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特里丰诺夫,徐振亚 日期:2014-08-25 23:20:52
《另一种生活》包括两个中篇,选自作者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陆续发表的“莫斯科小说”系列。《另一种生活》通过一位中年妇女奥尔加回忆已故丈夫往事的方式,讲述了一个沉重的故事:奥尔加的丈夫谢廖沙不愿与学界邪恶同流合污,备斗多年仍一事无成,最后不堪重负而心脏病发作离开人世。全篇弥漫着一股凄述的情绪,剖析了知识分子在停滞时期的生存困境。《交换》细致入微地叙述了列娜夫妇换房的经过和心理活动。列娜长年拒绝和婆婆同住,婆婆病危时却赶来“孝顺”,目的是用婆婆的房子给自己换一套宽敞一些的两居室……作者对人情世态的洞察与体验,对小人物处境、心理、弱点和困惑的逼视与表现,使其在二十世纪后期俄罗斯文学中独树一帜。
作者简介:
尤里·特里丰诺夫(1925—1981),前苏联作家。早期作品有短篇小说集《阳光下》、长篇小说《解渴》和纪实性小说《篝火的反光》等作品。上世纪七十年代,特里丰诺夫陆续发表了风格迥异于前的五部中篇小说——《交换》、《预期的总结》、《长别离》、《另一种生活》和《滨河街公寓》。这组作品以首都莫斯科的生活为题材,被称为“莫斯科小说”,其后的长篇小说《老人》和《时间和地点》也可以看作是“莫斯科小说”的延续。这些作品针砭时弊,以描写当代市侩著称,被称为“时代的艺术文献”。特里丰诺夫被西方评论界公认为俄罗斯文学契诃夫传统(即批判现实主义)的继承者。1980年,由德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亨利希·伯尔推荐,特里丰诺夫成为诺贝尔文学奖有力竞争者,只因作家突然去世,无缘此殊荣。
目录:
另一种生活交换再版序后记 奥尔加·瓦西里耶芙娜没有搭理她,走出了厨房。
她的问话以及视而不见的目光——这是永远无法忘记的。白天掩盖着的东西现在看得清清楚楚,真相往往在夜里才透露出来。奥尔加·瓦西里耶芙娜在哭泣,而老人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她。最最伤心的谈话往往发生在夜里。有一次夜里他曾经说过,要不是伊琳卡,早就跟奥尔加·瓦西里耶芙娜分道扬镳了。她觉得他说的完全是可以置人死地的真心话,她勉强熬到了天亮。到了白天,他又胡诌一通地说起俏皮话来,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夜间的谈话就像梦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过了几个月,夜间又发生了这样的谈话——新年前夕,他又萌发了独自一人去休养所的念头。这使她惊恐万分,她舍不得放他走,恳求他带她一起去,那时候要请十天半个月的假也不难,可是伊琳卡怎么办呢?婆婆当时身体不好,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病。如果是谢廖沙需要,她肯定会放他们走,可是当她知道这是儿媳妇的主意后,就一口回绝了。事情明摆着,这是故意请来了维拉·普罗科菲耶芙娜以及她的女儿,谢廖沙的表妹塔玛拉,一家内部医院的精神病医生。奥尔加·瓦西里耶芙娜不喜欢她,也不信她的话。吃晚饭的时候,塔玛拉唠唠叨叨地把亚历山德拉·普罗科菲耶芙娜的病说得很玄乎,显然在夸大病情,制造混乱。奥尔加·瓦西里耶芙娜不想使气氛紧张起来,她一言不发,耐着性子,尽管这是令人愤慨的圈套。可是到了夜里,她忍不住叫醒了他,追问起他来——于是又堕入了那种噩梦般的境地,周围的一切都旋转起来,脚下的大地也在摇晃。
“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外遇,想跟她单独待在一起?”“是的,有,有了。”他马上醒了,悄悄地说,“这就是我自己。我想跟自己独处一段时间,我想休息休息,离开大家,离开你,离开母亲,离开所有的人,所有的人……”起初她信以为真,就像习惯于处处相信他那样,不过接着又起了疑心。难道他要过独身生活吗?她认为他没有理由要孑然一身跑到远离莫斯科一百公里的地方去。虽然相信了他,甚至还稍稍感到了宽慰,但她没有彻底放下心来,一团令人烦恼的疑虑在内心深处翻滚:“他另有所爱了!”他喜欢苗条纤细的金发女子,这是他有一次偶然在谈话中流露出来的。他向往那些娇小玲珑的女人,要把她们抱在手上,哼着催眠曲使她们蒙陇入睡。有一次他不知怎么深情地说:“真遗憾!孩子她妈,你可太重了,否则我真想把你抱在手里。”跟他有过浪漫史的几个女人身材都很高大,他常说,这简直是一种巧合。他有过五个女人,在奥尔加·瓦西里耶芙娜之前有四个,她是第五个。可能还有别人,甚至可以肯定,不可能没有,可是那四个她是知道得非常确切,其余的只是猜疑罢了。她打听到了那四个女人的全部底细,能够一个个叫出她们的名字——瓦尔卡,斯维特拉卡……一有机会她便设法报复她们,当然也不放过他,说一些讽刺挖苦的刻薄话,她憎恶这几个坏蛋、不要脸的东西。其中有两个岁数比他大,唆使他做各种不成体统的丑事。另一个跟他同岁,自诩为高级知识分子,而实际上是个荡妇,千方百计想嫁给他,可是谢天谢地,他总算没上当,与她一刀两断了,尽管可能不那么光明正大。可是这种贱骨头活该如此。还有一个患轻度水肿、白玫瑰一般的女人,是他在博物馆的同事。这个蠢货忸怩作态,可是非常漂亮,她老是避着他,而他就紧追不放。有一次他感到腻烦了——她从他们约会的一幢房子里跑掉了,他没有再去追她——于是事情到此了结。这第四个女人,浑身浮肿,虽然有癔病,身材却很魁梧,他叫她勃罗吉尔达。他说她那一对乳房圆滚滚、沉甸甸的,就像两只汤盆。奥尔加·瓦西里耶芙娜特别恨她。奥尔加·瓦西里耶芙娜至今还对那四个女人恨之入骨,因为谢廖沙还在折磨她,继续在折磨她。她又这样想:他从来就没有在娇小的金发女人那儿得手过,也许因此才特别垂涎她们。他离家到高尔基公路旁边一个叫彼列斯维托沃的地方住了十二天,她觉得不能原谅他。这倒不是因为他在彼列斯维托沃会拈花惹草,而是因为他居然对她的央求、失望不加理会。可是三天过后来了电报:“把伊琳卡带来,这里太美了。”她请了一天假,带了伊琳卡上彼列斯维托沃去了。不用说,他得到了谅解,大家一起到山上坐芬兰式雪橇滑雪。第二天早上送她上电气火车时,他嘟囔说:“你真傻啊,傻女人!”说着把自己没有刮过的脸贴到她的嘴边上。前不久领取休养证时,医生的诊断是:“正常”。化验、心脏、血压都没有问题。那么这段时间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呢?谁也弄不明白。也不知道没有他该怎样生活?可又是怎样熬过来的呢?已经五个月零二十五天了!她自己也不明白,不知为什么一切都毫无意义地延续着,存在着……P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