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黾农 日期：2021-12-26 03:53:55
写给离异的中年人
大街上有一个售书亭，书亭里各种杂志琳琅满目，拍彩照以它做背景那简直妙极了。
他和她从两个不同方向同时来到这里，看上去，他和她都在四十岁上下。
“有《女子世界》吗？”他问。
她是骑车来的，车还没架好便说：“买一本《男子汉》！”
一下来了两笔生意，上了年纪的营业员忙中出错，把《男子汉》递给他，将《女子世界》拿给她。
他和她相视一笑，交换了手中的杂志。
付钱的时候，他拿出一张一元的钞票；她呢，掏出一张十元的“大团结”。
营业员摊开双手，“刚开张，没零钱找呀，不过，两本杂志正好一元钱。”
她理解营业员的用意，便对他说：“你把一元钱先付了，再麻烦你跟我到街对面的小店去，我把钱破开。”
他照着做了，并跟在她自行车后面过了街。
很不巧，小店的主人也没多少零票子。
她只好对他说：“我家离这儿很近，就在前面那幢大楼里，您……”
他点点头，又跟在她自行车后面。走了二三十步，猛然间，他觉得为了四五角钱到一位陌生的女人家去，实在是……他拉住自行车，对她说：“算了，几角钱，小意思。”
“不行，我不能无功受禄，”她态度很坚决，“不然的话，这本《男子汉》我不要了，还你，是你付的钱！”
他只好重新迈动脚步跟着她。
蓦地，他的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溜！可她不时地往回看，还警告他：“你要是想逃跑，两条腿可赛不过我的两个车轮子啊！”
“放我走吧。”他几乎像求饶。
“要走，把《男子汉》也拿走！”
他老老实实地、乖乖地跟着她。
“我们可以谈谈吗？谈自己，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
“我先讲————”她放慢脚步说，“我和我‘原来的那位’除了在同年同月同日同一钟点以及同一地点结婚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共同点，因此，我和他离了。”
他想了想，说：“我和我‘原来的那位’经常发生矛盾，在意见一致时————听我的，意见不一致时————听她的。我受不了，跟她离了。”
她说：“婚前，他发誓做我的忠实奴仆；婚后，他晋升为我的将军。我相当于看了场电影————《从奴隶到将军》。”
“我呢？比你还苦，”他说，“婚前，我做牛当马，她是《牧马人》；婚后，她不断跟我吵，向我发火，我是《沉默的人》；她脾气越来越坏，后来，我竞成了《与魔鬼打交道的人》。”
“我‘原来的那位’是位数学教师，他竟然嫌我长得难看，说我脸上的雀斑是‘小数点’。”
“唉，”他叹了口气，接上话说，“我‘原来的那位’也嫌我丑，说我鼻孔朝天，还说我的鼻子像挂在墙上的用来接电源的插座！”
她看了看他，“我看一点儿都不像插座，你的鼻子翘得很神气！”她几乎和他并肩而行了，“离婚后，我很想重新找一个真正的能合得来的丈夫。我理想中的他必须是讨人喜欢的、有教养的、能说会道的、爱说爱笑的、消息灵通的、非常吸引人的、能天天陪伴我的……你猜婚姻介绍所的人对我怎么说？————‘那你就嫁给电视机吧’，真气人！”
“我记得，”他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我结婚时对前来参加婚礼的人这么说过：‘同志们，无产阶级革命派战友们，衷心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参加我们的婚礼，这对我们是极大的鼓舞、极大的鞭策、极大的关怀、极大的支持，由于本人初次结婚，她呢？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这样便缺乏经验，还有待大家精心培养、精心扶持、精心照顾、精心……今天招待不周之处，请多多包涵，并留下宝贵意见，以便下次改进’……真没想到，如今真有可能‘下次改进了’！”
“何必要等到下次呢？今天不是很美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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