行聊你的专业》中,我讲了我和一个姑娘的故事,她问我看到天空时想起谁,我想起的是苍井空,被她误会成了孙悟空。但她并未因此拎包离去。事实上,我们后来还聊了很多。因为我们很快发现了一个共同爱好——文学。虽说专业的隔膜会让两个普通人交流起来很困难,但假如两人都文艺,专业的隔膜就无关痛痒了。如果更进一步,两个人都很二,那么文艺的隔膜也无足轻重了。既然都是文艺青年,那就好聊了。我单刀直入:“你读些什么作品?”作品是最好的润滑剂,能让彼此很快进入状态。她说:“要看情况,同是经典,有些作品常读常新,另一些作品则不宜读得太频繁。”我颔首:“就像孙悟空老师的作品常读常新,而苍井空老师的作品就不宜读得太频繁。”她微笑:“挺有意思,说说看。”我说:“孙老师的作品使人谦逊,苍老师的作品使人沧桑。孙老师的故事告诉你天外有天,苍老师的故事告诉你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会让你感到信念的强大和理想的丰满;人上有人,会让你感到躯壳的羸弱和自身的卑微。孙悟空是大圣,苍井空是女神;圣可以学得来,神无法学得来。前者是‘初日照高林’,告诉你来日方长、成佛有望,足以脱胎换骨;后者是‘斜阳照墟落’,告诉你人生苦短、逆袭无期,唯有挫粉成灰。不亦悲夫!”她迷茫的双眸放出光彩:“不太明白,但觉得你好厉害噢。”我说:“所以我不能让你太明白。”这一回合的过招很美妙——世界鸢飞鱼跃,多么从容淡定,纵然两人不能相互理解,但根本不妨碍在一起。虽然你不晓得她双眸的光彩会持续多久。她说:“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电影呢?”我说:“无码的。”她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什么叫无码的?”我说:“电影虽多,不外乎两种,一种有码,一种无码。艺术皆如此,有有码之境,有无码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这些是有码之境。‘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淡淡起,白鸟悠悠下’,这些是无码之境。”我侃侃而谈,但脊背有一点发凉。因为我没告诉她这些是大学者王国维的观点。为了震住她,我引用时没说明出处,就像豆瓣有人转帖我的文章时所做的那样。不料她撇了撇嘴,两眼珠打转望着天花板说:“有码的作品,处处有作者影子在,所有的他者皆是我。无码的作品,作者和作品浑然一体,分辨不出我和他者的界限。概言之,有码境界,先入为主;无码境界,中出为宾。”说完,她收回眼神笑眯眯望着我,“是这样吧?”我像中了一记铁砂掌,难道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不,也许是《人间词话》太流行了,文青们都翻过。这一回合的过招没那么美妙,但也还好——她不觉得你厉害,但明白你在讲什么。两人棋逢对手,自然有可能在一起。她接着说:“跟你聊电影,你却扯到诗。那就用一句话评价下李白杜甫吧。”我心下暗惊,看来她开始发力了,这招攻击相当不留情面,比拼的不是招数而是内力。如果她问别的,我大可白活三杯咖啡的时间直到她内急上厕所。我定神运功半晌,然后缓缓吐出六个字:“李杜极其变态。”她嘴角轻轻上扬,胸脯微微颤抖。我知道是把她震出内伤了。但我的脊背也在微微发凉。因为这么犀利的概括并不是我原创,我没那么深的功力,这是晚清学者王闿运在《湘绮楼说诗》里的评价。《湘绮楼说诗》很少有人读过。我暂时打败了她,但我并不开心。这一回合的过招很不美妙——不过,没有哪两个人能够完全理解对方,至少在不出现误会时,还是可以凑合在一起的。我想,肯定也有她懂而我不懂的,但那一定是在诗之外的领域。在诗的领域,我自信她懂的我都懂。所以,我应该有把握操纵局面。我已做好准备接下来重回第一回合那种让她不明觉厉的状态。于是,我信心满满地说:“来聊聊你喜欢的诗人吧。”她说:“泰戈尔。”我登时膻中一震,胸口欲裂,两眼发黑。为了掩饰窘态,我撕开一包糖倒进嘴里说:“不好意思,我有低血糖。”实在没有想到。是我太狭隘了。在我心中,一直以来都只把“五四”以前的诗才当作诗,“五四”以后的诗根本没在我所谓的“诗”的概念里。所以,当她提到泰戈尔的时候,我差点败下阵来。我忍住内伤说:“噢,泰戈尔,天竺诗人。呐,你认为他最好的一句诗是什么?”她深情款款地说:“世界上最——”我大喝一声:“打住!不要说下去了,这句子太悲伤。”我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快感,暗自庆幸自己刚好知道这句。这简直是最美妙的一回合了——她还未发招我就抓到了那个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默契。她问:“你懂?”我说:“我懂。”她暧昧地一笑:“那我们可以更深入一点了。”我想,这时候不需要润滑剂了,我们都进入状态了。我的坐姿已经相当放松,笑吟吟地说:“好,那就让我们来聊些技法上的问题吧。作诗嘛,不能太用力。有十二分的力气,最好只使出十分。假如你只有十分的力气,却偏偏想使出十二分,下边就会扛不住了。”很多朋友都说我笑起来会显得有点猥琐,但我天生就长成这样,即便容易误会,我也只有表示无奈。她恍然若有所思状,然后用力地点点头,笑得花枝乱颤。我的脊背更加发凉了。因为我说的技法都是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但为了现场的效果,我在引用时未对出处加以说明,就像清华南都在转载我的文章时常常做的那样。那本书是顾随先生的《驼庵诗话》。顾随的名字古典文学圈外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他的弟子周汝昌和叶嘉莹就大名鼎鼎了,虽然功力远不及他——所有时代都是这样,领先同时代太多的人总默默无闻,只领先一小步的人反而很受重视;功力太高的人总被视为异端,功力略高一点的人反而被视为大师。如果想要更合时宜,得先把功力减半才好,这正是顾随先生说诗的精要:有十二分的力气,最好只使出十分。我说:“这叫‘夷犹’,陶渊明写诗就这样。”她说:“我完全能懂。不仅作诗如此,做别的事情也当如此。”我开心得虎躯一震。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矣。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还有什么比“默契”两个字更有爱的呢?我笑道:“那你仔细说说,什么事情当如此。”她说:“我身高170,但每次买衣服都买160的啊,这样身材就显得好多了。这就是夷犹吧。再比如呢……切,这个不行,这个例子不能讲,人家会不好意思的。不过,也许你已经猜到啦。”后来我想,这一刻大概是那天晚上最美妙的时刻。只是,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最美妙的时刻正是最危险的时刻,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最美妙的时刻开始变坏的。果不其然,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自己当时都不能理解的话:“你最好还是讲出来,不然,你以为我懂了,我也以为自己懂了,也许我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们以为是彼此的默契,其实只是相互的误会。”她羞赧地低下头,两腮通红:“那我说了——刚才我只啃了一个汉堡,就告诉你我很饱了,其实,我是在夷犹啦。我可以一个人干掉整份全家桶的噢。”为什么一定要期待“默契”呢?难道你不晓得这世界上没有自始至终的默契吗?咖啡店在此时打烊了。我送她去了地铁站,然后只身一人回家。夜风中,我想到她没念完的那句泰戈尔的诗:“世界上最——”我突然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还是挺难的事情。纵然在某一刻你会觉得很有默契,可它是真实存在的吗?何况那句诗那么伤情,结局也一定不会完美。它有着“夕阳西下几时回”的伤心,有着“不如怜取眼前人”的无奈。我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说那么悲伤的诗:世界上最期待天竺的那个人,已经魂归天际了。很久之后,我突然懂了那晚自己鬼使神差说出的话:我们以为是彼此的默契,其实只是相互的误会。“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这句话在泰戈尔的诗集里根本不存在,而《旅程的终点》最后一句我也记错了,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期待天竺的那个人已经魂归天际了”。其实,我早该想到,交流的障碍从一开始的“孙悟空”和“苍井空”开始就已无法消除了。所谓默契,终是误会。就像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是文艺青年,最后发现那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其实我是普通青年。孙悟空和苍井空,一者为“法空”,一者为“性空”,一切法空和性空毕竟都是空。这次我要注明出处,以免再度误会:《智度论》三十一曰:“毕竟空者,以有为空无为空破诸法无有遗余,是名毕竟空。” 不过,始于默契,终于误会,也挺好。所有的姻缘不都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