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天民 日期:2015-03-06 20:38:12
《姜天民文集》是作者代表作品比较全面的一次集结。该文集共四卷,一百余万字,包括其诗歌、散文、小说、评论等作品。《姜天民文集》是读者了解这位活跃于上世纪80年代的优秀作家作品的绝好机会。
作者简介:
姜天民,一九五二年三月二日生于江苏省邳县,一九九〇年五月十四日逝于湖北省武汉市。湖北省英山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理事,武汉市美术协会会员,武汉市文联专业作家。作品结集出版成书五种:《小城里的年轻人》(长江文艺出版社)、《失落在小镇上的童话》(中国文联出版公司)、《马贝儿求宝记》(湖北人民出版社)、《爱的十字架》(武汉出版社)以及长篇小说《真情》(上海文艺出版社)等,另有大量散文、小说、报告文学、评论散见全国各地报刊。
短篇小说《第九个售货亭》获一九八二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和《青春》杂志文学优秀作品奖。《大路通向远方》获一九八二年~一九八三年《芳草》杂志优秀作品奖。《佛子》获一九八五年~一九八九年首届武汉市优秀小说奖。
一九八八年《白门楼印象系列》小说在《长江文艺》发表,继而《天津文学》《长江》《芳草》《作家》等杂志陆续刊发,反响强烈。
目录:
一
[长篇]
真情3
马贝儿求宝记(童话)171
[散文]
雪的梦211
苦楝树(散文诗)220
[诗歌]
夜低吟225
爸爸,不要拦住我245
温泉春暖247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五日251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252
一九七九年五月十日253
一九七九年六月二十二日257一[长篇]真情3马贝儿求宝记(童话)171[散文]雪的梦211苦楝树(散文诗)220[诗歌]夜低吟225爸爸,不要拦住我245温泉春暖247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五日251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252一九七九年五月十日253一九七九年六月二十二日257一九七九年七月二十三日259一九七九年十月三日260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七日261一九八○年二月七日264一九八○年四月十日266一九八○年五月十八日267一九八○年八月十八日268一九八○年九月十八日271一九八○年十月三十日273一九八○年元月二十七日263一九八○年元月一日262一九八三年九月八日275一九八三年九月十六日276一九八九年六月二十三日277题小孤山282献给我的女神283催春(外一首)286清明雨287我的宣言288给刘华的诗290[评论]意象之诗307水墨画《地域十号》漫议318生命意志的浓缩与宣泄319萧条淡泊气韵高洁322“山水精神”溢画图325寄情山水笔墨间329我还没有找到自己331(二)
目录:
[白门楼印象集]瓷眼珠1祖传丹药10耿老头的泥塑19黑玉镯24水洼29将军别墅36枯树46老宅52呕吐65牌坊的倒塌72人境79黄昏99贩驴112闹新房114蛮荒116马铁炉传奇205(三)
目录:
前言灵魂的底线(序)
刘醒龙
在和刘华、若知母女俩还有一帮朋友商量出版《姜天民文集》时,大家都要我写点专门的文字。我无法推却,有些话必须趁早说,也必须由我来说,再不说就对不起那把姜天民日夜佩带的匕首,对不起姜天民坐过的那把破藤椅。
先说藤椅,多年以前,在一座破旧两层小楼背后,有一处更加破旧的瓦房,那把连破旧一词都不好意思用作形容的更加破旧的藤椅就摆放在瓦房正中。某个下午,我第一次灵魂的底线(序)
刘醒龙
在和刘华、若知母女俩还有一帮朋友商量出版《姜天民文集》时,大家都要我写点专门的文字。我无法推却,有些话必须趁早说,也必须由我来说,再不说就对不起那把姜天民日夜佩带的匕首,对不起姜天民坐过的那把破藤椅。
先说藤椅,多年以前,在一座破旧两层小楼背后,有一处更加破旧的瓦房,那把连破旧一词都不好意思用作形容的更加破旧的藤椅就摆放在瓦房正中。某个下午,我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坐在这把藤椅上的一位尚能抓住青春尾巴的年轻人站起来,用清瘦的右手同我握了一下。
这简简单单的一握让我至今难忘,不是由于握过来的手掌有种在冰凉中挣扎的温暖,也不是由于那手掌上有一种异于平常人的朱红,而是右手中指第一关节上的那颗比黄豆大、比蚕豆小的硬茧。那时我已与钢铁机器共处数年,十指指根处无不生长着被钢铁机器厮磨出来的直到离开工厂十几年后才渐次消失的老茧,也见识了工友们因工种不同而生长在肢体上形状各异的老茧,绽放在中指关节上的硬如筋骨的茧花却是第一次见到。当我回到工友中间描述这枚老茧时,竟然无人相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那被叫做钢笔的东西,真的能与钢铁较劲,将肉身磨成硬骨头。很快这个从民办教师岗位上借调到小城文化部门工作的名叫姜天民的年轻人,成了我兄长般的朋友,不时在我们厂的车间和集体宿舍中出现。借故过来打探的工友,看清楚他那手指关节上真有茧花绽放之后,不免发出声声惊叹。一个人用一支钢笔将肢体上最不可能之处磨出老茧,需要何等的意志与力量?
一个人的毅然决然既可赞叹,又显悲壮。认识姜天民不久,他患病住院,转氨酶高达数百,身体所需要的营养全靠打点滴来维持。偏偏在这时,省城一家文学期刊通知他去修改中篇小说《淡淡幽香的槐花》。姜天民想也不想,就要求出院。医生再三警告,这时候中断治疗是要出人命的。情急之下,姜天民不惜做出若有问题绝不找医院麻烦的保证。姜天民英年早逝之后,回想起来,朋友们无不认为,最终剥夺他写作权利的病魔正是从这时起开始其侵害的。
我一直相信,即便姜天民其时不在那个岗位上,我们也会在宇宙时空的某个角落里相遇,并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不为别的,是因为志趣太相投了。那一次,带我与姜天民认识的学弟,冲着姜天民一口一个老师地称呼,我却脱口喊出他的名号。几乎在认识的那一刻,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在越来越多、越来越明快的谈锋中,有一个话题是经常要触及的,那就是曾被贴在二层小楼大门上的那副对联,上下联的开头分别是“庙小”和“池浅”。几年之后,姜天民受上级单位赏识经历百般辛苦、千种麻烦,得以离开这座小楼大门。当我更加辛苦、更加麻烦地进到这座小楼门内,坐上姜天民特意留给我的那把破旧老藤椅后,有机会到古城黄州与他相聚。三言两语寒暄过后,他便问我感觉如何,我想也没想脱口将那副对联重复了一遍。随之而来的是我俩辛酸与共的喟叹。
姜天民走出这小楼大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来,离开之日,就是诀别之时。在这一点上,我们性格略有区别,我是历经犹豫徘徊,三番咬牙,五次切齿,才最终下决心的。相比之下,我比姜天民要幸运,命运将他的血脉安排在那个地方的名份之下。我则不然,我的家族,我的天地,我五体投地的青草,我四季叩拜的黄花在数百里之外的回龙山下,扬子江畔,我的离开只关乎肉体,肉体的告别反而让灵魂更自由地融合在故乡故土之中。姜天民的离开,既在于肉体,也在于灵魂。离开故乡,不再回头,感觉上不可能有快乐,感情上更是深渊般痛苦。姜天民在英年早逝的那一刻是否有过某种回望,已是无人知晓。记得那年在汉口殡仪馆送别的人流中,望见姜天民决绝的最后模样,如同望见他又一次离开故乡。这一次姜天民走得太远了,远到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说匕首。二○一四年秋天,在苏北泗洪的一个文学活动上,当地一位女子谈及她的舍弃一切只为文学写作活着、到老也未能成功的父亲时,眼泪汪汪地恨不能将此行中的几位外地作家,当作窃取乃父天赐才华的江湖大盗。那双哀怨的秀目,让我记起三十年前,姜天民必须面对的那些不好说是不怀好意、却分明是不怀好意的窥视。一九八○年代早期的姜天民,其文学才华在极短的时间里全面爆发,使其不可避免地成为人心不古者肆意中伤的目标。妖言最甚的那一阵,姜天民手握一把我的工友用高速钢替他打制的匕首,恨不能宰了口中数出的一二三四五个人。这世界最丑陋的物什中,某些酸臭文人的口舌有足够资格登上排行榜榜首,排在第二位的是那种分明连雕虫小技都不具备的人其妒火中烧后的厚颜无耻!
那一次,姜天民拖着病体从省城回来,再见面时,他闷头抽了几支烟,那样子不说也晓得,一定是小说没被那家杂志接受。抽完烟的姜天民将一只紫砂壶举起来,几乎要砸在地板上,大声骂出一句脏话后,才原原本本地说了经过。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一定是受到那惯于暗箭伤人者的又一次谋害。成名之后,多家杂志抢着要这部《淡淡幽香的槐花》,其中也包括省城这家杂志,这一次轮到姜天民断然拒绝了。然而,这迟到的近乎报应的拒绝并没有给他带来快感,相反,对拒绝的拒绝常使他长叹不已。姜天民不想这样做,又不得不这样做。不得不这样做了之后,姜天民更加不想这样做。
那时的姜天民,时常两眼通红。因为年轻不识沧桑,我们都以为是愤怒的缘故,从未想过那是生命严重透支的危险征兆。人生奋进历程中,将对恶俗的愤怒转化为生命动力,表面看来最为有效,藏在深处的却是自己对自己的残酷。污水四溢之际,姜天民如同火山喷发的才华,终于换得往来时空中的鸦雀无声。
写作者价值的唯一证明是作品。
写作者品质的唯一证明是作品。
一九八二年《第九个售货亭》问世随即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那一阵,应当是姜天民故乡生活为数不多的纯美日子。忽然间人们发现原来感情外露嫉恶如仇的姜天民另有一颗纯真柔软的内心,透过他的作品可以看见,简陋得近乎粗拙的山区小城原来蕴藏着冰清玉洁的人性。或者还得感谢那些职业酸臭酿造者们暂时的痴呆,来不及找到可供泼洒的污秽。才情逼人这个词在姜天民短暂一生中那段更加短暂的日子里,像月光泻地般抒写着小小山城空前绝后的诗意。等到死灰复燃的恶俗试图侵蚀诗意时,姜天民已经离开了堆满是是非非的故乡。
不管后来名气有多大,姜天民从不推荐朋友的作品,在这一点上,无论对方情谊有多深,他都不会心慈手软。后来的我却不如他,常常抵挡不住那点世俗之心,忍不住答应帮别人一把。这其中有别人后来的成名作,也有别人的代表作,还有一些所谓突破性的作品。过不了几年,本来是朋友或者学棣的人,无一不生分了。前两年,被李敬泽戏称为“郁达夫的转世灵童”的甫跃辉写过一篇小文,在读复旦大学中文系写作专业硕士生时,作为导师的王安忆从一开始就点明了对他说,休想自己会为他推荐一个字。本是举手之劳的事,他们为何都不做?其中理由,我也是这几年才悟出来:将别人的作品推荐发表,如是长辈对晚辈的提携,则是大雅。换成年龄相差无几的人与人,就不一样了。当时是做好人好事,过后说起来,是作品好,还是人缘好?是作者本人行,还是推荐作品的那个人行?这个问题肯定会如沙在眼、鲠在喉、芒在背,成了当事人既躲不掉,又不愿提及的心病。
在写作上从不用怀柔之心对待朋友的姜天民,临走时郑重地将那把破得不能再破的藤椅交到我手里,说了一句:在这地方,不坐在这把破藤椅上是写不出来的!日后验证,这貌似夸张之语真如寓言。姜天民离开此地时,已经住进新盖的四层小楼的四楼,包括获得普遍赞誉的一系列作品仍旧是坐在这把破藤椅上写就的。从这时候起,姜天民住过屋子、坐过的破藤椅就归我使用了。我的小说处女作正是在这换了主人的屋子和破藤椅上写出来的。日后,我离开此地,也曾对这把破藤椅也有所交代,并转述姜天民说过的话。然而,曾经的文脉很快就只有面对遗憾了。世事之错,往往是自己的错,当一个人责备他人时,一定是自己首先犯下识人之错。在这一点上姜天民胜过我等。相赠以一把破旧藤椅,其意义远大于推荐一篇作品,更大于现如今为着出版《姜天民文集》的四方张罗。
前几年,北方一家文学杂志邀我点评一部当代文学名篇,我选了姜天民的短篇小说《失落在小镇上的童话》,并对应具体文字写了一些话。
“态度决定一切,生活无不例外。”
“人在很多时候所做的事,其实不是做事,而是为着铸造自己的内心。”
“梦想决定审美。”
“这些实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人间不能没有寓言,人间更不能没有童话。”
这后一句,我以为最有可能深入到姜天民的内心。
黄州是我的故乡及出生地,姜天民调到黄州不久便遇上爱情,随之又到北京学习,与莫言等做了学友。期间回家养病,女儿若知出生。喜忧纷繁之际,《北京文学》发表了他的短篇小说新作《失落在小镇上的童话》。当年读毕,就将其当成云锦天章。
姜天民是真才子!就像他在这篇小说中写的那样,明明是童话般生活的境界,到最后却无法不成为命运的寓言。姜天民写这篇名满天下的小说时,我才刚刚发表自己的处女作。我一直珍藏着自己读着这篇小说的感动,牢记因这篇小说而泪流满面的样子。姜天民从北京回到黄州,我趁出差之机顺路去看他,却没有说自己的感动,反而表示如果能写得再细致而不是太匆忙,有可能获得更大反响。比如说,让孩子读书没有错,但以一辈子卖馄饨为不齿,有欠考虑。其实,我本可以继续表示,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篇足以让人心碎的杰作。姜天民当时很生气,当面斥责我懂什么小说。以我们的友好关系,当时我也有生气,只是没有他气粗。
长空当问,也不知姜天民心里的那口气现在消了没有?
如果放到现在,我宁可找一些别的话题,哪怕邀他调侃文坛伪君子与绿茶婊,也不会对朋友如此说话。在作家的日常生活里,对自己作品的看重往往超过自己的性命。姜天民那篇著名散文《雪的梦》所象征的正是以文学作为生命者的美丽与脆弱。要伤害一个作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其写作视为无效,此为关键中的关键,真理中的真理。
作为小说艺术,每一篇的成就都有独一无二的理由。汪曾祺的小说,如不精致就没有可能传世。也有一类小说是替天行道的,生逢其时就要为天地立言,这时候的艺术,重在呐喊的穿透力。二十五年后,重读这篇小说,思索当年举国皆商,在全民向钱的大潮面前,除了姜天民,还有哪几位曾经有过这种特立独行的思考?姜天民生气对我是一种触动,我没去多想生气这事本身,而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判断有误。所幸终于有了发现,文学与但凡伟大的事物一样,伟大本身就是命定的缺陷。人可以将一朵花绣得完美无瑕,不可能将一座大山修筑得了无破绽。童话都失落了,哪来完美?在早春中独立绽放的花朵,如何可以苛求花蕊无损,花瓣没伤?
二十五前的泪水,到今天还在流。谁又能晓得,当年的远行人如今平安否?尽管远行的姜天民会伤心落泪,会心如刀绞,我必须动容地告诉这个世界,姜天民留下的另一部杰出的作品,就是他的遗孀刘华、爱女若知。在最困难的那些年间,四岁时就永失父爱的若知,一度连相关规定的几十元抚恤费都拿不到。这对在武汉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母女,仅靠刘华因病退养的六百元生活费艰难度日,终于让若知完成大学学业,成为一所著名医院的执业医师。这中间,母女俩从未向人说过半句软话,尽管她们明知姜天民生前在这座城市里还有几个可以信赖的朋友。直到某天在一条小街上与刘华偶然相遇,听她淡淡地说些近况才知一切,那种心酸实在难以言表。刘华身体不好,却无力求医问药,便自学中药,用最简单的方法自己给自己当医生。二十多年过去,除了电视机更新过一次,其余居家用品全是姜天民生前用过的旧物。生活是艰难了,却与姜天民短暂一生的品格相延续。
为了重获被剥夺的爱与写作的权利,姜天民当年只身从苏北逃回故乡。为了寻找被扭曲的爱与写作的自由,姜天民又只身从故乡探索到他乡。为了铸造爱与写作的高地,姜天民最终无法不选择先行天国,这一次他不再孤独,因为他的才华和品格感动了许多人。
姜天民匆匆离世,中国文学新进中少了一员大将。姜天民的文学生涯只有短短十年,其探索与创造,对于文学宏观的启迪意义是十分明显的。从先期的《第九个售货亭》到后期的《失落在小镇上的童话》,不算汪洋恣肆的《白门楼印象》系列,仅此两篇短篇小说,就胜过某些人的洋洋百万言。此生此界,有人在社交平台上活得很光鲜,口碑却如鼻屎。又有人身前身后只有一把不到关键处不知其作用的风骨,偶然受人提及,顿时满场崇敬。为人一生,为文一世,姜天民都可以成为风范。姜天民不去追逐名利高处的奢华,在尘土飞扬的社会生活中用破旧藤椅般的文脉,以及匕首一样的风骨,打造人的世界里至关重要的灵魂底线。
姜天民文集记(跋)
刘华
二十多年前,在这个书房,姜天民抚摸着书柜里刚摆入的一套《鲁迅全集》说:“什么时候我要是能出一套文集就好了,不说全集,只要是一套文集我就满足了。”
今天,他离开这个世界二十四年后的今天,我在这个书房为他的文集写着这篇短文。不自禁,泪掩眼帘,感慨万千!
曾以为,姜天民的文集,只会是他的一个梦,我这世是无能为力了。曾以为要想为他出文集只能是天方夜谭,痴人做梦,想想都觉得是奢望!今天,天民欣慰,我亦欣慰!
姜天民来到这个世界只有短短的三十八年,在这三十八年间,他只做着一件事,那就是——写文章!他不仅写短篇小说,还写长篇小说,他不仅写小说,还写戏、写诗歌、写散文、写画评……在这短短的年月里,除了写作,还是写作,他说:如果我不能写作,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姜天民写小说,不仅是创造一个人物,构造一个故事,而是不断的突破自我,敢破敢立,勇于颠覆传统,创建一种新的语言表述格式。他的《白门楼印象系列》不仅语言特立,而且与之前相比,更是由写人物上升至写人性,在人物故事之外,隐藏着更深远广博的意义,由故事上升到哲学层面,由行而下,上升至行而上,他在不断地提升自己学识的同时,也在不断的提升自己的思想、自己作品的内涵,这就是姜天民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也是姜天民的小说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不敢肯定他改变的这些是否被社会认可,但我要说的是他的这种敢为人先勇于颠覆不断创新的精神值得世人钦佩!
姜天民是贫穷的,他一生为生活挣扎,到头来还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
姜天民又是富有的,他拥有着无尽的创造力和不尽的才情,用那横溢的才华为那个时代的人们带来了不一样的美,为当时的人们拓展了更广阔的文学视野。
姜天民是幸运的,在他离开人世二十四年后的今天,有那么多朋友记着他,想着他,为他倾心吐胆倾尽全力,使得姜天民文集得以出版,死而无憾,谢谢朋友们!谢谢!
在这里,我要感谢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何建明先生,感谢您的支持!谢谢!
我还要特别感谢姜天民的好友刘醒龙先生,他第一次对我提起此事是2006年,不算他开始筹划,我开始知道至今已有八年时间。为了姜天民文集的出版,八年来,他不懈努力,从未放弃,个中艰难只有自知!没有刘醒龙先生的努力,姜天民的文集不可能出版,谢谢你!
我要感谢作家出版社!感谢你们出版姜天民文集,钦佩你们纯粹的文学精神!谢谢!
谢谢责任编辑秦悦女士,谢谢你为姜天民文集所做的一切,谢谢!
感谢为文集输入电脑给予帮助的刘亦珺和廖明熙,以及所有帮助过文集出版的人士,谢谢你们!
希望《姜天民文集》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缕温暖的清风!为文学留下一抹异样的光彩!
2014年10月13日于武汉市三眼桥寓所
真情
一
一九七八年,四月。
国际分子生物学基础理论研究中心受中国科学院的邀请,在海滨市生物化学研究所的会议大厅里召开学术会议。来自世界各国的著名学者、教授和国内的分子生物学专家们聚集一堂,各抒己见。研究中心的负责人、著名生物化学家贝尔博士担任大会主席。
研究所里,金不凡教授被选为秘书长。原研究所所长、著名分子生物学专家白曦之教授,因刚从干校归来,尚未正式就职,被列为首席代表。一开始,白曦之教授曾经推辞过。但他的外甥女婿——研究所党组副书记、一号研究室主任栾国栋三顾茅庐,叫他简直没有办法推辞。
“舅舅,您终于回来了!”四十多岁已经发了福的栾国栋,圆润的胖脸上堆着笑容,“现在,我们国家百废待兴,要把被耽误的时间夺回来,尤其是祖国的科学事业……”
白曦之教授坐在会客室里的沙发上,望了望躬着腰站在他面前的栾国栋,然后垂下眼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点燃起他的烟斗。
栾国栋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侧着身子将头伸过去,“舅舅,如果您不参加这个会议,我怎么向科学院、向市委和研究所的全体同志们交代呀?”他几乎是很苦恼地说,“知道的,说您是这些年受了打击,心灰意懒,或者是刚回研究所,尚未就职,不便出头露面;不知道的呢,也许会说我领导无方,工作不细致,或者说我狂妄自大,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人会由此想到十年内乱中间,我出于种种压力,不得不表面上与您划清界限的事,而得出的结论是我仍在压制您,不让您参加这次国际学术活动……”栾国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子松散地往沙发背上一仰,显得很痛苦,“其实,舅舅,我为了保护您,顶住了多大的压力,受了多少误解和攻击啊!当然,这些我是不在乎的。为党工作嘛,为国家的科学事业嘛,不能计较个人的得失……我跟着舅舅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就是要为祖国的科学事业做出一些贡献。我从干校农场回来后,领导上让我抓好一号研究室的工作,我就曾提出让您回来,可是……没办法,我只有拼命地干,研究、实验、分析、总结……好在有您当年指导我的基础,我也做出了一些成绩……”
“这些,我都听说了。”白曦之教授似乎有些感动了,用手捋着雪白的稀疏的头发,终于开了口。他知道,栾国栋这么多年来,当了书记和主任,似乎比青年时期老练和扎实一些了,不像以前那样醉心政治活动,而是潜心进行科学研究了。在白曦之教授过去所带领的几个研究员中间,栾国栋一直是以政治思想觉悟高见称的,业务水平非常一般,几乎不能独自做具体的实验。但在内乱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留存下来,挑起了一号研究室的重担。那一阵子,研究室当然早已放弃了重点研究课题——DNA人工合成的探索,而从事一般的实用研究,也不过是搞出一些诸如养猪催肥剂一类的成果。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他才连续发表了几篇基础理论方面的学术论文。白曦之教授也看过了,虽然浅薄,并无精彩之处,但总还是有一些见地的。不管怎么说吧,栾国栋能够在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下,从事研究,还是难能可贵的。白曦之教授想了想,对栾国栋点了点头说:“你还这样年轻,会做出一些更大的成绩来的。可是我……”
“舅舅!”栾国栋继续央求,“不管我做出多大的成绩,还不是靠您扶持,假如我能摘下科学之树上的一粒果子,也是踩着您的肩膀才获得的。所以,从大的方面说,您是为了祖国的科学,从小的方面说,您是为了拉扯我。您无论如何要参加会议的,哪怕您只是在台上坐着,那意义也就有了。还有,舅舅,在这个会议上,我还要宣读一篇论文,那是我这许多年来,避开人们的眼目,暗暗进行研究的成果,更需要您的支持……”
“是基础理论?”白曦之教授问。
栾国栋点了点头,“舅舅,就是您当初领着我们研究的课题。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在暗地里钻研……舅舅,您知道么?这次我的论文是全国唯一的一篇入选的论文,这关系到我们国家的荣誉……”
白曦之教授似乎有些惊异地打量着他,半天没有再说话。他但愿栾国栋真能出乎意料地在分子生物学的研究中获得新的成就。毕竟是祖国的科学啊!
这一天,白曦之教授刚走进研究所的大院,金不凡教授匆匆忙忙地迎上前来,把他拉进一间办公室里,惊异地问:“今天是栾国栋的讲演,你看见门柱上的广告牌了么?真不可思议,他能够在这方面取得成果么?”
白曦之教授先是一愣,然后又平静地笑了笑,“士别三日,得刮目相看。后生可畏嘛!他这么多年潜心钻研,也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哟!”金不凡教授不满意地望了白曦之教授一眼:“你看见广告上的标题了么?没有?哼!这个课题是我们当年的重点课题。你为之奋斗一生,还有我和叶萌……我们都没有得出结论,动乱开始了……栾国栋竟然能捷足先登,这么轻而易举?你这位宝贝外甥女婿真是神通广大呀!十年内乱,他是官运亨通,如今又想在学术上露一手!可这是国际学术会议,开得了玩笑么?出了丑,就要丢全中国的面子!这不是让他搞养猪催肥剂的试验……”
白曦之教授这时似乎也感到问题有些严重了,皱皱眉,沉思了一下,“你和贝尔博士谈过这事么?”
“真是活见鬼!贝尔博士对他大为赞赏。博士看过他的论文讲演稿,说他的论文有可能是这次学术会议中价值最高的……”
白曦之教授感到震惊了。他随着金不凡教授一起,走到广告牌前,用手举着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个字一个字地审视着广告牌上的论文标题。他心里一阵紧缩,周身的血液也仿佛不流通了。多么熟悉、亲切的命题啊!又是多么刺痛人心、令他感怀万端的命题!他从青年时代开始,几乎是用毕生的精力,艰难地在这座神秘而瑰丽的宫殿里钻来钻去,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上面了。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仍没有得出完善的、理想的结果。
金不凡教授激动地晃着光秃秃的脑袋,“要我看,无非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可能在讲坛上胡说八道;要么,他这论文肯定有什么鬼名堂,说不定是偷梁换柱!不管他是谁,不相信就是不相信……”
白曦之教授浑身战栗了。他如傻子似地站在那儿,疑惑而迷乱地望着金教授,脑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猜测和假想。莫非……他还不知道他的这位外甥女婿的处世为人吗?在那个一切都颠倒了的内乱的岁月,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有的,一切都是可能的。“去听听吧,看他到底讲些什么!”
“我真担心……”
“没有别的办法了……听完后再作结论!”白曦之教授神情忧郁起来了,烦恼地朝会议厅走去。
“哎,白薇没有来么?”金不凡教授询问。
白曦之教授又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口气。“她的心情总是不好,好像得了病似的。我嘱咐了她妈妈,不知她来不来听演讲。其实,今天她不来也好……”
其实,白薇并没有在家里。
一早,她背着画板,刚要出门,她的妈妈谢姨连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叫住了她。
“别出去到处跑啦,啊?好好在家里休养休养……”
“我想去看海……”
谢姨垂下了眼睛,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可是,万事都该想开点……你从小身子就弱,现在……”
“妈妈!”白薇几乎要流泪了,但她微笑着,“不要紧的,我想到外面去画画,散散心,在家里反而闷得慌……”
“也是。”谢姨亲昵地望着她,“噢,对了,金教授昨天来,说是要把你调到研究所去。这几天,所里正忙着召开什么学术会议,金教授还给你留下了邀请帖子呢!”说着,谢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回会客室,拿出几张淡绿色的印刷精美的请柬来。
白薇原来是医学院病毒专业研究生,现在她却希望到生物化学研究所来,探求生命的奥秘,从事人工合成核酸的研究。这里是一个美丽的星座,她要尽自己一生的光和美,填补她的那颗绿色的星辰的位置,偿还她青春的夙愿。这次国际学术会议集中了世界生物化学界的名流,精英缤纷,群星灿烂。
可惜,他不会来参加了……白薇不禁又感到一阵难过。但她望着谢姨关切和祈求的神情,为免除老人的担忧,装出一副快活的样子,接过请柬。
“妈,那我去研究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