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美)比尔·艾伦 日期：2021-12-28 05:12:24
比斯利老师教的七年级代数课就像满山遍野咕噜低呜的暗影猫，最让男生们走神了。
“格雷格同学，你昨晚没睡饱吗？”
“什么……啊！”格雷格猛地抬起头，脑袋摇摇晃晃的，就像个摇头玩偶。
他曾闯过魔幻森林，去过阴森的女巫小筑，也曾深入喷火巨龙炽热的巢穴，但没有什么比斯利老师更让他害怕。
最后，同学们的偷笑声传入格雷格的耳朵。他抬起手挠了挠头发，胳膊撑着脑袋，乱糟糟鸡窝般的头发被他往后一捋，结果不但没理平顺，反倒翘得更高了。
“哦，不，老师……我是想说……呃……我睡得挺好的……”格雷格支支吾吾道。
比斯利老师透过眼镜片死死地盯着他，她的嘴唇抿得比硬币还薄。大家都说这个女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不过好在她发脾气之前，还是会先听听学生从脑袋壳里挤出来的回答。她说话的时候，冰冷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格雷格，就像一把钝刀缓缓地割入他的皮肤。
“格雷格同学，麻烦你到书写板前解一下这个方程式吧！”
格雷格感到自己的胃比她的嘴唇绷得还紧，全班又哄堂大笑。更让人糟心的是，偏偏还有个低沉的嘲笑声在其他笑声偃旗息鼓后还在教室里回荡。格雷格转过头，看到臭名昭著的坏小子玛尼，他坐在后排的第三个座位上，正冷冷地嘲笑着自己。
玛尼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深深地陷进去，膝盖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似乎在试着收腹躺在椅子上，这样他就可以像个皮带扣一样绑住课桌。玛尼简直不是个正常人，他的体形比任何同龄男孩都要大很多，甚至比成年人还大，就是他让格雷格在学校里过得一天比一天苦不堪言。
“玛尼同学，你在笑什么？”比斯利老师尖厉的声音又响起来，“难不成你也想向大家展示一下你那不同凡响的代数天赋？”
班里的窃窃私语声停息了，没有一个人敢嘲笑坏小子玛尼。玛尼的目光朝格雷格横扫过来，格雷格赶紧去擦笔记本上的一大摊口水，识相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还在等着呢！”比斯利老师说道。
“哦，不，老师……”玛尼说道。
“赶快到书写板前面来！”
一听这话，同学们纷纷捂住嘴巴或拿书把脸遮上，教室里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玛尼不满地嘟哝了一声，深陷在椅子里的身体费力地挺起，弄得硬木地板嘎吱嘎吱地一阵刺响，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碍手碍脚的课桌。教室里近乎诡异的安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听见玛尼努力“挣扎”的声音。格雷格没想到玛尼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黑板，他只能强忍着想笑的冲动，生怕一不小心被他听到了。然而，格雷格最多只能忍住不去绊他一脚。
比斯利老师一句话就灭了格雷格的威风。
“还有你，格雷格，怎么能少了你的帮助呢？”
就像防洪闸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样，整个班上爆发出大笑声。格雷格缩了缩，扫视了一眼教室，想看看克丽丝汀有没有在笑。他对克丽丝汀的迷恋简直排山倒海，跟这种迷恋相比，没有什么东西他会放在眼里，甚至包括玛尼。克丽丝汀接触到格雷格的目光，抬手捋了下一缕垂落脸旁的淡棕色秀发，这个动作令格雷格的呼吸近乎停滞。
“格雷格，这堂课可上不了一天。”
“你一上课我就度日如年了。”格雷格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
“你说什么？！”比斯利老师厉声道。这个女人连五十步开外羽毛飘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我说，‘我这就来了’。”
格雷格最后看了眼克丽丝汀，以完全不同于玛尼的潇洒姿势从座位站起，朝教室前面慢慢走去。玛尼正站在白色书写板前瞪着方程式。
格雷格越走越近，发现“异形人”玛尼的庞大身躯越来越像高山耸立。最后，当格雷格走到书写板前时，玛尼转过身来，肚脐眼正好对着他的脸，他恶狠狠地说道：“格雷格，我绝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我哪里得罪你啦？！”
“你俩怎么还不开始做题？”比斯利老师催促道。
玛尼就像在看天书一样盯着书写板，格雷格欣赏了一会儿玛尼苦思冥想的窘态，然后抓起记号笔，快速地在书写板上写下答案。
“还不错嘛！”比斯利老师说道。这简直是她对格雷格说过的最亲切的话了。比斯利老师转过身，问班上有没有人理解格雷格的解题方法，但格雷格怀疑她其实根本不希望他们理解。
“格雷格，你是故意让我出丑的吧？！”玛尼低声道。
“根本没这必要。”
尽管玛尼也许听不出他是在拐着弯儿地骂他，但他的一字横霸眉纠成了“V”字形，他低声咆哮道：“放学后，我在学校外面等着你！”
这时，比斯利老师快步走过来，她透过镜片怒瞪着他俩。她眼睛睁得滚圆滚圆的，似乎在打什么算盘。格雷格盯着她，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最后，她的眉头皱成一条直线，格雷格几乎快认不出她了。
“你们俩坐下！”说完，比斯利老师走向书写板，迅速地换了一个题目，打算把怒火发泄到另一个学生身上。
格雷格缓缓地呼了口气，回到座位，现在他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时钟上。时间过得很慢，他甚至怀疑指针在逆向转动，过了好久，下课铃声响了。比斯利老师宣布放学，所有人都收拾好书包，一窝蜂涌出教室，只有格雷格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就是数学课，玛尼肯定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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