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选 日期:2014-08-27 08:49:51
这本《2012短篇小说(21世纪年度小说选)》(作者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是“21世纪年度小说选”系列之一。
《2012短篇小说(21世纪年度小说选)》收录了《出行小记》;《扫尘》;《草人儿》;《西瓜熟了就变甜》;《饿罗斯陆军腰带》;《老人》;《冼阿芳的事》;《短信飞吧》;《唱晚亭》;《家乡有人真儿气》;《重要消息》等作品。
目录:
出行小记扫尘草人儿西瓜熟了就变甜饿罗斯陆军腰带老人冼阿芳的事短信飞吧唱晚亭家乡有人真儿气重要消息例行私事借你的耳朵用一用复仇1978年发现的借条飞翔的鸟带风景的房子北去的河意外伤害五彩缤纷绝招 再过两个月多一点点,或者不到两个月,这个复姓欧阳的男子,就要满二十八岁了。我讲不出什么深刻并且好懂的道理,反正在我看来,二十八岁是个瞻前顾后的年纪,有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失重,头晕和轻微恶心的感觉没法忽略不计。
最近这段日子,欧阳总是想着要离开涧河。据我所知,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反正能够离开涧河,就好吧。当然了,如果真的能够离开涧河,也不是说他就再也不回来了。不是这样的。准确一点的说法是,最近这些天,欧阳想出去走走。
至于欧阳为什么要离开涧河,我挠了挠头皮,觉得自己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眉目的,但我却来不及给你细讲。因为现在,对,就是现在,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整,欧阳把离开涧河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欧阳是空身一人走出家门的,下楼,出单元门,又出了小区。欧阳正在考虑是步行还是乘坐公交车去火车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面前,是那种红白相间的千里马车。
以往乘坐出租车时,欧阳总好自觉不自觉地先绕到车前,看一眼车牌号码。这一次也没例外,看到车牌号码是0468之后,他就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又抬了抬右手,很是潦草地指了指前方。
出租车向前行驶了大约五十米,就左拐,驶上了北岸街。
车子行驶到北岸街和桥旗路的交汇口时,欧阳的心情有点烦躁起来。我想,这应该是和出租车司机点了一根香烟有些关系吧。
出租车司机是个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刚刚出头的样子,肤色姜黄,目光呆滞。她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从衣兜中将一包香烟掏出来,还是用左手将烟盒盖慢慢地掀开。接下来,女子还是用左手的小指或者无名指在烟盒底部啪地一弹,一根烟就噌一下蹦到了她的嘴里,竟然是那种男士的雪茄。
女子这一连串的取烟动作挺老练的,但又明显流于卖弄。
这就让欧阳有些生气,他就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
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欧阳一直很讨厌女士吸烟,尽管他本人每天差不多都要抽掉一包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欧阳抽的一直是四元钱一包的那种哈德门烟——哦,不对,这个牌子的香烟,如今似乎已经涨到六元一包了。
女子将烟点燃,深吸一口,又看了欧阳一眼,说,你,也来一根?谢谢,我戒了。欧阳说。
女子没再说什么,欧阳摇下车窗。两个人就都沉默了。
出租车就要到涧河晨报社门前时,欧阳就听到了《隐形的翅膀》这首歌,他的手机来电乐曲正是这首歌。欧阳就急忙拿过手机,却没有来电。紧接着,他就看到女子已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耳旁。原来他们二人的手机来电乐曲是一样的。
对,是我。女子接了电话,对着手机说。
欧阳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女子皱着眉头,似乎拿不准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对,我已经听说了。女子说。女子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你说这些都没用,我有什么办法?女子把手机在耳边蹭了蹭,接着说,我没有办法,我也不希望是这样。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说这话时,女子稍稍减慢了一点车速,让后面的一辆黑色的奥迪A6驶到了前面。这说明女子开车的技术还是说得过去的吧,欧阳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那当然。女子对着手机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女子的声音突然抬高了许多。
不是。女子的声音又平稳了下来。
真的不是。女子边说边左右摇头。
欧阳不知道女子是在和谁通电话,他也懒得去猜想。
去你妈的!女子突然这样大声骂了一句,就关掉了手机。
女子显然是不解恨,她就又抬起右手狠狠拍了下方向盘。
欧阳轻轻叹了口气,想说句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什么也没有说。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大约五分钟后,出租车在涧河火车站广场停了下来。欧阳付了十元车费,下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在前面说过,欧阳乘坐出租车之前,总好先绕到车前,看一眼车牌号码。其实他每次下出租车时,也有这毛病。他总认为他这样做,会给司机或多或少造成心理压力吧。至于给了司机心理压力之后又能怎样,欧阳也说不清楚。
这会儿,他又绕到车前,看了一下车牌号码,当然还是0468。之后,欧阳就向售票大厅走去了。
可是,欧阳刚刚走出不足十步,他就猛地转过身来。因为转得太快,他的身子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上。
欧阳猛然想起,他在小区门口上出租车时,只是随手指了指前方;车子启动之后,他和女司机唯一的一句对话是,“你,也来一根?”“谢谢,我戒了。”他根本就没有跟女司机说过自己要到火车站,女司机是怎么知道他要来火车站呢?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是的,不瞒你说,我也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了。
接下来,我想给你简单地介绍一下涧河火车站广场。
广场不大,东西长大约一百米、南北宽大约五十米。广场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椭圆形的草坪,草坪的中心各有一座岳母刺字和伯乐相马的雕塑。草坪的草皮茂盛得怒气冲天的样子,但你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原来是小麦,三五只灰突突的鸽子正在里面觅食,一只比一只更加呆头呆脑。哦,对了,广场中间有条三米多宽的人行道,铺了血红色的步道板,不时有行人走来走去的,往来的车辆也是在这条人行道上行驶。那辆车牌号码为0468的千里马出租车,这会儿正行驶到了人行道的尽头,右拐,向北鹤路的东端疾驰而去,转眼问没了踪影。
没有弄清女司机是怎么知道他要来火车站的,欧阳也就不去想。这会儿,太阳开始收敛它黏稠的灼热了,却把欧阳的影子撂倒在地上,之后像抻面条那样越抻越长。欧阳抬起右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就进了售票大厅。
售票窗口前,竟然没有人在排队,这是有些出乎欧阳意料之外的。在欧阳的印象中,火车站是这样一个地方,永远乱哄哄,永远人满为患,永远有跟父母走散的孩子在号啕大哭,永远有目光飘来飘去的半大小伙子,把手伸进别人的衣兜。但涧河火车站这会儿却真的非常冷清,都要逼近万籁俱寂了。怎么回事呢?欧阳来到售票窗口前,他什么也没有说,从窗口递进去一张百元纸币。里面的售票员也是什么也没有问,就递出来一张票,还找回了三元钱,是三个一元的硬币。P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