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国玲 日期:2014-11-27 15:53:31
《吴山点点幽》 是一部风格独特的苏州山水笔记,是作者多年揽山观水、怀古寻幽的文字结辑。从花山、天池山、灵岩山、天平山、鸡笼山、贺九岭、支硎山、寒山、穹窿山,到白马涧、莫釐峰、碧螺峰、玉笋峰、渔洋山、法华寺、缥缈峰、太湖、石湖、五峰山等地,无论是佳山逸水、田野乡村,还是人文遗址、名胜古迹,都留下了作者一一寻访的脚印与咏叹。其间既有深察善感的抒怀,又有引经据典的考证,还有亲身体验的摄影,寄寓着作者沉浸于吴中山水、自然草木的诗情与哲思。同时,作者还处处留心当地的生态环境、乡村经济、居民生存,深具人间情怀。
作者以清新自然、优雅迷人的文字,把对山川大地的缱绻编织进自己的生命里,散发着人类高贵的品性:乐观、悲悯、朴素、自由。作者以精神的激情和内心的博爱,记载着踏访过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并赋予斑斓而恣肆的色彩。她坦率真挚地表达着内心的感受和思索,并挖掘出天地万物自有的美丽大气、尊严秩序,令我们对其既无限欣赏,又心怀敬畏。
南怀瑾先生生前为本书作序推荐,可读可观,可感可叹。
作者简介:
杜国玲,女,1953年3月生,山东莱州人,现任苏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党组书记。作者爱极了苏州那一片浸润在江南烟雨中的山水,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她写下了数十万字的笔记,著有散文集。她关注民生的所思、所想、所行,无微不至、润物无声。这是作者考察苏州山水与民生的心路写照,其中所表现出独特的写作视角,散文写作中景与情的和谐共生、自然融合以及对自然生态的关注与忧患意识使全书具有了一种特殊之美与文化价值。
目录:
花山——过去几年里,我去得最多的地方
与花山互为表里的天池山
贺九岭上古石关
暮色苍茫觅遗踪
灵岩、天平的前后山,我都跑遍了
空山无人,水流花开
偶遇支硎
山中脉脉水流
雪后寒山
穹窿,吴地之镇山
岳峙山之殇
廿里青山半入城
翡翠谷中的鸡笼和大石
2004至2005岁末年初时的花山
石嵝与石壁花山——过去几年里,我去得最多的地方与花山互为表里的天池山贺九岭上古石关暮色苍茫觅遗踪灵岩、天平的前后山,我都跑遍了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偶遇支硎山中脉脉水流雪后寒山穹窿,吴地之镇山岳峙山之殇廿里青山半入城翡翠谷中的鸡笼和大石2004至2005岁末年初时的花山石嵝与石壁白马涧的水,白马涧的山横山主麓七子山姑苏山访古波光夕照中的渔洋山法华山上有座法华寺莫釐峰的昼夜碧螺峰的金红与翠绿诗画长卷中的玉笋峰缥缈峰的四季金铎山上也有一座法华寺漂浮在太湖碧波中的片片绿叶尧峰的空静与邈远山自西群奔而来,遇石湖而止佳山水中的隐逸余韵五峰山博士坞的落日余晖山水的盛宴修订版后记这里曾被称为天堂杜国玲花山——过去几年里,我去得最多的地方 初识花山,我还在外地工作,经常去苏州出差,总觉得苏州除了城中园林,还应有城外山水,好让老朋友有新惊喜,尽显江南尤其是苏州独特的魅力。于是,吴县的同志推荐了两座山,一座是穹窿山,另一座,就是花山。当时先去了花山。路不太好走,是弯弯曲曲的乡间土路,停车处和山门也极简陋,但一入山门,清静和谐之气便迎面而来。树荫浓郁,涧溪轻响,古道蜿蜒而上,道旁有大石,上刻明代隐士赵宧光所题“花山鸟道”四个篆体大字。半山绿荫环抱黄墙古刹残基,山门内是一片山凹平地,大殿已荡然无存,只余孤零零竖立着的十几根金山石凿成的石柱,石阶荒草凄迷,后崖杂树如帐,这就是花山古寺大殿遗址,被人称作“苏州的圆明园”。大殿遗址后的山壁下有条小路,通过一截矮墙间的小门,延往山上。上山有两径,一经陡直的“五十三参”石阶直上,另一径则绕山缓行,两径在一座拔地而起的巨石前会合,再往上。巨石如屏,通体风化呈龟裂纹,上刻一盘旋缭绕似不断升腾的“云”字,下刻乾隆游花山诗一首。相传这“五十三参”就是和尚们为供乾隆次日游花山,连夜在整块陡峭的巨石上凿出来的。从“云”字石屏而上转两个弯,就是花山之顶莲花峰了。所谓莲花峰,那是几块上宽下窄的巨石,凌空而起,摇摇欲坠,历经千年巍然独立于青天白云之间,欲与天公试比高,人称莲花驾云。此山虽不高大却麓秀石奇。周遭绿色丘阜回绕,是距城最近的一处苍翠宁静之地,犹如一座天然后花园。当时心一动,知道喜欢上了这座美丽幽静的小山。没想到,不久,我便来到苏州工作生活,与花山相邻为伴了。 从此,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阴晴昏晓,有时累了病了,有时仅仅因为思念,只要可能,我都会去这座后花园。去的时候,往往不是中午休息时间,就是傍晚下班以后,彼时大抵无人,惟有空山寂径与幽林清泉相伴,这才是我最喜欢的。上得山顶,总爱坐在石崖旁的大圆石上,东面的远方是渐渐长高的城市、工厂和日益萎缩的田野,我刚从那里来。而西面及我的脚下是葱茏的山麓与丛林,让人觉得这座山如同一道天然的分界线,将喧闹物化的现代与安宁和谐的自然作了一个区隔。一踏上幽静的花山鸟道,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更不用说上到山顶了。人在升高的同时,会受到四周山林的净化,产生与之融为一体的向往。所以我在山上是选择朝向的,更多背对市井,面朝葱茏的山脉,让身与心俱飞翔。我会久久独坐。有时背依落日,有时面拂轻风,静静倾听山谷里一声声清脆的鸟鸣,用目光轻抚山野之中无名花草簇拥着的岩石。沉静下来时,觉得自己和这山上的一块石、一棵树、一枝草,没有什么两样。漫山遍野都走遍了,我经常会陷入荒榛之中或止于石崖之下,迷失了路径,身上往往挂花。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再上山时,就会穿上长袖长裤,即便如此,脸与手仍会被茂密的枝条草刺划出条条红痕。算是我和花山亲密接触的纪念吧,我想,谁叫你常弃石阶而走草莽呢?夏日,满山的植物疯长,淹没了条条细狭的支路。若硬要过去,两腿须在草丛中哗啦哗啦如蹚水一般,双手还要配合着不断拂开横斜的枝蔓或浓密的草叶。有时会想,我的经过,惊扰了多少隐在草丛中的小生灵呢?怕误伤它们,便故意将草叶弄出更大些的声响。一天中午,我正顶着骄阳走在山道上,不知为何忽若有所动,伫足回头,荒草簇拥下的小路空寂无物,再细看,原来是一条不起眼的小四脚蛇。它浑身翠绿,像飘落在地的一片竹叶,难怪不引人注目。两粒细如芥籽的小圆眼也碧绿如身体,正昂头细细观察闯入它地盘的不速之客,是一种好奇而非攻击之态。我也保持原地不动扭头观看的姿势。相互注视片刻,我便先行走了,留它独自逍遥,也留一山蝉鸣在身后。秋天的花山黄黄绿绿,又渐渐地变红变褐。银杏树金黄华贵,美如童话中的仙姝;漫山的野栗树不断摇落枯叶和包着褐色刺衣的果实;山草也在枯萎,原本难觅的小路开始显露。秋日是登高的季节,站在山顶,锦绣谷就在脚底,如同人生,进入收获的境界,却五色杂陈,只能道一声“天凉好个秋”。这个“好”字,什么都在里头了。进入冬季,即使在最冷的时候,南方的山也是温润的,只是脱去了外套,将浑身的筋络袒露了出来。有太阳的时候,在清减了许多的花山里走来走去,那是很惬意的事。冬日的山野如同退潮后的海边,虽有高崖丘壑,毕竟一切尽收眼底,给人相对深入的机会。凭了这一览无余的视野,我常常在山中确定某个方向,翻崖越岭,每次总能抵达那些新的高地或处所,一直能走到确实无路可走的地方,最后伫足在一片壁立的高崖下,或某块标志般兀立的圆石上。这在夏日是不可想象的。那时植物的海洋只能使人“望洋兴叹”。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春天的花山。至今犹忆第一年来苏州后去花山的情景。那是2001年3月的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天正下着雨,一到花山,巨大的水声便轰然扑来。刚踏进林荫深深的幽暗山路,天外忽然大雨骤至,全山流水激泻,声如雷鸣狮吼。山溪瞬间暴涨,突破路畔涧沟,在古道上恣肆奔流。林荫如伞如盖,成了头顶天然屏障,虽山外大雨,密林间仅小雨,只是天更暗,涧水冲洗过的石阶更亮,天地间如同响彻万马奔腾的蹄声,让我想起纺织车间开足马力全速转动的机器,那万千飞梭同时撞击时所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响。小小花山,哪来这么大的水流与声响,该积蓄多少激情与能量啊!从早春到暮春,多雨的江南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此时的花山,从石缝、石阶、石壁、石崖上都渗出殷殷的绿苔,如纤秀的丝绒碧毯,把原本黑色、白色、黄色和褐色的石头,全变成了温温润润的翡翠。在这样的翡翠谷中行走,脚步总比往常更小心些,不仅防滑,更惟恐践踏了山道上茵茵的绿苔。只有在苏州,也只有在花山,才有这样的嫩绿,从每一寸土地,更从每一块石头的深处渗出来,渗出来,不光把山,也把空气都染绿了。这时候的花山,是只活生生的绿毛灵龟,浑身水淋淋、绿莹莹的,充满了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