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锐锋 日期:2014-11-05 12:24:11
乡村记忆和现实世界的交织,种种童年场景和隐秘文化符号之间的联系。人的各种记忆实际上记录了世界的基本图象,充满象征和暗示。从不同的角度上,揭示这些一直隐藏在现象背后的深层内容,理解我们不曾思考过的细小事实,将视线从外部事物上逐步移向自己的内心。
张锐锋敞开了散文的空间,进而也敞开了散文作者的心灵空间。散文表现什么在张锐锋的文本里被提出来:散文不是一事一议,不是咏物抒怀,不是取向明确,题旨鲜明,不是形散而神不散,不是通过什么表达了什么的简单逻辑。散文要面对人类整个经验世界,表达的是一个人或一个生命面对现实与历史的心灵过程,是大体在一个框架内,表现心灵的细节与感知的绵延如缕的精神密度,每个语言细节都是流动的,具有动态的思辨的色彩与追究不舍的意义深度。
作者简介:
张锐锋,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山西文学院院长,山西大学兼职教授。
主要著作有:《幽火》、《别人的宫殿》、《沙上的神谕》、《被炉火照彻》、《皱纹》、《蝴蝶的翅膀》、《世界的形象》、《祖先的深度》、《月光—重释童年》、《河流》、《月亮》、《隐没的王国》、《在地上铭刻》、《往事在躁动》、《文学王》、《鼎立南极》。
曾获奖项有:大家红河文学奖、赵树理文学奖、十月文学奖、郭沫若文学奖、国家“五个一工程”优秀大作品奖、布老虎散文奖等多种文学奖。
目录:
马车的影子
月亮
古战场
幽火
弧线
尘土
蝴蝶的翅膀
大树的重心
张锐锋的散文体现了某一种意志性,我非常佩服张锐锋的文字里保持了独立的判断和独立的智慧。
——周晓枫(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著名散文家)
近些年来,张锐锋和庞培他们在散文方面艰苦卓绝的努力是意味深长的。假如鲁迅对传统表现的是一种爱恨交集的心情,那么,张锐锋这里则是一个沉重的凭吊———历史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呈螺旋式地上升,好像是在经历一次折回,从传统的断裂处开始,重新去检讨那个人们“自设的陷阱”。
——程光炜(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在张锐锋的散文中,昨天比今天离我们更近,他不仅通过自己的努力,将人类失落在岁月河床上的记忆碎片捡拾回来,而且在记忆的空白处充填了许多绚烂的想象。当然,张锐锋所讲述的历史,既包括人类记忆里的大历史,亦包括个体生命中的小历史,并且把身内的历史与身外的历史融合起来。
张锐锋的散文完全是典型的东方智者的醒悟,如幽微处的光亮,令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这样高蹈的智慧在中国散文的疆域里已经失落了千年。
——祝勇(著名散文家) 张锐锋的散文体现了某一种意志性,我非常佩服张锐锋的文字里保持了独立的判断和独立的智慧。
——周晓枫(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著名散文家)近些年来,张锐锋和庞培他们在散文方面艰苦卓绝的努力是意味深长的。假如鲁迅对传统表现的是一种爱恨交集的心情,那么,张锐锋这里则是一个沉重的凭吊———历史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呈螺旋式地上升,好像是在经历一次折回,从传统的断裂处开始,重新去检讨那个人们“自设的陷阱”。
——程光炜(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张锐锋的散文中,昨天比今天离我们更近,他不仅通过自己的努力,将人类失落在岁月河床上的记忆碎片捡拾回来,而且在记忆的空白处充填了许多绚烂的想象。当然,张锐锋所讲述的历史,既包括人类记忆里的大历史,亦包括个体生命中的小历史,并且把身内的历史与身外的历史融合起来。
张锐锋的散文完全是典型的东方智者的醒悟,如幽微处的光亮,令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这样高蹈的智慧在中国散文的疆域里已经失落了千年。
——祝勇(著名散文家)
多少年来,我一直关注着张锐锋的散文,因为它可以刺激我对散文的重新思考。别人大多把散文当成一般性的文章来写,而张锐锋则渴求它构成超越于存在之外的“散文文体”,这样,散文的“遗世独立”就大大地凸现出来了。散文来自生活、描述生活,但必然具备其自身的秩序,它必须从没有意义的地方发掘意义、从没有秩序的地方缔造秩序。这一点显示了张锐锋作为创作主体的主动性、积极性。
张锐锋的文章讲究结构、语言,让散文的多种因素互相渗透、互相交叉、互相对立而又统一,最后使它成为“作品”,可以说,这正是所谓“新散文”对传统散文有所突破、有所改造的地方。另外,我发现张锐锋很喜欢在散文中“重新估价一切价值”,这种尼采式的精神使张锐锋在面对古代题材的处理时特别富有现代意识。
——金汝平(山西财经大学副教授、青年诗人)人,要以各种方式来观察你自己。在镜子里,你出现了第二个,只不过对面的你,位置恰与你相反,与你构成对称。你看到在相反的方向,那一个你与这一个你的一致与谐调性。人们说对称是一种美,对于镜子与你来说,对称是一种分裂,是自己相反两面的和谐——人们还说,和谐就是美,古希腊哲学家之所以如是认识,是因为对称是和谐的根源之一。
你要在日光下来看自己,影子只显示你的轮廓,一切细部都被黑暗涂掉了。不要天真地以为,光能带给你一切。它只给你一个轮廓,一个范围,剩下的要由你去猜。
正午的太阳与傍晚的太阳并不一样,你将看到,时间会不断地歪曲你。你将受到时间的嘲弄,一会儿是一个侏儒,一会儿是一个巨人。你与大地构成一个直角,阳光在这直角上迷惑你,谁能想到一个人会在一个直角上消失?阿基米德在刺刀下还画着直角和几何图,当那些神秘的图形被风沙吹散,他的生命也就被轻而易举地消灭。也许,这里面永远隐藏着一个谜。谜底就埋藏在你自己之内,这是一种最深刻的埋藏。一个难以找到的埋藏方式。你便由此现出愚蠢的样子,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个影子意味着你的存在。这个代表着你的东西失去平衡的时刻,你正好巍然屹立,而它巍然屹立之时,你却快要摔倒了——这现象颇让你尴尬,你会觉得自己很滑稽。
当然,你还可以站到水边来观察自己。这种办法几乎与镜子的原理等价。你看到,你像一条鱼那样深入到水中,看来,平静的水是不可埋葬你的。水是一种流体,它本身并不具备形状。在没有形状的物体之内,你获得了自己独有的形状。然而,孔子说,人在流动的水中是看不到自己的——这说明,你获得的这种形状是可变的,是不可能持久的。
水获得一个平面,于是你就获得了一个你。水获得一个平面纯属偶然,而你获得了自己则是一种可怕的误解。
你的眼睛布置在你的躯体上,这就构成了人的全部缺陷。你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全部,而局部又不是你——你能说一种色彩就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吗?当然这很荒谬。那么,人类的全部错误都来自这一荒谬的原因。
古希腊曾经存在过一个只包括一条直线的迷宫,却有无数的哲学家在这条直线上迷失了自己。这是阿根廷伟大的幻想家博尔赫斯在一篇杰出的小说中,对这个复杂世界的省察。小说中的人物愉快地在沉思中接受了这条直线,它包括几个意味深长的点:准星、缺口和背后蔑视的眼睛——这个简单的直线的迷宫中,凝聚着对于人类的仇杀。可怜的博尔赫斯,伟大的博尔赫斯,毕生致力于探索自己设计的种种迷宫,最后作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面对成千上万腐朽的或崭
新的书卷而双目失明。
眼睛使人产生局部的幻象,而彻底的黑暗却使人恢复真实,因为博尔赫斯看不到什么,因而倒什么都看到了。他失去了有限的虚像,却获得了无限的真实,他以流血的生命摒弃有限的光,却得到了无限的黑暗——他一直在致力于向黑暗的深入,他一直设想,无限乃是宇宙的真谛——他终于以年逾80的高龄得到了这个真谛,然后死亡又从容不迫地拿走了它——任何伟大的东西都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停留太久,诗人们总是歌唱彗星。
我常常想到自己的童年生活。这大约是每个年龄较大的人所能常想的事。然而,我并不很大,却常要这样想,那就不免要感到悲伤。有一次,我对一位老人说:你经常想什么?他说:过去的事。我又问:想这些事有什么用处?他说:没有什么用处,由不得要想。我再问:那你有什么感受?他回答:感到很远的事情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
时间是这样无情,它把很远的事情给你推得很近,让你仔细看它,你这样看它又不会有什么用处——你的头发照样一根根脱掉,或者由黑变白,你能说什么呢?赫拉克利特说,你不能两次涉足同一条河流。孔子说,逝者如斯夫。说这样的话,是先知、智者和圣人的事,对于我们,时间既然以无声的语言说话,我们便什么都不说。
因为我们几乎对于构成生活的骨骼——时间,一无所知。我们仅仅知道,生活就是那么一回事。比如说我,出生,成长,衰老……这难道不是生活的全部吗?上一代人是这样,下一代人依然如此,代代相袭,太阳每天升起,每天又要落下去。
现在,我照样借用那位老人的话说:很远的事就像昨天发生的。
不然,古人作诗时,总用昨天、昨日、昨夜这样的词汇,说着久远的往事。比如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虽说是昨夜,事实上是指遥远的事物——这就是一种残酷的意境。这种无情的美,悲伤之美,来源于那无所不在的上帝: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