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鼎年 日期:2022-01-20 03:43:45
那晚那月色那河边
那晚,残月如钩,月色淡淡;那晚,疏星几颗,闪闪烁烁。夜幕下的田野,有点朦朦胧胧起来。
三月天气,说暖也暖,说寒也寒,至少不是郊外散步的季节,尤其是晚上。
然而,此时的半泾湾小道上,有一个人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似乎漫无目标,最后,这个人影坐在了半泾湾那棵古银杏树下。借着淡淡的月色,依稀能看出这是位30多岁的女性。她在树下,凝望着流水,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坐了很久很久。
她,其实就是娄城有名的女强人林晨颖。说起林晨颖,在娄城还是相当有知名度的,都夸她是成功女人。她是娄城仅有的两位正职女局长之一,有传言她还是下一届副市长的人选呢。
林晨颖自当上这一把手局长后,每天的应酬是必不可少的,难得回家吃一顿,即便白粥酱菜,她都觉得味道好极了。或许是她在外面的熟人越来越多了,或许是她在宣传媒体上曝光率越来越高了,人们提起她先生时,自然而然会说:噢,林局家的先生怎样怎样。这使她先生越来越感到不自在,加之林晨颖晚上常常很晚回来。这样,他先生就加入了砌长城的队伍。自他迷上了麻将后,两人的共同语言像珍稀动物似的日渐少了。
最近,林晨颖碰到了烦心事————单位里竟有一对小夫妻双双迷恋于法**功。这还不算,还跑到北京去撒传单,结果被分管副市长从北京领回来。市里领导大为震怒,狠狠地训了林晨颖一顿。林晨颖没想到原本与她关系非同一般的市领导为了这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管她受得了受不了,也不顾是在大庭广众,一点面子不留地尅了她一顿,不,简直就是骂了她一顿。林晨颖差点就当场哭了起来。
那晚,林晨颖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早早回了家,她真想靠在先生的肩膀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先生就不耐烦地说:“你还说呢,要知道这事要影响市里领导政治生命的,领导骂骂你还算客气的。好了,我没工夫与你多说了,那边三缺一,等着我呢。”说罢,也不顾林晨颖惨白的脸色,匆匆出了门。
林晨颖没地方倾诉她的委屈,一个人扑在床上抽抽泣泣哭了一场,哭罢,她独自一个人出了门,想静一静。走呀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城郊的半泾湾。明清时,这里曾是个码头,后来衰败了,除了老庙基上的两棵古银杏,其他已无踪迹了。
“喂,你一个人坐这儿有事吗?”
林晨颖蓦然一惊,才发现身后站着两个中年人。这河边很少有人来的,大概那两人以为林晨颖是要想不开吧。林晨颖到底是林晨颖,她连忙说:“没事没事,我想一个人坐一会。”
两人中年人似信非信,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两个中年人走后,林晨颖倒有些后怕起来。在这行人稀少的郊区,又是晚上,如果碰上歹徒,那后果不堪设想。走吧,还是回家吧。但想想回到家也是一个人,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家,没有多少温馨的诱惑。于是,她走了一段后,依然呆呆地在河边坐了下来,七想八想着。
或许是刚才有人来过了,林晨颖多少有了几分警觉性。夜,太静了,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是在这一段,我记得刚才就在这一段。”“找找看,再好好找找看,没往城里方向去,肯定还在。”
呀,是在找我的,刚才那两个人又回来了,难道是有了准备,想来劫财劫色?林晨颖打了个寒战,有些紧张起来。躲,这儿没树丛,没沟坡,往哪儿躲?喊,这儿前不巴店,后不挨村,喊破嗓,谁听见?突然,林晨颖想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她刚伸手去拿手机,那两个中年人发现了她,其中一个高个的说:“这位女同志真没事吧?”
“没事,真的没事。”林晨颖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了。
“噢,这儿淹死过人,我俩不放心,走走又回了过来,怕你出事。”
林晨颖一阵感动,忙说:“谢谢,谢谢!”
那个高个怕林晨颖误会,自我介绍说:“我俩都是前边那个村的。天很晚了,要不,我俩送你回城里,你一个坐这儿不安全。”
送走了那两位好心的过路人,林晨颖的眼眶湿润了,她很后悔没问问他俩叫啥。她走到那棵古银杏树下,抚摸着那斑驳的树身,许下了一个愿,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心愿,然后一个人回了家,脚步比来时已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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