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亦落芩 日期：2022-12-31 07:06:54
资深“咸鱼”严佳芝在即将跳槽之时意外迎来两朵桃花，自诩“演技甚佳”的她本以为可以凭借强装的女神人设游刃有余，然而事实却是：在成熟稳重的高管面前在线翻车——“严小姐，你们这个群的名字真有趣。”“‘干翻李砺’？”“说啊，你想如何干翻我？”面对温柔少年的连环追问难以招架——“严小姐，我可以对你有要求吗？”“我可以要求你爱上我吗？”“我是说，你有没有可能，爱上我这样的人？”靠近、试探、追逐、醒悟……我为你除去伪装，愿你爱我皮囊，更爱我如光闪耀的真实模样。
第一章 世界上总有人讨厌你
浦江的风，拂过华尔道夫酒店哥特式的尖角，满载海关钟声的绵远悠长，落在外滩六号的露台。
此处，外滩盛景一览无余。
然而，露台上那老阿姨显然对此毫无兴致，她淡定拿出手机，将面前印有餐厅Logo的咖啡、严佳芝新给她买的包包以及浦江盛景，一起拍下，顺手发了朋友圈。
配图文字：“步行至家里附近的Brunch，用阳光说一声，早安，外滩。”
这才叫有腔调！
“严家姆妈，这个地方老嗲的，你是怎么找到的？”一群与严家姆妈同样时髦的阿姨妈妈围了过来。仔细看的话，几位的穿着打扮，大有效仿她的意思。
“是我们家佳芝经常来的，就喝个茶，看看书，很安静的。”严家姆妈轻描淡写一句话，却从深层次描绘出了自家女儿不俗的品位。
当然，她一点也没提严佳芝为了低价秒杀外滩六号早午餐团购，准备工作穷凶极恶，熬夜长达一周的心路经历。
“啊哟，是佳芝选的地方，怪不得咧。”
“科技公司高级白领，就是这么体面。”
“唉，我那不争气的女儿要是有佳芝一半优秀就好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嘛，对不对啊，严家姆妈。啊哟，你推荐我买的那个理财比股票赚得还快，太厉害了！”
待严家姆妈喝了一肚子续杯咖啡，回到家已是傍晚，还没坐定，肩负家中买汰烧重任的严家阿叔就兴冲冲地朝她挥手机。
“赶快转发佳芝的朋友圈！”严家阿叔一转头看向边上打手机游戏的儿子，“游戏别打了，给你姐点赞去。”
严宁不得不退出游戏画面切到朋友圈，看到她姐，又在朋友圈晒了一手机屏的九宫格。
屏幕上的女性一身名牌正装，巧笑嫣然地站在全美物联网研讨会的现场。她左手拿着一本全英文的专业书，右手挽着一正儿八经的严肃老外，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
“不对啊，我姐不是去美国自由行的吗？什么时候去参加专业论坛了？”
严家姆妈立刻投来一记白眼：“那叫优雅而积极的人生态度，不是你这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子能参透的，多学学你姐！”
与此同时，坐在从波士顿洛根机场起飞的民航商务舱内，严佳芝浅笑嫣然，正与向她问好空姐回礼。
和其他探头探脑，到处拍照的乘客不同，严小姐有着只把商务舱当普通交通工具的淡然。
“妈妈，我也要坐这里，这里位子好大！还有果汁和拖鞋！”
乘客中不知谁的孩子，不客气地坐在了严佳芝边上的空位。
年轻的母亲脸色一黑：“快起来，这是别人的位子！”
严佳芝转头看他们带着礼貌的微笑，她端坐着，带着成功职业女性特有的从容不迫，仿佛她的面前不会有任何困难与阴暗。
“漂亮姐姐，我坐你边上好不好？”那男孩仰头子对严佳芝说。
严佳芝还没来得及说话，空姐便赶上前来。
“李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处理。”空姐抱歉地朝杵在走道上那人说道，“外套我先帮您挂起来。”
能让空姐叫出姓氏的必是航空公司金卡以上会员。他们每年花费在航空旅程上的费用与严佳芝这种人生第一次坐商务舱的人有天壤之别。
严佳芝回头看去，男人右手的书册夹着登记卡，默不作声地俯视赖在座位上的男孩。
或许是他过于严肃的面容，或许是全身散发的气焰，他一句话没说，光是眼神便让熊孩子胆战心惊地起身，乖乖说了句：“对不起。”
金卡会员有什么了不起，恐吓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飞机票还不是得靠公司报销！
不过相较于她小小的心声，男人轻飘飘扫过来的一眼，则将鄙夷表现得更为具体。
在机场的时候，李砺就注意到邻座的女士。
她很漂亮，或者说她很善于将自己打扮得出众。脚踩八厘米高跟鞋，身着亮眼西装裤套装，推着一只贴满各个国家的标签的箱子，身姿曼妙而优雅引人注目。可令人更为印象深刻的是，她趁没人注意时席卷了贵宾厅小食的景象。
此刻那些从贵宾厅带出来的食物，正装在她的登机箱内，足够回去开个小超市。
两人位子挨得很近，严佳芝在李砺的目光再次扫来时，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这副在镜子前苦练了八百次的完美笑容，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情舒畅。
而对于过于晃眼的笑容，李砺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任何攀谈的打算。
飞机进入平流层，严佳芝连上商务舱的卫星WIFI。微信一下子涌进来好多评论点赞，不明真相的群众，对她与物联网之父的合影一阵膜拜。
严佳芝并不认识物联网之父，那老外在台上说的什么鬼理论，也一个字没听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发朋友圈。毕竟人们只关注朋友圈上的配图和文案，谁会知道当时真发生了什么。
时间倒退到画面定格的前几分钟。
就在主持人宣布论坛顺利结束之时，始终无聊刷手机的严佳芝突然从后排暴起，箭一般冲向主席台。
合影的诀窍就是：速度要快、姿势要帅。
与严佳芝一同起跑的媒体记者和专业人士，纷纷落后于她惊人的爆发力。严佳芝脱颖而出第一个抵达凯文教授身边，趁老头儿还没反应过来，她熟练地拿出手机露出职业笑容，用美颜软件拍下了合照。
现在，严佳芝又拿起手机了。
花那么大代价终于坐了一次商务舱，不就是为了能在朋友圈显摆吗？
为了这张贵上四倍的机票，严佳芝不但特意转机三次，还默默刷卡攒积分长达两年。但凡办公室采购、商务宴请、同事上网买东西，她总是热情地挥出信用卡：请刷我的吧。当然，她也常因别人忘记还钱又拉不下脸去讨，损失了不少。所以说，“装”也是需要成本的。
严佳芝高举起手机对准了自己，与她有一条走廊之隔的男士，不可避免地落在框内。
李砺不动声色调整椅背，避免与那装模作样的女人同框。然而，无论他怎么躲闪，都躲不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旋转拍摄。
终于，李先生忍无可忍地叫来空姐，指了指身边这位……已经优雅端坐，拿出原版《埃隆马斯克传记》安静阅读的女士。
她与刚才恨不得把商务舱每页菜单都拍下上传朋友圈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砺明显一愣，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指，同时也看到女人瞥向他的眼神：三分笑意，七分质疑，剩下九十分，全部都是得意。
“李先生？”空姐没明白他的意思。
李砺身边的严佳芝开口说道：“您好，请给我一杯水。”她指了指面前已被她拍了一百张照片还用滤镜精修过的牛排，微一皱眉，“平时我不太吃这些油腻不健康的。”
“好的。”空姐看向李砺，“李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严佳芝撇过头去看向窗外，但李砺发誓，他在隆隆的引擎声中听到了她轻蔑的笑声。
其实，装模作样不是严佳芝最擅长的，她最擅长的是“装”而不被别人识破。似乎是能感应到男人不爽的注视，严佳芝回头，对他微微一笑。
“有什么事？”这笑容淡然中透着睿智，温和中彰显坚毅，堪称完美。
就在她转身的同时，小桌板上的入境卡掉落在地。李砺扫了眼填写内容，看清“职业”一栏后，他不客气地冷笑出声。
严佳芝填写的是：CEO。
平日，他才懒得与装腔作势的女人打交道，只不过这位严小姐实在有趣。她的种种浮夸表现和虚荣姿态，仿佛一直在对他呐喊：快，快来打我脸，求你了！
“敢问严小姐，在何处高就？”李砺将入境卡递还给她。
严佳芝含笑接过，一副成功女性的沉稳。
“李先生，您知道IOT吗？”
但凡高大上的东西，都喜欢用简称来令自己与众不同，比如LV，比如CEO，还有IOT。真要说出全名，IOT则会失去一切神秘感，并且非常掉价。世间万物都需要精美包装，人亦如此。
IOT，Internet of Things，也就是“连上网的设备”的意思。
见身边这位精英人士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严佳芝忍不住卖弄起来：“IOT是物联网的简称，是改变未来的科技，您知道吗，全球物联网连接数有两百八十一亿台而其中的一半在亚洲，市场前景一片蔚蓝。”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眼放光，像是虔诚的教徒向他人推崇自己的信仰。
李砺觉得更有趣了：“看样子，严小姐深有研究。”
“不敢当，正好是我专业方向。”
“专业啊……”李砺擎着笑，但笑意未及眼底，“严小姐的确是人才。”
严佳芝没能有听出弦外之音，从精致的名片夹里拿出带着香水味的漂亮纸张：“我是金金子物联网公司的严佳芝。”
男人修长的手指旋转着手里的名片，仿佛这是一件有趣的玩具。射光灯的光晕之下，他幽幽投来的眼神带着了然和讥讽。
“金金子……LUNA？”
LUNA是金金子公司的核心产品，也是国内最早的物联网智能云平台，主要承载通信运营商的政企客户，全国链接数已达千万。由于只是做运营商的生意，外界对LUNA的存在所知胜少。
严佳芝眼皮一挑，她没料到一个路人竟然知道LUNA，难道他是圈内人士？在业内人士面前，那她那点认知量，马上就会露出破绽。
装腔作势，到此为止。
她妄图抽回李砺手里的名片，不料男人稳妥地收入了口袋，调侃道：“据我所知，金金子的CEO已经四五十岁，严小姐保养得真好。”
那浓浓的讽意扑面而来，严佳芝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将入境卡藏到手掌下。
“而且，上次见面时，陆总还是个男人。”李砺收敛了所有笑容，朝她探身而来，“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冒充别人？这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一阵气流经过，机舱内颠簸不已。
稳住！严佳芝抓着商务舱柔软的扶手，告诉自己稳住。被路人看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下了飞机，便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人。
她稳如泰山地从收纳袋中拿出了眼罩戴上，按下平坦键，强行结束对话。
这副鸵鸟的样子令身边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嗤笑，尖锐的笑声像是利刃，在严佳芝的面子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严佳芝憋着气，眼罩下的美眸喷出了火焰。这人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恨，坐商务舱的人一点修养也没有，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吗？
李砺心情大好，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感到分毫不妥，只觉得神清气爽。
作为一名投行资深人士，为公司寻找适合投资或投机的成长期公司的他，早已锻炼出一副通过表演看穿本质的火眼金睛。
互联网时代，各类创业公司崛起，良莠不齐。有最后成为领军企业的初创公司，也有纯粹骗投资人钱的空壳公司。他看过忽悠型创业者的各种精彩演出，个个都是影帝，人人都能拿奖，可谁都都没严小姐这么有趣。
机舱内的光线暗去，像是一幕剧的暂歇。
就在李砺以为终于可以安静享受飞行时光时，又出现了新的情况。不过这次不是由身边的严小姐造成。
航班广播响起，乘务长急寻医生。在刚才的颠簸中，有一个男孩被花生堵住了气管，呼吸困难。
很可惜，那个曾经赖在他座位上的男孩，运气非常不好，本次航班没有医生在场。机舱内议论纷纷，无人能提供帮助。
“以翔，你要不要去帮下忙？”机舱内一名年轻的女性对身边二十出头的青年小声提议，“你不是……”
男青年赶紧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出了事怎么办？太平点！”他是医学生，的确学过救急，只是不想平添麻烦。
“可是……”
在薛以翔的瞪视下，女性收了声。
小男孩无法顺畅呼吸，年轻的妈妈失声痛哭，空姐尝试伸手去扣男孩的喉咙，男孩却咬紧了牙关，憋得满脸涨红。场面一片混乱，幼小的生命危在旦夕。
终于，有人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我能试一试。”
李砺惊讶地望着身边站得笔直的女人。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容不得半点马虎。
从靠窗的位置走出来，必定经过李砺。见他没挪脚，严佳芝低头问道：“李先生是医生？”
“不是。”
“那就请让开。”严佳芝从他面前女王一般地走了过去。
空姐感激地看着她：“您是医生？”
严佳芝回答：“不是，但我有护士执照。”
所以，现在的卫校也有物联网专业？李砺在内心默默地说道，可是这次，他没有出声刁难。
毕竟这架飞机里，站起来的只有严佳芝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