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玉慧 日期:2015-05-16 11:52:34
这本书传达这时代的新思想,我们都是世界的旅者。若以佛陀的思想来看:我们参与的是永恒宇宙的无限行旅。你是否爱过?这是陈玉慧在旅行札记中提出的问题,她可能在悉尼与夏威夷或者开普敦与加州之间写下这个句子,在一次环绕五洲的百日旅行、一个从内心出发的行旅中,前往乘车搭船坐飞机也不一定会抵达的目的地。作者叙述一个从外在世界回溯个人心灵的行旅。如果说,她以前的一本散文集《我的灵魂感到巨大的饿》描绘的是人的心灵面貌,本书则是一卷卷灵魂的地图。作者经历外在、色彩、人及故事,那个时而陌路时而深远的世界,在她的笔下形成一个动人旋律。从澳洲原住民的《歌路》(Songlines)得到的灵感,古老如谜的原住民生活史在她的心路上化成一种旅人的哲学或信念,也逐渐成为她的灵魂地舆,在行走世界中转化成一首自己的歌。这是一棵树,这是一条河,这是袋鼠,布鲁斯·查特文(BruceChatwin)在他的澳洲旅行札记中做了记录,他的名言正可以说明此书:只有在旅行时,你才回到家。本书具有一种近似平凡但不凡的特色,作者的观察及思维像细菌一样会感染,那些日常生活中唾手可得的生活经验,譬如一段电话对谈或者一次车站经历,作者都能描述入微,几乎有小说的样子。其实那就是小说的原始,有人会说那更像喜剧,或者有人说像悲剧,而我一直觉得二者是同一个东西。本书有关孤独。我们其实都没有家,若你如陈玉慧般旅行,你将感受作者的“无家”(Heimlos)思想,到处无家但也到处为家,你最终是无根的浮萍,你没有时间定下来成为一个根本,而且,旅行之后总是在另一个旅行之前。这本书传达这时代的新思想,我们都是世界的旅者,若以佛陀的思想来看:我们参与的是永恒宇宙的无限行旅。这是旅行记录,也是个人自传。她曾赴伊拉克、土耳其、科索沃、阿尔巴尼亚等国际战场,战地记者的现场角度加上小说家的文笔,明快、鲜活,深具人文内涵。她醉心艺术,与各界政要及各行业专业人士都有丰富交往。在这本书中,她用“秘密生活”记录与欧洲人文大师交会的遭遇、自己的青春和哲人们的凋逝;“巴伐利亚的蓝光”记录旅行中的心理治疗;“日光灯”记录流浪身世;“时间之脸”记录欧洲恋情;“你是否爱过”记录环绕五大洲的百日旅行札记,从开普敦到西贡、从热带雨林到曼哈顿、从巴黎到慕尼黑,她的描绘叫人出神。
作者简介:
陈玉慧JADEY.CHEN作家,导演,艺术家。毕业于于法国国立社会科学研究院历史系,获历史系硕士及文学系硕士,后就读语言系博士班。《三三》集刊早期作者之一。上世纪九十年代移居德国,担任《联合报》驻德记者,后改任驻欧洲特派员、驻纽约记者,她曾访问十数位国家和地区领导人,报导伊拉克战争赴土耳其及叙利亚采访与战争相关的政治、社会、决策人士,撰写战争专栏报导。连续三年获得《联合报》最高荣誉“新闻表现贡献奖”,连续两年获得台湾新闻评议会选出杰出新闻人员奖。1999年起,她担任德国权威日报《南德日报》副刊撰稿人,法国《法兰克福广讯报》特约撰稿人。她写小说,《征婚启事》获时报文学百万小说大奖,改编成电影,女主角刘若英在戛纳影展获奖;《海神家族》入围台湾金鼎奖改编电影获亚太影展最佳剧本。她写散文,被陈芳明誉为“台湾的世界之窗”,被林怀民誉为“华文界最动人的散文家”。
目录:
page.1辑一日光灯
日光灯......3
无关巴黎的雪......7
不再告诉你悲伤......10
爱情故事......13
要不要一起去旧金山......15
有人正在唱歌......18
人生游戏......22
玛利亚并不在城里......24
欲望之街......29
复仇......31
目录:
page.1 辑一日光灯日光灯......3无关巴黎的雪......7不再告诉你悲伤......10爱情故事......13要不要一起去旧金山......15有人正在唱歌......18人生游戏......22玛利亚并不在城里......24欲望之街......29复仇......31冷......33爱与死......35你说日安......37父亲是中国的父亲......39父亲大人,你好吗?......53爱的真谛......55page.59 辑二时间之脸时间之脸......60失去翅膀的天使......66有人在山上唤着你的名字......71看戏那个晚上0℃......75一条路已从这世界消失......79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82降雾之夜......85旋转木马......89永远......93低头走过那条路......98不知道为什么爱你们......101我的灵魂感到巨大的饿......105亲爱的你......112当孩子仍是孩子的时候......114书写巴黎......118这本书传达这时代的新思想,我们都是世界的旅者,若以佛陀的思想来看:我们参与的是永恒宇宙的无限行旅。——明夏,MichaelCornelius,德语作家、评论家及小说家,现任德文杂志主编。
你是否爱过?这是陈玉慧在旅行札记中提出的问题,她可能在悉尼与夏威夷或者开普敦与加州之间写下这个句子,在一次环绕五洲的百日旅行、一个从内心出发的行旅中,前这本书传达这时代的新思想,我们都是世界的旅者,若以佛陀的思想来看:我们参与的是永恒宇宙的无限行旅。——明夏,MichaelCornelius,德语作家、评论家及小说家,现任德文杂志主编。你是否爱过?这是陈玉慧在旅行札记中提出的问题,她可能在悉尼与夏威夷或者开普敦与加州之间写下这个句子,在一次环绕五洲的百日旅行、一个从内心出发的行旅中,前往乘车搭船坐飞机也不一定会抵达的目的地。作者叙述一个从外在世界回溯个人心灵的行旅。如果说,她以前的一本散文集《我的灵魂感到巨大的饿》描绘的是人的心灵面貌,本书则是一卷卷灵魂的地图。作者经历外在、色彩、人及故事,那个时而陌路时而深远的世界,在她的笔下形成一个动人旋律。从澳洲原住民的《歌路》(Songlines)得到的灵感,古老如谜的原住民生活史在她的心路上化成一种旅人的哲学或信念,也逐渐成为她的灵魂地舆,在行走世界中转化成一首自己的歌。这是一棵树,这是一条河,这是袋鼠,布鲁斯·查特文(BruceChatwin)在他的澳洲旅行札记中做了记录,他的名言正可以说明此书:只有在旅行时,你才回到家。本书具有一种近似平凡但不凡的特色,作者的观察及思维像细菌一样会感染,那些日常生活中唾手可得的生活经验,譬如一段电话对谈或者一次车站经历,作者都能描述入微,几乎有小说的样子。其实那就是小说的原始,有人会说那更像喜剧,或者有人说像悲剧,而我一直觉得二者是同一个东西。本书有关孤独。我们其实都没有家,若你如陈玉慧般地旅行,你将感受作者的“无家”(Heimlos)思想,到处无家但也到处为家,你最终是无根的浮萍,你没有时间定下来成为一个根本,而且,旅行之后总是在另一个旅行之前。你是否爱过?这同时也是一个这样的问题:你是否活过?这本书传达这时代的新思想,我们都是世界的旅者,若以佛陀的思想来看:我们参与的是永恒宇宙的无限行旅。这也是一本谈流亡的书,台湾的流亡。作为德国人,若要谈论台湾,这个地方一直是埋葬魂灵的地方。从历史来看,多少冤魂葬身此地,没有家,难以安身的社会,多少代移民在此寻求一个家。是的,每个地方的天空都不一样。无限延伸的没有界限的澳洲天空,完美无瑕的开普敦的白云,德国的天空当然很德国,但今天的德国天空突然改变一向的面貌:春天来到慕尼黑,正像只有两天行程的观光客,急着去所有该去的地方;太阳被画成橙黄,天空则是蓝色,巴伐利亚式的蓝色,路易二世的蓝色,这幅素描从啤酒园一直画到希特勒住过的布莱希特花园,而我正在这个时候注视着这个不同凡响的蓝色。生活在外面的花园中继续,草坪像没刮胡须的嬉皮,我在“家”,就像他们说的,在电话上,在信上,但我却感觉像刚从世界尽头回来,我永远不会明白这句话:回家真好。我也庆幸自己经常不那么认为:我总是在结束旅行时立刻开始计划新的出走。这个世界是由句子组成的,我们希望说出的句子,但从未脱口说出,那些句子只能由潜在意识之下的印象所形成,由眼睛的余光所瞥见。我们从未在事实里,而总是在回味中活着。我们看到的事实只是冰山一角,而陈玉慧为我们描绘的是冰山其余的隐藏。读完这本书,我们将能以全新的眼光观看这个世界,仿佛作者曾将世界的内容拆开并为我们重新拼合,是的,这便是这个我们活着的世界,而所剩下的便是留在书架上的这本书。书写巴黎波东斯基(ChristianBoltanski)曾经是我的邻居,有一次他说:巴黎铁塔大而无当,但只有巴黎才会出现这种大而无当之美。波东斯基是一个在现代艺术界鼎鼎大名的人,住在巴黎郊区的现代洋房,养了一屋子猫,为了展览奔波世界各地,经常不在家,但他明了这个城市所涵盖的“大而无当”美学和意义。巴黎正像她的象征艾菲尔铁塔,是一个意义之城。她不像柏林无法逃避历史苦痛和伤痕,也不像罗马重重覆盖着古代的辉煌和毁败,更不像向时代尖端挑战的纽约,或者敢于触发禁忌既狂又狷的伦敦。她的混沌或混乱是独一无二的,她紧张而敏感,却极端镇定,而且并没有多数亚洲城市所带有那么一点海市蜃楼的迷惑。巴黎像没落的男爵寡妇,巴黎像濒临绝种的动物科目。你去过巴黎周边的郊区吗?巴黎的郊区破旧而丑陋,近乎绝望。巴黎郊区的存在,似乎只为了不打扰巴黎的优雅从容,以及衬托巴黎的高贵和繁华。巴黎是诗意之城,适合路过的诗人,或闲逛者,不适合失意落魄的人,也不合适久居。路过是性感的,是后现代的;闲逛者为类型学或结构主义提供良好注解。巴黎不是一个直截了当的城市,她不平滑(到处还有供马车行走的石子路),永远拐弯抹角,她比较合适当情妇,更甚于妻子。久居巴黎只会沾染寂寞和孤独,巴黎人带有隐居者对人的洁癖,巴黎人脸上有一种因深沉忧愁而产生的不经意之苦痛,他们以冷漠的表情掩饰着,仿佛是一种对寂寞的极端嫌恶,这种嫌恶的感染力很强,巴黎人没有好脾气,但巴黎人以礼貌表达他们的抗议——对人生和忧郁的抗议。巴黎是电影之城,一个充满无穷想象力和希望的城市,一个发明电影的城市。一百年前,卢米埃尔兄弟在这个城市放映人类第一部电影,火车冲着观众的方向驶来,吓跑了当时无数观看的人。今天在巴黎,每天都有数百部电影上映,在这里看电影像参加一种人生仪式,巴黎的电影观众有别世界其他城市的电影观众,没有人中途进场,没有人吃爆米花或零食,没有人敢在放映电影途中与邻座交谈,如果有人敢这么做,立刻会招来大声的“Chut(嘘)!”巴黎的电影观众热情、严肃,有文化修养,对电影就像对红酒一样挑剔,巴黎人将电影当成古典艺术一般崇拜着,只有巴黎才会出现“电影笔记”(LesCahiersduCinema)。在旅游业仍不发达的年代,很多人通过法国电影去认识巴黎,他们所了解的巴黎是虚构的巴黎,只有巴黎才符合那种虚构的美。巴黎是观光之城,是一个贩卖怀旧和时尚的城市,象征BelleEpoque①的蒙马特②,土鲁斯·劳特雷克(ToulouseLautrec)酝酿灵感之地,伊迪斯·琵雅芙(EdithPief)、约瑟芬·贝克(JosephineBaker)和伊夫·蒙当(YvesMontand)的舞台,散发无聊文人气息的拉丁区,每天都有人专程坐在圣杰曼或蒙巴纳斯以前老派文人暍咖啡的位子上,在香榭大道上充斥着东南亚来的采购团,采购像朝圣。巴黎是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女魔,你来到巴黎,你情不自禁地受到引诱。巴黎是竞技场,是马戏团,是一个精致绝伦的超级市场,你走进巴黎,你成为商品的一部分。观光客不断以惊人的暴力破坏巴黎景观,但政客和商人也设法以金钱重建巴黎的梦幻。巴黎是欲望之城,巴黎是一个欲望的花园。是一九三○年代亨利·米勒(HenryMiller)放浪不羁的地方,一个不耐寂寞的城市,一个猥亵和开放的城市,每个街头角落都有寻觅爱情的人。巴黎是性爱神话的发源地,一个最容易邂逅的摇篮。亨利·米勒难以想象今日的巴黎,性爱贩卖电脑化及数码化,你可以立刻拨3615-BisouBisou或者3615-Adrenaline什么的满足肉体的空虚,谁管你的灵魂?Clicy大道上到半夜都卖热腾腾的牛角面包,然后你可以在紧邻的酒吧看阴阳人色情秀,无论异性恋、同性恋或双性恋者甚至色情虐待狂都可以各得其所,不然是八十法郎的Pigalle,坐在仿凡尔赛宫的沙发椅上,看女人在地板上自慰。布隆尼森林里,妓女像野生动物园里的动物,开车的人下车在树后草地交媾。还有圣丹尼街,都是谁走过街上?提公事包下班的男人,瘦小的突尼斯杂货店老板,高壮的水手,尾随光着身体只披一件毛皮大衣的女人上楼,老建筑弥漫着欲望的煎熬,都是人的味道,但人的味道最臭,巴黎充满并且聚集着欲望之气,偶尔夹杂流露着名牌香水味,那混合气味很难挥去,也挥之不去。巴黎是孤独之城,巴黎是一个忧愁的城市。巴黎提供但巴黎也索取,巴黎装模作样,让人疲乏。但巴黎也令人想念,无法抛弃。巴黎是一个会让你在婚礼中哭出来的城市,是一个会让你和你的心理医生吵架的城市,是一个隔绝的城市,不同的移民各自拥有自己的重镇,他们在街上建筑乡愁,把店盖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卖他们想卖的东西,他们在自己空间里找回自己童年的梦想,他们在隔绝中建构幻想和人生,就像波德莱尔的忧郁眼神,就像莫泊桑坐在艾菲尔铁塔上喝咖啡,只有在巴黎铁塔上,你才能把铁塔忘掉,把巴黎忘掉。但巴黎绝对令人难忘,巴黎就是巴黎,有时令人情不自禁,有时令人伤心欲绝,更有时令人欣喜若狂,血脉贲张,但很多时候,巴黎令人感到淡淡的悲哀,那是因为生活令人悲伤,而巴黎无情地向人显示人性的各种面目及永恒真理。无关巴黎的雪下雪了。我对屋内的朋友说,他不相信地望着我,走出去开门探看,跑回来很兴奋地说:真的,下雪了。这是在巴黎,巴黎一年只下一场雪,谈一点巴黎下雪的事吧。其实我想说与雪无关的事,而想形容某种心情。我觉得我并不住在这个城市。巴黎人在下大雪时出门,以为巴黎并不是巴黎;然而雪永远是雪。在巴黎住久的人发现,人的情绪真的会随天气改变,尤其在巴黎;初时,异国人不习惯巴黎人见面总是谈天气,巴黎的天气又善变,好像许许多多的人也那么善变。异国人渐渐学会了巴黎人冷淡的礼貌,不过,他只在无话可说时才谈论天气;又不过,他常常无话可说。那就看下雪好了。站在窗前,可以一边想心事,一边听收音机。除了冗长的气象报告,受冻的播音员忍不住地加上一句:好冷!这时如果从窗户望出去,雪花正飘在人家的屋檐上,雪花飘在树枝上,雪花也飘在车顶上,车子移开了,雪花飘在雪地上……雪花不停地飘下,迫切地。街上的行人都回家了,穿红红绿绿的皮衣的小狗也回家了。巴黎多美!观光客对异国人说,那街灯下的雪。他们走过皇宫里面的花园,一步一步踏雪走过去,只听那雪踏的声音,连回头看那些足迹都不想。站在悄然无人的街道上,远处是协和广场,遍地雪花茫茫。这时可以去酒吧,雪天的酒吧常温暖而热闹。有些人伴奏音乐,有些人唱感伤愚笨的歌,有些人喝许多酒,有些人只是坐在那里。因为外面下大雪,有些人想和一个人说话,与雪无关。有个人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些音乐,一点光线,模糊的颜色,什么?以后的就记不起来了,一个没有故事的梦。一个巴黎人则拿出一张明信片给他看,他说那是他的心情,心情的一种写照:雪地上,一只小鸟的脚上系着一个巨大的铅球,明信片上轻描淡写takeiteasy,放轻松?异国人学会了像巴黎人那样谈天气,还要再学巴黎人偶尔会说的一句话:生活是很难的。说时,表情和语气必须是中性的,不能太戏剧性也不能太哲学性。刚开始说时完全不像,那就稍稍有些可笑。有一天他不小心说了,跟一个巴黎人说得一样,一模一样。生活是很难的,Lavieestdur。离开酒吧的时刻,雪地上已出现了曙光,爱思考的观光客想了很久。雪地上的阳光,他想出来了,雪地上的阳光好像忧伤中突然惊喜时的泪水。他以前可能是演员。但我们不要谈眼泪好不好,我只会说,生活是很难的。爱思考的人走过一个喷水池,喷水池里有一颗心状的喷水物,那颗心完全结了冰。他拿出照相机拍了那颗心,他说他要寄给一个人,上面只写一颗冰冻的心在巴黎。他马上又决定连这句话也是多余,就把照片寄了。所以,其实都与巴黎的雪无关,这是为一个叫Mati的人写的,也许最初定下的题目便很暧昧,但我要说的都说了。生活并不是那么难,我很抱歉,你忘了我吧,不是爱人的爱人,异国人的心情,没有故事的梦,巴黎的大雪,天地悠悠。一九八三年要不要一起去旧金山那年冬天,我遇见一个人,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旧金山,不太认识那个人,也还不曾去过旧金山,我从容地回答:也许。也许,多么令人厌倦的字眼,不是吗?那年冬天,我们在一个工作的场合相遇,你注意到我,你走过来与我握手,与我谈话时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才发现了你,你的礼貌,跟我讲话时的眼睛那么不安,你低头注视着我的红鞋,你说我们应该再见面,我不太认真地以为你是认真的。有一天你打电话给我,我误以为是另一位朋友,我对你讲了粗话,说完对不起后,你十分惊讶地与我订下约会。纽约上城的法国餐厅,中午十二点,你与你的雷诺车出现在门前,我正在与一名法国女子谈天,我步下阶梯,把眼光移向你。你的头发显得长而零乱,你的脚步有些倾斜,你提醒自己应该带一束花的手臂里只夹着一份报纸,你抱歉式地笑着,我也陪着微笑。心里想,我不在意男人对我说些什么。你说我们去吃中国菜,我说好。然后我们从上城的中国餐馆去了苏活区Iefigaro喝咖啡。你说这家咖啡馆你来过,十年前,你从东岸搬到西岸,你又迁回东岸,十年,十年间你突然老了。十年后,你遇见我,一个涂雪龙牌唇膏穿米色风衣的中国女孩,还是女人?你分不清楚了,开车时你并不看我,你一直注意着方向灯,又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旧金山,那时我才刚从巴黎来到纽约,才刚从一个女孩变成女人的时候,你已经老了,但仍然注意到我,从雷诺车走向我,看着我对一名风骚的法国女人讲话,我的态度很随便。那天中午,我并不是在等待你的,你也一直这么想。你喝咖啡的时候,我喝柠檬汁,你对我说十年前在旧金山你曾邂逅一名法国女人,生命中的第一次,我问你是否爱过那个女人,你说她喜欢喝柠檬汁,而你们的爱就像柠檬汁。你又说其实不知道爱是什么,你说爱使你疲乏,你计划搬家到新泽西。你专心开着车子,你在想我并不是认真的,很长一段时间你沉默着,直到我们过了布鲁仑大桥。你说你胖了,你比十年前胖,你把以前的照片拿出来给我看,又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爱使人疲乏。爱让人一直长胖。你不知道坐在旁边的女人是认真的,我有时是认真的,只是我的血液里有太多疯狂的成分,我永远不要告诉你我其实是认真的,我只是开始偷偷地对你有了偏见。这是那年冬天的事了,也许你早已搬到新泽西的一个小镇,也许又遇见另一个女人,也许你已经去了旧金山,也许只是一个人去,也许,也许,实在是令人厌倦的字眼,不是吗?那年冬天,我也突然老了,才从一个女孩变成女人就老了,那个涂雪龙牌唇膏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已经回到了巴黎。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一生在等待一个男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一个地方,而且立刻就去,当天,当夜,当下,我不会再回答也许。我仍然在期待那个人出现,我期待那个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