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少功,张承志 日期:2015-03-03 08:37:25
海南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有着旖旎的热带风光和丰厚海洋文化。海南历史悠久,但又是我国最年轻的省份。《海南岛——阳光与水的叙事》收录当代作家王蒙、韩少功、张承志、余秋雨、林白、叶永烈、刘庆邦、于坚等描写海南的散文52篇。是一部以文学的笔法介绍海南风光人文的作品集。本书分“人文篇”、“自然篇”两篇,涉及海南的山水人文、风土人情,作者又大多是名家,文笔生动,可读性强。本书是第一部较全面收集描写海南的散文作品集,是一部深入了解海南的优秀读本。
目录:
孔见:前言
人文篇
韩少功:万泉河雨季
张承志:海上的棋盘
余秋雨:天涯故事
陈世旭:大瀛海大自在
林那北:苏轼向南
李元洛:兹游奇绝冠平生
刁斗:东山再起
林白:想起《红色娘子军》
林白:夜行海口老街
蔡葩:百年风雨话骑楼
蒋子丹:午后的雷暴
叶永烈:白衣观音凌波伫立
邹旭:遥从海外数中原孔见:前言
人文篇
韩少功:万泉河雨季
张承志:海上的棋盘
余秋雨:天涯故事
陈世旭:大瀛海大自在
林那北:苏轼向南
李元洛:兹游奇绝冠平生
刁斗:东山再起
林白:想起《红色娘子军》
林白:夜行海口老街
蔡葩:百年风雨话骑楼
蒋子丹:午后的雷暴
叶永烈:白衣观音凌波伫立
邹旭:遥从海外数中原
傅菲:时间的背影
黄宏地:四公
刘齐:“候乌”过年
崽崽:海口人养猪
符浩勇:渔家来客
王锡钧:做海
单正平:渡口
王卓森:众生里的感恩
胡彬:肇事
梅国云:靓魅
飞天老鼋:品食文昌鸡
段万义:漂若浮萍蛋家人
彭子柱:海底的村庄
自然篇
王蒙:天涯海角
陈应松:天涯听海
鲍尔吉’原野:海的月光大道
孔见:海岛物语
刘亮程:椰落
乔叶:对话,有关椰子和椰树
付秀莹:椰子树上结椰子
鲍尔吉‘原野:沉香
刘庆邦:有一种香叫沉香
王祥夫:芬芳的期望
晓剑:雷击木
伍立杨:黄花梨之乡赋
沈苇:神树与鬼树
李少君:美得惊心的亚龙湾
陈于晓:听海亚龙湾
于坚:岛上
刘先平:东岛童话
习习:海‘南海’海南岛
周晓枫:海南,海南
李焕才:洋浦湾渡口
严敬:五指山听风
亚根:七仙岭泉韵
王树宾:尖峰岭笔记
陆小华:夜宿吊罗山
王姹:霸王岭行走
张毅静:乘坡河上春风扬
前言前言孔见在越来越多的地方被认为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时候,地处天涯海角的海南岛,反成了人们共同的神往。特别是秋冬季节,来自不同地域的人如鸟群一般向南飞去,栖落在这座汪洋大海上的岛屿,仿佛它是刚刚才浮出水面的奇迹。
其实,早在数十万年前,老虎家族尚未君临地球的时候,海南就已经获得岛屿的身份,并于二千多年前纳入中华的版图,只是作为流贬官宦的蛮荒之地,一直被视为畏途末路。直到近20年,它才成为无数人心中向往的天堂,而它引人入胜的,并不是什么人为的奇迹,只是最最寻常的事物:灿烂的阳光和纯净之水,以及由二者汇合而繁衍的欣欣向荣的树木。这本是自然界慷慨布施的恩泽,造物主无尽的宝藏,生命源头的初始条件,倒退一二百年随处可得,但现在却被人类前进的脚步和各种排放物糟践了。
生命是一个故事,演绎这个故事的要素是阳光与水,然而,这个简单的常识很容易被人遗忘。为了创造更多本来没有的东西,让自己活得更加富足与骄贵,我们大张旗鼓地 前言孔见在越来越多的地方被认为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时候,地处天涯海角的海南岛,反成了人们共同的神往。特别是秋冬季节,来自不同地域的人如鸟群一般向南飞去,栖落在这座汪洋大海上的岛屿,仿佛它是刚刚才浮出水面的奇迹。
其实,早在数十万年前,老虎家族尚未君临地球的时候,海南就已经获得岛屿的身份,并于二千多年前纳入中华的版图,只是作为流贬官宦的蛮荒之地,一直被视为畏途末路。直到近20年,它才成为无数人心中向往的天堂,而它引人入胜的,并不是什么人为的奇迹,只是最最寻常的事物:灿烂的阳光和纯净之水,以及由二者汇合而繁衍的欣欣向荣的树木。这本是自然界慷慨布施的恩泽,造物主无尽的宝藏,生命源头的初始条件,倒退一二百年随处可得,但现在却被人类前进的脚步和各种排放物糟践了。
生命是一个故事,演绎这个故事的要素是阳光与水,然而,这个简单的常识很容易被人遗忘。为了创造更多本来没有的东西,让自己活得更加富足与骄贵,我们大张旗鼓地糟蹋这些原本具足的要素,使得生命的故事越来越难以讲述,越来越不美好。在漫长历史里,海南岛以其天高帝远的边缘性,守护着生命的童话与儿歌,守护着没有封顶的天空、一泻千里的阳光和纯澈见底的海水,以及它们所衍生的清洁的空气、湛蓝的波涛、葱翠的雨林、清澄的河流、秀美的村落、醇厚的风俗,使之成为自然恩泽最最深厚的地方。海南岛之旅于是成了人们对大自然的朝圣,和自身的净化洗礼,成为迷途者回家的道路。
在前来朝圣的络绎不断的人群中,常常可以看到作家们的身影。除了轻松的行囊,他们还携带着一颗敏感的心灵,和一支生花的妙笔。在依依不舍的离去之后,他们往往留下一份深情的文字,记录他们在岛上难忘的记忆、联翩的遐想与内心的艳遇。而那些和椰子树一样一直扎根在这里的本土写作人,则以自己的身世为笔墨,透露了海南岛上鲜为人知的秘密。本书是海南省作家协会组织编辑的选本,它荟萃了王蒙、韩少功、张承志、余秋雨等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和海南本土作家撰写的美文,是海南经验十分雅致的文学提炼,也是迄今为止关于海南岛最耐人寻味的文字,它理所当然成为每一个想要了解海南的朋友首选的读本,也是那些想要更深入地体验海南岛的人不可或缺的伴侣。
一当年农场接到了通知,全县组织革命样板戏移植汇演,各单位必须拿出个节目。场里几个女生奉命开始合计。她们不会唱京剧,又嫌花鼓戏太土,一边铡猪草一边胆大包天地决定:排《红色娘子军》!样板戏《红色娘子军》是芭蕾剧,是要踮脚的,是要腾空和飞跃的,是体重呼呼呼地抽空和挥发,身体重心齐刷刷向上提升,有点脱离现实从而羽化登仙那种。投入那种舞曲,像剧照里的女主角一样,一个空中大劈叉,后腿踢到自己后脑,不会把泥巴踢到场长大人的脸上去?我们只当她们在说疯话。不料好些天过去了,几个疯子从城里偷偷摸摸回来,据说在专业歌舞团那里得了真传,又求得姑姑和表哥一类人物的指教,当真要在猪场里发动艺术大跃进。虽然不能倒踢紫金冠,但也咿哒哒咿哒哒地念节拍,有模有样地压腿,好像要压出彼得堡和维也纳的风采。场长不知道芭蕾是何物,被她们哄得迷迷糊糊,说只要是样板戏就行,请两个木工打制道具刀枪,还称出一担茶叶,换来几匹土布,让女生自己去染成灰色,缝制出二十多套光鲜亮眼的红军军装。
好在是“移植”,可以短斤少两七折八扣,高难动作一律简易化,算是形不到意到。县上对演出要求也不高,哪怕你穿上红军服装上台做一套广播操,也不会让人过分失望。《红色娘子军》第四场就这样排成了。万泉河风光就这样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作为提琴手之一,我也参与了这次发疯,而且与伙伴们分享了成功。老炊事员的胡子掉了也没被观众计较,党代表的鞋子飞了也没被观众非议,提琴齐奏不小心乱成一锅粥也能热热闹闹混过去,至少没有出现其他公社演出队那样的事故,比如布景突然垮塌,砸得台上的侦察英雄两眼翻白东倒西歪。
哑巴戏也好看,也热闹,农民这样说。我们在县、地两级汇演都拿了奖,又被派往一些工地巡回演出。多少年后,我还记得最后一次演出之后,一片宽阔的湖洲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在一辆履带式拖拉机的驾驶室避雨,见工棚里远远投来的灯光,被窗上的雨帘冲洗得歪歪斜斜。我透过这些滑落的光流,隐约看见伙伴们在卸装和收拾衣物,在喝姜汤,在写家信。曲终人散,三位主角已被专业艺术团体通知录用,有些人则琢磨着“病退”回城的可能。我们伟大的舞台生涯将要结束了。
我知道粗陋的道具服装将不会再用,上面的体温将逐渐冷却,直到虫蛀或者鼠咬的那一刻。我还知道熟悉的舞乐今后将变得陌生,一个音符,一个节拍,都可能使人恍惚莫名:它与我有过什么关系吗?我已冻得哆哆嗦嗦。
二十多年以后,我迁往海南岛,与曾经演奏过的海南音乐似乎没有关系,与很久以前梦境中的椰子树、红棉树以及尖顶斗笠似乎也没有关系——那时候知青时代已经成了全社会所公认的一场噩梦,被人们争相唾弃和忘却。我曾经在琴弦上拉出的长长万泉河,银珠跳动或孤鸟飞掠般的旋律,已在记忆中被删除殆尽。
我是大年初一与家人和朋友一起启程的,不想惊扰他人,几乎是偷偷溜走。海南正处在建省办经济特区的前夕。满街的南腔北调,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学子在这里卖烧饼、卖甘蔗、卖报纸、弹吉它、睡大觉,然后交流求职信息,或者构想自己的集团公司。“大陆同胞们团结起来坚持到底,到省政府去呵……”一声鼓动请愿的呼喊,听来总是有点怪怪的,需要有一点停顿,你才明白这并非台湾广播,“大陆同胞”一词也合乎情理:我们确实已经远离大陆,已经身处一个四面环海的孤岛——想到这一点,脚下土地免不了有了船板晃动之感,船板外的未知纵深更让人怯于细想。
“人才”是当时海南民众对大陆人的另一种最新称呼,大概源于“十万人才下海南”的流行说法。同单位一位女子曾对我撇撇嘴:“你看那两个女的,打扮得妖里妖气,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才!”其实她是指两个三陪女。三陪女也好,补鞋匠和工程师也好,在她看来都是外来装束和外来姿态,符合“人才”的定义。
各种谋生之道也在这里得到讨论。要买熊吗?熊的胆汁贵如金,你在熊身上装根胶管笼头就可以天天流金子了!要买条军舰吗?可以拆钢铁卖钱,我这里已有从军委到某某舰队的全套批文!诸如此类,让人觉得海南真是个自由王国,没有什么事不能想,没有什么事不能做。哪怕你说要做一颗原子弹,也不会令人惊讶,说不定还会有好些人凑上来,争当你的供货商,条件是你得先下订金。
海南就是这样,海南是原有人生轨迹的全部打碎并且胡乱连结,是人们被太多理想醉翻以后的晕眩和跌跌撞撞。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