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玉堂 日期:2022-12-31 06:38:09
自家人 刘玉堂
序
宋遂良
刘玉堂的头上现在戴着评论家们赠给他的三顶桂冠:“赵树理的传人”,“新乡土小说代表作家”和“民间歌手”。这个可以合三而一的评价都和“文革”有关。在“文革”以前和以后的三四十年里,善良勤奋的中国作家寻寻觅觅求求索索想要找到的那种恰切描绘庄严、苦难、丰富、辛酸得有些喜剧色彩的当代农村生活的审美视角和叙述话语,被刘玉堂发现了,找到了——这就是包容了多元价值判断的民间风格。
刘玉堂笔下的农村是贫困而落后的“温柔之乡”,他常常给予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以深情的抚慰和道义的补偿。人类的历史是以一个一个“世纪”为单位的,而人的一生却只有几十年。有时历史只是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弯,而成千上万适逢其会的人却正好被弯进去了,历史弯过了可以马上正过来大步前进,人却可能遗憾一生。因此文学对历史上的人多采取宽容的态度,这也是刘玉堂的态度。
有些历史上的是非是流动着的是非,要拉开一段距离才能看清楚。拉不开距离的一些历史是非,是政治家不便讲明,历史学家难以讲清的,而文学家用他创造的形象和意境却能把我们带进一个情感的氛围里去做出近似的判断,老百姓的一声与人为善的公道,便能奇迹般地化解许多历史的恩怨,有憎有爱却又是不计旧恶的。刘玉堂的小说,便常有这种奇妙的情感效应。他对于“老三届”,对于“最后一个生产队”等历史事件的咏叹,既不是悲歌,也不是赞歌,酸酸楚楚,清清淡淡又沉沉甸甸的,是一声“却道天凉好个秋”后的会心感喟。陈思和同志把玉堂小说的这种特点归纳为“表现国家意识形态话语如何在民间日常生活中流走,民间的日常生活如何吸收与消化这些话语,这些话语在日常生活中就变成可操作,可咏可叹的程序”,是非常准确的。“流走”、“消化”、“操作”和“可咏可叹”的力量,就来自于民间的伦理,地域的亲和力,和普通百姓的智慧与淳朴。
玉堂的话语世界是一方奇特的、轻松的、机智的、充满人情韵味的艺术天地。他总是面带微笑地去描绘农民的善良和执著,欲盖弥彰地表现他们的弱点,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公家人”,歪打正着地去理解政策,骂一句“汉奸”的同时又赞赏一句“这小子真行”。再严肃的“国家意识形态话语”也被包围在玉堂式的“民间话语”中而被流走。读者喜爱刘玉堂的小说,就在于他作品中蕴含着的这种避重就轻又举重若轻的幽默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