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普妮斯,李根芳 日期:2014-08-22 11:27:52
对大多数当代人来说,偶尔打打野味,与全心拥戴一夫一妻制,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冲突。衡量配偶物质资产与社会资产已内化到爱情心理与欲望的潜意识结构里,当“伴我一生”,“忠贞不渝”等支撑爱情的柱石一根根坍塌时,婚姻还会是爱情的终极梦想吗?劳拉·吉普妮斯深入考察了现代人心灵的困境与欲望,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讨论婚姻制度和爱情教条之疑惑,其观点可谓一针见血,鞭辟入里。恐有将你从爱情的温柔乡里震出之虞,所以阅读前请系好安全带,免得你脆弱的感情就此碎尸万段。
作者简介:
劳拉·吉普妮斯(LauraKipnis)
美国西北大学广播电视电影系教授,也是文化及媒体批评家,谈论领域包括性别议题和当代文化。曾于2007年来台参加第七届“性/别政治”超薄型国际学术研讨会,讨论的题目是“色情无价”。
目录:
读前须知/1
绪论:我刚好遇到了/4
第一章爱的劳动
爱情一定要“努力”维持/18
爱情的最低工作时数/20
我们自己选择了爱情?/25
爱情政权的维和部队/34
和谐社会需要的爱情关系/39
偷情:小小的乌托邦世界/46
论辩与悲歌/53
第二章家庭集中营
现代爱情的特点/67
亲密关系的种种辅助维生系统/74
伴侣错综复杂的需求/81
爱情的文法课课程/93读前须知/1
绪论:我刚好遇到了/4
第一章爱的劳动
爱情一定要“努力”维持/18
爱情的最低工作时数/20
我们自己选择了爱情?/25
爱情政权的维和部队/34
和谐社会需要的爱情关系/39
偷情:小小的乌托邦世界/46
论辩与悲歌/53第二章家庭集中营
现代爱情的特点/67
亲密关系的种种辅助维生系统/74
伴侣错综复杂的需求/81
爱情的文法课课程/93
“不可以”列表/96
通俗文化中的“反”爱情/109第三章爱的艺术
偷来的时光:偷情的时光/129
偷情也是艺术/134
当第三者踏进家门/139
就算配偶不在场??/141
关于欺骗/148
捉奸在床/158
改变与反对改变/161第四章追求幸福
在压抑和解放间挣扎的我们/173
还有谁支持婚姻制度/176
公众人物的私生活/183
配偶风格/188
“我愿意效忠”国家?/198
反对爱情的寓言/217
爱与工作/224
爱情VS反对爱情/232辛辣又令人着迷??极其有趣??以散文的犀利笔锋,表达对婚姻迷思的精彩控诉,以及对不忠的赞扬。
——《纽约客》
该是时候有人跳出来戳破我们对爱情和两人关系的理想主义想象了。
——《纽约邮报》
如果你认为家庭价值不仅仅是爱你的家人,还包括更重要、更好的东西,请避开这本书,以免读后中风。
——《华盛顿邮报》
吉普妮斯的论述读起来就像辛辣又脱俗的小说,叙说一桩不忠外遇的开始、过程和结束。
——《泰晤士报文学副刊》
若要一个人不享受吉普妮斯带来的震撼,大概要有一副铁石心肠??有趣又精明??论述有力且有根据。辛辣又令人着迷??极其有趣??以散文的犀利笔锋,表达对婚姻迷思的精彩控诉,以及对不忠的赞扬。
——《纽约客》
该是时候有人跳出来戳破我们对爱情和两人关系的理想主义想象了。
——《纽约邮报》如果你认为家庭价值不仅仅是爱你的家人,还包括更重要、更好的东西,请避开这本书,以免读后中风。
——《华盛顿邮报》吉普妮斯的论述读起来就像辛辣又脱俗的小说,叙说一桩不忠外遇的开始、过程和结束。
——《泰晤士报文学副刊》若要一个人不享受吉普妮斯带来的震撼,大概要有一副铁石心肠??有趣又精明??论述有力且有根据。
——《芝加哥论坛报》令人惊奇的慧黠,美妙的笔锋??吉普妮斯结合记者的活力和哲学家的脑袋??无论你是否同意,吉普妮斯的论证方式让《反对爱情》充满震撼,同时也令人捧腹大笑??就算是最幸福的已婚者,也会喜欢这本书的挑衅味道。
——《费城询问报》以刀锋般锐利的智慧和逗趣的讽刺笔调,吉普妮斯将一夫一妻制的浪漫迷思完全打破。
——《出版者周刊》一、
第一章:爱的劳动
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私通者请起立,包括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不忠的妻子,处处留情的丈夫,还有迷途的家庭伴侣。一天到晚幻想外遇的人,也请起立。曾在偷腥通俗剧里扮演“另一个男人”、“另一个女人”这类配角的也别坐着,有疑心病的配偶或婚姻侦探,“我3点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他们说你刚走!”或被戴绿帽的老公,忍气吞声的老婆。当然,你可能(至少在意识上)不知道自己是其中一员。你可以花一秒钟想想这个可能性,或者赶快打个电话:“喔,没事,只是看看你在干吗!”
擅长背叛的专家很快就明白,我们可不是在讨论一夜情。短暂的露水姻缘,喝得半醉的糊涂账,在市郊隐秘住所的交换伴侣游戏,或在后现代美国,其他能够外遇又不会留下痕迹的种种机会。我们活在一个性致勃勃的时代,这个文化一方面极度突显性欲,一方面又维持新教的基本精神,两者旗鼓相当,比例平衡。据估计,伴侣间至少有一次不忠记录的比例从20%?70%不等,这意味着你基本上选择的是在这类行为里偏好的立场,而不是反映实情。不管确切数字为何,而且说真的,我们一定要像社会科学家和养鸡场管理人一样,斤斤计较那些数字吗?很显然,偶尔打打野味,与全心拥戴一夫一妻制,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冲突。我们之中不少人在必要时都有一套说辞,如“空腹时就不该喝酒”,或是多年来懂得以吹毛求疵的精确,策略性地解释各种例外,如“在外地的不算数”、“口交不算数”等。一些有先见之明者,早就和伴侣约法三章,对这类情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能有半点隐瞒”等规则,不过据说这类规则较常出现在非异性恋关系里。我要再次强调的是,这类统计数字并非全然可信。
但是我们不是在讨论与自己或配偶的约法三章,或者“不过是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们要谈的是,婚外情─动了心的真感情:亲密的互动、能重新被唤起的激情、倾情告白、理想化、爱的宣言—分享彼此最喜欢的书、童年回忆、抱怨情感关系的不满,甚至是表白最深沉的自我等。最后不得不痛苦地向挚友或专业倾听者求助,后者可是所费不赀。因为陷入爱河的两人可能都有家室或伴侣,这场断不了的热爱得偷偷摸摸地进行,这让你的整个世界天翻地覆。换句话说,我们要谈的是矛盾。在我们这个时代里,爱情正是日益滋长壮大的矛盾。不忠是进入这个充满矛盾与焦虑世界的门槛,也是看清当今爱情伦理的一种方式。它是个想象的空间,也是真实的事件。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是否报名参加华丽客轮,我们都是在同一条船上─除非你誓死不从。二、
我们都知道幸福的婚姻需要努力:我们在这劳工密集的亲密关系教义问答里被教育得很好—努力,努力,努力;如果两者都需要苦其心志,那工作和下班后的差别在哪儿?工作/家庭、办公室/卧室,你可以不照表抄课吗?幸福的关系或许需要努力,但不幸的是,一旦触及到爱,努力往往会过了头,这时努力是行不通的。就情欲来说,玩才是王道。或者如精神分析师亚当?菲立普(AdamPhillips)所述:“在我们的情欲生活里??不可能努力维系关系,就好像你不可能决定要勃起或是打算做一个梦一样。事实上,如果需要努力,你知道一定有问题,有些东西已经不在了。”
然而我们还是在这里辛勤耕耘。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工作伦理竟然渗透到人类存在的一切范畴,就算下了班,也不能玩—或是到处留情。当然工作伦理很早以前就渗透到休闲范畴,原本是抽离工作的休息,现在则是费力去休闲。你发现自己不断在工作后重复操劳时,也就是当你在“努力锻炼塑身”之际,一切都搭上工作伦理也不是什么新说法,这和中产阶级文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下回在你凌晨4点躺在床上,思索着自我价值或社会价值这类存在理由的问题时,不妨想想这一点:“我真的成就了什么?”但是究竟何时工厂的修辞成了爱情的预设语言—这难道意味着要改善家庭关系,应该用劳资双方的集体谈判来取代婚姻咨询吗?
一夫一妻制变成劳动,欲望由契约来组织,账务和忠实好比是劳工付出的劳动,婚姻如同家庭工厂,通过严格的生产纪律来管理,使得所有的妻子、丈夫、家庭伴侣都被现有的机制紧紧绑住。这真的是我们所说的幸福关系吗?
关于欺骗我们也别忘了自我厌恶。或许值得一提的是,如果自认为是个好人,那么欺骗枕边人实在不是件快乐的事,那些偷来的光阴总是有代价的。即使你偶尔听到,为维系长期的配偶关系,可以容忍某种程度的互相欺骗,美国人通常会说这是“欧洲人”的作风,也就是说,一个遥远而有些肮脏的概念。事实上,最近在法国针对对一夫一妻制的态度所作的调查发现,其实他们和美国人并无二致。但是提到配偶欺骗这个主题的道德负担,提到动物王国的典型代表,或是身体主人与其下半身器官的模拟,光是思考这些问题,可能就需要各种自我形象缓冲装置:酒精是最典型的,通常再加上一点自圆其说,对自己播放的三角关系用古老爬虫类的大脑来解套。
不过让我们承认诚实本身就是个充满欺骗的主题,这使得任何对诚实站得住脚的自我反思,都显得有些不可靠。事实上是,集体社会生活要求所有人习惯性地欺骗,没有一个人可以宣称自己未受污染。有谁从来没有谎称生病而请假?或谎称某个亲人过世但其实人家还活着?有谁从来没有过编造理由爽约,好去做别的事,或者可以什么事都不做?我们游走于变幻莫测的社会,面临困难的人际关系处境,或是进退两难的局面时,欺骗并不罕见。每个社会化的个体都知道,集体存在势必会有某种程度的欺骗,如“你看起来很不错”、“我打电话给你”等,而且我们大概也都意识到,如果没有欺骗,社会运作可能会停止。你不必变成王尔德,也知道要维系友谊、保住工作、和亲人或配偶的亲戚们来往,有时甚至只是想让一天好好过,都需要展现虚假的一面。
集体生活要求的欺骗形式远比社交谎言来得更加复杂细致。研究欺骗的社会科学家在报告中指出,欺骗别人不但是一种自动的社会行为,愿意被骗同样是自动行为,指的是知道某人在说谎,不过通常的情况是我们未必知道。有可能是我们并不想知道真相。研究者猜测有这种可能。人类实际上通常很不擅长判断真假,我们一般依赖的线索,跟真正的诚实与否根本毫不相干,比如说眼神游移、颜面神经抽搐、说话时迟疑不决。就算有人坚持他们非常有自信可以侦测判断别人是否说谎,就算我们的司法系统取决于面对面判断的精确性,但那些训练有素者察觉出谎言的成功率却还是不超过50%,换言之,这跟乱猜的结果相去不远。受挫的欺骗研究者被迫得出结论:人类没有充分的动机去侦测谎言,甚至可能出于自我保护,而对知道真相存有偏见。要维系关系,成功的欺骗侦测显然没有帮助。不成功的欺骗侦测反而是比较明智的策略,成功侦测朋友和亲密伴侣习惯性的谎言,只会造成自己的寂寞孤单。骗子和不知道真相的被骗者之间成功的欺骗行为,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协议。
不过即使某种程度的欺骗是社交生活的一部分,即使谎言侦测有违我们的最大利益,维系现代配偶生活的基本前提是,我们不会欺骗亲密伴侣。我们认为亲密关系应远离一般社交虚伪和敷衍了事,是能够彼此真心以待的私人净土。一般认为,如果两人不能坦诚相待,这个关系也就玩完了,至少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在受访时,都表达了这种信念。这可是克林顿执政年代,权威意见、问卷调查以及茶余饭后闲谈最热门的话题—为什么希拉里在面对克林顿长期的欺骗,却不从这个婚姻出走,她没有离婚也常被视为是她自己道德上的失败,失控的企图心往往成了大家推论出的主因。根据亲密关系典范原则,通奸罪并不限于通奸的一夫一妻制,更糟的是,这项罪责玷污了诚实,这原本是通奸行为发生前最被看重的原则。
毫无疑问的是,任何相信透明是亲密关系的必要条件的人,逮住配偶说谎,绝对是一大伤害,我们大部分的人都这么想。被骗通常令人感到不受尊重,甚至是被羞辱。讽刺的是,被欺骗的理由通常是因为不想伤害人。“在某个层次上”算计过,真相可能令某人或某事有风险,而欺骗在某种棘手的情况下,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糟。通常这种情况是当我们的责任和欲望有所冲突,例如社会或配偶对我们有所要求,我们的内在生命又渴望别的的时候。但是,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本来就是弗洛伊德的心理学。我们是分裂的,在这一刻是自我(ego),下一刻是本我(id)。更重要的是,无论社会化和内在暴徒、罪恶感和自我惩罚如何要求我们全面顺从,两者仍然同时发生,受到从未完全臣服于现实原则的幻想和希望的摆布。拥有不止一个欲望是现代亲密关系最大的禁忌,但是把性欲完全囚禁到紧密的家庭范畴,默默接受一个先行萎缩的欲望世界,对某些人而言,与自我背叛无异—这里的自我指的是最分裂,也最不妥协的饱满“自我”。
所以,配偶欺骗,这是挺丑陋的。没有人会特别崇拜骗子,也没有人特别想成为骗子。欺骗配偶无非是某个无助的个人感情出轨,为体制所不容,其欲望有如迷途羔羊误入歧路。羔羊一定会迷失—这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前提呢?羔羊迷失是一回事,人类有复杂的主观性又是一回事。对于这个情况比较精确的描述是,我们都把自己的情感福祉抵押给亲密关系体制,这套体制依赖精心企划的虚构而存在,但至少抵押的前提是了解到情感无法预测,欲望并不总是有理可循或固定不变;而且知道你在爱与亲密的领域里要什么,可并不是门精密科学,人确实是会改变的。你不可能以错误前提为基础,签订法律或道德的契约。如果我们所遵循维系的习俗并非永远站得住脚,或不见得总是适合每个人,偏偏还坚持不准问任何问题,只要求完全地付出与守信,那么,到底是谁在骗人呀?
遗憾的是,对每个相关人士而言,个人生活的欺骗不但相当普遍,而且会从墙上反弹四射。我们也许热爱拥护真相与透明的美德,事实上,这真的是每个人要的吗?或者我们真心想要的是在适当条件下的真相—令人愉快且不会有任何风险的真相!也就是说,首先要确保我们的情感、房地产,还有配偶生活中一切都好,同时,两个严重分裂但不完全自我了解的个体,得在情感和性关系上和谐圆满,包括对各种棘手而且未必预料得到的议题,如性的独占权,都没有任何异议,“真相”果真是我们要的?或者我们要的是,配偶必须配合对欲望和行动的所有限制,以确保我们自身的情感安适。
在这种充满欺骗的状态下,配偶不快乐地扮演双面人,一方面是潜在受伤的一方,另一方面则是欺骗体制的地方执行部队,或许也是下一轮的背叛者。是的,揭露配偶说谎是情绪上的自动毁灭。我们总希望幸存者能蹒跚离开,但毫无疑问的是,某些人可能就此瘸了腿或伤痕累累。见到这些恐怖景象,你不免退却,不忍直视,就算你祈求这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也明白这事会经常发生。想想在任何时刻都有数吨重的潜在破坏力到处流窜,那么某种比例的毁坏迟早会发生,不过这些牺牲者多少是自找的:在危险弯路时加速、过分自信、太过自以为是20。这实在很吓人,但却屡见不鲜—当然,得亲身经历才能明白。私人交通工具自然会有死亡人数,我们都知道,我们的亲密制度道路上布满坑洞,因此制造不少死亡人数,尤其是当系统本身拒绝承认冲突矛盾的存在,动辄以假装忘记来搪塞,造成种种严重伤害,到头来只是为了自欺欺人。其他人则是满布情感疮疤,全力捍卫着利己体制,不让这个制度去承认面对自身基本范畴误用造成的自恋性创伤。这个错误是什么?是去假设个人欲望和社会需要会自动互相复制;或是当欲望和需要并不等同时,被诱发而误入歧途的欲望,可以经由意志力和克己禁欲导向正途。至于“如果没有导向正途”的问题,则根本不在讨论范围之内,这是你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