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夜离痕 日期:2022-12-31 06:40:09
大宋开元三年,一场灭门惨案以大理寺卿温至寒自杀落下帷幕。十年后,东京城花红柳绿楼刑部尚书的公子王元丰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非命,与此同时,温至寒的女儿温颜女扮男装进入大理寺,追查十年前父亲死亡的真相。从王元丰虐杀少女案大白于天下开始,死去姨娘的人皮绣、青楼女子以生命开就的雪面梅、一场冥婚背后的真相、异国公主的处心积虑……谁是公理,谁为正义,又是谁能够裁决这罪无可恕?在逐步找出父亲别杀的真相时,也牵扯出了一场预谋多年的阴谋,就在温颜以为终于得偿所愿,为父报仇的之后,却不想,原来这一切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闭上双目之前,唇上还有他的温度,却原来,他也是有秘密的……
第1章 雪夜灭门祸
大宋开元三年冬,国之初建,就碰上连年的寒冬,从进入腊月里,即寒风凛冽,日日飞雪,整个开封府银装素裹,笼罩在一片深寒之中。
下朝之后,殿前都指挥使刘光义跟几个同僚一起都御街北部的樊楼喝了几杯,谈起当今形势,后汉不灭,后唐犹在,更不要说北地契丹等国野蛮凶残,虎视眈眈,这征战只怕几年之内还停不了。
几个人多是跟太祖皇帝一起参加过兵变的,想到当年的豪情胸怀,一个个又激动万分,认为当今几位将军都是能当大任的,这大宋必定很快会一统天下。
从樊楼出来,刘光义甩甩手让马夫回去,自己踏雪向家中走去,疏散酒意。虽然天寒,却因为酒意出了一身热汗,并不觉得冷,他就这样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府邸,刘府。
远远地就看到自己的马立在门口,马夫却不见人影。
刘光义心头火起,这马儿跟他征战沙场,向来跟兄弟差不过,岂是一个马夫能够轻慢的?他大踏步地向台阶上走去,却不防身后一股力量猛然拽住他的身体,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在冰雪堆积的台阶上。
他回头,却见跟他日久的老马张开一口整齐的大牙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衣摆。他伸手去拽,不想素日在他面前温顺的老马却死死咬住他的衣襟不松口。
刘光义笑了:“老黑,你可是饿了?你放心,老子这就给你出气,谁敢慢待了你,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马儿不会说话,只咬住他的衣摆摇头晃脑。
刘光义安抚地拍了拍马儿的额头,一把扯过衣摆,大踏步地向府内而去!
府门应手而开!
这三更半夜,下人懈怠,竟然连府门都不关,这是真的当他的名号是门神了不成?刘光义气势汹汹冲进大门,刚想破口大骂,就见不远处院落中央,一个蓝衣蓝裤的男子俯身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正是府上家丁的着装。
这不是先于自己回家的马夫吗,怎会趴在雪地上?
还有这院里,一院子的雪……
刘光义伸手去拽马夫,入手的冰冷僵硬让他心头一沉,他猛地将马夫翻了个个,就见马夫面孔青紫,颈间一道刀痕,在他被翻过身来的时候,血液才喷涌而出!
是谁敢在朝堂大员的府中行凶杀人?
刘光义面色凝重,看向了不远处守门的角屋,那屋中灯光一闪,本就微弱的光芒瞬间湮灭。
不等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刘光义为谨慎见,等了半晌,方才轻轻撬开窗,就见雪光映衬下,两个守门人横尸在地,大滩的血迹在地面上氤氲开,想来两人断无生理。
刘光义面色大变,手掌一抖,窗扇应声落下,他已快速向主屋奔去。
一路见巡夜的下人死在路上,半燃的灯笼尚未湮灭。
贼人还未走远?!
刘光义心存侥幸,加快了速度,却见主屋的房门大开,侍奉妻子的丫头倒伏在门里门外,大滩黑红色的血液已然结冰!
屋内,妻子抱着幼子被一柄长枪贯穿,钉在窗口,血液浸湿了窗纸,在两人身后仿佛鲜红色的帘幕。
“光儿……”刘光亚暗哑出声,呼唤着幼子的名字,双手颤抖地摸上那张带着恐惧和痛苦的小脸……
尸体尚温!
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砸成碎片,刘光义忍不住大喊:“是谁,是谁杀我全家,我还活着,你给我出来,出来!”
伸手拔掉长枪,接住倒地的妻子和幼子的身体,刘光义痛哭失声,他不过回来晚了片刻,却与亲人阴阳相隔!
汀淙之声突起,仿佛有人在拨动古筝一般,刘光义猛地一顿,已飞快地向声音来处冲去。
小楼青亭,是女儿的绣楼,为了给女儿找门好亲事,妻子刚刚从祖宅将女儿接来。
难道婉儿还活着?
院门大开,院中小亭中,一个杏色衣服的女子正背对着刘光义抚琴。
“婉儿?”刘光义向女子走去,耳中听到琴声倏然而变,金戈铁马,杀气腾腾。
刘光义停下了脚步,试探地问道:“婉儿……”
女子停下抚琴,缓慢转身,刘光义紧紧地盯着女子乌压压的墨发,却猛觉胸口一疼,一截雪亮的刀剑已扎透了身体……疼痛让他面部抽搐,无力地跪倒在地,恰好看到抚琴的女子转过身来!
“你……”刘光义颤抖地伸出手指,胸口又是一痛,利刃已经抽出,刘光义再无余力,扑到在地,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亭中女子。
与此同时,门外马儿悲鸣,仿佛知道主人已经死于非命!
软缎宫靴踩过积雪,缓缓走到刘光义的面前,只可惜他的目光已然渐渐涣散,再也映照不出面前女子的容颜。
夜色,墨一样压抑下来!
几声敲击声传来,很快,有“噗通”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入了水中。
……
“杀人了,杀人了——”开封街头,有早起的小贩,见黑马盘旋在府门口,不住悲鸣,左右皆无人,忍不住起了占便宜的心,却不妨被黑马一蹄子飞起,直接将小贩踢进了府门。
见自己身下压得是个面色青紫双目圆瞪的死人,小贩吓得屁滚尿流,嚎叫着就从刘府冲了出来,喊得人尽皆知。
很快,开封城里就传遍了,殿前都指挥使刘光义大人一家上下三十多口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连皇宫里的开国皇帝赵匡胤都惊动了,赵匡胤当即下令,命大理寺卿温至寒一个月内,追查凶手,以慰刘光义一家在天之灵。
而温至寒在对刘光义府邸清查的时候,却发现刘光义刚刚从祖宅接过来没多久的女儿刘婉被两个丫鬟压在身子底下,虽然一身是血,却没有什么损伤,只是醒来之后的刘婉,因为受惊过度,竟然变得疯癫起来。
赵匡胤心伤一起征战的兄弟就这样死于非命,还只留下一个女儿,就命人将刘婉送到相国寺,接受佛法度化,希望她能够恢复清明。
从开国即走马上任的大理寺卿温至寒也因此开始通宵达旦地奔走调查。
温至寒多次到相国寺求见刘婉,想要从这个唯一的活口口中问到重要信息,但刘婉一直疯疯癫癫,后相国寺僧人进宫禀告说,只有真龙天子的龙气才能护住刘婉。
当夜,御书房传来争吵声,赵匡胤摔坏了一套贡碗,大理寺卿温至寒离开的时候,也是面沉似水。
赵匡胤一人独坐御书房,一直到掌灯时分,不让任何人入内。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黑影轻烟一般,出现在赵匡胤的身边,跪拜在地。
良久,赵匡胤才开口道:“顽固不化,这是嫌我的江山坐的太稳当了是吗!”
黑影没有吭声。
赵匡胤站了起来,颇有些暴躁地走来走去:“既是跟着我一路走过来,怎不知道江山社稷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样的臣子,我要来何用?”
赵匡胤猛地站住,怒瞪黑影道:“夜七,难道连你也质疑我的决定?”
夜七声音嘶哑暗沉:“官家,您是天下之主,您想做什么何须他人同意?若不服,杀了即可!”
“杀……了?”赵匡胤压下声音,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夜七。
夜七不动如山,不再言语。
……
温至寒打马经过长街,再次来到相国寺,想见刘婉,知客僧婉拒:“虽然温大人是为刘家追查真凶,可刘姑娘以后的身份贵重非凡,温大人还是不要俩打扰的好。”
温至寒眉头微皱:“若神志不清,当真可以得天子庇佑?”
面对温至寒的质疑,知客僧沉默不语。最终,温至寒只得再一次无功而返。
回到自己的宅子,温至寒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连妻子送来的晚膳也被退了回去
烛火飘摇,温至寒盯着手中的册子,自言自语:“大宋是以武立国,只是若无将领握兵守国,又怎能抵挡的过北地的蛮夷之族?”
温至寒提笔天写下几字,又犹豫起来,伸手,将本上的纸张撕下来,犹豫着向烛火伸去,去不想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温至寒忙将手中的纸本收了起来,抬头,看向来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颜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个八九岁的女童,总角抓髻,粉雕玉琢,唇红齿白,她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
“爹爹,听说你又不好好吃饭!”女童小大人一样,将托盘放在书桌上,却一不小心,将温至寒的纸本都碰到了地上。
“啊呀!”女童发出一声惊呼,弯腰去抓地上飞出来的纸张,那上面墨迹宛然,女童只来得及看到几个字,就被温至寒夺了回去。
“好了颜儿,你年纪小,熬不得夜,回去休息吧!”
温至寒将女儿赶出了书房。
小小的温颜走出书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想到爹爹纸上写的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次刘大人家的案子爹爹不让她参与,可不要以为她就乖乖听话!
温颜轻快地穿过院子,被母亲苏氏拽住:“你父亲可吃了?”
温颜小脸一杨,笑容灿若春花:“阿娘,你放心,我送去的,爹爹必然要吃的!”
只是她们谁也没注意到,温至寒连夜又出了温宅,直奔刘光义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