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拉罐 日期:2023-01-01 13:19:12
“皇冠”学院一直以严谨的教学质量、克己的做人态度、自觉的纪律纪纲为傲,所以自建校以来,便成立了“追踪教师”特别小组,由学生会里“德、智、体、美、劳”全面优良的学生胜任。一旦有学生多次违反纪律,不听劝阻,死性不改,学校便强制性地为其安排“追踪教师”一名,以起到督促和监制学生的作用……
第一章:我不知道我是谁(I don’t Know who am I)
1.我是来告别的
安崎墅?!
我把手机接起来,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抢掉它。
我下意识叫:“易麟朔,你抢我手机干嘛?”
“回答之前,不准听电话。”
他霸道地关机,眼神波澜不兴,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从未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样子!
我立即有些发窘,撇开头,挠挠头发,整衣角,脑袋又被他扳回去。他垂首,额前的一缕刘海扫着我的眉目:“说话。”
我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明天再告诉你。”
声音很小,我自己都不太听见,估计易麟朔就更加……
“什么时间?”他竟意外温柔地问。
“啊?”
“明天休息天,上午9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桥边见。”
“嗯……好。”我敷衍着。
被攥着的肩膀放开,他将手机放回我手里:“我等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主动为我打开门,“早点休息。”
刚刚真的是易麟朔么?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别的人?我懵懵地走出男生宿舍,吹着冰凉的夜风,好久,空白的头脑才慢慢变得清醒。
好险,刚要不是安崎墅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我差点就要答应易麟朔了。安崎墅……
拿出手机,正要回拨,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响起。
路灯下,在一排昏黄的灯光中,少年迈着轻捷的步伐从对面走来。如绸缎的黑发,深色的裤子,白色短袖上衣,在夜风中被吹飞了领带,以及他嘴边那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安崎墅?!
我愣在原地,安崎墅走到我面前,笑容在暗夜里发亮。
“路初菲,好久不见。”
我收起手机:“你怎么在这?刚你给我的电话不是我挂的,我……”
“我知道。”他望着我,“所以我过来找你。你们和好了,是吗?”
“和好?”他怎么知道我跟易麟朔吵过架?
安崎墅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盛满笑意的眼睛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月光如水,路边的梧桐在夜风中摇摆,飘下片片树叶。
我被他看得不自然,抱住胳膊:“喂,你很奇怪,一直看着我笑什么?!对了,你刚打电话找有事?”
“有。”
“什么事?”
安崎墅的笑容愈发离奇:“嗯,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这一刻,世界变成一个有回音的空旷操场,我听见安崎墅的声音,像被做了音效一遍遍地在耳边重放。
“下个月二号,也就是十天后。”
“……”
“路初菲?”
“埃?”
“你会幸福的,对吗?”
我抓了抓脑袋,瞪了安崎墅好久,脑子一片空白,好像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路初菲。”他又叫我,这回终于敛去笑容,声音却格外低哑,“发什么呆,我在问你话。”
“那……那很不错啊,你要走了,去哪?出国念书?!”我笑得十分勉强,“哎呀,其实你不用特意为这种事跑来跟我说啦!搞得这么正式,很别扭!”更别扭的是我的心情,为什么胸口好像被一只大掌死死地摁住怎么也透不过气?
用力呼吸两口,我别开脸,不敢再看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是突然决定的?为什么这么仓促。”仓促到我完全都没有心理准备。
“嗯,突然决定的。“安崎墅有点逞强的声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会幸福吧?告诉我,选择他,你不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这样的回答,本来是理所当然的,我竟然犹豫了一下。
越来越多的事情在指正我错位的身份,我的心变得不确定。如果……万一……我真的是北黎里,跟安崎墅有感情,那该怎么办?
不!绝不会有这种“如果”和“万一”!
我咬紧牙齿,不给自己任何退路地说:“我从来不会为我的行为感到后悔。”
安崎墅点点头,沉默着。过了好久,他好像想起什么,从裤袋里掏出一支笔:“这是录音笔,里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他把笔交到我手里:“本来想在电话里说,可你让我失去了信心。”
夜风有些冰凉,我收紧录音笔,隐约猜到了笔里的东西。
“安崎墅我……”
“你可以不听。”安崎墅又展开了笑容,只是目光那样破碎,“选择权在你,要不要听,你自己决定。”
“可就算我听了,也不代表会有什么改变。我是路初菲,我——”
“就算你听后仍回不来,也没关系。至少,我努力过,该做的都做了……”他看了一眼路边婆娑的梧桐树,“下个月二号前,请告诉我结果,如果他是你最后的选择,我会死心,不再等待。如果……”他停顿了下,目光深深深深地望着我,眼眸里出现一种我所看不懂的闪亮物质,“我会告诉你许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只想跟你说。”
我咬住唇,感觉胸口更闷更堵。
“路初菲……让我抱抱你,好么。”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整个人就跌入一个温香的怀抱。
眼前的景象在迷蒙的夜色中模糊,我……我想我一定是中蛊了。不然,为什么我会这么依恋这个怀抱,再不想分开。
不,这是不对的。易麟朔的面孔适时在脑海中闪过……
就算过去有什么牵扯,我已经是路初菲,已经有了现在的生活。而安崎墅,只要我放手,他也很快会追求自己全新的生活。如果我的身世真的有什么不解之谜,为何一定要挖掘,让千疮百孔的真相摊开,伤害一些我不愿伤害的人?而我,到时又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另一个自己?
没有那样的勇气去承担,那么就让一切……都终止在这个暗夜里吧……
“对不起,我不想听,还给你!”把录音笔塞回他手里,我艰难退后两步,要逃。
安崎墅一把抓住我,苦笑:“当初你离开我,我以为这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光,但我告诉自己:只要爱还在,我就有机会重新夺回你。可是你忘了我,我尝到了什么是下地狱的感觉,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是:只要我活着,我就有机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可现在你毫不犹豫选择了易麟朔,判我死刑……”
“……”
“路初菲,我不甘心这是结果。可我确实无能为力。”
一道银色的闪光,录音笔从安崎墅手中脱离,落入暗黑的树丛里。
安崎墅的眼睛一圈红:“再见。”
2.永远不会爱上你
半夜,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丝斜打在玻璃窗户上,弥漫出淡淡的白雾。
我把身体翻过来,翻过去,坐起来,看一会窗外的雨,又躺下去。
凌晨五点,我走出宿舍,回到那条小道钻进树丛里一阵摸索,天黑地滑,没有找到录音笔反被雨水淋得透湿,只好又匆匆地爬回宿舍。
“这么说……游喜欢的是她了?游喜欢路初菲,是吗?”
声音混着窗外的雨水滴答,慢慢渗入我的头部。我抱住头,闭上眼,思绪在下沉……
梦里一阵嘈杂,我站在闪耀着霓虹灯光的入口。
舞池里全是人,然而我的视线却穿过层叠人头,笔直落在一个人身上。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黑亮如缎的发,正姿态优雅地挽着漂亮舞伴旋转。
灯光是闪烁的,地毯血红。
少女银色流线型裙摆在空中曳起,他们跳舞的模样那么登对。
我慢慢朝前走去,脑子茫然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向前。两个侍应生上前来拦住我,我拨开他们往前走,他们再度拦住。
“对不起,小姐,北少爷说不想见你。”
“我来……只是想问他几个问题。”
又来了两个侍应生,拽着我的手脚,一起将我往外赶。
我挣扎着,七手八脚地被推倒在地上,坚硬的地面让我的后脑勺有半晌的失神,但我死死抓着身边的台柱,怎么也不肯离开。
“让我见他,我要见他!”
四周的人都看到我,包括北上游。他已经停止跳舞,左手却依然挽着他的舞伴——路初菲,两人金童玉女地站在光芒最闪耀的地方。
被推倒时膝盖划到了利器,鲜血匀染在白色的棉布裙子上。我刚站起来,双腿又无力地栽回地上去。可他就那样冷冷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欣赏一出无聊的闹剧,没有一点要帮我的意思。
侍应生又来拽我了,我随手抓起一个玻璃杯摔过去:“别碰我——”
“都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袭银色亮片礼裙的路初菲款款朝我走来,声音像黑暗中飘落的羽毛,带着清冽的香气,“放开她。”
“是。”
“对不起,让你受惊吓了。”她走到我面前,朝我颔首微笑,那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恰到好处,就算生为女人的我都差点摄去呼吸地惊艳,“你就是传说中的那只洋娃娃——北黎里妹妹吧?长得真可爱。”
我张了张嘴,混沌的脑子根本说不出话。
“要我扶你起来吗?”
“谢谢,我自己可以。”
“你来找游?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北上游靠在吧台前,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眼眸冰寒,没有一丝表情。
他高兴吗?完全看不出来……
路初菲朝他招手,于是他走过来:“怎么样,为我们介绍一下吧。”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北上游眼神冰寒,将我带到舞厅后边的一个包间里,关上门。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放上冰块,若无其事地回头看我:“找我有事?”
他的身后是一片银白的镜,衬着银白的灯光,明晃晃的刺眼。
然而却不远及北上游看我的眼神刺眼……
我走到他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留海,指尖顺着他的额头抚摸到眼角,再顺着鼻梁到漂亮的下巴,一点点地描摹:“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北上游拿开我的手,表情里有一丝厌烦。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见我,为什么要这样隔绝我?我做错了什么?”
北上游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们分手吧。”
好干净利落的句子,是我等待了这么久的答案。
我咬住唇,用力摇了摇头:“是不是她知道我们的事,威胁你必须……”
“我无法喜欢你了。”
“骗人,你这么做一定有苦衷的,我知道一定是——”
他猛地将酒杯重重摔在茶几上:“我讨厌你的幼稚、懦弱、天真!讨厌你异想天开,自以为是!讨厌你动不动生病,受一点挫折就哭泣的软弱!”
一字一句像尖锐的锥子,狠狠刺到我的心里。
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大颗落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我用力擦去,嘶哑着嗓音:“可是游,你明明说……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我也以为我喜欢你,交往后我才发现很累。或许,我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欢,这么多年你都陪在我身边,我把习惯误认为成了喜欢。”
“误认为了喜欢?”我喃喃着,不敢置信,原来我尊为生命的爱情——只是误解!
这多么可笑啊。
我笑着喘息:“为什么你现在知道是误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知道呢?”
北上游别开脸:“认识路初菲后我才知道,我喜欢的女孩应该是她那样的:她聪明智慧,不用我说也懂我的思想,知道我的需求;她能理智地面对生活,坚强面对挫折,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我每天为她担心;她不会空洞没有思想,她有自我,有性格,有主见……”
“我也可以的。”我咬住牙齿,把被泪水洇湿的头发拨到耳后,“如果你讨厌我幼稚,我会学着长大成熟;如果你讨厌我懦弱,我会越来越坚强;如果你讨厌我的天真,我会……”
“够了!”北上游绝情地吼道,“就算你学会了又能怎样?你还是你,北黎里,你永远不是路初菲,所以我永远不会爱上你!”
抓起沙发上搭着的外套,他转身要走。
我冲上去,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他:“游……你知道,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什么也没有,从小到大就只有你了。你是我的世界,如果连你都不要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用力抽开我的手:“还有,我更讨厌你没自我!你知道什么是梦想?除了爱情以外,还有很多东西也同样重要!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没有,那和失去灵魂的洋娃娃有何区别?北黎里,别心甘情愿受人摆布,别再在北家做没有思想的傀儡,你走吧!”
可从我记事起,我的存在,就一直是他的玩具,一只以他的全部为生活中心的洋娃娃。
我要如何学会有自我,如何从他的世界里走出?
我的手用力地摁着胸口,却依然痛得呼不过气。
他走出房间,我想要追上去,酸软的腿却再也迈不动一步,只好依着门沿喊:“游,我不要你的爱了,就照你说的——我们分手!”
他的脚步一顿。
“我们分手……让一切回到最初,回到我是一只玩具的时候。我会很乖,很安静,绝不会来打扰你……和路初菲小姐。只希望你不要把我赶走,好不好?”
“……”
“这个——”
我从指间艰难拔下那颗莹绿的翡翠戒指,却因为手指的颤抖,抓不稳摔在地上。
我捡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还给你。”
几个月前那天,我刚过十五岁生日,他拉着我的手顺着河流一路向北,搭上北开的轮船。棉花云低低地在头顶浮动,仰头可以看到阳光金线一样落下,描金了白帆,描金了桅杆,描金了皓海。视野一片宽广,轮船轰鸣着发出刺破海面的声音。
在被风抚摸的甲板上,他将戒指套在我的指上,垂下眼帘,柔声道:“今后,我保护你。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可是你的家……”
“北黎里,你记住,我北上游这辈子非你不娶!”
天空苍茫,浪花撞击着桥头碎开,如四处散乱的珍珠纷飞。阳光映着他微垂的脸,形状秀美的轮廓就像名家精心描绘的油画。
在那个时刻,我们许下一辈子不离不弃的承诺
虽然,还没逃出这座城市就被势力庞大的北上集团追缉回来,但那三天两夜的旅程,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快乐时光……
……
翡翠戒指带着我手指的余温,闪烁着一丝沉痛的暗光,落在北上游的手里。
他轻轻将戒指握在手心,面容平静,声音仍听不出一丝情绪:“谢谢。”
我的眼睛再度模糊,北上游转身离开。
“等一下——”
我像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无法自控走上前,踮起脚,用力吻了他的脸。泪水落在他的脸上,脆弱不堪地滑落:
“祝你们幸福。”
……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关于我的过去,有关于安崎墅。可是到底具体梦了些什么,爆痛的脑袋一点也想不起来。
4:56PM。
糟糕,我居然睡到现在!
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洗漱一下,披上外衣冲出门去。下到宿舍楼门口,才看到压低的天空,雨势居然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瓢泼地下着,不时闪下两道雷,颇有恐怖片的气势。
我咬咬牙冲进雨里,跑了没几步,发现自己居然还穿着家居拖鞋!“靠”了一声后,折身回去换鞋,顺便带伞。
跑到约定地点,已经5:16了。我撑着伞,急切的目光搜寻视野每个角落,可是没有人,空旷的桥廊只有几支烟被碾碎在地上,烟头早已扭曲变形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看来,易麟朔那个脾气火爆的家伙,一定因为我失约而生气了!我转身往回走,一个高挑的人影在模糊的雨雾中由远至近而来,我的心一阵狂跳,不由停住脚步。
头发湿润,水珠滴在前额上,他整个人罩着一层温润的光自雨雾中走来。
随着走近,他的脸越来越清晰,就像泛黄陈旧的老电影。
3.答应做你女朋友
一束白色的香水百合出现在我面前,透着一股露水的清新和花香。我一呆,易麟朔面无表情,强势地将花塞到我手里。
他不会一直都等在这里吧?
仿佛猜到我的疑惑,易麟朔看看手表说:“没有等太久。”
“对不起我……”
“不用感到抱歉,今后的约会希望你会守时。”
“易麟朔……”我的声音干巴巴的,喉咙也干巴巴的,眼前是漫天的雨帘,“我来,不是答应做你女朋友的。”
易麟朔一滞。
“我觉得我的脑子很乱,等待我的还有许多未解的谜。在我没有搞清楚以前,我轻易答应你,就是对你的不负责。也对我的人生太草率了。”我咬了咬牙,更坚定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做普通朋友好不好?”
易麟朔看着我笑了,笑的时候只有一边的嘴角在翘,很帅气也很傲慢:“撒谎,你来是为了告诉我:你答应了。”
“什么?”
“因为没有人会拒绝我。”
这是什么破理由啊!
我把花束摔回他手里:“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易麟朔,我拒绝你,我们只做普通朋友好了!”说完我转身往回走,易麟朔拽住我的手,我挣扎,他索性将我夹在腋下,雨伞脱离我的手,倒着伞尖在地上打了个漂亮的圆圈。
“我不接受拒绝,路初菲,你来了,就必须答应我!”
他的身体整个湿透,甚至在发抖,雨势越来越大,完全模糊掉他的容颜。
我被瓢泼的雨淋得睁不开眼睛:“易麟朔,你疯了?放开我!”
他扳起我的脸,不由分说就要吻我。
我把脸别开,他扳回来,我又用力别开。几个回合下来,我耗尽了力气,情急之下一脚狠狠踩中他的脚:“放、开、我!”
易麟朔居然真的放开我,胸口大力一咳,一口血吐在桥板上!而他那张脸,就跟锡纸一样地变成冷银色。
我一怔,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剧化一幕震懵了。
易麟朔自己也是一怔,擦了下嘴巴:“没事。”
“易麟朔……”我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了?”
“没你看到的那么恐怖。”
“可是……”
他轻描淡写:“也许内脏被打破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口血吐到地上。
雨水冲啊冲的,血散开在桥板上,场面看起来巨诡异。我……我晕血……
“星光”医院。
易麟朔躺在病床上,薄薄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血迹还停留在唇边,干涸着,变成凝固的暗红色……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打开,有着标志性爆炸头的昂流带着一个纯情的小护士登场。
“听说你在表白一半的时候吐血?”那家伙没心没肺,幸灾乐祸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边去了,“啊呀,这多伤情调,多有失浪漫!”
消息未免传得太快,才发生的他就“听说”了?!
易麟朔坐起来,不自然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正要打火。我一把扯过来:“内脏都被打破了,你还抽烟?不要命了!”
昂流闻言响指一打:“甜心,给他检查一下。”
跟他一起进来的护士立即放下仪器设备,打开病床的支板,又把病床摇上来。
易麟朔在被扶起来的瞬间,轻轻扫了护士一眼:“换了?”
“嗯,上星期住院时勾搭上的,正点吧。”他奸笑,“像我们这种受伤为家常便饭的猛男,身边备个护士女友多省心省力啊。朔,你要的话帮你也介绍一个?”
“不必。”
“这次玩真的,想当情圣?”昂流的目光忽然梭到我脸上,挑剔地上下打量,“怎么还是上次那个,没胸部、没屁股,一副没发育完全的四季豆模样。我还以为是什么极品靓妹让你下了狠心抛弃明熙妃,还因此答应被六个男人齐K不还手的BT分手条件!”
话音刚落,易麟朔眼神像一把刀插在昂流的脸上。
“什么?”我的脑子有些短路。为了我?
“你不知道?”昂流手支在床栏上,“朔最近行为古怪,他……”
易麟朔冷冷截断:“你很吵,去找别的女朋友玩吧。”
“什么叫‘别的女朋友’,我现在也是情圣,我可专一可专一了。”昂流耸肩,笑眯眯地对护士女朋友眨了下眼,“是吧,甜心?”
“地球人都知道……”护士眯着眼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滥情。”
“是啊是啊,地球人都知道我顾昂流滥情,易麟朔无情——可那已经成为历史。”昂流眼神意味深长,“朔现在都是情圣了,我就不能也当情圣~?”
“走开,别挡在这里做检查。”护士用笔敲了下昂流的脑袋,不忘在病例本上记录症状,“你们两的病史可真够光辉的,因为打架,胆囊割了,阑尾割了,胃部做过三次修补手术,最近一次还是……”
易麟朔漫不经心地打断:“这些我都知道,这次有什么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不是问题了。甜心,辛苦你了。”昂流一把将护士捞到腿上坐着,也不介意旁边有人,真是……
“因为打架,胆囊割了,阑尾割了,胃部做过三次修补手术?”我懵了又傻,傻了又懵,“易麟朔,这怎么回事?”
面对我惊愕的表情,昂流不以为意:“身为拳击手,很容易受伤。何况朔喜欢打架,身上伤口大大小小加起来,至少有十几处吧。”
说话口气那个理所当然……
“这些我都不知道……易麟朔,你身体还有哪些地方受过伤?”
易麟朔不语。
昂流搭腔:“这个问我比较合适。”
“昂流,你很闲?”易麟朔声音低沉,“闲到想从窗口被扔下去?”
“OK!反正也检查完了,我这就走!”他臭屁地捋了下头发,“甜心,我先走了,这情圣交给你照看,晚上一起吃饭。”
“没问题。”
关上门的前一刻,昂流仍然X嘴里吐不出象牙地说:“对了,我甜心在这做护士,短期内我不打算更换女朋友……你下次入院我还能顺道来看你。”
这是什么狗屁朋友啊!
不过他一走,病房里就陷入了绝对的安静,等护士调节好药水滴速器离开,病房就更是诡异的安静……
“为什么不还手?”
好久,我才声音低低地问:“为什么这么不懂照顾自己。易麟朔,你这个任性自大的白痴,总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会顾虑别人的心情。”
“……”
“以后不准再去打架,也不准让自己再受伤了!”
“……”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
“易麟朔,喂!”
易麟朔看着我,表情一直是空白的,好像在神游太虚:“交往?”
他在说什么啊。在这种时候……
“交往吗?”
可恶!心忽然一阵扯痛……
“交往我或许听你的。”
易麟朔的眼睛就像晶透的玻璃球,照着小小的我,荧荧发亮。
我的思想在脑海中进行天地之战的挣扎,最终一方获胜,我咬了咬牙齿:“我答应了。”
“……”
“是因为觉得不能放着你这样一个人。易麟朔,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一定要有个人照顾在你身边才对。”我现在的脸颊一定烧红,“所以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易麟朔慢慢回过神,失笑:“我批准了。”
4.我们是家人
全身好像被羽毛绒包围着,温柔的,温暖的。
耳边听到一阵刀叉碰撞的声音,然后是浓浓的饭菜香。我揉揉困倦的眼,张开眼,看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把餐盘放下,再抬首,是一双蓝天皓月般的眸子。
我刚要说话,他就俯下身吻我。
我的脑子晕得很,身体又热又烫,根本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差点被这个吻逼得透不过气。一阵无力的挣扎,易麟朔放开我,我这才发现我在易麟朔的宿舍,身上盖着厚厚得被子。
易麟朔开始摆弄餐具,我发懵地看了他好一会:“我为什么在这?”
在医院我答应了做他女朋友,然后打完药水我们回家,再然后……?
发展不会这么快吧,啊啊啊啊啊!我下意识抱紧被子。
“你有点发烧,回来的途中昏睡过去了。”易麟朔回答得轻描淡写。
原来如此。
一定是昨天那场雨,我的体质还真是差劲:“那正好,我们再回医院。医生也建议你……”
“我说了是老毛病。”
“可是——”
他把餐叉放我手里:“饿了?下来吃东西。”
我的确饿了,闻着浓浓的菜饭香,又看到面前摆放的美味佳肴,我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易麟朔你居然会煮吃的?”
他挑眉:“有问题?”
“没有,只是跟我想象有出入。我以为你这种不会照顾自己、不会打扫房间的人,一定也不会煮吃的。”说话间,我叉了一块牛排放嘴里,“唔……好吃?!”
更是意料之外!这水平,没有个三年五年的修炼,怎么可能达到这种水准?
易麟朔开了一罐啤酒。
我抢过来:“难道你妈妈没教育过你,喝酒有害身体健康?”
易麟朔手指一顿。
“对了,你爸妈干什么的,工作很忙?你在经常打架住院他们都不管的吗?昨天也没有去医院看你。”我嚼着牛排,“我好像很少听你讲家里的事,也很少听你讲你自己的事。”
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抬首,易麟朔的表情怪怪的。
“易麟朔……”
“吃东西,别多说。”
我也不想说话,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尽量想向以前那样自然和他交谈,所以才挑起话题,不然沉默的气氛很窒息。
忽然易麟朔站起来,掐掉烟,往身上套了件秋大衣……
我奇怪地问:“你去哪?”
“买药。”
我的眼睛下意识梭到挂钟,不看不知道,一看居然半夜三点了:“这么晚了?!外面好像在下雨,我发烧感冒也很经常,通常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易麟朔毫不迟疑地拉开门锁——
“易麟朔,我决定做你的女朋友本来是想照顾你,可现在好像反过来了。我不希望这样,我不想自己像个没用的人!”
易麟朔皱眉:“在我需要照顾的时候,你照顾我。在你需要被照顾的时候,我照顾你——这才是家人的定义。”
家人……
易麟朔,他已经把我当做家人了吗?
我一愣,嘴里的食物也甜甜的:“我说没事就没事啦!雨下得这么大,你伤势又没痊愈,要是出什么问题我会不放心的。易麟朔,你不想让我担心吧?”
易麟朔好像也愣住了。
窗外的雨,雷声时不时炸响,轰隆隆的,就好像有厚重的大锤正在撞击屋子。
“你会觉得担心吗?”
我笑着眯起眼睛:“当然,你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抛弃逞强和倔强,就让自己坦然一次面对自己的心吧。
易麟朔点头,额前的发垂下去,遮住他的眉目。
“今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承担。”说着这句话时的他仿佛变了个人,神情是那样的温柔,我从未有见过的温柔,像仲夏夜的星光。
第二天早晨。
“国王退学了?”
还没进宿舍,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哇啦哇啦”的说话声——
“你们从哪里打听到了,是不是误报?”
花轮的声音:“不是打听而是事实,人都退学了,连出国手续都办好了,好像是下个月出国。”
扫把插一嘴:“我听说他要订婚来着,怎么又要出国?不订婚啦?”
“当然先订婚后出国,你傻的呀。哎,有钱就是好,想出国就立马出国了,简单得像上厕所……找到了,你们过来看。”
我开门进去,看到扫把和锅盖以花轮为中心围在电脑桌前,一边唧唧喳喳地讨论,一边刷着网页。而电脑屏幕上不时变化的画面,都是关于北上游订婚的新闻。
我的脚不自觉退了两步,很快又关上房门,走出宿舍楼。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安崎墅要离开的种种消息,我总会有要逃避的冲动。而且心情……也是五味交杂。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条林荫道,站在我和安崎墅对话的位置。
“当初你离开我,我以为这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光,但我告诉自己:只要爱还在,我就有机会重新夺回你。可是你忘了我,我尝到了什么是下地狱的感觉,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是:只要我活着,我就有机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可现在你毫不犹豫选择了易麟朔,判我死刑……”
打住,就到这里!我已经选择了易麟朔,就要有决心和担当割舍下从前的一切。不要再犹豫,也不要再想关于安崎墅的一切!
转身,我逃也似的要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的树丛里传来:
“一切就到此为止。明熙妃,放弃你那些缠人的伎俩,再敢动歪脑筋,我会对你不客气。”
“朔我……”
“别再来找我。”
“真的可以一切到此为止吗!朔,你恐怕是在自欺欺人吧。”明熙妃的声音一改往常的顺从,“你以为她会放弃北上游选择你?等她想起一切……”
“闭嘴!”
“你心里很清楚,你们是不会长久的。所以没关系,我就当作你去了一趟远行,我会在原地等你回来。”她的声音轻轻停顿了一下,“只有我是你的最终选择,因为我最了解你——并且永远不会丢下你。”
为什么……听他们的谈话好像他们都知道隐情的样子?他们都知道我是谁,只有我自己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
这个问题现在对于我重要吗?不重要吗?……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发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