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青辰 日期:2014-09-07 10:08:12
《小证人》为江苏女作家韩青辰的一部长篇纪实性原创小说,16余万字。讲述了一件发生在苏北农村一个秋末的故事。四年级女学生冬青目睹了自己喜爱的文老师无意中推搡了男学生王筛子一下,而王筛子是个有癫痫症的谁也不敢惹的淘气鬼。王筛子倒地后竟然发病,很快离世,而文老师被警察叫去做笔录,几乎不能再站在教师岗位上……这件事在平凡的乡村生活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校长,同学们,老师们,村长,冬青爸妈,王筛子父母,派出所周大队长……所有人围绕着这一事件上演着悲喜哀乐,平静的乡村生活被打破了。冬青作为整个事件的目击者,被叫去做笔录,她在真相、良心、事实、世故中,经受了生长的阵痛和心灵的挣扎。
本书语言朴实细腻,极富生活气息,若隐若现的自传色彩使得文本叙述者有一种贴近现场感。这是一部近年不多见的挖掘角色内心、展现平实生活、朴实无华却直击人心的优秀长篇力作。
作者简介:
韩青辰,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现供职于江苏省公安厅宣传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LOVE天长地久》《爱就爱了》《山诱》《水印》《守口如瓶》、报告文学集《飞翔,哪怕翅膀断了心》等,曾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新世纪儿童文学奖、金盾文学奖和南京市“五个一工程”奖等。荣获首届“《儿童文学》十大青年金作家”称号。
目录:
第一章梦境/001
第二章星星/019
第三章启蒙/034
第四章冬青/049
第五章唤醒/064
第六章黄昏/080
第七章灾难/093
第八章害怕/108
第九章怪蛇/122
第十章询问/138
第十一章怀疑/155
第十二章裂变/170
第十三章官司/186
第十四章作证/201
第十五章惩罚/219第一章梦境/001
第二章星星/019
第三章启蒙/034
第四章冬青/049
第五章唤醒/064
第六章黄昏/080
第七章灾难/093
第八章害怕/108
第九章怪蛇/122
第十章询问/138
第十一章怀疑/155
第十二章裂变/170
第十三章官司/186
第十四章作证/201
第十五章惩罚/219
第十六章挣扎/234
第十七章神谕/257
第十八章白光/273
我与写作/289
太阳再次证明冬青不过是做梦了。冬青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么可怕的梦。冬青窜出槐树林,冲下芦苇坡,迎着金灿灿的晨光,蹲在东河边。朝阳在皱褶连绵的水面碎成一片金子,像昨夜的星星还没醒,又像无数的烛火闪烁着圣洁的光芒。冬青朝东河跪下,她把滚烫的额头俯在合拢的双手上,闭目念叨:东河啊东河, 快点把噩梦带走吧。带得远远的,远到不能再远——梦里小桂子、奶奶、爸爸都不知去向。家里静极了,梦在黑夜的深处到来。妈妈——冬青最爱的人,冬青先前还不知道她是这么爱妈妈。妈妈早已不抱冬青。小桂子出生前,妈妈一定抱过她。她搂过冬青睡觉,亲过冬青的脸。可是因为小桂子,冬青一夜之间和妈妈没关系了似的。妈妈只会吩咐和使唤冬青,冬青需要回忆才能感受到妈妈的爱。是的,冬青也许再也得不到妈妈的亲吻、搂抱、抚摸,可她还是很享受妈妈做针线的时候,突然抬头眯着眼睛跟她倾诉:冬青啊,你说说看——那样的时候,冬青仿佛替代了爸爸,她成了妈妈的依靠和主心骨。梦里妈妈直手直脚躺在堂屋,身上盖着大红被子。冬青一个人趴在她身上哭。堂屋黑黑空空,冬青为妈妈伤心,又要承受世界剩下她一个人的恐惧。冬青怕极了,她不能跑,冬青不能丢下妈妈。突然,桃红和白光领着同学们闯进来。他们幸灾乐祸,杀气腾腾。桃红甩着一条比麻绳还粗的蛇,白光拿着巨大的黑百脚虫。冬青哭喊着伸手去保护妈妈——冬青碰到一些瓶瓶罐罐,什么东西被打翻了,冰凉凉的液体让她一个激灵醒来,鼻头一股浓浓的柴油味。冬青光脚跳下床。她把打翻的油灯扶起来,来不及收拾。厨房锅碗瓢盆在响,她赶紧跑出去,冬青要马上见到妈妈。奶奶卷着衣袖,一咎白发从耳后偏执地钻出来。她俯身刷锅,尖圆形的驼背高出了她绾着黑髻的脑袋。奶奶看见冬青没好气地骂:“起这么早啊,大小姐!下回你再把玻璃、石子放口袋玩,看我不打死你。死丫头,差点把我的手戳破。”奶奶喜欢骂人,奶奶骂人才正常。奶奶不骂人的时候一定是她病了,或者遇到什么意外。尽管爸爸出门后,她改了好多,但习惯成自然,奶奶骂人几乎是她的本能。“我妈呢?”冬青凑上去。“下地啦,她还能干什么?”奶奶把“她”字咬得特别重,奶奶背后提起妈妈总是咬牙切齿。东厢房传来小桂子呜呜的哭声,好像怪人把她吵醒了。小桂子喜欢一下床就哭。“臭丫头,一大早就哭哭哭,好运气都给你哭没了——”奶奶举着铁铲骂过去。冬青要找妈妈。冬青边跑边分析,奶奶还是那个会骂人的奶奶,妹妹还是那个傻乎乎爱哭的妹妹。她不断地收集证据,等她确信那不过是一场吓人的梦之后,她不禁咧开嘴巴,说不清是笑还是哭。她呵呵发出声音,亲眼看着那迷惑人的雾在朝阳的威胁下步步撤退,就像月巧挪开蒙人眼的手。那些明亮的喜人的光芒终于耍够了花枪,现在它们商量好了一齐迸发,好像要向冬青证明什么。光这个东西像溶化的金色液体,正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无遮拦地流泻在天空下面的万事万物上,流泻在东河、树林和辽阔的原野上,那么均匀、公道。天空和天空下面的万事万物开始闪闪发光。天空发出淡蓝的光,东河与树林发出青色的光,原野发出金黄的光——无边无际中,这些光芒互相焕发,彼此映照,喜洋洋又暖融融。“妈妈在呢,她好端端地在栽油菜。”妈妈的动作娴熟、流畅。阳光把她弓着的身影照得清晰又年轻,妈妈的手脚那么灵活、殷勤。冬青咬住嘴,忍不住在心底狠狠诅咒自己,诅咒四年级的那帮混蛋——不是他们,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头顶叽叽喳喳一群鸟儿在叫,冬青想起文老师教的词:啁啾、婉转、歌唱——她不禁抬起头。其中一只嗓子像抹了油,叫得甜蜜脆亮,长长地拐了好几个弯,让人想起娇滴滴的鸟娃娃,这就叫“婉转”?冬青分辨着,刚刚的慌张、愁苦和恼恨都淡了。冬青闷头跑向菜地,一边大声喊:“妈妈——妈妈——”她不是喊人,而是在发布一个喜讯,仅仅她一个人知道的。田埂两边低矮的草棵子蒙着薄薄的露水,冬青裤脚一带,它们哗啦啦滚成一颗颗浑圆的水珠子,那条嫌短的绿花裤子和她高高裸露的脚踝就被打湿了。冬青跑着跑着,野马一样跳起来,一边张开双臂,幅度很大地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