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十三 日期:2022-12-31 08:48:16
陈珈乐因一次意外回到大明崇祯年间,见证大明如大厦般呼啦啦倒下,从南至北,又从北至南,颠沛流离,命运总让她与这一切不可分割,遇到朱由棪她勇敢努力却失败了,后来她小心翼翼遇上了苏绍,最终又怎抵得过战乱的不幸?南柯一梦,曷其有尽?后主数年,其又何忧?
第一章 相见争如不见
“紫藤拂花树,黄鸟度青枝。思君一叹息,若泪应言垂。花开一度相思,甚是相思,不胜相思”耳畔环绕的凄凄女声使我猛地睁开眼。
一阵微风吹来,夹着淡淡的紫藤花香,我发现自己倚在秋千摇椅上,周遭是一片紫色的藤萝花。大片大片的紫藤花串下有几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和两只呢喃细语的燕子,我扶着秋千小心起身,然后眼前就会莫明其妙地多了一个人。
他一身蓝色的圆领袍,腰带锦丝云纹,身材颀长。再看他的面庞,浓而有型的双眉下有一双忧郁而深邃的眸子,鬓若刀裁更衬出他完美的五官,上束的头发用玉簪斜插,整整齐齐没有飘乱多余的发丝,他生得这样好看,可惜的是他一脸冰冷。
我思绪飘忽不定,慢慢地看呆了,他缓缓地靠近我,靠近我。我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住了,慢慢闭上眼,坠入黑暗中的我就惊醒了……
三年来这个梦就如同我的影子一样,时时跟随我。
洗漱完之后,我开着车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准备去看看我的男朋友。三年前也就是一千零八十天前,他与我人间阴阳两相隔。
手机振动了一下,我打开一看,是欠费短信,好不容易充足了电还带了充电宝却欠费了,我望着长长的拥堵的公路,心里竟然有一阵恐慌。等了半个小时拥堵的道路还没有任何疏散的迹象,只听见不远处有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地面也随之一震,抬眼望去看见远处烟雾弥漫,浓雾滚滚而来,那时,惨叫声、呼叫声、车鸣声一片混乱。一声巨响,我的耳膜似乎被震破了,指甲划过黑板的放大声从耳中穿入脑里……
待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奇怪的大床上。屋内的摆设奇奇怪怪,明窗绿纱、花瓶瓷器、几案木雕无一不是精美的古典气息。我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是绸缎中衣,我开始慌了,难道我在做梦?我穿上鞋打开门慌张跑出来,开门的一瞬间,我的双腿几乎软了,眼前是一片紫藤花架,花架下有摇椅秋千,我迈着艰难的步子,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梦,是梦,就是梦里的场景。
“你不在床上好好休息,外衣不穿就跑出来了,成何体统。”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我忙回头,他衣服发型如我梦中所见的一样,就连那副冰冷的神情也一模一样,只是,只是样貌上他不是梦里的他,也不能说不是,总之眼前的人是我逝去的男朋友的脸面,然而他又是我梦中见过的那个人的九分相似。
还有……他会说话了!以往梦里的他只是向我走来走来……
“程萧,是你吗?”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杳杳,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拼命摇他:“三年,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他一脸惊慌,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这人呢!你知道吗?你在的时候我习惯了你,总以为有你没你无所谓。当你离开了,我才发现,处处都少了你,处处都有你的回忆,当初你怎就忍心撇下我?”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捂住我的嘴喊道:“白霜,白霜,把小姐扶回房去。”
我推开他的手,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颊上一吻,他瞪着双眼僵硬地站在那里,我却是泪眼模糊,呜咽哭泣。一个穿着粉红襦裙的小丫头,跑来看见这一幕后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叫了一声“哎呀!”,然后她跪到地上:“王爷,白霜该死。”
看见她惊慌的样子,我哈哈笑了,笑着笑着世界又暗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是醒了又昏昏了又醒。等我完完全全清醒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来到了明朝――崇祯年间。
看来我穿越也不能穿越到一个大唐盛世。偏偏穿越到明末,虽说现在局势稳定,但这王爷府的王爷,看着不怎么吃香。还有他长着一副和我男朋友一样的面孔,性格喜好全不相同。我是这么想的,可能他是程萧的上一世也不一定,或者说是程萧也穿越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我翻了一下桌上的包袱,只见一个手机和充电宝。
“白霜”我默默地将手机和充电宝收好:“你说是谁把我送回来来着?”
“苏大将军呀!”
我思索了一会儿,笑道:“你们不会弄错人了吧!”
“怎么会弄错?明明是苏大将军把小姐您从外面抱回来的。”白霜以为我问他弄错送我的人是谁?其实我想说我不是你们的小姐,可能弄错。
“那,我回来的时候衣服是不是特别奇怪?”
“小姐,您穿的都不知道是什么衣服,破破烂烂的,您回来的时候奴婢为您换的呢!”白霜看了我一下道:“小姐,王爷说了,做了一些桂花糕,待会小燕给您带过来。”
按理说,现在的皇帝是朱由检。朱由检的父亲与朱由棪的父亲同父,朱由棪世袭其父之位而为王爷,他和当今圣上是堂兄弟,既然如此,按照什么伦理来说,我是这位王爷朱由棪的外甥女。我怎么就被称为小姐了呢?难倒是尘杳她娘没有受封?
虽说,文史一家。作为一个中文系毕业的我还的确不知道这是怎么称呼这些的。不过也管不着那么多,现在我就想想应该怎么回去。如果不能回去,得找个安定的地方生活下来。按照电视剧演的一般都是回不去的,难道我真的要在这明末生活一生吗?而且历史上好像并没有朱由棪这个人,还是我历史学不好?跟他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明朝崇祯的时候国都是北京,现在这个王爷是在南京,但是王府简陋清静。不像贵胄皇家,倒像修道之人,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断向白霜打听,原来这儿的确有一位小姐,五年前从民间找回的。是当年郡主和卖盒粉的平民生下的女孩。回府的时候这位小姐只有十岁,郡主与现在的这个朱由棪姐弟情深,这位郡主之女虽是朱由棪外甥女,他却照顾的无微不至,视如亲生女儿。
不过自从去年这位小姐开始病了,并且发疯地想逃离。然后莫明其妙地把我当成了那位小姐抓了回来……
难道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呆在府中的十几日,并没有见过有什么人来访,唯独一个叫陈子龙的人来了两趟。一趟说是探病,看看我是否康复了,一趟是送邀请函,说是饯行宴。
见到陈子龙的时候我才知道电视剧上面的演员帅了点,子龙虽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帅,但是他给我一种凛然正气与才华横溢的感觉,但这些就足够我称赞他了,我想柳如是看上他应该也就是这两点。
听白霜说我在十岁的时候就认识陈子龙的,舅舅以前与子龙这些人交好,只是如今越发清高,不怎么见人。而这位子龙与我,恰如兄妹之情加师徒之意,因为我以前的书都是他教的。
没想到这个谢小姐浪得好,结识了不少人,我一来就得替她应付那么多不认识却要装认识的人。还好,这位陈子龙有名,在历史上略知一二,不然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对付。
初九晚,江中为陈子龙等人饯行……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似乎得到了消消乐中的无限精力。终于可以出府了,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还不许出去,真的会闷出病来。
舅舅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去了,于是我带着白霜去。
那一晚,我刚上了船,子龙就将我引到一间小房间。
“今日我要先带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那么着急”我笑道。
“出来吧”话刚落音,只见一个身着男子儒服的人从帘幕后走出来,她身形瘦小,皮肤白皙。一双有神的明眸深深地吸引了我,她那乌发束着灰色丝带,看起来清爽干净。
她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的眉眼有桃花的妖媚,她的眼神有梅花的坚定,整个人就像兰花一样,淡淡的雅,淡淡的美。淡和媚在她身上完全不觉冲突。再看她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与众不同的书卷气香。
“想必这就是谢小姐谢尘杳吧!子龙兄的女徒果然不一般。”她的声音温婉圆润,举止投足高雅大方,她微微一笑,又道:“在下姓杨,名影怜”
“果然……尘杳久仰大名。”秦淮八艳中的柳如是真是不浪虚名。女扮男装英姿飒爽却不失温润娇俏,看她这样豪气我就想在这个贤良淑德的时代独以女弟自称怎么不讨人怜爱呢!
“你们先聊我先下去了,你们也快点下来吃些东西吧!这里有些茶水干果……”陈子龙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也常听子龙兄提起你,他说你是一个绝色美人,今日一见可见他没骗我。”说着她拉起我的手:“走咱们也下去吃东西。”
当日践行的人很多,舅舅把这应酬的活给了我可见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所讨论的事情我根本就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熬过了饭桌,我忙着出去站在船头看看江边的夜晚透透气。
江边灯火忽明忽暗,水中摇影也是稀稀零零,不远处传来小舟划桨的声音,抬眼望去灰蒙蒙的夜色中有一只惊飞的白鹤,它扑哧地拍着翅膀飞向月色中去了。
此时如果有花,那正是“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之境了。
“尘杳”影怜也走了上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看着这月色……看呆了。这次你要跟他们一起走的吗?”
“我来这里也只是暂住,终究要去松江的”说到这儿,她笑道:“你过来我有几样东西送给你”
我随着影怜来到了一个房间,房里全是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堆满书。我随手拿了一本,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稼轩词”。翻开一看全是手抄,我看了一眼影怜,她正细心地找书,我便念道: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念完我将书交到影怜手中,她一开始有些错愕,后来转为惊喜。她翻了一下说道:“你也喜欢稼轩的诗词”
“高中……的时候喜欢,如今随手翻出来的。”高中那会儿恰好学到他那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然后就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他。
她思索了一下:“那最近都读些什么书?”
这一问把我问傻了,最近我可没有读什么书?刚刚安定下来呢,还打算寻找回去的方法:“杜工部”我随口一说。
“我也喜欢他的诗,不过如今也不怎么看他的了,正是一时有一时的喜好,一时有一时的情境,自然喜欢的也不一样了!”
我知道她从小就被徐佛收养。颠沛流离,坎坎坷坷,她所经历的,很多人都没有经历过:“正是如此呢!宋蒋捷不是三段听雨吗?这读诗词和听雨那道理是差不多的呢!”
“真可惜此次来到南京马上又要走了,不然可与你们多待几日。”
“以后也可以,总会再见”
“也是”说完她将几本书都交给我:“这些书都给你看看,前些日子看了一首曲,觉得其意境甚好,它与其他的曲不同,透着一种孤独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是渗到骨子里的,那几个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两字两字组得也巧,一景一情,这些景凑到一起,那种“断肠人”就出来了!”
“你解得真好,我最喜欢这意境,所以唐诗、宋词我更偏向宋词,我这人嘛大多数追求意境之感。”我说到这儿笑着解释:“不过唐诗也不是没有意境,但是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每个人有不同喜好,人们总说词曲是艳俗,我看未必见得!”
与柳如是聊了好些,后来有人请我们出去会见几个新来的好友。
最后与他们一起听了几首琵琶曲,又摆了酒桌,影怜举杯豪饮,她起兴一展歌喉。她唱得曲儿是什么我不太懂,但是她那嗓音与眉宇间的笑意别具风流。
那次践行之后,影怜托人送了封信给我。令我惊讶的是,最后落笔的三个字――柳如是。我微笑着将信收好,一见如故大抵如此,不过这份缘分还得多谢陈子龙,也许还要谢谢这位尘杳,我高兴地默默念了一遍: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没想到柳如是这个名字与我在大明有着不可诉尽的缘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