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澜戈 日期:2022-12-31 07:52:10
江步涯有个小癖好,喜欢半夜在人家屋顶上喝酒,喝醉了就唱歌,年年月月,永远是那一曲,好像,她也只会那一曲。傅西陵也有个小癖好,喜欢半夜吃着桃花糕听江步涯唱歌,听了无数回,却从来默不作声,也始终没有说,他和她,在无数个白月清风的夜里,就隔了一个屋檐而已。他问她,为什么叫江步涯。她说:“一步天涯,可以彰显我天下第一的轻功。”他笑,“天下第一?那你若被我追到该如何?”“追到,就嫁给你。”“好,一言为定。”而很多年后,江步涯的歌不唱了,傅西陵的桃花糕也吃腻了,再想找到彼此,却不知天涯何远,归人何处。
第一章
江步涯有个小癖好,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分躺在人家屋顶上喝酒,每次都要喝完一整壶,刚刚好醉了七八分,不论月光如水还是月黑风高,对着满天星斗就开始唱歌,心情好了,唱个十几遍,心情不好,一曲过后就直接睡倒在上面,以天为盖,潇洒的很。
不过一直以来也没有任何人在夜里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歌声,因为,江步涯每晚的落脚之处,具是鲜有人烟的或荒废已久的旧屋古庙。偶尔出现在这些地方的人,除了流浪的乞丐,歇脚的游人,剩下的就是江步涯这类,拥有绝世武功,不惧鬼神,敢在大晚上穿一身风骚的白袍四处晃荡发酒疯的——武林第一高手。
初春的夜风还有些冷,夹杂着梨花香,吸一口是既清又凉的甜味。夜色里一只精致的小酒壶在屋顶滚了几圈,从房檐上掉下来,刚好砸在一个人的头上。
“哎呦!谁的破酒壶砸到了老朽,敢快出来磕头认错,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哈哈哈,我当是谁呢?”清亮的笑声从屋顶传下来,还带着朦胧的醉意,听到人耳朵里酥酥麻麻的,“老酒怪,我就知道是你,让我磕头认错……也就你敢这么说了。”
“哈哈”屋檐下的笑声粗糙沙哑却很轻快,“你怎知是我?”
“呵,你那一身酒气,就跟脚上的臭气一样,方圆十里谁能闻不到?”
“哎呦,这么长时间没见,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那声音停了片刻,然后懒懒的开口:“长这么大,从未有人跟我说过好听的,我又怎知好听的要如何说?”
老人捡起酒壶,原本微驼的背因弯腰弓成一个弧形,一个纵身,便轻巧的跳上了屋顶。落脚时有些不稳,醉醺醺的摇了一下,然后坐在那一袭风骚扎眼的白衣身边。
“小月啊,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上来一次不容易,你下次,找个低一点儿的……”然后举着刚刚捡起的酒壶,壶口朝下,张着嘴等了半天,喝干了最后一滴酒。
白衣人不作声,躺在漫天星光之下,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月白的长袖刚好盖在脸上。半晌,那人突然抬手,声音里竟然有点若有若无撒娇的味道:“都跟你说了别叫我小月。”衣袖顺势被轻轻挥开,于是,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就露在了如水的月光下。
如水的月光,照着一个如玉的人。
该怎么形容呢?
是千年雪山山顶将融未融的盈盈白雪。
是十里青石长街的花酒清凉暗暗飘香。
是晨曦初露万里的金沙海岸熠熠生光。
远山眉,桃花眼,肤白如雪,脸颊的线条干净分明中又有一丝柔和。而那双眸子,黑如曜石,笼了一层白月光,明亮又似迷蒙,像做了一场梦刚醒,又像在梦里从来未醒。
老人眯着眼看了他一眼,装做无比可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张脸,不知道在帝京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呦!”
那人轻笑一声,“所以很多人都说我是祸水。”没有自嘲的味道,倒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