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天空 日期:2022-12-31 08:01:25
牧羊人宁静、安祥的心态在这里可能要受到点无辜的冲击!这个故事中的三个牧羊人其实并非传统的牧羊人,他们曾经是城市中凭着几丝勇气闯荡商海的生意人、小商贩,在经营中缺乏技巧和资源,长期居无定所,以至于碌碌无为而把努力方向转向乡村,到乡下做起了放养山羊的生意。一次意外的自然灾害让这三位牧场经营者损失惨重,他们在天灾面前感到失望,无耐,心中忿忿不平,想凭空找点补偿,一场简易的商讨之后三人一起下了山,溜进了镇上的赌局里,干起了投机取巧的事情。
第一章 无名牧场
我们曾经预测到,在山中度过的这两年一定会伴随着凄风苦雨——到了今年的夏天,这种先知先觉真实存在的事实证据确凿。
我们站在祖国西南方位的山岗上,守着羊群,一边仰望太空,一边看着市镇集市上的山羊价格。我的合伙人谢尔蔓和张金发一致认同,当下的合伙生意需要一点勇气和某种奖励才能使我们在市场回报率上看到希望,就像我们在大山中放牧的云岭黑山羊,除了进食灌木丛和蒿草叶,还能把山谷中的石头舔一舔当作乐趣那样。
你也许不愿意把男人和羊群生活在一起的原因仔细想一想,但这正合我们的心意:不希望谁在这方面做出过多的揣测,生怕耽误了他的生活,或者浪费掉其策划如何赚取金钱的宝贵时间。
我们从大城市奔向边远山区发展山羊养殖业,乍看是逆了城市化的潮流,但是据我们三人从羊肉和皮草市场的看法算来,我们的合资不同凡响,至少算得上是一场胜券在握的赌博。具体测算的公式我不便一一罗列,但是你可以想到,当喜欢车水马龙和霓虹灯的女性与那些一心想要成为现代绅士的男人们争先恐后、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市的那一刻起,他们就需要羊肉和羊皮制品当作后盾。为了节省时间,你可以从这个方面举一反三,了解我们牧场的经营初衷。
为了不给地图测量人士和出版社增加麻烦,我们的牧场实行无名经营,你也不用在国家地图上查阅西南图区的某个可能区域,看一看我们牧场的地理情形,因为这连我们当老板的人也认为没有必要。不过,如果分辨率允许,你也许可以在最近更新的卫星图上看到我们仨人的头顶和羊背的样子,我们常常在晴天里站在清风吹拂的山岗上放牧羊群,一边看着羊儿在山顶上嬉戏,一边谈论着它们在买主那儿可以撬动的筹码重量。
西南部的夏天别具风采,空气清新而且凉爽。这是许多空调经销商的心病,尤其是我们选择的那片区域,宜人的气候简直让我们毫不犹豫的鄙夷空调广告和各种省电宣传,对于所有本地区的人来说,就算是烈日当空,只需往风中一站,一切有关夏天的炎热传说就会随风而去,这种消暑效果就连性能优良的空调都要黯然失色。更浪漫的是,如果有人不喜欢健康的古铜色皮肤,你还可以戴上遮阳帽和太阳镜,在山峰上边散步边体验在低海拔地区所没有的悠闲的夏天。总的说来,夏天在低海拔的城市中令人闻风丧胆,但在这里,有很多时候却令人喜爱。
爽朗的天气让人心情愉快,它太温柔,我们几乎忍不住要想方设法去讹诈夏天。虽然有时候变幻无穷,但是这种变化不过是昼夜交替和晴雨造成的温度上的小波动。我们讹诈失败是因为还没有找到什么方法让老天不再往我们的驻地下雨。为了避免弄湿衣物或者遭到雷击丢失小羊羔,我们只好把羊群从山腰赶进谷底的羊圈躲避风雨,在黄昏来临时,我和两位合伙人在小木屋吃了晚饭,叼着卷烟坐在木桌旁慢慢地呷着雨水煮成的茶水。这天天黑后,天空仍然没有出现星星,雨水不停的从木屋上往门口流淌,羊儿们躺在宽敞的帆布棚中惬意地睡去了。
我们学到一些比较时尚的野外生存技能,木屋外的土丘上架设的太阳能电池板在晴天里把几组蓄电池都充满了电,谢尔蔓这个科学技术追求者利用电能为我和另外一位本地合伙人烧饭煮茶;他还在木屋顶上布置了天线,为大家引来电台信号和新闻广播,我们因此没有与世隔绝,这一点得感谢谢尔蔓的多才多艺。天线信号虽然时断时续,但还是能听清楚最近几个县市上牛羊肉价格的起伏情况。
“我觉得,你的名字就像一串牵牛花!”我们坐在木桌旁闲聊时,本地人张金发有趣地对谢尔蔓比喻说。
“云祁老弟,你的名字像一朵云彩,飘在山峰上。”张金发不忘在我的名字上谈谈看法。我知道,他的观点颇多本地习气,离不开大自然的美妙,我和谢尔蔓在东部一个城市做口香糖生意遇到他时,他就带着一股山野的清风味和牵牛花的样子,我怀疑他从十里外的家中正在熟睡的小孩身上学到了不少充满童趣和阳光的观点。
“老兄!光从名字看,我认为你是一手给人期待的麻将牌,金光闪闪,像是要大发!”谢尔蔓打趣地对那位三十多岁的本地合伙人说。
“我对钱财没有多少想法,能多就多,如果不行,那么少一点也无所谓,我不喜欢大起大落,只希望什么事情都四平八稳。”张金发说。
“你这种心态值得让人学习,等我回到城市,打算向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宣传一下你的观点。”谢尔蔓说。
夏天是羊群茁壮成长的季节,我们躺在雨夜里的木屋中,听着不远处的羊圈中那些黑压压的羊儿们细胞分裂成长的声音,感到十分高兴,它们有两百多头,数量完全可以与一大株油桐的果实匹敌。我们担心的是羊肉市场的风云变幻,如果行市好,我们将在近期出售一批到集镇上去。
这天夜里,谢尔蔓打了一夜的呼噜,他酣睡的样子完全胜过了那些刚见世面的小羊羔们。大概凌晨二点左右,张金发从雨声中醒来,他从屋子另一头走过来摇了摇我和谢尔蔓,想告诉我们他此时心中产生的莫名其妙的惊慌。谢尔蔓在梦中摆了几下肘子,他拒绝打扰好梦。我从这位本地人士的手电筒的光晕下看了看他,发现他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就不再理会,我认为只是雨声干扰了他的睡梦,不值得耗费大好的时间在夜里交谈。这位仁兄随后撑了雨伞出门去羊圈看了看,还在两只牧羊犬的窝里瞧了瞧,一切正常。
天快亮时,我在睡梦中听见了几声异响,不过这没有让我或者另外两人醒过来,我们一直睡到天明,那时候大雨也停了,我从床沿抬起头从木屋的缝隙里看了看屋外,有一些黄泥和树枝堵在木屋的檐下,像是被雨水从山上冲刷下来的。这时候那位中年牧羊人也醒来了,我们一同听到一只小羊在门外咩咩乱叫的声音,这声音异常的凄凉悲怆,一下惊醒了还在呓语连篇的谢尔蔓。
“‘牵牛花’和‘云朵’先生,请帮忙解释一下这门为什么推不开!”中年男人光着脚板在推木门,可是那门纹丝不动,他慌张着向我和谢尔蔓求助。
“你刚从天堂醒来,力气没有恢复,多吸两口空气一定会好一些,‘四平八稳’的伙计,不要被一道门欺负了!”谢尔蔓说,“你要像一手好牌,功能可不止能开门,你得把力气用在放养山羊的事情上。”
这位合伙人没有理会谢尔蔓悠闲的言语,而是更卖命地往外推门,推了几下仍然不见松动,他还用肩膀撞了撞,像顶撞三百斤的胖子那样。
“停下来!——”谢尔蔓慌手慌脚地爬起来嚷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他说。这时木房子在吱吱作响,这声音使得大家竖起耳朵,同时感到毛骨悚然。谢尔蔓惊慌着用一条木棒掀开天窗,用椅子垫在床上爬了出去。
“啊——我的羊,我的羊!——真见鬼!”谢尔蔓在屋顶大叫道,叫声充满悲伤绝望,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这种声音,就算是突然陷入失恋境地的女孩也不至于这样,而且是从一个男人嗓子里发出的。小木屋开始摇动起来,我和张金发知道出了大事,便快速从天窗口爬了出去。只见谢尔蔓呆坐在晃动着的屋顶,像傻了一样,目光呆滞,看着被滑下的山体倾覆的羊圈——夜里发生山体滑坡啦!。
“牵牛花,如果你的嘴还想吃点肉或者其它食物,请赶快逃离屋顶吧!”我和中年牧羊人催促说。山体滑坡显然发生在雨夜里,趁着雨声侵袭了我们的营地。我们木屋对面的山坡向下滑了一大截,好在苍天眷顾,坡体滑到屋子面前停住了,只剩下因雨水冲刷得松散的泥土零星往下压,渐渐地汇聚力量,几乎吞没了屋子。屋子周围全是黄泥和山上滑下的灌木,羊圈的南端完全被泥土掩埋,只有北面那头看得见一小截栅栏和帆布角。
谢尔蔓还不想往自己口中填黄泥土和青树枝,在短暂的惊愕后也惊醒着逃离屋顶。接着我们不顾灾难的打击,用自己的双手从泥水中救出了一些还露出脑袋的羊儿,这些幸运的羊们凄凉地哀叫着爬上木屋背后的山坡,那里有一些侥幸逃生的羊站在山上,伸着脑袋看着我们。我们爬上山坡,清点了剩下的山羊数量,算清了损失——我们总共只剩下不到一百只山羊,被天灾夺去了一半多。
早晨,东方的太阳慢慢地从我们的悲伤中升了起来,我们光着脚,假装淡定的坐在山坡上。两条牧羊犬沾满黄泥,在我们左右活蹦乱跳,是仅有的保持生气的伙伴。
“我认为,有失必有得!”谢尔蔓摸着他那四处伤口的脚底板说,“这不是迷信的自我安慰,是我的一种预感。”
“我认为你被打击得产生了错觉!”中年人说,“你和云祁都不过三十岁,我不想让你们想太多,其实不过损失一些羊而已,不必悲伤。”这位中年合伙人似乎有些佛界心肠,十分看得开。但是我认为谢尔蔓也不会难过多少,这人抵抗挫折的能力我在东部时期做生意时就见识过,他拥有一颗披盔戴甲的心。
“云祁老弟,你觉得一百多只羊为什么没有逃出来?而这些脑袋上沾着泥浆的家伙们却能跑上山坡。”谢尔蔓指着面前一只舔着树叶的小羊对我说。
“夜里黑,而且雨那么大,我也不知道它们经历了怎样的恐惧时刻。”我说,“假如我们运气差一点,估计也得告别这个世界,不可能还坐在山坡上呼吸这阳光中的空气啦!”
还没到中午,我们就从被泥土掩盖得不太深的杂物屋和厨房中掏出了备用的帐篷、野外生存工具和蓄电池,还有鞋子和镰刀、存储的食物与一小袋大米。泥土淹到门楣的木屋中的衣服和被褥也被我们搬上山坡,我们很快搭建起了茅草屋和临时羊圈,一切又朝气蓬勃地开展起来。这一次,我们的营地扎在山势平缓的半山腰,并不只有野草和稀稀拉拉的灌木丛,还有许多高大的、种类杂陈的乔木,这里土质坚实,不容易出现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
得益于蓄电池的电力,我们七平八凑弄熟了午饭,就着明艳的阳光,我们吃得十分勤快。
“我想,我们得下山找点补偿!”谢尔蔓满嘴羊肉,一边咀嚼一边朝我和中年人说。
“如果山下的田地里栽种了钱币,我们或许可以厚着脸皮要一点。”我说。
“云祁老弟的这个设想很文艺,我不反对你在玉米地或者高粱丛中翻一翻,或许真能有收获。”中年人附和我的挖苦对谢尔蔓说。
“别想歪了,两位,我是说,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法子可以获得补偿,但是我们可以到镇上看看,也许灵机一动,能想出有用的点子来。”谢尔蔓解释说,“我们在山中待得太久,脑子就不灵活,天天看着羊群和青草丛,谁也想不到要动一动脑筋。”他说着,在自己的脑壳上敲了敲,像是要把脑筋锤出来给我们看一样。
‘牵牛花’先生说得确实不无道理,我们渐渐认同了他的说法。我们从碗沿相互朝对方看了看,算是对他的观点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