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永鸣 日期:2014-08-24 22:27:12
老家,对于远离故土的人来说,是一个让人梦牵魂萦的地方。但现实毕竟不是梦境。与故乡人无法割断的丝丝缕缕的联系,不断把漂泊者拉回现实。那些突如其来的事件,使记忆与现实中的乡村变得亦真亦幻,温柔而伤痛。
近年来,《老家有多远》作者荆永鸣以外地人系列小说引起文坛广泛关注。《老家有多远》以一个都市漂泊者的视角,展现了当今中国农村飞速变化的现实和复杂的新型人际关系。小说中,人物戏剧性的命运和难言的情戚,都将成为历史的记忆。
作者简介:
荆永鸣,1958年生,赤峰人,现就职于内蒙古平庄煤业(集网)公司。业余时间从事中、短篇小说创作。作品曾多次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新华文摘》、《中华文学选刊》、《中篇小说选刊》、《读者》等选载。小说《外地人》入选中国当代短篇小说排行榜,并获《北京文学》奖、北京市文联建国55周年征文奖、《小说选刊》奖;《创可贴》入选2005年短篇小说排行榜;中篇小说《北京候鸟》获《人民文学》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目录:
1.三十多年的时光,被我叔丈人—个耳光就扇过去了
2.他还是想跟我们商量商量牛的事
3.养奶牛,还不如当村主任昵
4.他不但没皮没脸,关键是还当着个村主任
5.奶牛这一辈子简直就是一种悲剧
6.咱们没整上,谁也别想得了便宜
7.该井里死的,到啥时候也死不到河里
8.北京,永远是许多人对未来的美丽想象
9.这个细节,让我记住了那是夏天
10.我就不信,天底下还说不出个理去
11.这路,死人也让它颠活了
12.村干部县里买楼,县领导市里安家
13.他以前就是这么个操蛋的人吗
14.按着死人的设想去走路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15.老家,母亲般的字眼1.三十多年的时光,被我叔丈人—个耳光就扇过去了
2.他还是想跟我们商量商量牛的事
3.养奶牛,还不如当村主任昵
4.他不但没皮没脸,关键是还当着个村主任
5.奶牛这一辈子简直就是一种悲剧
6.咱们没整上,谁也别想得了便宜
7.该井里死的,到啥时候也死不到河里
8.北京,永远是许多人对未来的美丽想象
9.这个细节,让我记住了那是夏天
10.我就不信,天底下还说不出个理去
11.这路,死人也让它颠活了
12.村干部县里买楼,县领导市里安家
13.他以前就是这么个操蛋的人吗
14.按着死人的设想去走路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15.老家,母亲般的字眼
16.原来是“县农村三年大变样办公室”
17.米来了,面来了
18.车子在前进,老家在后边现代生活杂事纷繁。身陷其中,相信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感受。这几年,最是让我剪不断、理还乱的就是亲戚。怎么说呢,乡下人,亲戚多。自从我跑到北京开起了餐馆,就经常有一些亲戚来找我——男的、女的,远的、近的,甚至从来没见过面的都有。当然,没见过面的却不一定不是亲戚:
“牛营子的王二啰嗦你可知道吧?……哎哎,对喽,越说越对,那是我亲表叔!哈哈……别看你年纪比我小,是不是?我还得叫你老爷爷呢!”
老爷爷就该有个老爷爷的样子。既然孙子来了,我能无动于衷?于是赶紧吩咐厨师炒几个菜,喝酒就是了。这很平常,无所谓。俗语说得好: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让我最担心的是,除了吃吃喝喝之外,他们再来个无事不登三宝殿,那就麻烦了。
那是夏天。因为土地上的一场官司,我的一个堂哥千里迢迢地跑到北京来找我,愤怒地骂了一顿地方上的事儿太腐败、太不叫个玩意儿之后,他竟让我去找中央电视台的领导说说,最好是派《焦点访谈》的记者去录一家伙,给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曝曝光。你想想,我一个开小餐馆的人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听说我不认识中央电视台的领导,也不认识敬一丹时,我堂哥都生气了。他生气了我也不认识,没法认识。
我堂哥一脸沮丧走了没几天,我表妹就带着她的父母——也就是我老姑和老姑父看病来了。据说,老爷子得的是胃癌,在县医院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事后,参与诊断的大夫偷着告诉我表妹说,人已经不行了,没治了,想吃点儿啥就吃点儿啥吧。依着我表弟的意思,也就这么着了,认了,马上准备后事了。我表妹却不甘心,她认为死马也得当活马医,只要还有~口气儿呼嗒着,就得治。表弟愁眉苦脸的,不说话,完全是一种不作为的态度。表妹急了,一气之下,她亲自上阵,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拖拖拉拉地把老爷子带到北京来了。
来就来吧。她不去医院,却奔着我来了。表妹的想法很简单,说起来竟和我堂哥的想法差不多,她觉得我在北京混了好几年,在大医院里怎么也有一两个熟人。惭愧的是,我半个熟人也没有。没有熟人也得看病呀,在离我餐馆最近的协和医院里,我整整排了一夜的队,总算把号挂上了。之后,我和表妹搀着老爷子(有两次是我背着他),楼上楼下折腾了好几天,又等了好几天,诊断结果终于出来了,却不是胃癌,是溃疡!结果表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感慨地说:“人这玩意儿,我算是看透了,活得就是个精神。从家里来的时候你们可见了吧?走路还打晃儿呢,可听说不是癌症,一下子就好了。又是天安门。又是纪念堂……旅游了一上午,噔噔的,劲头儿比我还大呢,啥事儿没有!”
啥事儿没有还不好?可谓起死回生,皆大欢喜。那天晚上,我把表妹一家一直送到开往老家的火车上。在回来的路上,淋浴着满城灯火,我觉得一身轻松。
没想到,一到家,月萍却不高兴了。
她说:“总算走了,再不走我可真受不了了。”
我不解地看着她,问她怎么受不了了。
她说“太不讲究啦,在餐馆当着那么多吃饭的客人,春兰就嘎嘎地乐不说,老姑父还往地上擤鼻涕!”
月萍的话让我很反感。我觉得我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你想,她说的毕竟是我的亲戚,而不是她的亲戚。退一步讲,谁的亲戚还没有一点儿不是?就说上个月吧,她大哥带着他的岳父来了。老爷子穿个拖鞋都不习惯,生说像没脚跟似的,刚走两步就把拖鞋射出去老远,还差点儿没把自己摔倒——没摔倒,却把旅店的一只暖瓶扑拉到地上,“砰”的一声,打个稀碎。服务员在走廊里听到了动静,循声我过来,当时就要去了我五十块钱。我说啥了?我还一个劲儿地安慰老爷子呢,说没事儿,没事儿。碎碎平安!她倒好,我表妹一家刚走,她就来事儿啦。
我说:“你咋还学会挑毛病了呢?”
月萍说:“不是我挑毛病,这农村人就是不行,以前还总说人家城里人不认亲呢,现在我才体会到是怎么回事儿。”
我问她:“你不是农村人?”
月萍说:“我是农村人,可没在餐馆里往地上擤鼻涕。”
我得理似的说:“这不得了?说明往地上擤鼻涕不过是个别现象。什么城里人农村人的,城里人不往地上擤鼻涕,别的毛病也多啦!六亲不认还有理了是咋的?”
月萍审视了我半天,严肃地说:“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谁六亲不认了?这几天我对他们啥样儿,你都看着了,我觉得够意思了!”
我指着地上的东西说:“人家不够意思?”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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