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季拾语 日期:2022-12-31 08:00:55
这是仿若你我的初恋,却要更坎坷曲折些;这是仿若你我的生活,却要更铭心刻骨些。她叫于澈,虽性格急躁,但不缺少情商和善良。她从小跟母亲住在破旧的筒子楼里,她的父亲入狱数十载,她从小只能透过铁杆看清父亲的轮廓。童年虽然苦厄,但她在筒子楼里却有一大群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其中有一位便是黎杨,他一直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爱她护她,藏起自己的苦楚,永远微笑着为她祝福。
1.今(突然的来访)
我2008年大学毕业,到今天做律师已八年有余。
这八年里,我为可怜的人拼劲全力伸张正义,也为过邪恶的人见缝插针地减轻罪恶。我见过太多悲欢,目睹过太多离合,渐渐地,我失去了刚从事这个行业原有的激情,面对哭诉,以前泪流满面,现在只觉聒耳,很多次在空闲时候,我会对自己感到彻头彻尾的厌恶,却再不富有青年时期的斗志和决心。这样的生活不好也不坏,可每个人不都是如此吗?每当想到这个,我就会释怀很多。
我一个人,日子像白开水一样过,波澜不起。
还是和往常无异的早晨,也无聊无异。我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男孩在门外等着,我还没有停下脚步他就直直地向我奔过来,把用黄皮文件袋装的一沓厚厚的资料塞到了我怀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夹杂着惶恐的渴望。我被这突然的冲击力一惊,搭配正装的细高跟鞋没有站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幸亏用手扶住了墙,才稳住了脚跟。
秘书跟我说,这个男孩从凌晨五点一直等到现在,秘书还告诉我,他没有预约。按照以往的习惯,找我做辩护律师一般要提前一周打电话。不过好在我今天不开庭,也没有太多事情要忙,我也就破了例,让这个男孩进了我的办公室。
在我邀请他坐下之前 ,他一直礼貌地站着,身体微微前倾,看样子疲惫不已。我让秘书给他倒了一杯茶,他用双手接住,连声说着感谢,我对这个有教养的孩子有了不错的印象。
我不是一个对名牌有狂热爱好的人,多年来一直坚持穿一个德国的品牌,价格合理,不算奢华,但简约的样式很有设计感,很巧的是,在这个男生的外套下角,我也看到了这个熟悉的logo,是这个品牌的男款。眼光的相同决定了境界的相似,我对他顿时充满了兴趣。
这个男生坐下,我才得以好好看看他。一副俊俏的模样,眼神却好像染了风霜,机警地四处张望,年纪二十出头,却已然经历了世事的沧桑。
坐了一会,他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面容也平静了许多。
他告诉我他叫刘明晰,23岁,大学毕业一年,他要告的,是他的父亲,我一直喊他孩子,可事实上,他也就是比我小8岁而已。
在我从业的八年里,我遇到过大大小小的案子,可头一次看到儿子来状告父亲,还是从凌晨5点就来等我一般坚持和决绝。经验告诉我,这可能是家暴,我一贯看不惯打女人打孩子的男人,于是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准备告诉他我会为他主持公道,可是他接下来,用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让我知道事情完全不是我想象的这样。
这个男孩在讲述的过程中反复告诉我,一定要保管好这份文件,这是一个女孩近乎拼劲了自己的命换来的。
他说我要带我去见这个女孩。
我隐约感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从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出,对他来说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见面,或许是对那个女孩最后的道别。
早高峰,路上有些堵车。不是太远的距离,我们驱车也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停在了市立医院的门口,男孩带我来到了这个女生所在的楼层,我留心了一下科室名称—心血管内科。
我快步往前走,男生却停住了脚步,我回头疑惑的望向他,“你怎么不过来?”男孩微笑着摆了摆手,脚步始终没动一步,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有再勉强。那时我的好奇心还没有那么强,我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我尝试着去推,门竟然开了。
我抬头便看见了这个女孩,高高瘦瘦地躺在床上,对着我灿烂地笑。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粹温暖的笑容。
直到走到跟前,我才听清楚她的嘴型一直在跟我说你好,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我想,在听到我敲门地时候,她一定一直在尽力地说,“请进请进请进”,可是隔着门,我不能够与她的热情心有灵犀,她已经没有了大声说话的力气,不靠近她身边,我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门忽然又打开了,一个很高的男孩子提着一壶粥和饭菜走了进来,他很儒雅,看起来也是很有修养的样子。
看到我的到来,这个男生有些奇怪,我跟他介绍玩自己的身份以及是谁带我来以后,他先是吃惊地望向那个女孩,随后两行清泪从眼角平行着高高的鼻梁流下,他赶快回过头去,不想让我们看到,悄悄抹去泪水,给我们的又是一张笑脸。
这个女孩的声音有些小,但尽了全力,我用最大的努力聚精会神地听,可还是有的字句听不清楚,这时候,这个男孩就会帮我翻译,他就像这个女孩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再小的声音都听的到,我甚至觉得,女生没有说出的话他都能预料到。
我是有多么喜欢这个女孩,她脸上的笑容,真诚美丽地可以媲美最美丽的花,我羡慕她的真实和温暖,是我身上没有的,也是我一直在找寻的美。
尽管我在工作中已逐渐变得无感痛痒,道貌岸然,可我仍为这个身旁的女孩感到惋惜,她是多么优秀,她是多么善良,她曾经也会是老师口中听话的学生,她曾经也会是父母眼里的骄傲。可她身体已经到这步田地,给我叙述一会,脸就会因为呼吸不畅变成青紫色。
一个如此有教养又温润的女孩,她的未来应该是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度过,她的未来应该是在柴米油盐的琐事中度过,在实现自我中度过,甚至抱怨生活中度过。我向外望去,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迎接着明天,可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她的明天在哪儿?
我仍旧在仔细地听,她语速不急不缓,不像在跟我控诉,倒像是在跟我诉说。她的声音,让我好像置身于了洁白无暇的冬日,然后继续向前走,走过四季,走过春夏,走过她的一整个青春。
她从一年前跟我说起,无论是讲到谁,目光里都满是温情,只要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她都会仔仔细细地讲,不肯放过每一个细节,好像是与她的最后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