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辜 日期:2022-12-31 09:25:57
高冷优秀的律师何昭森,对世间的一切都能自信把控,却唯独奈何不了一个叛逆愤怒的于童。只因在他尚还冲动幼稚的少年时期,因为一己之私曾经接近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孤独的她,却又狠心远离了她,在她的心里埋下了恨的种子。但世间的恨哪一样又不是因为爱?当两人的恩怨纠缠变得筋疲力尽,他们终于发现,原来他们此生的命运已经不可分离。
第一章 你真的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何昭森故意选了条远路。
他开车不习惯放音乐,手机的震动声在寂静的车厢内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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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爸?”
“你怎么还没到?不是昨晚就告诉了你今天中午吃饭?”
“堵车。”
何昭森往前方已经停滞很久的车队瞄了一眼,诚实的回答。
上天作证,他起初真的只想晚点到而已,谁知道这么巧,他在这已经堵了至少半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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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请开窗,酒驾检查。”
车窗落下后出现在何昭森眼前的是张是稚嫩的娃娃脸,何昭森抬起手腕看了下表,配合的拿过酒精检测仪吹了一口气,女交警接过后嘟囔着,“是嘛,都像先生你一样吃饭不喝酒就好了嘛……真是的搞得那么麻烦。”
何昭森眯着眼睛点燃了一根烟,“承蒙警察同志信任,不过我还没吃饭。”
“呀?这都快一点啦,先生你怎么还没吃饭呢?”
“我在这路上堵了快四十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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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交警觉得很奇怪,虽然她还没有正式入编但也不是第一天上路了,怎么会有司机这么享受堵车的呢?他狭长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焦急或抱怨,好像这条路赌得再尴尬一点儿也能接受的样子,而往往这个时候司机们不应该都暴跳如雷的开始疯按喇叭了么?可这位先生甚至还将坐姿调整的更为舒服后,不忘礼貌的背对着自己点了根香烟,看起来简直心满意足。
“你是实习生?”
“啊……很明显么?”
“你刚刚的检测仪拿反了。”
“啊?是吗?”女交警懊恼的垂下了头,瘪瘪嘴,“都怪前面那几辆车,喝多了酒发生车祸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哎呀什么驾驶来着……”
何昭森将烟蒂按灭在车内随行的烟灰缸里,“危险驾驶罪。”
“啊对!就是这个!刚好又撞上市里检查,老大气疯了非要我们从桥这头拦到桥那头挨个检查,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刘大队?”
“嗯!”女交警恨恨的点头之后觉得不对劲赶紧摇头,“喂喂喂!先生你同行呀!你是哪个队的还是你是哪个局的啊?你千万不要告诉老大我在背后说他坏话啊否则我会死的很惨的!”
何昭森调伸手整了下后视镜,看着渐渐松动起来的车群准备发车,“不算,我是律师。”
“哦,难怪,不过你去哪儿吃饭呀,都这么晚了。”
“新程大酒店。”
“嗯?那你为什么走这儿啊?白白绕了一个大圈子呀,还是……你在躲人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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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躲人啊先生?
躲?这个字眼让何昭森本能的觉得反感,他是法律人,一字一句都很较真,在他眼中,躲这个字眼涵盖了很多衍生的词义,比如懦弱,比如逃避,比如失败。
他没有躲于童,他只是真的不那么想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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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服务员的带领,何昭森推开了三楼包厢的门,十分违背主观意愿的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于童。
没办法,她总是很打眼,但这种打眼跟长得漂亮或者穿衣打扮没关系,就是单纯的放在人群里你觉得她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所以会最先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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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死了,终于可以吃饭了。”于童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灰色衣领上方的下巴,比上次见面时尖了许多。
看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见到于童的原因。
因为她总是这样,说出的话根本不带关于你的任何主语,甚至看都不看你一眼,就能轻而易举的用她的冰冷和倔强把你头顶砸得嗡嗡作响,让你在一瞬间明白过来,你对她有过的思念和心软都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所以就算是何昭森处于最悔不当初无理无据的时刻,他也仍然心高气傲,不能认输,不能道歉,甚至不能退半步,像于童这样得理不饶人的疯子,只要你在她面前低一回头,她就能踩碎你的整根脊椎。
毕竟你见过哪个人在出席自己父亲的葬礼时,还穿着红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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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轻轻的拍了一下于童正在夹菜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也真是,昭森还没落座呢你就吃上了,这可是为了庆祝他实习期届满。”末了往手边上的空茶杯里倒了杯热水,“快过来坐呀你傻站在门口干嘛?你才是今天的主人公呢,也不知道你堵车要堵多久就才给你添茶,渴了吧?”
何昭森没有再挪动步伐,就近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十二份餐具规格的圆桌很大,就他们四人坐在上面,显得单薄之余又因为布局的关系而非常奇怪,整个桌子像是快要倾斜过去,何昭森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扫了一眼对面挨着坐的三个人,像是在鄙视圆桌似的扯出了一丝笑意,你在大惊小怪些什么?头一回见到家人像外人,外人像家人的场面么?也是,你整天接待的都是些热闹的酒肉之友,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家那张老红木桌交个朋友,兴许它愿意和你谈起它的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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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他们对观察彼此细微表情这件事上都天赋异禀。
例如于童就是在何昭森低头喝茶那瞬间准确捕捉到了他嘴角的嘲讽,和他眼里一晃而过的不屑,还是老样子,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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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现在这个事务所怎么样?”何瀚夹了块鸡肉放进于童碗里。
“不差,曾主任和以前在学校带过我的秦状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包括你公司最近的一些金额较大的合同我也看了,有问题的地方我都修正好了,格式合同也重新做了电子稿,吴顾问实在太业余了。”旋转的透明桌盘将于童刚夹过的木耳送到了何昭森的眼前,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筷子,“你可以找个时间进行人事调动。”
于童咬着筷子没忍住的嗤笑了一声,炒人鱿鱼就炒人鱿鱼,非得这么虚伪?也对,不虚伪就不是何昭森了,反正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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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瀚点点头,何昭森从小就很好带,不哭不闹聪明独立,但把一个几寸长的奶娃娃拉扯成一个一米八多的男子汉,如今也开始在司法界初露锋芒,何瀚到底还是有些感概,他开了瓶酒,对着何昭森的方向举起,透明的杯子上方还盈动着白色的泡沫,“祝贺你,以后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谢谢您,但我今天不能喝酒,来的时候在查酒驾,下午也还要回事务所处理一些事情。”
我需要保持时刻的清醒来告诉我自己,我早就长大了的这个事实。
但是爸爸你是不知道的吧?
也对,当时你正陶醉在自己的荒唐的青春和充满遗憾的人生中,根本不可能想到门外还有一个被夏天毒辣的阳光和知了声折磨得快疯的我。
我的确是恨过你的,程度之深到现在也不能说原谅,但我仍然拒绝和你饮下这杯承认你老了的酒,因为这会让我莫名其妙的为大自然再正常不过的规律感到伤心。
我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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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童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道貌岸然,立马就转过酒瓶子给自己满上,掷地有声,“叔叔我跟您喝。”
何瀚笑着赶紧制止了于童打算再倒第二杯的手,“女孩子家的,喝什么酒,快还给叔叔。”
“您放心吧我酒量好着呢,再说了就一杯酒,喝了能怎么样?”
后半句的语气,何昭森再熟悉不过了。
话语生硬,尾音却奇异的轻松上扬,带着讨伐的快意和必胜的决心,是来自于童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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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昭森用手撑着头,倦怠的情绪开始从身体深处慢慢的涌上来。
那位实习的交警同志,虽然你工具拿反了说话也口无遮拦,不过你将来还是会大有作为的,因为你拥有着敏锐的观察能力,我的确是在躲人,你看出来了,不过我躲的不是你猜想中的某位姑娘,我躲的是我自己。
第一次世界大战持续了四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抗衡了五年,是一批批前赴后继的勇士才成就了这伟大的史诗,带领了全人类的进步。但我不同,交警同志,我的军营里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可我不仅要对抗于童,偶尔我还要制约我自己,于童曾经哭着问我,为什么我要和她爸爸一样自私只顾着拯救自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忘了我当时是怎样回答的她,不过能确定的是我肯定没说实话,因为在这样内忧外患持续了十年多的情况下,我早就放弃拯救任何东西了。
好吧,我认输,我躲不掉你。
何昭森在心中向自己举起了白旗,我难得向你认一次输,那么你也讲点义气今天的子弹就不要上膛了好么?我真的很累,上午看了一堆的合同,下午除去开庭还要会见两个当事人,刑事案子比你想象中更复杂……好吧,我说实话,我只是不想把一年后重逢的饭桌再次变成战场而已。
尽管我知道下一秒我就会痛恨自己的愚蠢,但这一刻,你还是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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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真的特别不好意思,临时被赶着做了份数据又打不到车,让大家久等了。”
于童夹菜的手顿了顿,其实她是个很不记人长相和声音的人,但这个声音,她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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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的确更惨烈。
寒风不知疲倦的拍打着窗户,整个屋顶都在哐哐作响,于童甚至产生了一种下一秒玻璃水泥和木屑就会碎裂然后争先恐后扎伤她的错觉,但比错觉更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因为她正一遍又一遍的请求她原谅何昭森。
“我求求你原谅他好吗?他真的很难受。”
“他不好过那是他罪有应得。”
“不管如何请你原谅他好吗?”
于童有点不耐烦,她拿起筷子往火锅里捞出了一个鱼丸,“我知道你挺喜欢他,你俩也应该处得挺好,但我和他的事情就只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别再来唧唧歪歪的了再说你清楚这些年发生……”
“我清楚。”
于童放下筷子,仔细的盯着对面的人,“你、说、什、么?”
“我说我清楚,我清楚这些年来你和他之间发生的所有事。”
于童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很微妙的笑容,她从包里掏出了信封,蛮横的撕开了一个口子,像下青菜似的把里面的粉红色纸币洒到正沸腾的火锅里,“你叫阮青栀是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太喜欢何昭森了,第一是他无耻,第二是你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比他更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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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昭森提前说过这顿饭还会有一个朋友同来。
但年纪小本是就是一个十分好用的特权,人们总会有意无意的特别照顾和关爱,说错的话也能被冠上可爱或者无忌的名义当作笑话打发过去,多出的红包、最后的鸡腿和唯一的苹果都是必须得到的礼物,于童虽然已经过20了,但的确还是这桌上最小的人,所以她问心无愧的不用等何昭森口中的那个朋友,再说了,那是何昭森的朋友,跟她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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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漂亮分为好几种,有的靠脸有的靠气质,阮青栀明显的属于后者,她将长柄伞收好后坐在了何昭森的左边,有几缕长发洒落了下来,她的手轻快的将它们挽到耳后,然后侧过脸对着何昭森笑了一下。
一气呵成,自然又亲昵。
“下雨了?”
“嗯。”阮青栀接过何昭森递过来的热茶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我呀,总算是领略到南方夏天的雨季了,以前何学长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开玩笑的呢,怎么真的会有地方连着下半个月的雨不带停的。”
“我说过你有需要可以喊我接送。”何昭森侧身示意服务员重新将餐单递上来,“你自己看还要加什么。”
阮青栀的杏眼笑成了一道拱桥,“怎么敢呀,我们公司都知道全市最年轻也最忙的律师是我学长,好多人来拜托我我都给你推掉啦,说吧,怎么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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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完没完?
“妈,何叔叔,我吃饱了,先回学校了。”于童从碗里丢出了几块鸡骨头,看着徐婉抹了口红也难掩病态的唇色,心里难受但也碍着何昭森在场只小声的叮嘱了几句按时吃药。
其实于童身上还存留着许多温柔的地方,只是她不想再让何昭森看到。
“外面还下着雨呢童童你就走啊,那何昭森快,开车送送童童。”
“不用了,何叔叔。”
一想到要和何昭森单独相处,她就觉得难消化。
但她全身的好战因子已被点燃了斗志,此刻正在蠢蠢欲动。
于童没有回头再看包厢里的场景,因为她知道,何昭森一定会皱着眉头露出一副嫌麻烦的表情,却仍旧会追上她,并送她去目的地,他最后一定会妥协。
虽然不确定他在向什么妥协。
但她就是一百万分的确定,所以她放慢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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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何昭森将车停在于童面前,手撑着方向盘。
“我说了不用。”
“随你,反正我坐着你站着,我不吃亏。”何昭森的嘴角扯出了他最常出现的嘲讽笑意,他换了一个姿势,看起来悠然自得,“等你走了我就直接回去交差。”
于童咬着牙低低的骂了句脏话,将何昭森的车门甩得震天响。
“去哪。”
“随便。”
何昭森将车拐了一个弯,“我知道你不去学校,快点决定,我不想因为你的随便浪费我的时间,我今天很忙。”
于童没有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色彩明艳的女士烟,“给我个火机。”
“我说过我不喜欢女孩子抽烟。”
于童翻了个白眼,自己在座位附近找到火机之后利落的点燃,一只手撑着后脑勺像看笑话似的看着认真开车的何昭森,“你还说过要我去死呢。”她猛然凑近往何昭森脸上吐出一个成型的烟圈,“可我现在不也好好活着吗,本市最年轻最忙的何律师?”
何昭森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突然增加了力度,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悦,不想和身边的人交战。
于童却更加兴趣盎然。
她的眼神几乎可以用妩媚来形容,她慵懒的扫了一眼何昭森裸露的小臂上凸起的青筋,“怎么,你还想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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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
何昭森狠狠地将离合器踩了下去,扭过头认真盯着于童。
她的脸一点也没变,十几岁就嚷嚷着要点掉的那颗痣仍安稳的贴着右脸颊。
“我以为我们一年多没见,不说和平……”何昭森停顿了一下,和于童说话他必须全神贯注的控制自己的理智,才不会让自己显得气急败坏风度尽失,同时也要斟酌各方面的用词,他见过很多狡猾的律师或者能言善辩的公诉人,但他们没有一个比得过眼前的于童,很多前辈赞扬过何昭森的发言简直让对方毫无漏洞可钻,殊不知这种谨慎细微是用怎样的一种形式被锻炼出来,“至少能像两个正常人一样相处。”
“不可能。”于童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秒的犹豫,“我说不可能,何昭森,这辈子你想都别想。”
何昭森没有说话。
他果然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于童。
于童抽完最后一口后看了眼何昭森沉默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盖住了他眼睛里的大部分情绪,不过于童也不是那么在意,她按下车窗将烟蒂丢了出去,动作熟稔又流畅,像是在空中挽了一朵花。
“哦对了。”
何昭森应声望过去,于童正用一根手指戳在下巴上挠痒。
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恍惚中让何昭森觉得似乎回到了他们还能像正常人相处的那段时间。
“你的眼光也是真差,现在还有人穿粉红色的连衣裙?她几岁?这么久了也没有一点进步,所以说你眼光真差。”
何昭森没什么反应,“她爱怎么穿是她的事。”
于童一笑,语气充满了反讽,“哟,这么护着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何昭森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你在想什么?”
久违了,何昭森的招牌表情。
可能是靠着出色的脸或者是灵活的头脑,何昭森的高傲从小就比别人的来得更加理直气壮,在他身上你几乎找不到纰漏和瑕疵,他做的、说的和想的就一定是正确的,那种毫不手软的凌厉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甚至当他把整个世界踩在脚底下来质问时你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当他减慢了车速皱着眉回答于童时,于童就知道,他又在看不起她了,他又把她和他脚底下那个糟糕的世界混为一谈了,他看过来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无知到极点的笑话。
但于童不怕,她有一万种方法能将他激怒。
“想你没种。”于童口气愉悦,因为她知道她即将成功,“都把人从大老远拐到了这破地方还不承认,这不是没种是什么?”
“于童,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要去哪里。”
何昭森从不叫于童的小名,哪怕就是在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他也没办法去掉一个字,只用叠词去喊她,倒不是因为肉麻或者别扭,他就是觉得有些东西不能被省略。
他的性格里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他太不一样了,他在乎的东西或者计较的事情都太不一样了,越是细枝末节别人忽略不计的他就越是较真,越是虚幻飘渺别人压根不去想的他就是越是想要弄明白然后握在手里,这样的人,不可能活得太轻松。
“一中。”于童低头回了条短信,“去找我男朋友。”
何昭森对于这个回答既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他打了一个转向灯将车驶进了学院路,“但愿你交的是一个有师德的男朋友,也许他还能教教你怎么做个正常人。”
于童听出了何昭森话里的嘲讽,“我有说过他是老师吗?”随即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他17,今年念高三。”
一口气突然堵在了何昭森的胸口,“你这样会害了他你知不知道?”
“那也是有人先害了我。”于童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不是吗?”
何昭森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阴沉着脸猛地将车调头,“我送你去车站。”
“恼羞成怒了?”
“你最好现在就闭嘴。”
于童目光灼灼并不打算让步,“你就是这么跟人打官司的啊何律师?也是,颇有你无耻的风格,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理亏了?不敢说话了?”于童的手蛮横的从副驾驶伸到了何昭森面前的方向盘上,“我说我要去一中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黑色的奔驰在路上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在路上左右摇晃了起来,何昭森一只手快速的稳定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想要控制住正不断捣乱的于童,“你给我住手听到没?少在这胡闹!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在乎。”于童从来不系安全带,她讨厌整个人被绑在座椅上,那种束缚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牲口。
此时她的身体正随着车子的幅度而不停的摆动,何昭森的力气很大,掐得她手腕生疼,但她眼睛里全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她丝毫不畏惧他口中的人命,“我说我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不在乎,何昭森。
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些被我扔到火锅里的钱,也不在乎阮青栀穿的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裙子,更不在乎我会不会害了那个17岁的男孩子。
我只在乎这一刻,我们一起被这头发着怒的钢铁机械吞进肚子里的这一刻,究竟是你死,还是我活。
何昭森眼风扫向车外,单手将方向盘往左边用力一打,整个车子瞬间偏离了正道,轮胎与地面的相互摩擦因为雨水而变得困难,啪一声就撞翻了路边无辜的垃圾桶,从里面飞出几个还残留着液体的饮料罐,此时正黏黏腻腻的洒在了挡风玻璃上。
于童在何昭森松手之后像是一个突然被针扎破的氢气球,极速的从空中坠落,最终瘫软在座椅上,眼泪从她的眼角溢出,无声的落进了她的发丝。
窗外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和叫骂声,但何昭森现在无暇顾及外界的嘈杂,他的耳边只剩下了于童重重的喘息声。
“于童。”
他望着在雨水的不断冲刷下重新透净的挡风玻璃,语气中有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与疲惫,“你真的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