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建明 日期:2014-11-24 11:46:57
1937年12月13日,日本侵略者攻破南京,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进城的日军,以其占领者的优越感,在随后的几个星期里,残暴地屠杀了已经放下武器的中国守城官兵和普通市民达30余万人,在中国人心头和中华民族史上留下了一段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痛……
作者饱蘸国人的血泪,文笔大气磅礴,以详尽的事实和一手资料以及诸多不为人知的历史真相震撼着读者,以犀利的拷问促使今天的读者深刻反思南京大屠杀的历史,深入思考其历史教训现实意义。国内尚无一部从中国人的视角去全面完整地反映这一事件始末的优秀力作。这部作品将从报告文学角度填补这一空白,也是做为对首次南京大屠杀国家公祭日的献礼。该书已入选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4年“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题出版重点选题”。
现在,攻打南京的是“恩师”和“中国通”,守在南京准备决战日本军的偏偏是“恩师”的朋友与学生辈的“日本通”:松井石根和蒋介石之间的这场“知恩报怨”的中日大战,一开始就非常有戏剧性——当然是场悲剧,这场悲剧在七八十年后的今天,中日两国依然各自不依不饶地死咬着、斗争着。——第一章《杀戮前的大决战》我们到周围转了转,在看上去像是网球场的广场和看上去像是儿童公园的广场上看到尸体堆得很高,俨然是尸体堆积成的山。尸体有的手被反绑,有的四五人被绑在一起;有被刺杀的,有被枪杀的。另外当时怎么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大冬天竟然在尸体堆中发现了很多赤裸的尸体。枪杀、刺杀所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从中可以看出杀人方法多种多样。——第三章《窒息的金陵城》今天是当代但丁炼狱的第六天,是用血腥和淫秽的大字写成的。大批人被屠杀,成千上万妇女被强奸。看来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这些野兽们的残暴、淫欲和野蛮。开始我对日本兵笑脸相迎,免得惹起他们的愤怒,但微笑渐渐就不起作用了,我的目光也像他们一样变得冷漠和怀疑。——第五章《拉贝和他的“南京安全区”》 阁下是否清楚一个基本事实: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和亚洲所犯罪行比纳粹的罪行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我们的审判一定要按某一个法庭的先例来确定自己所要起诉的人数而不是按照战犯们所犯的罪行审判吗?——第七章《审判与证词》 军队这一组织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以杀人为目的而设立的集团。因此,给士兵的任务就是杀人。和平时期的士兵为了备战,要练习开枪杀人,要掌握用刺刀刺人的技能,要进行将上述两者综合起来的战术动作的演习,藉此掌握杀人的技术。我也成了士兵,服现役的时候整天刻苦练习杀人,而且我的进步得到了认可,比其他士兵更出色,成了第一批被选拔的上等兵。也就是说作为士兵,我被认为比其他人更优秀。——第八章《人鬼之间——日本兵的忏悔独白》
作者简介:
何建明,著名报告文学作家,现任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党委书记、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代表作有报告文学《国家》《忠诚与背叛》《根本利益》《落泪是金》《中国高考报告》《国家行动》《共和国告急》《部长与国家》《生命第一》,电影《西行囚车》《信天游》,电视连续剧《奠基者》《国家行动》等等。作品曾七次获“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三次获“鲁迅文学奖”,五次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三次获“正泰杯报告文学奖”,四次获“徐迟报告文学奖”。
目录:
序:迟了77年的国家“公祭”
第一章杀戮前的大决战
1.上海失守前后,蒋介石“比较努力”
2.空袭从8月开始
3.沪宁线上的生死搏杀
4.孤城哀鸣
5.血染双“十二”
第二章红了长江水(大屠杀第一天)
6.守军的记忆
7.日军的记忆
8.“热线”里的记忆
9.城市的记忆
序:迟了77年的国家“公祭” 第一章 杀戮前的大决战 1.上海失守前后,蒋介石“比较努力” 2.空袭从8月开始 3.沪宁线上的生死搏杀 4.孤城哀鸣 5.血染双“十二” 第二章 红了长江水(大屠杀第一天) 6.守军的记忆 7.日军的记忆 8.“热线”里的记忆 9.城市的记忆 第三章 窒息的金陵城(大屠杀第一周) 10.见了男人就杀 11.堵住防空洞就杀 12.闯进宅门大院就杀 13.为迎“入城式”的大绝杀 第四章 奸绝淫杀(莫愁湖的哀号) 14.不堪入目的现场 15.日军自述:天天“花姑娘的干活” 16.独一无二的“奸情报告” 17.被害者的自述 第五章 拉贝和他的“南京安全区” 18.关于“纳粹”的他 19.好人当“主席” 20.市长走了,洋人拉贝成了“南京市长” 21.屠刀下的“安全区” 22.拯救女人 23.“洋菩萨” 24.离开南京前的最后日子 第六章 坚守“生命孤岛”的洋小姐 25.终身未有孩子的女人从不放弃孩子 26.顶住头上的炸弹——开学! 27.生命孤岛 28.花落泥尘 第七章 审判与证词 29.盟军司令的“演说”与审判长的“理由” 30.将谁押上审判台? 31.绞死松井石根 32.紫金山在哭泣中欢呼 33.大案的终结与遗憾…… 第八章 人鬼之间——日本兵的忏悔独白 34.“小鬼子”是这样炼成的 35.士兵——肉体武器 36.杀中国人的“快感” 37.杀人越多表扬越多 后记:作者的话 参考书目 第三章 窒息的金陵城(大屠杀第一周) 如果说日军第一天进入南京城内心还有几分恐慌的话,那么到了14日之后当他们发现这座中国六朝古都完全掌控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如同一个被一群豺狼包围住的裸女时,大和民族强盗的那种放纵、无耻和以胜利者姿态自居的狂妄心态,简直到达了极点,因此在之后的一周里,日军不再是人了,而是一群随意屠杀、奴役和欺凌中国人的野兽,甚至比野兽更残忍…… “日本兵举枪冲来,我举双手,从车子里出来。经日军同意,我爬过残破的城门,穿行在布满中国军人尸体的街上。见到日军的恶作剧——被砍下的头颅平放在路障上,一个嘴里放了块饼干,另一个嘴里插了只长长的中国烟斗。”美联社记者查尔斯是13日后少数被日军允许进入南京城的西方记者,他在发往《芝加哥每日论坛报》的报道中记述了最初两天的见闻: “14日,目睹日军洗劫全城……沿着横陈着人、马尸体的街道走到北门,见到第一辆日军车子驶入城门,车轮在碾碎的尸体上打滑…… “15日,陪同使馆的一位仆役去看她的妈妈,在沟里发现她的尸体。使馆另一位男工作人员的兄弟也死了。今天下午,看见几位我协助解除武装的士兵被拉出屋去枪毙,再踢进沟里。夜里,看到500名老百姓和解除武装的军人的手被捆绑着,由手持中国大刀的日本兵押着……没有人活着回来。 “16日。去江边的路上,见到街上的尸体又多了许多。路途中遇到一长列中国人,手都被捆着。一个人跑出来,到我跟前双膝跪下,求我救他一命。我无能为力。我对南京最后的记忆是:死难的中国人,死难的中国人,还是死难的中国人……” 查尔斯只在南京待了几天就离开了,他实在无法待在这样的“人间地狱”里,他告诉他在美国的同行,说如果再待上一两天,他“必定窒息而亡”。 查尔斯的同行记者斯蒂尔,比他早一天离开南京。斯蒂尔在15日那天给《芝加哥每日新闻报》发了一篇题为《目击者叙述沦陷城市“四天地狱般的日子” 街道上尸体积有五英尺高》的报道: (南京12月15日电)“地狱中的四天”,是形容攻占南京经过最恰当的字眼。 我刚刚和攻城开始后第一批离开首都的外国人一起登上“瓦湖”号军舰。离开南京之际,我们最后见到的场面是一群300名中国人在临江的城墙前井然有序地遭处决,那儿的尸体已有膝盖高。 这是近几天疯狂的南京景象最典型的写照。 南京城陷落的过程也是在城中的中国城防军人难以言说的惊恐、混乱的过程,以及接踵而至的日本占领军造成数以万计的生灵,其中许多都是无辜老百姓遭屠杀的恐怖统治的过程…… 日军口口声声要寻求中国人民的友谊,但他们在南京的残暴行为使他们失去极好的赢得中国民心的机会。 在中国军队的士气完全崩溃和继之而来的盲目惊慌之后,日军进城时南京城里似乎有种模糊的、松了口气的感觉,人们觉得日军不可能比被他们打败的军队更差些。顷刻之间,他们的幻想破灭了。 日军只要宽恕困在城里的大多数已经放下武器准备投降的中国军人,就几乎可以不费一枪一弹地占领南京其余的部分。然而,他们选择了有计划地屠杀守军的做法。 屠杀犹如屠宰羔羊。很难估计有多少军人受困,遭屠杀,也许在5000—20000人之间。 由于陆路已切断,中国军人通过挹江门涌向江边,挹江门迅速堵塞。今天经此城门过,发现要在积有5英尺高的尸体堆上开车才能通过城门。已有数百辆日军卡车、大炮在尸体堆上开过。 城里所有街道都布满着平民百姓的尸体和被遗弃的中国军人的装备与军装,许多没有找到船只过江的军人径直跳入长江,十有八九遭溺毙…… 美国记者的客观报道与他们的敬业精神,历来叫人尊重。南京大屠杀的历史真相,很大程度上要感谢查尔斯和斯蒂尔,他们当时冒着生命危险在南京实地采访获得了第一手新闻材料。然而日军很快发现,他们的罪恶行径太露骨,因此对继续留在被他们占领的南京城的外国记者给予了清除,故而接下去的日子里,日军的屠杀行为大多被掩饰了。但有道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几十年后,我们可以获得的信息来源也更广泛了,因此关于日军占领南京城后几周里的所作所为,并非因为时间的久远而消失,相反却越来越清晰地被我们了解。 人变成了兽,就是野兽都不如的魔鬼,因为这种魔鬼最叫人害怕的地方是他们具有高智商和强悍的能力,故而日军后来在南京城所犯下的罪行,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罄竹难书! 10.见了男人就杀 除了13日进城第一天日军在下关一带集体屠杀渡江不成的中国守军官兵外,14、15日是日军在南京城内屠杀中国俘虏最疯狂的两天,这样的屠杀出于两种目的:一是日军害怕剩下的中国军人抵抗他们,二是游戏式的虐杀。故而出现了见年轻男人就杀的一幕幕惨剧—— 14日,日军一个大队从紫金山上下来进城前,他们抓到了一位中国少校军人,逼他带路通过太平门进了城里。这时突然迎面见一队中国军人,于是日军联队迅速将其包围。通过翻译,日军告诉中国军人:你们的司令长官们都逃跑了,缴枪投降吧!中国军人便纷纷把枪缴了。问这些中国军人哪个部的,他们回答是刚从镇江那边撤退过来,以为南京城还有安身之地。日军听后大笑,以为这些中国军人都成为他们的瓮中之鳖。但日军联队很快有些紧张起来:自己才不足一百来人,“敌方”的俘虏却渐渐多达一千多人!怎么办?开始日军把俘虏过来的中国军人用绳子一个个绑住,让他们站在城墙一角,后来人太多,根本绑不过来,且一千多个人,吃什么?请示上峰关于给不给吃饭的问题,回答:不给吃。不给饭吃倒不是大事,反正俘虏,饿几天也不算虐待。但几十个人要看守一千多人,什么“好事”(指抢奸盗乐玩)都干不成了,于是日军联队的官兵再次向上峰反映怎么处理俘虏?上峰回答:“就地处理掉。” “送你们走喽!”日军嘻嘻哈哈地把中国俘虏统统赶到城墙根下,让他们排成队,然后机枪、冲锋枪、步枪一起上…… 一千多人用了十几分钟全部“处理掉了”。这个日军中队便扛着溅满鲜血的刺枪和太阳旗,洋洋得意地走向金陵城的大街小巷。 同一日,日军的一个机枪中队从紫金山往下走,一条铁道沿着山谷向远方延伸,警惕性很高的日军既紧张又害怕,担心有残余的中国军人阻击,于是机枪手们赶紧卧下身子,架上机枪。果不其然,不多时,只见一队约一个旅的中国军人从尧化门沿铁道向日军机枪中队这边逃亡而来。因为队伍是举着白旗,所以日军没有开枪扫射。 10000多人哪!怎么办?日机枪中队请示上峰,回答是:将俘虏带进城来。 “我们才几十人,押送这么多人不行呀!”日机枪中队请求增兵支援。很快联队又派来一个中队,并要求连夜将俘虏押进城里。 200来人押10000多人,依然是个大问题,且已夜幕降临。日军尽管表面上气势汹汹,心头小兔子直跳。 进城后,机枪中队的日军发现,他们押来的俘虏被塞进早已停在一块空地上的一辆辆货车中,说是分批送到一个地方去“处理”——俘虏们当然不知情。 这10000多俘虏就这样被货车运到下关的长江边,然后再由那里的日军实施集体大屠杀。“处理”的方法各不相同,有直接用机枪扫射的,也有用另一种办法——“那边有个山坡,大家稍稍用力一推,货车就会往下滚。上头说:‘把这些家伙扔到江里去!’于是大家就把货车连人一起推下了扬子江。”这是一个叫朝仓正男的日本老兵说的。 在城内搜索出来的中国俘虏越来越多,他们有的被货车运到下关江边直接“处理”了,有的是整编制的一营一团甚至一旅的俘虏,日军也有些顾忌,所以先把俘虏押送到江边的那些废弃的仓库里,骗俘虏要给他们“安置”,其实也是为了掩耳盗铃地实施更残暴的“处理”——“仓库被塞得满满的。过了几天,工兵往那里点上火。虽然是命令,但还是可怜,全给杀掉或蒸烤死了。南京的仓库是用砖和镀锌铁皮做成的,所以从仓库的窗户里到处冒出滚滚黑烟。仓库里全是中国人,再也没有(装人的仓库)了,于是让中国人排成4列,不是几十米,而是更长。他们密密麻麻地排成队,数量惊人。我们排好几挺重机枪和轻机枪。随着一声‘打’的命令,就‘啪啪啪’地开始扫射了。不仅是我们中队,是所有在那儿的联队都干了。”原日第16师团33联队第3大队老兵大田俊夫如此说。 日山炮兵第19联队8中队伍长近藤荣四郎在他的《出征日志》里也记录了他参与12月16日的一次江边“行动”: ……今晚两万俘虏收容所起了火。去和警戒中队的兵换班。终于决定今天把俘虏之三分之一、约七千人在扬子江畔枪杀。我们去护卫,于是全部处置完毕。残余未死者以刺刀刺杀。 月亮挂在山顶上。在皎洁清幽的月光下,临死者痛苦的呻吟声真是无比凄惨。如若不是在战场上是见不到这种景象的。九时半左右回来。这番场景终生难忘。 日军在16、17、18日三天内,对从幕府山下来投降的17000多名中国俘虏,用同样的方法实施了集体屠杀。 为了求证这样的血腥事件,笔者从史料中找到了当时的日军现场记录。比如与近藤荣四郎同一个联队的黑须信忠在16日的“日记”中这样说:午后一时,从我炮弹兵抽出20名去幕府山方面扫荡残敌。二三日前俘虏的支那兵之一部分五千余人被领到扬子江岸边用机关枪射杀了。其后再以刺刀恣意刺杀。我也在此时刺杀了绝对可憎的支那兵约30人。 登上成山的死人身上去突刺时的心情,就是要拿出压倒魔鬼的勇气,用足了力气去突刺。支那兵在呜咽呻吟,既有年长的,也有小孩,一个不留统统杀死,试着用刀把头砍下来。这样的事真是迄今从来没有的稀罕事……回来已午后八时,手腕相当疲劳。 听听,这样的魔鬼杀中国人时的心境是何等残暴,把他们的暴徒与魔鬼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士兵目黑福治的“日记”记得简单,却把日军犯下的事实和杀害中国俘虏的数量说得再清楚不过: 16日:午后四时山田部队枪杀了俘虏的敌兵约七千人。扬子江岸上一时间成了死人山,其状极惨。 17日:午后五时去执行任务,枪杀了敌兵约一万三千名。这两天内山田部队杀了近二万人。各部队的俘虏似要全部枪杀。 18日:午前三时左右起风下雪。早上起床见各山顶都顶着白雪,这是初雪。南京城内外集结的部队约十个师团。休养。午后五时枪杀残敌一万三千余人。 19日:本来应该休息,却于六时起床。把昨天枪杀的敌尸体一万数千名扔到扬子江里,一直到午后一时。 没有比这样的暴行更残忍的了!杀人在日军眼里已经变得很平淡很平常,中国人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俘虏兵的可怜无法想象。当时从幕府山等其他地方败下阵来的中国军人投降以后,他们以为日军至少会按国际惯例尊重俘虏的基本生存权利,但日军根本无视国际法和基本的人道主义。在俘虏们被押至江边关进仓库后,仍不知即将到来的死亡,中方俘虏中还有人向看管他们的现场日本军官写纸条恳求给一点点饭吃,从其文字里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俘虏的悲惨情形和日军根本无视他们直至残杀俘虏的暴行。保存这份中国俘虏恳请纸条的是日军少尉天野三郎,当时他将这份东西寄给了国内的亲属: 报 告 我们离了队伍投到大日本军队缴枪,希望给我们一个安置的办法。但是到了这处已有三天,究竟有没有办法处置?数万可怜的人,饿了四天多了,粥水都没有半点食,我们快要饿死了,在这生死的顷刻中,要求大日本来拯救我们数万人的命,将来服从大日本的驱使,报答你给我们的恩惠,赴汤蹈火,我们也甘愿,恳求大日本维持我们一粥一饭…… 大日本长官 釜核 投降军临时代表呈 呵,我可怜的投降了的中国官兵兄弟们,你们太天真和幼稚了!身为“胜利者”的日本皇军不可能发出“大日本”的慈善之心,带着屠刀来到中国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起码的善良!永远不可能! 饿着肚子,被骗到江边,等待死亡是中国军人唯一的命运。 这一点,数万放下武器的中国守城军人是不曾想到的,他们的悲哀也在于此。 当时的日军认为,除了在13日晚和14日上午逃亡到下关一带的中国守城军人外,南京城内应该还有2万左右隐藏着的中国军人,因此日军见到街上50岁以下的男人不管你穿着什么衣服、什么打扮,或者你自己说什么职业,基本上都被作为“中国军人”而抓起来。抓起来的若是人数在几个、几十个和一二百人的,便随意找个地方“处理”了。 日军第16师团步兵第33联队松田五郎等人,14日在城内参加“扫荡”,在一个巷子内抓到了25名俘虏。抓到后怎么办成了这些基层日军碰到的难题,问长官,长官说不知道,又说:“反正由你们自己处理吧。” 于是分队长就下令:让俘虏们排成队,然后每人前面站一个持刺刀的日军。“我拿刺刀‘嗬’的一声刺去,哪知那人穿着棉袄,刀刺扎不进去,反而给紧紧地拽住了。我想这怎么行,就扣动了步枪的扳机,‘砰’的一响,那人马上死了。”松田五郎说。 “我进城后只抓败兵,结果就有年轻男人把衣服给换了。那时候是各分队长去听取命令,我们士兵不明白具体内容。分队长当时光说了一句‘现在去抓俘虏’。你说怎么区分那是不是便衣兵?所以我们就把年轻的给抓起来……”松田五郎对自己在南京城内做的事记得十分清楚,几十年后他非常肯定地说:“在城里杀人,都是就地而杀的。” 那一天他们中队抓了250多个中国俘虏,统统“处理”了。 有个日军海军,是个新兵,他是17日才被允许上岸。上岸后的心情,可谓“兴高采烈”:“每艘舰上都有十七八个士兵从中山码头上了岸,由不到100人组成的陆战队沿着中山北路徒步进城,在中山北路路面上可以看到无数散乱的衣服,好像是谁脱了扔掉的。”上岸后走了一段时间,他们终于从被土草包堆得严严实实的挹江门门洞的缝隙中进了南京城。进城后,这位日本新兵也被自己的“战友”所“干”的事情惊呆了:“我们到周围转了转,在看上去像是网球场的广场和看上去像是儿童公园的广场上看到尸体堆得很高,俨然是尸体堆积成的山。尸体有的手被反绑,有的四五人被绑在一起;有被刺杀的,有被枪杀的。另外当时怎么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大冬天竟然在尸体堆中发现了很多赤裸的尸体。枪杀、刺杀所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从中可以看出杀人方法多种多样。明显是被屠杀的尸体堆得到处都是,有的广场上有2个尸山,有的广场上有3个。另外,在一个家里我看到了两具无首尸体倒在已凝成糊状的血海中。被砍去头颅的脖子基本上收缩进了体内,被砍的伤口小得已几乎看不到。真是惨不忍睹……这对于年仅18岁的新兵的我来说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使我无法忘记的是位于南京城北这一带的死一般的寂静。这里已没有生命,不用说已看不到活着的中国人,就连自由飞翔的鸟我都没有看到。”这位日军新兵后来看到的事,更令他终生难忘:“应该是12月18日。正在舰桥上站岗时突然听到了机关枪的声音,于是我猛然向中山码头望去,这时听到了射击声夹杂着似惨叫似怒吼的叫声,看到了人应声倒下的情景。这就是日军占领下的南京发生着的事。凭直觉我觉得被杀的是中国人,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回到舰艇后,这位日本新兵道:“只要船上站岗,每一天,从早到晚,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分辨不出是俘虏还是一般中国人的一群群人被卡车运来,在中山码头被赶到河中后被机关枪射杀。尽管因为只离开几百米即使用肉眼也能看清楚,但我们放哨时很认真,都带着望远镜,所以用望远镜就看得更加清楚。卡车一车20人、一车30人地把人运到中山码头,日本兵就用机关枪扫射将他们屠杀在岸边的斜坡上。惨叫、怒吼,这样的叫声被轰响的枪声淹没,数十秒后一切恢复平静。遭射击的一部分人跳进河中以求逃生,但一会儿后就憋不住气浮上了水面,于是他们就又成了日本兵射击的目标,被击中的人要么当场沉入水中,要么顺着水流漂流而下,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着。他们有的穿着白衣服,有的穿着黑衣服,单凭衣服不可能辨别以前是否当过兵,但就这样被20人一车、30人一车地用卡车运了过来。为什么会被卡车运到被屠杀的地方呢?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疑问,只能想象成被命令干什么活,或者是做什么差使而要带到某些地方去。不然的话,怎么不会在途中从卡车上逃跑,或者不一定要到这里,可以在其他地方屠杀。不管怎么思考,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们是在某种情况下被骗到这里的。 这样的情况每天都持续着。到了晚上偶尔会从对岸传来吵嚷声。看到的是火焰摇晃着突然横向飞奔,仔细一看是放火杀人的情景。到了第二天,用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被烧焦的像人形状的东西就像火灾后烧焦的木桩一样倒在地上。当时扬子江已进入枯水期,水位每天都在下降。所以有时前面被屠杀后陷入淤泥的人的尸体在岸边会层层叠叠地显现出来。有时我们看到日本兵强迫七八个中国人收拾层层叠叠的尸体,有的是挖一个坑,用绳绑住头或者尸体的其他部位后拉到坑里,也有扔进河里的。当时我一直在想,被强迫收拾尸体的这些中国人的生命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生命的长久保障不会有吧?” 这个日军新兵特别强调:“我所看到的中山码头的大屠杀是17日以后发生的事……但我觉得日本兵的枪击一直持续到我离开那里的25日。站岗大体一天两小时,第二天的时间就会变化。因为机关兵等其他的士兵并不上甲板,只有水兵等兵种站岗,所以每天都会轮到自己,一天至少一次,有时是两次。站岗期间,每天、每隔一段时间枪杀等的杀人行为、大屠杀一直持续着。站岗时,不时有其他的机关兵等士兵嚷嚷着‘让我们也看看’,过来一起观看……” 屠杀中国人,在占领南京后,日军如同观看和参与游戏一般,时时处处,流露出“自然而兴奋”的心境。显然,这种游戏式的大屠杀,对“鬼子”们而言,刺激又亢奋,完全是兽性的、野蛮的,毫无人性可言的。 见年轻男人便杀,这是日军进城后最丧心病狂的屠杀——这过程中,失去组织和无处可去的中国守军官兵是最可怜的人,只要遇到鬼子,他们便成了枪下鬼魂。 江东门,原国民党“模范监狱”门口,一群50多人的中国守城官兵举着白旗,赤手空拳地在街上走着,迎面走来一队日军。“我们是俘虏了,我们来听从你们的安排。”中国军人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 日军不分青红皂白地用枪将这50多中国军人赶到监狱附近的一个菜地,并命令他们排好队。突然其中十几个日军举起大刀就往这些中国军人砍去…… “我只记得有一个日本兵高举着军刀向我砍来的凶恶形象,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刘世海是唯一幸免于难的人,他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两具尸体压着。“同行的50多个人仅有我活着,现在我的脖子上还有一条10厘米长的刀疤。” 投降的中国军人再不敢成群结队在大街上出现了,所有三五人结队而行的男人们都在日军就地枪杀的范畴内。 守城军某部的十来个士兵跟着他们的连长装成一队拉粪的民工,欲躲过强盗耳目,逃入附近的一个垃圾场。几个日本兵将其拦住,令其放下粪具,拿着扁担,搁在脖子上,列队成行。然而几把亮闪闪的军刀像剥蒜头似的砍下这些中国军人的头颅……当无首的身躯血柱喷涌时,站在一旁的鬼子们哈哈大笑,称之“臭熏红泉”。 这时一位中国男性市民路过,又被日军拦住,查他手相,见手掌有茧,便解下其棉袄上的带子,在其脖子上绕了一圈,然而由两个日军各执一头,开始“拔河”…… 待这位中国市民气绝命断后,这两个日本兵又举起军刀,砍下其首级。当血淋淋的头颅在街头滚动时,日本兵又玩起了“踢足球”。 大街上,顿时血浆四溅,而日本兵竟然“笑逐颜开”。 日军猜测和试探败阵与散落的中国军人非常有一套。验手相——看是否有茧,有茧者不由分说,统统视为曾经的握枪军人,不管你如何辩解。被刀砍、吃子弹,全由鬼子想玩什么花招而定。 但有时也不尽然。有人在大街小巷里行走时,一见日军,吓得拔腿而跑时,日军便会举枪射击,直到看着你中弹而亡。这并非完结——加砍一刀、两刀,甚至十刀八刀,皆随兴致而言。 落魄的中国军人在城中东躲西藏,仍有很多人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只好在街头佯装无辜市民。 日军见之,突然一声:“立正!” 习惯在军队里听长官命令的中国军人,被这样的“命令”一下收住脚步,直挺挺地立正在原地。 “哈哈哈……”日军见状,兴奋地狂笑。接着,便是“嘭”的一颗子弹完事,或者上前“剥蒜”、“开瓜”。 于是,红红的血和白白的脑浆,流淌一地。 中国军人便在强盗口中一个个“立正”口令中命丧黄泉。 有一个中国军官,反应颇快。当日军突然发出并不太正规的汉语“立正”时,他知是诈,刚刚收住的腿,立即松下,佯装跛疾。 “你的,军人的干活!”日军将军刀劈下。 中国军人的左腿断了。 “你的立正的不?”日军令少了一条腿的中国军人站直。 肯定不能站直。于是,“咔嚓”,军刀下又一条腿断下,血水一片…… “你的立正!”日军再度令中国军人用断了下肢的残腿做立正状。 肯定又是无法“立正”。于是,军刀当顶劈下…… 许多“立正”的中国军人就是这样倒在强盗的“口令”之下。 有些中国男人并非是死在日军吆喝“立正”下的,他们是被扒光了衣服,在寒风凛冽的光天化日之下被残忍屠杀的。 一日,两个中国男人从小巷里走出,神情有些慌乱,因为他们确实是中国守城兵,两人是部队上的机枪手。 他们遇上了日军。 “把手伸出来!”日军比划着。 两人把手伸出。日军左看右看,似乎并不像整天握枪的人。这两个中国男人也算机灵,同样比划着手势,不断地指指肩头的担子,示意证明自己是小贩。 日军才不信,令他们把衣服脱光。 12月下旬的南京,第一场雪飘落而下。两中国男人光着身子冻得浑身发抖。小日本兵看着哈哈大笑,令中国男人转圈,不停地转圈。然后突然令其“停住”! 两把军刀搁在中国男人的右肩膀上。“你们的,军人的干活!” “我们不是,我们军人的不是。我们是商人……”中国男人恐惧地分辩。 “你们的肩上有茧!扛枪的干活!”日本兵用军刀,开始在中国男人的肩膀上挑剥,血顿时流淌到中国军人的胸前,又流到下身…… 军刀搁到中国男人的下身并慢慢移到生殖器上。 血又顺着生殖器淌下,如雨滴,但不是雨,是鲜红的“雨”……中国男人浑身开始抽缩抖动。 日本兵又是一阵大笑。瞬间,更残酷的一幕出现:只见两把军刀一个飞旋……那两个男人的生殖器不见了,落在了地上。 “哎呀呀——!”中国男人还未来得及叫疼,他们的头颅已经落在了地上。一旁的日本兵在比试着各自军刀的锋利。 一个身子,分成三截坠落在泥地上。 日军们轮流地用脚踢着三样东西:头、身子与生殖器。 许多中国男人就是这样被日本兵残害的。这是另一种“见了年轻男人就杀”的情形—— 上等兵井家又一与队友一起在一户民房里做饭吃,因为天冷,几个日本兵想吃面粉拌葱汁,葱在何处?于是他们见街上有行走的中国男人,抓到了中队,说是让他们去附近的菜地拔葱。下午5时许,天快黑时,井家又一等被通知到大队部集合,“把拔葱的中国人一起带过去”。上司让他们把15个中国男人一起押到大队部。 “过去一看,只见161名中国人老老实实地待在大队部的院子里,他们望着我们,全然不知死神的降临。”井家又一回忆说。 后来这些中国人被连打带骂地赶到了古林寺附近的一个地堡处。那里有几所民宅。161名中国男人就被关在池塘边的一间单独的民房内。 “然后5人一组被带出来用刺刀刺死。有的哇哇叫着,有的边走边嘟囔着,有哭的,有的知道死到临头而失去理智。吃败仗的士兵最后的归属就是被日本军队杀死。”井家又一参与了整个屠杀的全过程,他这样记述这一惨剧:“用铁丝捆住他们手腕,扣住脖子,用木棒敲打着拉走。其中也有勇敢地唱着歌迈着大步的士兵,有的跳入水中挣扎的,也有的为了逃命,紧紧抱住屋梁藏起来,任凭怎么喊也不下来的士兵。于是我们就浇上汽油烧房子,两三个被烧成火人的人刚跑出来,就猛地被刺刀捅死……” 片刻间,这里又成一处人间地狱。为了掩饰,井家又一等日本兵往遍地的尸体上浇上汽油,再点着,连民房一起烧个精光。 井家又一他们的干法并非最出奇的。住在雨花台的幸存者傅礼勤亲眼看到当时住在他家附近的十几个穷苦百姓,因为他们是男人,所以日本兵硬将他们当作“中国兵”抓了起来。然后令这十几个排成一队,这回日本兵不是端起枪扫射,而是用一颗子弹,顶着第一个人的脑壳射击,再对准第二个、第三个……当日本兵发现有时一颗子弹一下能打死两三个“中国兵”时,便手舞足蹈地嚷嚷起来,一脸“欢欣鼓舞”。 “有一个人没有被击中要害,解放后还活着,外号叫‘四卵子’。”傅礼勤说,“能在日本兵枪口下活下来的男人,实在算是奇迹。” 11.堵住防空洞就杀 在日军进攻南京之前,守军和国民政府为了防止日军轰炸而利用各种设施挖掘了大约5000余个防空掩体。这些掩体有军事用途的,也有的纯粹为躲炸弹所设,更多的是民间百姓自己在院子和房屋下自挖的地洞,大的可藏几百人,小至一家几口人所用。 一日,日军进城后发现,一些国民党政府和军事部门皆有坚固的地下工事,开始他们以为是蒋介石等珍藏宝藏的地方,因为这些洞穴一般不易被发现,皆有地表掩蔽物,有的深不可测,有的是水泥钢筋大门紧锁,有的曲径通幽,更有地堡式的军事设置。日军对此十分惧怕,干脆见到这样的建筑,就用炸药爆破或直接掩埋。 “有人!我们这儿有几十个活人哪!”日军某联队把重磅炸药放在一处地下工事的出口处实施爆炸。“轰隆”一声巨响后,只听倒塌的洞穴内传来几声乞求的哀嚎声,稍后见几个浑身血肉模糊的“泥人”从残洞口滚出来,举着双手。 “死啦死啦的!”日本兵见状,迅速后退几步,端起冲锋枪和步枪,一阵扫射。 洞口平静了。后来几个胆大的日本兵进去一看,里面躺着几十具尸体。有军人,也有百姓,他们都是中国人。 在原国民政府交通部的防弹掩体里,日军搜出100多名放下枪的中国军人,然后让他们站在一起,用坦克上的机枪扫射,不足3分钟时间,100多具肉体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有位日军坦克手觉得射杀的时间太快,一点儿不过瘾,于是他把同伴拉到一边,自己拿机枪,再度对准已经躺倒的尸体,猛烈地射击了2分钟,直到把几串机枪子弹打光。他一边打,一边看着机枪子弹扫射下的中国军人的尸体血肉横飞的情形,哈哈大笑,这就是他们玩的“砸西瓜”。 后来日本兵对这样的防空掩体不再采取进洞搜索,一律用炸药将掩体轰塌封死,不管里面有多少人,也不管是死是活,统统掩埋。 百姓的小掩体太多太杂,这是日本兵非常讨厌和无奈的。但他们也有办法——夫子庙附近有个澡堂,澡堂的大门口有个地洞,日军进城时,十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守军伤员和几个老百姓与5名孩子躲在里面。日本军进入澡堂,发现了地洞,对准洞内就是一阵扫射。怕还有人活着,于是在澡堂浇上汽油,一通大火,烧个精光。房子和地洞一起被掩埋在火海之中——不可能有活着的人存在。 李秀华,住在城郊西干长巷的幸存者。11岁那年,除她父亲外,所有的家人都藏在家里旁边空地下的防空洞内。日本兵来搜索,不见大人,便给小孩发糖,让小孩告诉他们大人藏在何处。小孩不敢吃糖,于是日本兵又继续搜索,结果发现了李秀华家的一个防空洞。日本兵威胁里面的人再不出来,就堵住洞口,用火烧,用烟闷死里面的人。李秀华的哥哥当时19岁,刚刚结婚没几天,衣服穿着整齐,头发也理得有模有样,他第一个从洞里出来,日本兵一见,便认定李秀华的哥哥是“中国兵”,于是便用军刀砍死了。第二个出洞的是李秀华的堂哥,也是19岁,这回日本兵用刺刀将其捅死。第三个出来的是李秀华的堂叔,命运同样。日本兵将3个男人杀害后,似乎仍不解气,“他们把尸体扔进洞内,又放进黄颜色、四方块的像肥皂一样的东西,然后点着火……”几十年后,李秀华回忆说。 第一批日本兵走了不到2个小时,第二批鬼子也来到李秀华家,这回日本兵逮到了李秀华的嫂子,将其强奸。李秀华的另一位亲戚大娘,以为五六十岁了,日本兵不会拿她怎样,结果还是被野兽们奸杀了,并且还将扒光衣服的尸体“展览”…… 长白街头条巷18号,住着魏廷坤一家。日本兵进城后,魏廷坤的父亲带着老婆躲藏在成贤街的一座尚未竣工的楼房底下的地下防空洞内。当时的洞里已经藏了三四十人。一位炸豆腐干的老乡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在洞口张望,结果只听“嘭”的一枪,炸豆腐干的人就死了。日本兵这下发现了地洞,用枪逼着里面的人一个跟一个地走了出来。就在大人往外走时,人群中有个小机灵鬼趁人不备,钻进了墙边的一个烟囱里,这个小机灵鬼就是魏廷坤。躲进烟囱内的魏廷坤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一阵阵枪声……深夜时分,魏廷坤从烟囱里悄悄探出身来,暗淡的月光下,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和30多个人全都躺在地上,已经被日本兵统统枪毙了。 日本兵对待这样的零星掩体,他们总结为“掘洞、打洞、埋洞”的“三洞”战术。首先在市面的商店和市民家里,发掘有掩体的地洞,倘若见是男人便就地枪毙或刺死,倘见是“花姑娘”就进行强奸——这叫“打洞”,然后把强奸、轮奸后的妇女扔进洞内,用手榴弹或炸弹,将洞穴掩埋。这就是所谓的“三洞”。 多少市民和俘虏被日军处死在防空掩体里,无人统计过,这仅仅是日军实施大屠杀的一个形式而已。 12.闯进宅门大院就杀 这是日军进城第一个星期里在全城范围内犯罪最多的行径—— 中华门内新路口一个院子里住着一户4口之家的回民,另一户是9口之家的夏家。夏家的三女儿叫夏淑琴,7岁,妹妹3岁,因为她和妹妹还小,所以幸存。 12月13日日本兵突然闯进夏家的院子,先将回民家的男人和夏家的男人枪杀,然后将夏淑琴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强暴后又枪杀掉。 夏淑琴和3岁的妹妹躲在被子里,妹妹被吓昏过去。夏淑琴由于恐惧大哭,被日本兵用刺刀在背上刺了3刀,当时就昏过去了。黄昏时候,小淑琴醒来,才知自己还活着。除了她和3岁的妹妹,其余7个大人全被日本兵杀害。 家住城南的秦老板,因为家里有三进房子,是祖上传下的家产。日本兵进城前,许多邻居都逃命远走了,秦老板舍不得家业,便带老婆和孩子一家6口躲在家里。15号那天一早,几个日本兵端着枪一脚踢开秦家大门。秦老板虽惊恐,却依然装笑脸迎候。日本兵见秦老板戴眼镜、理平头、穿长衫,文质彬彬,不像是“中国兵”,又见秦的后面站着一位白发长者,“你们的什么的干活?”日本兵气势汹汹地问。 秦赶紧回答:“我是生意人,开豆腐店。他是我们的房客,我们这儿的邮政局长。” “你们家有中国兵的没有?”日本兵问。 “没有。我们都是良民。”秦回答。 “有花姑娘的没有?”日本兵继续问。 “没、没有。”秦回答得心虚,因为他老婆和孩子都在家里躲着。还有长者的老婆也在里面。 日本兵似乎生气了,将秦和姓徐的邮政局长一起拖到巷子口,然后用枪托猛击两人,秦老板和徐局长当即倒在街上。日本兵不甘心这样空手而归,便再次踏进秦家,很快将秦夫人和徐老太搜出。“哈哈哈,花姑娘的有!” 几个日本兵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拥而上,将半老徐娘的秦夫人和徐老太扒光衣服,当着秦家4个孩子的面实施了轮奸…… 被打昏在街头的秦老板和徐局长这时醒来,两人一听家里小孩哭、女人叫,知道出事了,赶紧往回走。年轻的秦老板走得快,一踏进门见自己的女人被日本兵糟蹋,欲上前与日本兵拼命,哪知还未动手,便被两个日本兵用刺刀一下捅死在家门口。 得逞的日本兵扬长而去。徐老太觉得自己一把年岁还被日本兵污辱,没有脸面活着,便要跳塘自尽。“你干啥?我没有走,你不要寻死嘛!”年近60岁的徐局长一声叹息,叫住了自己的老伴。 赤身裸体的秦夫人觉得自己在孩子面前给日本兵奸污了,无颜活在世上,于是边哭边拉着最大11岁的4个小孩子先后跳进了附近的水塘里……幸巧被路过人见着并救起,可怜最小的1岁孩子因溺水而亡。 玉带巷22号住着李福义父子俩,其他人家早已逃往乡下,李福义不舍两间旧居,所以日军进城后没有离家。 李福义平时胆小,一日,日本兵敲门,李福义不敢前去开门,敌怒,即向屋内连开数枪。李福义不得不踱着步子前去开门……“八嘎!”日本兵不等李福义将门全部打开,便飞腿一脚朝他胸前踢去,然后又把倒地的李福义拖到玉带巷口,拖一步刺一刀,一连刺了数十刀,直至他断气。 待在屋里的儿子李学才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日本兵并没有放过他,在弄死李福义后,折身回到李宅,端枪直冲里屋,几把亮闪闪的刺刀戳向李学才的胸口。 “啊!啊啊——”李学才痛得死去活来,拖着血体,打算往后院逃跑。日本兵大步追来,直逼李学才至墙根,然后对准他的喉咙与脑袋,连开数枪,直至脑浆四溅…… 新街口有一深宅大院,里面住着一位姓杨的老先生,他是个旧式老知识分子,也是富有家庭的后裔。据说杨老先生的祖上明清时曾有人在朝廷里当差,故而其老宅是有模有样的大院子。国民政府成立后曾想征用作为一个军事机构所在地,但由于杨老先生“根子硬”,所以连政府都没能征下杨家的这块风水宝地。 日本人来了,杨家的上上下下纷纷逃到了外地,唯杨老先生坚持不走。“不就是小日本嘛!有啥可怕的,我又没欠他们啥。”杨老先生满不在乎。 无奈,杨家只留下两佣人陪杨老先生守院。 日本人进城,大搜索、大抢劫到处可见。自然,像杨家这样的大院也难免。 “咚咚咚!”日本兵用枪托猛砸大门。 岿然不动。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日本兵的砸门声响如雷震。 “老先生,好像外面有人在敲门。开不开?”佣人请示。 “开吧!不开非礼也。”杨先生抽着水烟,半闭着眼睛说。 佣人赶紧去开门。五六个日本兵瞪着眼珠,冲向开门的佣人就是几刺刀。“先——”佣人“生”字还没喊出,就一命呜呼倒在血泊之中。 日本兵闯前庭,进二院,再入杨老先生安坐的后庭。 “你的什么的干活?为什么不开门?”日本兵的刺刀逼到杨老先生的鼻子尖上,并且用枪刺挑掉了他手中的水烟。 杨老先生眼皮一抬,不冷不热地:“我,中国人。南京市民。在自己的家里,什么的不干!抽烟的不行?” 日本兵大为惊骇,因为杨老先生是用日语回答的。 “你的,我们大日本的朋友?”日本兵张着惊恐的眼睛等待回答。 杨老先生轻蔑一笑,说:“我的不是你们的朋友。我的爷爷是与你们日本国当年谈判甲午战争后续条约的翻译秘书……” “哟西!你的了不得!”日本兵相互对视后,发出一片嘘声。 “你家的,私藏中国兵没有?”日本兵追问。 杨老先生摇头,说:“我们家从不问政治和国事。” “那你为何迟迟不开门?”日本兵又问。 “你说什么?”杨老先生耳朵一侧,似乎没有听清。 “问你为什么不快快开门?”日本兵粗暴起来。 杨老先生听明白了,淡淡一笑,说:“我耳聋,听力不便。” 日本兵感觉眼前的这位会说日语的中国老人在耍弄他们,于是战胜者的强盗占有欲上来了,不由分说,几把枪刺直向杨先生胸膛刺去…… “你们这些狗——!”杨老先生怒发冲冠地瞪大眼睛,大骂日军。 “死啦死啦的——!”日本兵抽出血淋淋的刺刀,又重新向这位不屈的老者刺去。 “鬼子!”倒下瞬间的杨老先生这回又用了日本兵听得懂的语言骂道。 以为神圣不可侵犯的杨老先生被剥夺了生命,他祖传数百年的杨家老宅也被日本兵一把火烧成灰烬……家门难挡日本强盗。佛门又能如何呢? 中华门外的长生寺,位于方家巷内。日本兵攻克雨花台后,也就是十四五日便逼近寺院。小僧宏量问师父梵根,“要不要闭门躲躲?”师父告诉他:“日本人也信佛教,都是佛门弟子,善哉善哉。” 梵根令宏量等所有寺院的大小和尚上大殿念经,香烛梵音。于是宏量等和尚们一个个跪在蒲团上,向慈善的佛祖顶礼膜拜。 这时,一阵皮靴声传来,一队持枪端刀的日本兵将和尚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走进大殿,拍拍一个和尚的肩膀,意思让他到院中的丹墀上跪下。 这和尚在院中跪下后,口中仍然念着“阿弥陀佛”。 “砰!”跪着的和尚被日本兵一枪击毙。 第二个和尚又被叫出,同样跪在地上念经。又是“砰”的一枪…… 如此一个个和尚被叫出,又一个个被杀害。 17个僧人先后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黄色袈裟,被鲜血染尽。 “你——念经的有!”日本兵发现有个人并非像和尚,也令他念经。 那是俗家人,是当地卖油条的吴老汉。由于日本兵来得快,吴老汉没处躲藏,便来求梵根师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梵根师傅好心,便收留了吴老汉,也临时给了他一件僧衣伪装成和尚。哪知露馅,不会念经的吴老汉当场被日本兵用军刀砍在后颈上,结果颈骨砍断了,气管还连着,头耷拉了下来,血流如注。吴老汉疼得在地上翻滚……这时,一旁看热闹的另外两个日本兵上前,“咔嚓”连刺两刀,吴老汉顿时头断气绝。 “哟西,你的花姑娘的好!”日本兵突然被一位皮肤白嫩的和尚吸引住了。此和尚叫隆慧,是旗人,40多岁没长胡子,几个日本兵以为他是女人,于是好一阵高兴,七手八脚地扒掉隆慧和尚的衣服,结果一看是个男的,小鬼子气坏了,把隆慧和尚赤条条地拉到陀罗尼门的大石坎上,然后几个人一起将其抬起,又猛朝石头上摔下——隆慧和尚顿时脑浆四溅,一命呜呼。 平安数百年的长生寺,瞬间人亡寺毁,只剩下十三四岁的宏量和比他更小的妙兴徒弟二人。 年少的宏量吓得无处可避,于是逃到普照寺。位于莫愁湖的普照寺为千年古刹,当时有不少百姓也躲进了寺庙里面,包括不少老人和妇女。也就是十五六日,日本兵便踏进了这座佛门圣地。他们逮住一位60多岁的老婆婆欲奸,结果引出了一群躲在佛像后面的年轻妇女,其中最小的才十一二岁,女人们没有一个逃出魔掌。可憎的日本兵仍不罢休,非要玩花招——让和尚与那些妇女“快活快活”。一个和尚双手合掌,口念“阿弥陀佛”。日本兵讥笑他“没有用”,于是便用刺刀将其生殖器割下,可怜那和尚疼得在地上乱滚,最后还是气绝丧命。 日本兵的铁蹄无论何门,皆一脚而进,暴行施绝。南京小心桥百岁宫有位70岁的隆华老师太,她见日本兵无视教规,作恶多端,虐杀生灵,便让尼姑们在大殿上架好柴火,自己盘腿独坐其上,当日本兵冲进宫后,隆华老师太点火自焚,与百岁宫一起化为灰烬……令日本兵目瞪口呆,即鸣枪致敬。 家门佛门皆挡不住日本兵的屠杀刀枪。徐长福的家是在江边的拖船上,他的家会被日本兵闯上来吗? 日本兵进城第二天,徐长福带着一家7口人搭上一条破“小划子”,顺着惠民河往上准备到水西门一带躲一躲,结果半途小划子漏水,徐长福赶紧又带着全家人上了堤岸,在江滩上临时搭了两个芦柴窝,相距几十米远。徐长福与二女儿、三女儿一个窝,其妻带着四个小儿子住在一个窝。入夜,徐长福的小儿子才几个月,因母亲没奶水,便哇哇直哭,这声音给日本兵发现了。电筒照到了徐家的芦柴窝。 日本兵一见徐妻,顿起淫心。徐妻死抱着几个月的小儿子就是不放,日本兵连打两枪,将徐妻和小儿子当场击毙。 就在几十米外的另一个芦柴窝里的徐长福及两个女儿不敢吭声,只能低泣流泪。待日本兵走后的下半夜,徐长福才带着女儿来到妻子的窝棚,含泪将妻子和小儿子装在用门板钉成的木盒内,露放在堤上,等待天亮后再作处理。哪知天亮后,又一群日本兵路过,见了徐长福,抓着他便走了,从此徐家儿女再也不知父亲的死活。 没了父母的徐家5个孩子,只得由最大的13岁的二闺女带着,在堤岸寻吃的找活路。第三天天黑前,二闺女想给弟妹们寻些吃的,便上了堤岸,结果刚露出身子,就被日本兵发现。 “花姑娘!”日本兵一见徐家二闺女,立即令她站住。小姑娘吓得拼命往河运学校方向跑,小女孩哪是日本兵的对手,几下便被贼兵抓住。日本兵欲扒她衣服强奸,哪知小姑娘死活不从,还抽了一个日本兵一耳光。这下惹怒了小鬼子,拔刀就将徐家二闺女的头劈成两半…… 徐家只剩下可怜兮兮的4个娃儿,从此11岁的三闺女成了“家长”,她身后是3个五六岁的小弟弟。不日,三闺女被人领走当了童养媳,因受不了虐待而上吊身亡。徐家3个幸存的小儿子也分别被人领走,皆改姓易名。徐家的悲剧代表了日军占领下的南京市千百个家庭的命运。 13.为迎“入城式”的大绝杀 对作为侵略者的日军来说,占领南京是他们“自建国以来第一次占领他国之首都”的“千载盛事”。为了迎接这一“千载盛事”,占领军遵照上司的指令,从进城的13日开始的数日内,便开始了所谓的“整治市容”和消灭“残敌”的扫荡军事行动。 原定的入城式是在15日。据说因为司令长官松井石根大将那几天身体欠佳,常卧床难起,加之“城内秩序尚未稳定”的缘故,就决定拖到17日。 13日到17日,这也是日军实施南京大屠杀人数最多的几天时间。在军事用语中,“扫荡”是非常清楚的字眼,那就是见敌人便消灭之意。“整治”这样的词是对外面说的新闻辞令,其实对拿枪的人和杀红了眼的人来说,连日军的将士后来也都认为,这就是“屠杀”的同义词。 掌握和了解这方面的史实,有个意外的发现是:笔者基本上看到的是日军方面的史料。 因为中国人——处在生死边缘的守城军人和百姓,在那些日子里但求能够保住一条命,不太可能还有谁能心平气和地记录身边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只有爱记日记的日军将士倒是非常认真和清楚地记录了当时他们自己每天干些什么事——这也从加害者的角度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南京大屠杀的真相。 比如在进城前的12月7日最高指挥官松井,就在向部队发布的命令中专门提到了在进城后要“各师团以一个联队为基干部队扫荡城内”这样的明确指令。13日进入南京城后,各部队下达的关于“扫荡”的命令就更多更具体了。如佐佐木的第30旅团在14日就下达了“扫荡”命令的十条内容,其中有“旅团于本日(14日)要彻底扫荡南京北部城区及城外”、“各部队至师团有指示前,不得接受俘虏”和出动“独立轻型装甲车”等内容。显然这样的“扫荡”对平民和放下武器的中国守城军人来说,就意味着被屠杀——“不得接受俘虏”的话很清楚:你即使是投降者,我也不接受你的投降,其结果当然是“死啦死啦”的。 进城的日军下属联队在13日后,也都相应作出了更具体的自己的“扫荡”命令。比如笔者看到一份《日步兵第38联队战斗详报第12号》报告,这份标明“昭和十二年十二月十四日”出笼的军情报告,详细记录了该联队14日下午下达“扫荡”命令的具体任务分配和全天战况及其“扫荡”结果,签名的是联队长助川大佐。在这份14日的“扫荡”报告后面还附了3个表,其中第二个表中列出了该联队当天出动的兵力和消耗子弹的情况,共消耗步枪机枪手枪子弹3097发。在第三个附表的“备注”一栏里有一句话非常特别和醒目:“第10中队奉命守卫尧化门附近而驻守该处。但14日上午8时30分左右,几千名敌人举着白旗来到该地。下午时解除武装后护送7200名俘虏到南京。” 关于这第10中队在14日所“接受”的7200名俘虏,另一个日军士兵的“日记”里清楚地告诉我们,这些俘虏后来迅速被押至下关的江边,全部被枪杀了。 在日军“步兵第7联队战斗详报”中,笔者还看到了出动山炮和坦克的内容,如“步七作命甲第105号(绝密)步兵第7联队命令”中有“应使用三分之二左右兵力”、“坦克中队(配合工兵小队长指挥的两个小队)应负责扫荡有特殊标记的道路”。这联队在之后的15、16、17号等日子里,都有相关的“扫荡”命令。也就是说,在那些日子里,进城的日军,基本上有三分之二的兵力主要用于在城内外“扫荡”——参与屠杀。 期间日军借“扫荡”之名到底屠杀了多少放下武器的中国军人和平民百姓,还是日军“军情”报告和他们的将士“日记”透露了部分内容: 国崎支队,是日第10军的王牌部队,用我们的话,它是一支刽子手特多的“魔鬼部队”。在这个支队的12月14日“军情报告”中有这句话:“了解到江心洲上有不少残兵败卒,就让该守备部队在独立山炮第10联队的协助下负责扫荡该岛。扫荡队这夜到达该岛开始扫荡。岛上解除武装的人大约有2350名……”也就是说,这一天他们打死了俘虏2350名——“解除武装”紧接着的结果就是枪杀,没有掩饰,日军将士自己多次这样记述。 15日的国崎支队“军情报告”中又这样“报告”道:“……江心洲还有不少残敌,又派出第3大队再去该岛扫荡。”这份“报告”没有具体说当天他们“扫荡”了多少中国军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