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常星儿 日期：2021-12-16 20:05:37
第一章
迎着草木的芬芳飞来
最后，瓦罐公落在了文化大厦的天窗上。
晚霞已燃成一片胭脂。
如果是在家乡，此时正是瓦罐公站在村头的老榆树上、房脊上乃至任何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给夕阳行注目礼、思考问题或者练习吹奏木笛的时候。可是现在，置身于这座刚刚见面的陌生的城市，他已经没有那份心情，甚至连挂在胸前的那支心爱的木笛都懒得看上一眼，落到天窗后没几分钟的工夫就昏睡过去了。睡梦中的瓦罐公还在飞呀飞呀，心里想着“离开你，看你还怎么跟我要金项链”，并且嘴里不住地喊着“快飞啊!快飞”来给自己加油。当疲乏和饥饿把瓦罐公叫醒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灯火辉煌的彰武城。
“是谁摘下繁星又把它们撒在了地上?”瓦罐公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如此一来，苦艾甸该怎么办啊?我的家乡的上空就没有星星了!”说着，他又睡了过去。
疲乏和饥饿一次次叫瓦罐公睁开睡眼，瓦罐公一次次重复着这句话：“是谁摘下繁星又把它们撒在了地上?如此一来，苦艾甸该怎么办啊?我的家乡的上空就没有星星了!”
当一缕缕晨光在他的身上抚摩过几遍之后，瓦罐公终于彻底醒来。他睁开眼睛，开始认真地打量这座城市。
顷刻间，瓦罐公只觉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他不住地摇晃脑袋，以便叫自己尽快恢复清醒。待这片世界终于完全清晰地呈现在瓦罐公的眼前时，他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一阵痛苦过后，瓦罐公飞落到地面。
此时，在这座城市，除了到地面上找些充饥的东西，瓦罐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儿什么。
然而，离开苦艾甸，离开家乡，出来躲一躲是他注定要做的事情。老婆整天的吵闹声叫他心烦意乱。“买项链!给我买项链!给我买48K纯金项链!”这是老婆经常迎面扔给他的一句话。这句话叫瓦罐公的情绪总是很坏，使他无法静心地站在村头的老榆树上看日落、思考问题或者倾听清风走过草地的声音，无法静心地练习吹奏木笛，无法静心地在村庄里飞来飞去或者在牛栏、鸡舍里挑选美食，无法静心地与朋友谈论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无法静心地决定每星期开始的第一顿饭是吃九粒麦子还是吃十粒麦子……总之，老婆的这句话把瓦罐公原本悠闲美好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现在，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瓦罐公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老婆来————哪怕她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哪怕是语言不那么难听、哪怕是少说半句、哪怕是……瓦罐公为老婆想出了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哪怕”。而只要有一个“哪怕”存在，他都不会离开家乡，离开苦艾甸，离开那片小树林，离开那个村庄……
离别是一件叫人感伤的事情，但是，为了男子汉的尊严，瓦罐公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于是，在一个他觉得应该动身的时刻，瓦罐公就匆匆上路了。
离开家乡，瓦罐公选择了向南的行程，这与风有关。原因很多，主要有三点：一是他想叫从南方海河里走来的风梳理自己的羽毛；二是想叫这从南方海河里走来的风抚摩挂在他胸前的那支木笛并使它不时地发出声音；三是迎着从南方海河里走来的风可以嗅到花草树木所散发的芬芳。
瓦罐公是个十分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开始，他很注意自己的飞行姿态，尽管他的心情十分糟糕。可是，后来他的翅膀有些不听他支配了，也就很难再谈优雅。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