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橙和玛奇 日期：2022-12-31 08:13:51
钱妙妙是个十足的理工科女学霸，性格单纯，毕业后打算考公务员。闺密徐曼妮是个众星捧月的大美女，杀伐决断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攀上上流社会的阶梯。毕业之际，妙妙因曼妮的缘故阴错阳差地进入了国内顶尖时尚品牌云尚。妙妙在复杂的职场中撞得头破血流，专门约会白富美的魏燃因为一顿麦当劳，主动点拨妙妙，妙妙不知不觉爱上了魏燃，魏燃却清楚妙妙这样出身的姑娘对他的事业前程不会有任何帮助。在遭到同事的种种碾压之后，曼妮毅然离开了职场，转战模特圈。可缺乏“后台”的曼妮在模特大赛中受尽羞辱，直到中年腹黑霸道总裁林茂俊出现，才为曼妮打开了上流社会的大门。一对好闺密在职场、情场的路上，一路披荆斩棘，两个人却渐行渐远……
Chapter One
Life is a party, dress like it!
——Audrey Hepburn
“白房子”指的就是市中心金融商业圈里面最特立独行的那栋通体纯白色的巨塔YS云尚大楼，那里的一楼至四楼的商场里聚集了那些你做梦都想要抚摸亲吻和拥抱的名字，楼上除了创建百年的时装品牌“YS云尚”，就是像《时装画报Women’s Daily》这样的几大国内知名的时尚杂志。
如果你足够幸运地可以来白房子进行一次面试，仅仅是踏入电梯的不到一分钟里，你就会见到Chole Drew、Miss Dior、 Stella McCartney、 Celine Luggage、Fendi Peekaboo、Balenciaga Motorcycle等足够你眼花缭乱的手包。如果你一直低着头，没关系，Manolo Blahnik、Stuart Weitzman、Jimmy Choo、Aquazzura的各种经典款最新款就会把你晃瞎。
巴黎时装周刚刚落下帷幕不到一个月，大楼里时尚杂志的编辑们纷纷从Providence、Grand Amor先锋风格的设计酒店回到了小小的一方办公桌前，但她们的朋友圈已经连续轰炸所有人两个星期之久，从鱼子酱到埃菲尔铁塔，从左岸咖啡到Balmain秋装。
如果你有这样的朋友，你肯定不会屏蔽她，你会一边绝不放过每张图片上的每一个细节地反复翻看那些照片，一边绝不点赞。如果这个时候，这个朋友恰好给你打电话哭诉失恋，你的潜台词一定是——“活该！看穿了一条Dior高定把你美得那个德行！”
那是曼妮来白房子上班的第一天，高挑的身材和精致的五官让她身上的这件网上打折买的Burberry Trench风衣显得更加纤细。曼妮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充分浸润在这座光怪陆离的白色大楼所用的那种好闻的香水之中，曼妮说不出是什么牌子，但她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起来。
怪不得微博上说，“白房子的地砖都透着时装周的范儿。”
电梯到了，曼妮迈开步子走进电梯，电视广告里重复播放着云尚被世界级时尚投资集团Devine收购的消息，离九点还有五分钟，比曼妮实际的上班时间早许多。电梯里挤着各种Marc Jacobs和Michael Kors的logo，因为九点钟的时候，是云尚集团人力资源和行政活动部门的同事上班的时间。曼妮前面的两个端着星巴克低卡美式的年轻女孩正抱怨着那些时尚杂志的编辑们有多傲慢。曼妮眼中闪过了一丝不露痕迹的笑意，因为只有生活在金字塔低端的人才会抱怨，而她要上班的地方，幸好不是。
而如果你晚一个小时再来，那么电梯里的品牌就会换成Hermes Birkin、Alexander McQueen Novak、Gucci Boston，又或者是J.W.Anderson、Nina Ricci、Trademark这些新贵小众品牌，因为在二十层以上云尚设计部和高定部的设计师们，才刚刚从昨晚彻夜的艺术派对或者独立音乐会上归来。
曼妮下了电梯，眼前未来感十足的玻璃金属墙面上挂着一幅幅让她心动的封面，这里是曼妮上班的地方——《时装画报Women's Daily》的编辑部所在。
曼妮的脑海中如蒙太奇一般回闪着那些时装纪录片里面的镜头，如忽被注射了兴奋剂一样，曼妮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心跳加快，脸颊发红，连下巴都不自觉地抬起老高。
在自动的玻璃门打开的那一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曼妮感觉到，她好像被一束光狠狠地晃了一下。
一身Tory Burch连衣裙的前台正把一件和曼尼一模一样的风衣挂起来，此时看到曼妮的她可以预见脸上的表情有多糟糕。“往前走左拐报道。”前台冷淡的态度并没有让曼尼的情绪低落，相反她认为这是对她的一种赞誉，毕竟，当两个女人撞衫的时候，自然是长得丑的那个会不高兴。
“亲爱的们快点，选题会——”曼妮回头，一个身穿Courreges白裙子和L.K.Bennett墨绿套装，搭配Ray—Ban的墨镜的女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曼妮早在各大杂志和时尚网站上看到过她的大名——主编雪莉。
“云尚集团百年庆典的临时工，云尚市场部上周开会说还差一个，名单给我。”
负责找临时工的，是一个最爱品牌Jason Wu却说不好Marc Jacobs英文发音的“国产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时尚编辑。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似是早把上周雪莉派的工作忘到九霄云外了。
“怎么，有问题么？”雪莉微笑着问。
那个编辑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作答，她无助地望了望四周的同事，可坐在她周围的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女郎，前一秒还看着她，此时立刻死死地把眼镜盯在电脑荧幕上面一动不动，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曼妮工位旁边的美妆编辑，据说她只吃油醋汁拌的有机沙拉和用Jo Malon香水，此时她幸灾乐祸的声音却被曼妮听了一个一清二楚，“完蛋了，她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已经找好了。”曼妮忽然站起来说道，她随手从自己桌上拿出一份简历递给雪莉，“雪莉您好，我是新来的助理编辑徐曼妮。”
“嗯，就这样，大家准备一下讨论云尚百年庆典的媒体名单——”
此时曼妮正坐在东边最有格调最隐秘的时尚酒吧的Hermes Home沙发上，酒吧的装潢让人想起巴兹鲁曼导演的那版《了不起的盖茨比》。曼妮端着一杯Cosmo，听编辑们讨论着云尚今年派谁去Chanel和Dior春季大秀，那些过去只能在杂志和电影里看到的话题，让她觉得美好得有些眩晕。
“亲爱的今天多亏你了！”刚刚被曼妮“救场”的编辑举杯表示感谢。
“没什么，我正好有一个大学同学在备考公务员——”第一次来这种需要刷脸才能进入的酒吧，曼妮早就忘了前两天才“被分手”而差点流落街头的惨状。
“亲爱的，同样是穿Burberry Trench风衣，你穿起来可比前台好看多了。”
编辑们的恭维让曼妮很受用，“还是你识货，Burberry的Trench Coat可是经典款。”
“那当然——”
忽然，所有人的眼睛望向酒吧深处一道幽暗的走廊的位置，曼妮不明所以地跟着望去，一个栗色头发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她细长的一双凤眼中有一种令人生寒的冷静和凛冽，深红色薄唇如一叶刀锋，没有一丝笑意。
意外地，曼妮先注意到了这个姑娘的脸，而不是她身上那套Chanel新发布的白色连衣褶裙和她捏着的那款Chanel Classic Flap的迷你包。
“这谁啊？”曼妮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和挑衅，美女遇到美女的时候，一般都会有种下意识的对抗感，气氛上可以和斗鸡场面类比，总是一副气势如虹仰首挺胸的样子就对了。
“沈晗，咱们社的实习生，这家酒吧的老板。她很少从VIP的longue里面出来。”
曼妮更加仔细地端详起沈晗这个女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却有着一种比成熟要高级的目空一切的气场，从她那双斜睨着的凤眼里散发出的蔑视，可以让全场空气为她瞬间凝结。用时尚编辑的话来讲，你把一只限量版铂金包在她面前剪碎，她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曼妮有些气馁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有些差距，是根本无法通过后天弥补的。
沈晗走过她们，连看都没看曼妮一眼。一个编辑叫住沈晗请她过来一起坐坐，沈晗挑着眉毛望向曼妮，过了大概两秒钟，曼妮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沈晗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穿着衣服的火鸡，搞得曼妮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头上有一坨鸟屎。
“Brit。”沈晗端着Bloody Mary，那鲜殷的红唇仿佛刚刚尝过一口鲜血，还带着一丝咸腥的味道，隐约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仿佛一只饱腹的猎豹盯着一只可怜的羊羔。
“Burberry Brit，Burberry品牌便装系列，一般在周末休闲的时候才穿。”沈晗低下头凑到曼妮耳边，“维基百科都能查到。”
曼妮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到了脖子根，她想反驳点儿什么却如鲠在喉。要不是这件风衣花了她小一万块钱，她真想当场把它撕了。
旁边的女人们都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包藏在了背后。
沈晗抿了一口酒，唇色更加猩红，她讳莫如深地一笑转身离去。
你根本不配和我坐在一起。
曼妮已经听到了沈晗刚刚说的那一番话的真意，今天是周三，这种上班的日子自己竟然大摇大摆地穿着Casual Look的大衣招摇过市，更要命的是，里面还穿着一套廉价的通勤连衣裙，难怪被人当众羞辱。
曼妮觉得胸口火辣辣的，沈晗的一句话，简直比小时候妈妈的好几个耳刮子还疼。面对着这种从小生长在“真品”中的女人，自己这个从小在“杂志照片”上找自我存在感的立刻就会被甩出银河系，见过猪跑的人活该在吃过猪肉的面前露怯。
“算啦，沈晗的毒舌全公司都有名，我们都被她损过啦。”一个编辑凑过来安慰曼妮，“别往心里去，国内没有把Brit和London分开卖，难怪你不知道。”
“国内”这两个字着实在曼妮心头狠狠补了一刀，的确，如果没出过国，怎么会了解到伦敦是把Burberry分成三个等级来卖的呢？
曼妮一仰头喝光了杯中剩下的酒，冲同伴们摆摆手便匆匆离开。
“哎，人家今天帮了你，你怎么也不提醒她一下。”
“多碰碰钉子不好么？”
几个编辑轻轻碰杯，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
鲜花，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奥斯汀玫瑰，铺满了莱褔士酒店的每一个角落，形成了一种波澜壮阔的气势。Art Deco风格的老式建筑里挤满了盛装而来的各路人马，在那繁盛的花海之中，每个人都显然希望自己可以艳压群芳。
“对不起！劳驾！抱歉！啊当心！”一个白色“鸭舌帽”俨然被淹没在了无数双闪亮的高跟鞋和渐欲缭乱的华服里。白色鸭舌帽显然由于比“恨天高们”矮了一头，不得不发出声音让人注意到“下面”的自己。
“曼妮这个家伙，还说给我介绍了个美差，明明就是个火坑，这会儿又不见了踪影，真不知道我在这种地方能干什么。”
白色鸭舌帽一边在无数扭动的腰肢和美腿中间闪转腾挪，一边搜寻着朋友的身影。
“这些蠢女人穿着一些破布就觉得很高档我真的不能理解，外婆做的衣服都比这些衣服的做工考究。曼妮难道不知道我除了LV、Gucci和我小舅妈特别喜欢的Coach，别的牌子都不认识么？叫我来这种场合做临时工完全hold不住啊！”
“您好——”正在东张西望的“鸭舌帽”被人拦住，她有些吃惊地望着面前比自己穿着要精致端庄许多的年轻女人，“有——什么事么？”
“今天云尚百年庆典，所有人着盛装出席，您这样颇为——‘运动风’的穿着，是否是在彰显您个人的时尚态度？”年轻女人原来是个记者，她身后的摄影师冲着“鸭舌帽”就是一通“咔咔咔”地按动快门。
“鸭舌帽”起先有些吃惊，采访显然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可能被这些记者当成了某位特立独行的“时尚达人”。思忖了片刻她抬起头回答，“是的，在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个人更趋向寻找一种……嗯，更‘朴素’的时尚态度。比如我身上这件‘School Made’T恤和我穿的这条‘Hand Made'牛仔裤，都是本着这个时尚态度。”
“School Made T恤和Hand Made牛仔裤？请问是小众先锋品牌么？”
“其实School Made品牌就在我们身边，代表着每个人对年轻时代的回忆。而Hand Made牛仔裤，恩，相对小众。对不起我还要找人，先这样吧——”
说着，“鸭舌帽”一低头钻进了人群，哼，什么School Made，校园地摊买的T恤，还有这条Hand Made牛仔裤，自己做的也能算小众吧……“鸭舌帽”一边偷笑着一边继续搜索着她正在找到人的身影。
此时的曼妮，正穿着一身从门店借来的Chanel最新一季的小洋装，脸上洋溢着自信而职业的笑容——
“亲爱的你总算来了，上次给你寄的试用装收到了么？下次有新款可别忘了先借我们哦！”
“哈喽宝贝，哎哟你写的专栏真的太棒了，雪莉说了还要新开一个专门讲时尚美食的，我可跟你先约稿了哦！”
时尚博主、奢侈品公关、时尚达人，曼妮像一盏散发着香奈儿小姐香水味的走马灯一样穿梭在等待入场的嘉宾之中，上个月还笑话她不懂“Burberry Brit”和“Burberry London”区别的几个编辑，此时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儿。
而曼妮此刻，却在不经意地搜索着沈晗的身影。
自从上次被沈晗赤裸裸地鄙视之后，不知为什么，曼妮一见到沈晗总是下意识地直接进入一种应激状态，有种准备随时牺牲的气魄。曼妮坚定地认为，就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借的服装，她的颜值绝对高出沈晗一头。沈晗平日里的一句不疼不痒却暗中带刺的嘲讽，曼妮总觉得是朝着自己来的，有几次气得她直接回击，可沈晗偏偏一副“你看不惯我，也搞不死我”的冷脸，让曼妮的“反击”总是落得无门，却搞得全杂志社都在传沈晗抢了曼妮的前男友。
主会场目前还没开放，满地都是尚未布置好的英国花园玫瑰，雪莉一身黑色Saint Laurent经典长裙透着一种凌厉的优雅。穿着Dior的白衬衫搭配MiuMiu印花长裙的沈晗正紧跟在雪莉身边，她手里Stella McCartney流苏mini手袋和美颈上的MiuMiu花朵耳环，同长裙印花的颜色巧妙呼应着。没错，在这种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全副身家都穿在身上的活动中，沈晗只用一件白衬衫就hold住全场，这种极端的自信，跟穿着羊毛衫去结婚的美国名媛Olivia Palermo一样一样的，实在不禁让人感叹，投胎是门技术活。
“沈晗，Sergio那边起飞了么？”雪莉问身边负责所有庆典大秀联络的沈晗。
“东京那边下暴雨，根本过不来。”
“衣服呢？”
“同样滞留了。”
“雪莉，教主夫妇忽然表示要来庆典——”一个时尚编辑踩着高跟鞋急急跑来，拎着礼服裙摆，彷如一只花丛中的兔子。
雪莉眉头一蹙，“我收到的消息一直是他们不准备来。”
“是的，可是刚刚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忽然又要来了。”
“所有人从现在开始，不准接教主夫妇经纪人的电话。”雪莉停在了偌大的主会场正中央，如万花丛中一抹最为妖冶凌空的黑色大丽花，她回过头对在场忙碌的所有编辑说，“Sergio过不来了，现在有十五分钟的空当，我要一个方案。”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模特已经到位了，我想，库房里应该还有一些衣服本来今天不会用的，我们可以调来救场——”正在再次核对媒体名单的曼妮忽然抬起头说，“至于座位，之前一直是活动部安排的，我想他们内部应该会有余下的位置。”
几个工作人员正在给会场中的雕塑换上云尚民国时期的代表古董衣款式——
“古董衣——”曼妮和沈晗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个词。
“库房有几十件没有展示的古董衣，现在我们去取回来在进行熨烫应该来得及。”沈晗说。
“云尚市场部的言子欣刚给我的微信，说她们第二桌的确还有位置。”曼妮收起手机，雪莉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黑色笔记本，里面贴着的各色便签上写着的就是当今国内时尚圈里最为重要的名字。
“曼妮，你马上去联络云尚市场部，社里的两位副主编往后顺延到第二桌。沈晗，你现在去找云尚设计部的工作人员去库房，我马上把联络方式给你。”
曼妮一听“云尚市场部”这五个字脑袋顿时大了三圈。虽然不是一家公司，但毕竟在同一座办公楼里，又都是时尚圈的翘楚公司，大家对彼此都还是有着深入了解的。
云尚市场部总监助理费家盈是个三十出头的香港女人，她的“好色”是坊间有名的，低胸露背包臀紧身裙是她的标配，那紧身裙包裹着她胖嘟嘟的身体，就像一层肠衣紧紧裹着成堆的脂肪，一根线头断掉都会直接崩开。她精致到没有一丁点瑕疵的妆容配上她那撩人的港普，在哪里一出现，方圆百米内的小鲜肉都会吓得自动消失。此刻费家盈正靠在甜品台旁跟公关部同事聊天——
“哎，我没看错吧，言子欣穿的可是Valentino，这年头助理可以穿得比总监好啦。”
活动助理言子欣正“优雅地”拎着她那分分钟可能踩到并“扑街”的长裙“飘”过来，费家盈的脸上立马堆上逢迎的笑。
“靓女，大明星，穿这么漂亮今天绝对钓到金龟婿！”
言子欣悠然一笑摆了摆手，“哈哈没有啦，那天去《时装画报》借衣服，正好这件到了，幸好我前几天有断食，这个仙女群特别挑身材，多零点一两的赘肉都塞不进去！”
费家盈正在舔着的一大块拿铁布丁，她的手指一下子就卡在了嘴里。
“快看三十个人给我点赞了！”
费家盈一双狡黠的细眼目送着言子欣“飘走”，拿起手机翻到了她的朋友圈，“踩着恨天高穿着仙女群也要做一个工作狂！”
“你也是够了，居然给她点赞——”费家盈顺声抬眼，一道凌厉的“闪电”正站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面露倦容却仍然打了鸡血一样保持微笑的女人，眼睛里闪着一丝精明，她鄙夷地望着言子欣的身影，鼻孔微张地“哼”了一声，“穿得比老板都大牌，居然还发朋友圈，她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真的钓到阿拉伯王子了？”
和费家盈说话的“闪电”正是曼妮要找的市场部活动策划主管杨茹艳，一身墨绿色蕾丝长裙的杨茹艳高挑的黑眼线和深红的唇色莫名其妙地让她自带了“女巫”气质，她那双狐狸般锐利的黑瞳总是在滴溜溜打转，靠在甜品台旁边的她脸上能瞬间变幻出几十种不同表情，“亲爱的你来了”，“海伦快去把贵宾送到休息室”，“哎哟宝贝你今天真漂亮”……
费家盈反着油光的脸上浮起一丝坏笑，“哎呀亲爱的，这么精彩的朋友圈我们不点赞以后还有的看么？演员需要观众啦！”
“哎哟我太爱你这张嘴了！”杨茹艳的狐眼笑成了两条线，“对了，我听说新老大在香港的时候业绩一枝独秀啊，你是跟着她的老人了，赶紧跟我透透风——”
“介个嘛，哎呀新老大是个非常优秀的独立女性啦，我一直以她为榜样的嘛！”
“哎，哪天帮我亲近亲近领导呀——”
“杨姐，最近换了什么新保养品啊，皮肤这么好！”
曼妮已然踏着她的Stuart Weitzman如风而至，杨茹艳眉头微微一皱，立马换上了标准的“职场笑”，“真不能在背后说人，刚说你们《时装画报》偏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言子欣是我们总监呢。”
“杨姐，时尚的最高境界是人穿衣，除了你，咱们云尚哪还能找到有人穿得起这件Prada经典款呀！最近我们美妆部又来了新的试用装，回头我给你送来！”
杨茹艳听到“试用装”，嘴角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找我什么事？”
“教主夫妇忽然说要来，本来坐第一桌的我们两个副主编要往后顺延，你们第二桌多给我们两个位置？”
立刻恢复了冷冰冰的“职场笑”，杨茹艳抱着肩膀摇摇头，“哎哟亲爱的，这位置可是一年前就定好了的，我是一个空位都没有了。你们杂志社已经占了那么多，内部调换一下呗！”
曼妮还未来得及回应，言子欣不知什么时候飘然而至，“杨姐，上次开会新老大不是给了你两个第二桌的位置嘛！哦对了，第二桌也有好几位高层呢，放弃这种机会我也不舍得呢！”
“哎哟我忙得都忘了，拿去不谢——”杨茹艳一脸尴尬地转身离开，转身时翻的白眼让旁边送货的场工都吓得一哆嗦。
“亲爱的大恩不言谢——”曼妮凑在言子欣耳边说，“下次还给你借高定！”
“都是自己人，谁叫我看某些人不顺眼。”毕竟，曾经一起以助理岗进入云尚市场部的杨茹艳已经是主管级别，而言子欣还仍然是个小小的助理，言子欣对杨茹艳的厌恶可想而知。
“曼妮！”曼妮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一顶白色鸭舌帽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鸭舌帽下压着一头蓬乱的自然卷长发，一副巨大的原型黑框眼镜遮住了她脸颊上的小雀斑，一身旧T恤搭配牛仔裤帆布鞋的形象和全场“欧美日韩T台风”完全不搭。
“妙妙——”曼妮看到面前的女孩有些错愕，她轻声问，“你没看到dress code么？”
“什么叫dress code？”
“别这么大声让人家知道咱们认识。不然少给你工钱。”曼妮冲言子欣说了句“你们要的临时工”，便挥挥手踩着恨天高“嗒嗒”地离开了。
“鸭舌帽”是曼妮的大学同寝的闺蜜钱妙妙，在纺织工业设计专业毕业的妙妙看来，所有的衣服无非是料子加上剪裁，她从开绣坊的外婆那里学的一手地道的缝纫技术，经常深夜帮曼妮完成服装专业的学期作业，因此曼妮和她一直保持着深刻的革命感情。
妙妙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学的是工科专业。在曼妮窝在被子里看作淘宝模特赚的钱买来的各种时尚杂志的时候，妙妙一直在研究一块布料经线和纬线如何受力才能更有韧性。
因此，妙妙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大概是刚从云南回来，否则为什么会一身“民族风”打扮。
“通知里明明就要求穿正装，你这样怎么工作呀！”言子欣像看一只怪物一样满眼嫌弃地看着妙妙，“赶紧走，别在这添乱了。”
“我怎么了，临时工难道不应该这么穿么？请问穿成民族风怎么干活？”妙妙心里这样想着。
“赶紧走！”言子欣不耐烦地轰赶妙妙，妙妙低着头看着自己脏脏的帆布鞋，抬头瞪着言子欣，“不懂得好好说话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言子欣刚要发作，忽见杨茹艳踏着恨天高小跑着过来，“言子欣，Moet&Chandon怎么还没到啦！”妙妙觉得，此时如果地上有一摊水，这个踩着高跷的女人随时都可能飞出一丈以外。
杨茹艳一脸无奈地望着她，“小姐，你们组找的那些临时工呢？香槟没有踪影，服装还在仓库！”
言子欣指指一旁，“那——那都是——临时工啊——”
一群身着各色小礼服踩着恨天高的长发美女们正在兴奋地玩着自拍，叽叽喳喳兴奋地叫个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抱着一只珐琅彩瓷器朝这边走来的一位踩着恨天高的工作人员忽然脚下一滑，随着她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叫，那只瓷器直接从她手中滑出，沿着一条美丽的弧线直接朝大理石地板上砸去——
完了完了，这个瓷器可是大老板的古董啊——在场的所有人此刻恐怕只有这一个想法。
然而并没有如预料般的瓷器跌落破碎发出的巨响，众人睁开眼睛定睛看去，妙妙竟然抱着瓷器站在原地。
“呃，你也是——临时工？”杨茹艳看着抱着瓷瓶傻呵呵笑着的妙妙，妙妙机械地点点头，杨茹艳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正好酒到了，你下楼搬一下。”
“等一下！”言子欣快步走过来，“这个人不能用，她连dress code都不符合！”
“小姐，您找的那些倒是符合，谁能干活？”杨茹艳没好气地回应，“都像某些人，公司的庆典穿得跟她是大小姐一样，心比天高命比——”
“你说什么！”
杨茹艳微微一笑，“别瞪眼了，美瞳都要掉出来了。”
“我不管！反正不能用她！”
忽然，言子欣和杨茹艳停止了争吵，刚刚还靠着吧台的费家盈也直起身子——
一个女人顺着楼梯缓缓走下来，齐肩的短发被仔细地打理过，不张扬却大方温婉的驼色长裙和精致淡雅的妆容，让在场的所有女性在服化上都显得有些“用力过猛”。
费家盈赶紧迎上前去一脸谄笑，“张总，座位已经提前帮你看好咯，嘉宾的名单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还有什么需要我的么？”
市场部总监张琦是个面容姣好、神色温婉的女人，她不露声色地点点头，看不出是否对费家盈的工作表示满意。
“这边有我和费家盈照料，一切都如常进行，请入席安心看秀吧！”杨茹艳满面堆笑地走过来，张琦对她回以微笑——
“临时工到了么。”
“已经到位，请放心。”杨茹艳毕恭毕敬地说，然后指指妙妙。
张琦的眼神划过妙妙的全身仅一秒，然后点点头，“这里就拜托各位了。”说着，踏着优雅的步子走远了。
“那谁，你赶紧去把酒搬上来——”杨茹艳回过头冲着妙妙说，妙妙反应了一秒，才把自己跟“那谁”联系了起来。
主会场大门正式打开，浩如烟海的闪光灯里，飞扬跋扈的皮毛和珠宝、满庭绽放的裙摆和高级绸缎，嗡嗡如蝇乱糟糟地涌进了会场内。灿若星辰之夜，那些不规则的形状拼接出的大理石地板和墙上俄罗斯风格的挂毯，在穹顶漏下的阳光中让人有种眩晕感，加之满庭浓郁的馥芳扑面而来，纷至沓来的人们仿佛被这座物欲横流的建筑的血盆大口给吞没了。
“好了，没有你的事情了，这种高级的东西你碰也不能碰，有事我再叫你。”在妙妙把所有服装都搬到秀场后台后，言子欣一边小心拿出一件件向云尚百年经典款式致敬的服装，一边拿起立式熨斗，“怎么衣服都褶皱了，这些人真不小心。”
这种布料这样熨烫，还说我不能碰！妙妙眼见着一匹名贵的料子就要被高温蹂躏，着急地叫出来——
“放下！”
秀场后台的设计师几乎是同时大喊着奔了过来，“这是古董衣！这么脆弱的面料用高温熨烫会发脆和烧焦的！”妙妙跑了过来。
设计师抢过言子欣手中的古董衣大叫着“没错！你是哪个部门的？这件旗袍陆小曼穿过你知道么！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对——对不起——”言子欣刚刚高高在上的气场一下子就泄了气，盛气凌人的态度消失殆尽，低着头连连道歉的她看上去像一只可怜的老鼠。
“你过来，”设计师指指妙妙，“你说的头头是道，会熨么？”
妙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一点点。”
“今天人手不够，你来搭把手吧，要格外小心，不懂就问知道么。”
妙妙小心接过设计师手中的古董衣，心里却美开了花，“哇，这么名贵的象牙色织锦缎只有在博物馆见过！看看这刺绣，绝对出自大师之手！今天真是来对了！”
妙妙找了块干净的棉布，用水打湿，小心盖上旗袍，整平，试温，花边上浆，垫上湿布反面低温熨烫，妙妙专注而娴熟的模样仿佛是做了几十年洗衣店的老师傅，那些真丝毛呢面料上的褶皱在她的手中全部服帖地平整起来，恢复了三十年代旧上海时装那流光溢彩的风韵。
刚刚的设计师拿走了最后一件长裙后一个谢字也没说，疲惫不堪的妙妙靠在后台，看着身着华服的模特和设计师们谢幕，台下一阵阵的掌声和欢呼和快把人眼闪瞎的闪光灯，后台的设计师、模特、艺术指导、所有的工作人员的欢呼雀跃，让妙妙忽然有些惆怅——那些刚刚还和她这双手亲密接触的名贵古着，此时已经和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了。
妙妙四仰八叉地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腿，眼睛如饥似渴地盯着自助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坐在她旁边的曼妮一如既往地端庄美丽，手中端着一小盘精致的沙拉慢悠悠地吃着。
“看见没，在咱们那个小地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世面。我拽你出来还是对了吧！”
“唔唔，你们公司可真下血本，员工自助还给龙虾！”妙妙大快朵颐着，满嘴的食物让曼妮根本听不清楚她在嘀咕什么。
“慢慢吃，这种高热量的事物没人跟你抢的。对了，你爸妈情绪稳定了么？”曼妮虽然语气中尽是嫌弃，但是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种难得在她脸上看到的宠溺和关心。
“别提了……我爸就撂了一句‘养得起自己就养’，咳——”妙妙呛得咳了起来，曼妮还没来得及阻止，妙妙就直接喝光了手中的punch，脸色瞬间比豆腐乳还要红了，“我又不像你，生活在这种时尚圈。我是来考公务员的，朝九晚五的生活还不是哪里都一样，大城市生活成本还高……好甜的果汁啊……”
“行啦，你一会儿一个人回家啊！”曼妮刚起身就被妙妙拉住，“你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去哪儿啊——”
曼妮回过头，一种骄傲的神色浮上她脸颊，“哎呀我可不像你，一天到晚那么清闲，我要去after party了。给你叫了车，车位号我写在你手上哈！”曼妮的心早已飞到庆祝派对上去了，根本没心思听妙妙的抱怨。
妙妙一个人倒在沙发上，嘴里模模糊糊地念叨着，“不像我，我怎么了，我也在努力复习呢！”
妙妙迷迷糊糊扒着墙才勉强来到酒店门外，天已经黑了，朦胧间她恍惚地看到一辆车出现在自己面前，妙妙看看自己的手心，上面只剩下717这三个数字，面前这辆车的尾号正好是717！妙妙晃悠悠地打开车门直接躺在了后座上，“莲花小区——”
“小姐，你坐错车了。”驾驶座上，一个穿着做工考究的神色制服，戴着司机帽和白手套的男人说道。
“717不就是你么，态度不好我不给你五星！”
男人回过头，是一张二十八九岁轮廓分明的脸，唇角浮着一丝玩味的笑，似有兴趣地端详着妙妙，“姑娘，我约了人了，今天不方便。”
“你约的就是我！再不送我回家我打你公司投诉电话！”妙妙醉醺醺地念叨着，“现在专车公司的司机都穿制服了么？还挺帅的……”
男人气得笑出了声，“帆布鞋鸭舌帽，小姑娘你年满十八岁了么？最后给你个机会，你下不下去？”
妙妙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不！”
男人耸耸肩，“行，你可别后悔。”
妙妙不知道她上了一辆四座法拉利，更不知道她早就蹭掉了曼妮写在她手心里面的车牌的前后位，剩下的717根本就是中间的几个数字。躺在车后座上呼呼大睡的妙妙更不知道，车子此时正飞速行驶在高速路上，一路飞奔到一座星级酒店前……
妙妙被一个急刹车直接甩到了地上，她揉着眼睛念叨，“到家了？”
“对对，到家了——”妙妙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从地上拉了起来，生硬地被拽出了车门，“我们家在1003号——”
“开一间房——”妙妙恍惚间听到身边的男人说道。她使劲睁开眼睛，自己竟在一家酒店之中！
前几天新闻中反复报道的“女生被男人强行拖入酒店强暴”的新闻一帧一帧地在妙妙眼前跳过，一下子让昏昏欲睡的妙妙倏地醒了，吓得她浑身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使劲看着旁边这个男人——她根本不认识他！
“变态！救命啊！”妙妙下意识地狠狠甩开男人的手，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
男人追过来，如铁钳一般的双手再次擒住妙妙的胳膊，妙妙拼命挣扎，将男人直接拖向门口，“有流氓！救命啊！”
恐惧和冰冷霎时蔓延进妙妙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和每一个细胞，由于过于紧张而产生的胃里的不适，夹杂着酒精上涌的难受——
“哇——”妙妙一口直接吐在了男人身上。
“靠！”
男人松开了妙妙，妙妙借机一脚狠狠揣在男人的裆部，痛得男人一个趔趄向后摔去，一下子摔在了酒店门口的大花瓶上……
“咔嚓”一声——花瓶摔了个粉碎。
乌云遮月的夜晚凉风阵阵，此时蹲在一棵大树下狂吐的妙妙正接受着车中男人递过来的一张张纸巾。
“小朋友，有谁开法拉利出来做专车的啊，想约的梗太烂了！害我还赔了酒店两千块钱！”男人靠在树上捂着鼻子，“哎，你还好么。”
妙妙累得坐在了地上，擦着嘴问，“你教训我什么！你一个专车司机不好好把我送回家，带我来这种酒店开房！流氓！”
男人听了妙妙的话一怔，低下头望着她问，“你——真把我当专车司机了？”
“你有病啊！我必须给差评！我要投诉！”妙妙委屈地伸出手给男人看手心上的数字，“我朋友给我叫的车送我回家！臭流氓，必须差评！”
男人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好，差评，差评。”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我……在处理点事，二十分钟，一会儿见。”
男人搀扶起浑身无力的妙妙，把她塞进了副驾驶，“你家在哪，我送你——”
沈晗此刻正坐在城市最中心的“空中花园”小区顶层豪华公寓的露天大阳台的长椅上，听到门口的铃声，沈晗的红唇再一次勾起一丝她的招牌微笑，冷淡之中带着几分戏谑和默然。
“小姐，您的外卖——”门外竟是刚刚送妙妙回家的“司机”，他已经脱掉了刚刚被妙妙吐了一身的制服，歪戴着制服帽子，衬衫的纽扣松开了几颗，露出健硕结实的肌肉，一双极具魅惑的鹿眼微微眯着，露出一种坏坏的情调。
一双玉臂从门中伸出，拉住男人的领带，缓缓将他拉进门，男人将身着半透明真丝睡衣的沈晗推倒在欧式大床上，细细地吻着沈晗的脖子，听着沈晗发出的一阵阵呻吟声，床边的地毯和床尾的桃木长凳上堆满了两人褪下的衣服……
一阵温存过后，男人起身穿好自己的白衬衫和背带裤，沈晗慵懒地用手枕着头倚靠在床边，露出她白皙消瘦的锁骨，晚风吹起雪白色的纱帘，为她冰冷的气质更添一丝凉意。沈晗如一只乖张的猫咪睨着眼，饶有情趣地望着男人好看的翘臀，“扮司机没有制服，cosplay地不专业。”
男人微微一笑，“服装算什么，床上专业不就行了。”
“Darling，别这么cynical……”沈晗嫣然一笑继续说，“这么晚了，睡这儿吧。”
男人细挑健硕的身体在飘拂的纱帘之中性感非常，他修长的睫毛下藏着的一种莫测的目光，他俯下身在她的红唇上轻吻一记，“睡不惯别人的床，明天见。”
沈晗走到阳台上，望着男人在楼下驾驶着法拉利一骑绝尘。
法拉利一路驶到一家租车公司楼下，男人还了车，随手在路边拉了一辆出租车，“去苹果社区。”
妙妙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吵醒的——
对方自称云尚市场部的赵安，这边有一个实习的位置，想要问她是不是考虑一下。
“什么？云尚的实习？你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云尚可是亚洲超大牌的服装品牌！”曼妮以比平时高了几十分贝的音调在家里嚷嚷着，房东齐康以为她们在吵架，赶紧过来调停。
齐康是曼妮大学时期的暗恋崇拜者之一，这个衣服干净，留着小胡子，喜欢研究奇奇怪怪电动玩具的极客，自从收留了几周以前来到这里投奔曼妮前任却当场捉奸，不得不流落街头的曼妮和妙妙，便开始了他对曼妮的“科技感十足”的“小火慢炖”式追求。
具体来讲，就是每天用自己改造的奇怪“电动玩具”向曼妮“嘘寒问暖”、“端茶送水”。自从上次他发明的“快递狗”在曼妮躺在沙发上睡午觉的时候忽然坏掉，原地转圈并大唱“爱情买卖”长达半个小时，曼妮就觉得他和他的所有发明都在中枢系统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钱妙妙，快起来刷碗！”齐康忽然出现在了妙妙的屋门口，当初她和曼妮走投无路“投靠”到这个社团学长门下，他居然“好心”地免了两个女孩前两个月的房租！
当然，妙妙是有附加条件的——所有家务免费做。
“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美女免费理所当然——”妙妙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女吊丝嘛，想得美。”
“快给我招！你是怎么抱上云尚的大腿！”曼妮靠在开放式厨房的灶台上，端着齐康刚刚切好奉上的水果问道。
“我怎么知道——就是有一个叫赵安的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面试。”
“算了算了，过程我们不追究了，可是你这副样子去面试了也是白搭，不过，幸好你有我这个朋友，来吧，现在改造还不晚——”
“可是——”
“什么可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馅饼。做个公务员有什么意思，时尚行业才是站在所有女人的巅峰你懂么！像你这样的女人，能够被选上进入这样的行业简直比彗星撞地球的几率还低！再说，你忘了你爸妈已经断了对你的经济支持，你总需要钱生活吧！你可以一边赚钱一边复习公务员，两不误嘛！”
妙妙还想说什么，曼妮根本不管这一套地开始为她忙活起来，不到五分钟，妙妙面前就堆满了小山一样的衣服。
“好了，鉴于你惊天地泣鬼神的时尚品位，你的面试服装必须由我负责——”
于是，妙妙的自来卷长发被“强行”拉直，妙妙的小肚腩被塞进喘气都困难的铅笔裙，她的一双三十七号的大脚直接被塞到曼妮三十六号的恨天高里，曼妮在她的脸上“艺术创作”了足足一个小时。
妙妙望着镜中的自己，一个仿佛偷偷用了妈妈化妆品的小女孩一样尴尬、别扭。
但是，她终于获得了在这个城市的第一次面试机会。
像曼妮那样一路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的，和她这样跌跌撞撞迷迷糊糊撞上一次机会的，原来都是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