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有光头 日期:2022-12-31 07:51:50
这是一辆没有目的地的列车。自太阳升起的第一天,它便跟着运行,从早到晚,不分昼夜。列车共两节车厢,一节黑色,一节白色。它不停的奔跑,毫无嘈杂的声音。白天的时候,它前半节的车厢跟世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只剩下后一节若刺客手中裹着黑布的暮刃的车尾,缓缓的送入白天的胸膛。一到黄昏,整俩列车都会统一的化作血红色,这血红的不祥之兆,让人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列车上住着两群人,他们从未离开过列车,自生下来他们便一直在旅途中。有人猜,他将开往一座死灰死灰的坟墓,坟墓有大海那么大,并且有许许多多相同的列车,都正在死亡的道路上。列车经过的地方,都会淌下一滩漆黑的带着血腥味的粘稠液体,它像死尸腐烂后的肉汁,最终化作一朵鬼火,在花草间,烟消云散。这辆列车有它自己的名字,它叫日月号。
Chapter 1
潮湿的空间里,男孩辰数到了第3652。
这个数字对辰来说,意义非常,自五岁起,他便开始数,每天都增加一个数,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他整整数了十年。(其中两个闰年)
五岁是辰开始记事的时候。
辰记得自己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吃过最好的食物是青果果,酸酸的味道让他感觉整个人都皱成了一张没有喜忧的白纸。
辰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感觉,睡好又是什么感觉。
他对他最好的朋友说过一句话:“饿到不行了,我就把你给吃了。”
他最好的朋友是那只趴在角落里畏首畏尾的蟑螂。
辰的家是在他十岁的时候自己造的,只他自己一人住,这个“家”,是由一件废旧厕所改造而成。
辰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搬来一块木板,裁剪成三平做了光洁的地板。
每到阴天或是下雨的时候,地底下总会涌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它像两张卷起来的纸塞住了辰的鼻子,叫他闻不到任何味道。
辰是喜欢雨天的,他觉得雨是世界上最好的神兵利器,能破开这刚硬的牢笼。
总有一天,会有一场狂风暴雨的突袭,剥去这无情的铁皮,辰想。
在这节黑色的车厢里,没有人知道准确的时间,甚至,不会以日升日落来做判断。
他们只是照着他物活着,晚上,老鼠,蟑螂出现,于是,他们大抵就朝着这类生物的生活习性所发展,日出而眠,月升而动。
辰是个怪类,他喜欢晚上睡觉,他诸如此类的反常行为,让其他人觉得他是个“叛徒”,加之没有任何背景的庇护,他成了所有人欺辱的对象。
辰说过,他五岁便开始想死,于是,他便开始数着日子过,他多么希望明天这辆列车将带他们走向坟场。
他想,他要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坟墓,不要墓碑,只需两颗常青树,另外,坟前一定要种上一朵昙花。
他将等待它的绽放,然后,在一天内看着它凋亡,如他死去的时候那样。
最近辰在计划着搬家。
前几天,听说A13号床位的老妇死了,辰想将那当成自己的新家。
这节车厢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床位,除了辰。床位有他的三个“家”大,并且有暖和的床垫,上面能安置好多东西。
这是辰除了死之外,最期待的一件事。
为了这个新家,辰足足等待了一个月,他先是想了一个月的说辞,接着等了三个星期的下雨天。
阳是这节车厢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所有人都听他的话,他跟辰一样,喜欢雨天,他喜欢雨天,单单只是为了欣赏万物在雨中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说:他喜欢看雨中仓皇逃窜的猫狗,这样子像极了有人在背后追杀他们。并且他会想象下一秒猫与狗的惨叫。
他学的猫叫像哀乐,狗叫像丧鼓。
这晚,辰没有睡觉,他在数月以来第一次跨出了自己狭小的家。
辰一出现,便引起了这节车厢里的骚动,小孩的哭声更像是在大笑,开始有人下了床把他推倒在地。
一群肮脏的小孩很快便占领了他的身体,将他当成了一张蹦床,他们希望在他的身上跳到天上去。
车厢里的人们不允许辰有任何的反抗,哪怕是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个塞牙子,摔了我的孩子,我拖你去喂蟑螂...”
辰只有在晴天的时候才会有眼泪,现在他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好像是雨天下的雨都是从他身上抽取而去的。
有人开始扒拉他的裤子,并伸出粗糙的手指,在他屁股上捅来捅去。
辰听到他们的笑声,于是,他也就随着大家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有人问他。
“没笑什么。”辰答。
那人觉得辰不老实,甚至是有些轻蔑他,于是,他打破了辰的脑袋。
血从辰的眼前漫过,一时间,他还以为是黄昏来了,这些血就像是隐藏在皮肤下的花儿,一生长出来就源源不断。
辰指着脚底下的血泊问他:“这些花儿好看吗?”
那人不理。
于是,辰沾了血,抹到了他的脸上:“开在你的脸上就更好看了。”
“你要知道,一朵同一品种的花,开在坟前和开在花瓶里是不一样的,坟前的是白菊,花瓶里的是牡丹。”
那人生怒,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要勒死辰的红绳。
可是,辰不怕,他从来就没有怕过死,相比较而言,他更怕生。
在那大汉要掐住辰的时候,阳适时的开了口,他看足了这场好戏,却又不想让辰以死来偃旗息鼓。
阳的嘴巴因苍老而抿在了一起,让人看起来连说话都极其的吃力。
他让辰回去,不要再惹来他人的不快。
这对阳而言,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辰不愿,阳便让车厢里的每个人在A13号床位上撒尿,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露出跟他们一样丑陋的生殖器往那床位上浇洒。
“你现在可以搬去住了。”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