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建军 日期：2021-12-26 05:06:37
萧瑟瑟打小就听长辈讲起过木叶山，传说中的“青牛白马”在她的梦里萦绕了好多年。而今，当她与闺中密友萧贵哥佩着弓箭和腰刀，带着侍女小玥儿私离上京临潢府，去寻找那座夹在土河和潢河之间的木叶山时，孤寂的大草原便多出了三匹白马，像三叶白帆点缀在绿野山涛中。
萧瑟瑟与萧贵哥一路兴奋异常，有种冲出鸟笼的感觉。远山渐渐显露出来了，像卧在天边的一条苍龙蜿蜒起伏。对自幼生活在上京的萧瑟瑟来说，木叶山是个神秘的地方，重峦叠嶂之间的土河与潢河犹如笔下的水墨画，让她这个契丹贵族小姐尽情沉浸在美丽的想象之中。
放眼望去，远处苍山如黛，绿色的风从脸颊吹拂过，飘过透着灵气的草木，萧瑟瑟仿佛看到了叶尖上闪着晶莹的阳光。天苍苍，野茫茫，如此广袤的原野让她心旷神怡，久居萧恒速府的烦闷转瞬间便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贵哥，你看山！”萧瑟瑟勒住缰绳兴奋地说：“该不是木叶山吧？”
“天知道呢？”萧贵哥感叹道：“不过这儿太美了！连风都是香的。”
侍女小玥儿从后边赶上来说：“小姐，别走太远了，这一带常有盗匪出没的。”
萧贵哥将背上的弓拿下来，晃了晃，说：“哎，你一个丫头，别说扫兴的话好不好。凭我这张弓，来个十个八个也近不了身的。”
萧瑟瑟也说：“小玥儿，不会有事儿的，我心里有数。”
山峦越来越近，可并没有土河和潢河的踪影，显然这山并不是木叶山。几个人跳下马来，牵着缰绳顺着狭窄的山路向上攀。小玥儿自告奋勇前去探路，萧瑟瑟和萧贵哥在后面依旧还沉浸在契丹人那个美丽传说之中：一个英俊的少男骑着白马顺土河而下，一个美丽的少女驾青牛浮潢河而上，两人相遇在两河汇流的木叶山下，滋生恋情，结为连理，生了八子，日后繁衍成为契丹族的八个部落。
萧贵哥望着前面的山峦说：“瑟瑟姐，我们要是碰到了一个骑白马的男人，该怎么办呢？”
萧瑟瑟笑了，说：“我就让给你好了。”
萧贵哥说：“别说好听的了。”
萧瑟瑟说：“那我们走着瞧。”
萧贵哥鼻子一翘，说：“哼，我才不稀罕呢，我命中的男人，不会是山野之人的，不过，我想你也不会。”
萧瑟瑟说：“是吗？那会是什么样的男人呢？”
萧贵哥把头一歪，神秘兮兮地说：“那可就难说了。”
两人说笑着，忽听远处传来小玥儿的喊声：“小姐，快来看呀！”
萧瑟瑟一抬头，见小玥儿站在山崖朝这边摆着手。两人来到山崖下，只见小玥儿指着石壁上镌刻的诗句说：“这不是小姐抄过的那首诗吗？”
萧瑟瑟这才发现那首她十分熟悉的题诗：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唯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萧贵哥不觉称奇，说：“哎，萧观音的《怀古》诗！如此闭塞山野里，不知是何人所为？”
萧瑟瑟端详许久，说：“贵哥，你看这石壁题诗笔锋柔中有刚，非一般人所能为之，很像懿德皇后的手书，可这字又是谁凿上去的呢？”
萧贵哥摇摇头，说：“不想这荒野之处还有人用这种方法怀念萧观音，若在上京是绝对犯忌的。”
萧瑟瑟叹道：“懿德皇后归天已有26年，世人皆知是一桩冤案，可如今也没人出来说话。”
萧贵哥做燕王妃的姐姐夺里懒也曾谈起过那位让当今皇上杀害的懿德皇后，言语中流露几分慨叹。因燕王耶律延禧就是萧观音的亲孙子，夺里懒在说这话时，还有几分顾忌。一听萧瑟瑟的话，萧贵哥忙说：“此话你只可对我讲，回上京是万万不可说的。”
萧瑟瑟说：“懿德皇后死的时候也只有36岁，若活到今天也不过六十几岁而已，不知还有多少名篇佳句留存于世，真的太可惜了。”
萧瑟瑟从小便对萧观音很仰慕，但父亲萧恒速却对懿德皇后之死忌讳颇深。一次，萧瑟瑟在书房抄写那首《怀古》，就遭来父亲勃然大怒。萧恒速将那诗撕得粉碎，还呵斥说：“这是一首招祸的诗，萧观音就为此送得命，你知道不知道！”
萧瑟瑟倔强地说：“我就喜欢这首诗，懿德皇后是冤枉的！”
萧恒速恼羞成怒，说：“莫非你也想做萧观音不成！”
萧瑟瑟委屈地哭了，她知道萧观音这首《怀古》原本是斥责赵飞燕无后妃之德，以女色败坏汉家政治的好诗，不意却成了耶律乙辛诬陷萧观音与伶官赵惟一私通的证据，致使道宗皇帝不辨真伪，竟赐萧观音自尽。萧观音临终前想见道宗一面，都给拒绝了，绝望中她遥拜道宗并写下忧愤满纸的《绝命词》：岂祸生兮无朕，蒙秽恶兮宫闱。将剖心兮自陈，冀回照兮白日。宁庶女兮多惭，遏飞霜兮下击。顾子女兮哀顿，对左右兮摧伤。共西曜兮将坠，忽吾去兮椒房。呼天地兮惨悴，恨今古兮安极。知吾生兮必死，又焉爱兮旦夕！之后用白练自尽。萧瑟瑟至今百般不解：道宗帝为何会对自己的皇后这般无情？
“瑟瑟姐，想那么多干啥？”萧贵哥看到萧瑟瑟忧郁的表情，说：“来大草原不就是图个乐吗？”话音刚落，天边飞来一只苍鹰，萧贵哥箭起鹰落，让萧瑟瑟惊叹不已。萧贵哥人小鬼大，才十七岁，正是爱嬉闹擅武的年龄，萧贵哥一路大谈其父辈随皇上狩猎，驰骋原野的皇家气派。对比之下，萧瑟瑟更喜欢谈的是大草原壮美的风光。萧瑟瑟知道，萧贵哥向往的是宫廷生活，幻想有一日也能像姐姐夺里懒那样来到君王侧，享受皇家生活。萧瑟瑟却说向往隐居山林，像陶渊明那样舞文弄墨。萧贵哥乐了，说：“瑟瑟姐，别作梦了，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萧瑟瑟说：“贵哥，我说的是心里话。”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