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络绎 日期:2014-08-24 22:32:10
当人彻底为欲望奴役,他们的爱情、生活将走向何方?佟伟是一个外包软件工程师,女友厉飞扬漂亮、聪明,虽花钱无度,仍深得他的宠爱,他不惜向朋友借钱和透支信用卡来满足她的物质欲望。然而厉飞扬最终转投一个又一个有钱人之怀。心理失衡的佟伟由此踏上热衷于通过各种银行卡、贵宾卡获得荣耀感的逐金之旅,最终落入敛财黑洞之中不可自拨。幸而他娶了保守低调、安于简单生活的谢琳,在佟伟最艰难的时刻,谢琳对其不离不弃,与一个遁入深山进行斯巴达克式人生体验的老同学一起,帮助他完成了心灵的回归。《卡奴》既是都市言情小说,又是一本发人深省的探讨现代社会个人价值的心灵读物。
作者简介:
谢络绎,心理咨询师,武汉文学院签约作家,已出版长篇小说《外省女子》,发表诗作若干。第一章
当地时间十一点零五分,佟伟从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登机回国。
从要回国的头一天起他就开始兴奋,像第一次被公司派出国时那样激动,那时去的是东京。在他拿到机票时,仿佛看见一条铺着红毯的星光大道,踏上它,荣耀、金钱,他想要的一切就会接踵而至。
事实的确如此。三年来,他被公司派往世界各地的知名企业,由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城市底层的孩子,一跃成为具有全球视野、见多识广的白领。每一次的新鲜体验带给他的欣喜都令人难以想象。他还记得刚出校门时,有两家企业向他抛出了榄橄枝,其中之一便是他现在供职的公司——世界知名软件服务外包公司。招聘时他们在待遇一项中注明:各种出国机会。于是,佟伟便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选择。然而无论什么事,多了就会泛滥成灾,当他频繁游走在国与国之问,就像一个普通人上下班那样平常甚至机械时,那漫长的,短则五六个小时,长则二十个小时的国际航线,就像一场场出发前就能预感到的大堵车一样,令他烦躁不安。
但今天这一趟却是与众不同的,不在于又一个难啃的硬骨头项目终于胜利结束,也不在于他将从这个外包项目中获利良多,而是在地球的另一边,迎接他的不仅有崭新的朝阳,还有花一样的厉飞扬。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比凌晨六点的阳光更有吸引力。佟伟已经半年没见到她了,思念的焦灼深入骨髓。就在昨天,佟伟一头冲进百货商场,选了一枚漂亮别致的钻戒,打算飞机一落地就向厉飞扬求婚。
这是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因为尽管他跟厉飞扬颇有渊源,但正式确立恋爱关系也不过是去年年底的事情,而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他们只见过三次面,每次相处的时间都不过两周。但那真的没什么,爱情这个东西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深浅,有些人十年八年都不过细雨轻风,有些人却能在瞬间电闪雷鸣。向厉飞扬求婚成为佟伟唯一的追求和精神寄托,让他超越了飞来飞去生涯中所有的无聊,让赶场一般的机械生活变得有趣。
岂料一跨进机舱大门,佟伟就知道这一趟除了等待,上帝还给他安排了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一一向空姐讨要电话号码。就在佟伟确定了回国时间后,段潇智特地叮嘱他一定要订国航的飞机,原因是两个月前段潇智坐同一班飞机离开伦敦时遇到了一位袁姓的美丽空姐,十一个小时之内,他一直想找机会认识对方,却终在犹犹豫豫间蹉跎掉了大好的机会,与梦中情人失之交臂。当时他已经辞职,不再是佟伟的同事了,以后将很难有机会再飞这条线,也就再难见到这位空姐,这使他落地后懊悔不已,无比痛恨自己如此怯懦,只好每日对着一张偷拍的照片失神。他把照片传给佟伟,说,跟你们家飞扬比是不是不相上下啊?你要是飞这条线的话一定得帮我要到她的电话号码啊,哥们儿的幸福人生就全靠你啦。佟伟立刻骂他没种,这种事还得他出手。
由旋梯进入机舱时,佟伟一眼看出站在门口迎宾的空姐正是段潇智日思夜想的那位,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那一刻他的内心也起了波澜,激动得差点上前一步跟她握手,说一声幸会幸会。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借着起飞前不多的时间,佟伟迅速跟段潇智联系,说人找到了,基本搞定了。然而坐定后前后一看,佟伟这才感到这事不太好办。这么个封闭的空间里,那么多人看着,怎么下手呢?他暗自责怪自己不该逞这个能,也隐隐怀念起一上飞机时的那股冲动。失去了那一瞬间的血脉喷张,在一个看起来近乎完美的目标面前,象征勇气的火苗会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只会是更甚的难为情和退缩。斗争了足足一个小时后,堆积在机舱外的一团团白云可以作证,为了他在兄弟面前的面子而非兄弟的幸福,佟伟终于勉为其难地与走道边上的一个女孩调了下座位,为搭讪空姐铺设道路。
“对不起,我有点拉肚子,得不停往卫生间跑。”说出这个理由后,佟伟自己都觉得很掉价。
没想到女孩愉快地答应了。她起身先让佟伟从窗户边上移过来,再自己扶着椅背挤身换进去。他们中间空了一个座位。这女孩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小眼睛,短头发,穿一件双排扣短上装。此后她开始跟佟伟攀谈,期间因为对他手里的PSP感兴趣,很自然地从窗边换到了佟伟的身旁,佟伟却下意识地朝外挪了挪屁股。他本来就对这种中性装扮的女孩子不感冒,何况他已经有了厉飞扬。佟伟有意冷落对方,对女孩提出的话题爱理不理,慢慢地,女孩也就安静了,只是仍不愿回到窗户边上去坐。佟伟冥思苦想搭讪空姐的办法,可想来想去,生怕被对方当做滥桃花,那样的话短发女孩此时的尴尬便会是他即将遇到的。他因此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佟伟把笔记本电脑用到没电,把看过的电影又看了一遍,还断断续续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小时,这中间他最大的胆子也不过是不断地按铃叫水喝,却在袁空姐熟练地递给他想要的东西后,埋头猛灌自己。这样一来他还非得不停地往卫生问跑不可了。事情在别人那里总是简单的,轮到自己,十有八九还不如别人,人家段潇智好歹还拍了张照片回去睹物思人,他此时却连偷拍的勇气都没有。眼看时间不多了,怎么办呢?佟伟焦虑到手心直冒汗。就在他又一次按下服务铃时,短发女孩看出了端倪,哼了一声后终于挪到了窗户边上。袁空姐走过来,面带微笑地问他这回是不是还要可乐,已经带来了。佟伟见骚扰了这么多次她依然不急不恼,一咬牙将内心所有的冲突点燃了。他直奔主题:
“请问你方不方便留个电话给我?”
他的声音极小,小到空姐欠了欠身子才听到。她把手中的可乐放到佟伟已经撑开的桌板上,看着他,脸上堆着笑。佟伟心想,有戏噢。没想到她说:
“对不起,我一般不用手机,不过我可以把我老公的电话留给你。”
短发女孩立刻捂着嘴笑了起来,空姐的小车推走了之后她都还在笑,到后来笑得前仰后合。佟伟转过身去对着女孩,反击道:“笑什么笑啊?不是我,我才没这个兴趣呢,我为我哥们儿要的电话。”女孩还是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佟伟的脸涨得通红,他从衣服口袋中取出钱包,翻开后亮给女孩看厉飞扬的照片:“我有女朋友,漂亮着呢,一会儿你就能看到。就她那样的……”他往过道深处指了指,“也就我哥们儿能看上吧。”女孩看了一眼照片,冷笑一声转过脸去。佟伟用余光前后扫了一眼,慌乱地抓起桌板上的杯子,结果手一抖,撒了一裤子水。
“妈的,还没这么丢过人咧。”佟伟在心里骂道。北京时间六点半,在一片迷蒙的蓝调之中,飞机降落了。由于天气不好,根本看不见太阳,只有一些絮状的云彩轻袅地浮在深灰色的空中,但这并不影响佟伟的心狂跳,因为他知道,属于他的小太阳正等在出口呢。起身收拾行李时,他特地从包里取出首饰盒,放进贴胸的口袋里。飞机上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全部抛到了脑后,虽然他的裤子仍是湿的,大腿根部一片冰凉。然而当他兴奋地拖着两个行李箱冲向出口,他并没有从并不太多的接机人员中找到厉飞扬。他停下来,向远处张望。这时候有人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佟伟高兴地转过身去,一看却是飞机上的那个短发女孩。
“女朋友呢?”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