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军 日期：2023-01-01 14:18:23
一群打着环保旗号的恐怖分子为了阻挠中国核电站的实验，丧心病狂地企图引爆核电站；而在试验核电站内部，一群科学家，为了推进行波堆核电站的研发，不惜在数据上进行造假。当激进的科学家与疯狂的环保恐怖主义者相碰撞，摆在高科技犯罪调查处干员们面前的，就是一场天大的危机
第一章 向东方出击！
几个月间，雷金纳德已经换过两次腰带，以适合越来越细的腰围，体重十年来第一次降到90公斤以下。没去健身房，没吃减肥药，在沙发上困坐了十年后，这个四十五岁的黑人大叔终于找到了工作。
虽然只是汽车经销店的保安，雷金纳德还是很珍惜这次机会，每日忙前跑后，乐此不疲。终于有工作了，社会再次需要他的服务，雷金纳德要和妻离子散的过去告别。
明天上午，位于洛杉矶郊区的这家经销店就要举行新款悍马休旅车营销会，雷金纳德负责夜间安保。四十辆形似装甲车的展品安静地睡在库房里。到了午夜，一杯咖啡下肚，雷金纳德打开展厅侧门，对场地做最后一遍检查。
展品、配件箱、赠品柜、嘉宾区……“谁在那儿！”雷金纳德突然拔出电击枪，停下来警惕地喝问。下午铺好的地毯上有一行湿湿的鞋印。他曾经提醒过老板，后院外面是条河，存在安全隐患。老板并没在意，下班后店里不放现金，难道谁会从这里偷偷开走一辆车？
这种笨贼很少，但难免有人出于其他目的溜进来。流浪汉还是瘾君子？马上，雷金纳德在一辆休旅车上看到了醒目的红漆标语：“反对污染！”
是的，这款新车排量很大，招惹了一群爱管闲事的人。不过他们要干什么？只是混进来刷几句标语？
“出来，不然我就报警！”雷金纳德又喊了几声，两千平方米的展厅里一片寂静。有人潜进来，但是报警器没响。雷金纳德不想拼性命，于是走到报警器旁边检查。没错，后面的线路刚被剪断。这个东西该怎么修？要不就直接报警吧。
雷金纳德刚掏出手机，就听到急速逼近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缩起脖子，一只棒球棍抡到他的后背上。雷金纳德趔趄几步，没摔倒，转身和来人厮打在一起。接着，他的后脑挨了重重一棒。显然，溜进来的不止一个，他们早就踩好了点，做好了突袭准备。
凌晨时分，迅速蔓延的火吞噬了这家汽车经销店，四十辆悍马休旅车付之一炬。残骸上、墙壁上、火场里不乏用红漆涂写的标语：“你敢造，我就烧！”“阻止对自然犯罪！”“摧毁工业，解放地球！”
在这些标语旁，消防员找到雷金纳德被烧焦的尸体。
经法医检验，确认他死于窒息。雷金纳德被打昏后就一直躺在地上，直到被大火吞没。
杨真和父亲关系很僵，父母离婚后，父亲那边的亲戚她也很少去走动。等赶到地方，叔叔已经焦急地等在那里。原来，连续几天他们都联系不上杨永泉，敲他的门没人答应，也不像外出的样子。他们担心他出事，想要破门而入，于是才把杨真找来。她不光是屋主的女儿，还是一名警察，有这个职权。
虽然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杨真并没有留这套房的钥匙。她马上找到小区保安，要他们把门打开。立刻，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扑面而来。酸臭，霉变，还夹杂着薰香的味道，屋主人不知多久都没有开过窗户。
“有人吗？你在吗？”
杨真感觉不对，一边寻找一边高喊。这是20世纪80年代建的老式预制板楼房，户型很小。虽然是两室一厅，总计不到五十平方米。没离婚时杨永泉就和卢红雅分居，独睡里面的小卧室。杨真走到那里推了一下，门被反锁着。
她用肩膀猛撞，叔叔预感到不好，也和保安一起撞门。
“谁，干什么！”
一声沙哑的吼叫从里面传过来。门被撞开，只见杨永泉坐在沙发里。不，不是沙发，是用旧沙发改装的椅子，式样很像飞船上宇航员的座位，还放了安全带，系住杨永泉的身体。小屋窗帘紧闭，也没开灯，现在虽然是正午，却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杨真跑过去一把将窗帘扯开，回头再看。父亲不知在椅子上枯坐了多久，人都深深地嵌在垫子里。他穿着一件旧睡衣，瘦小的身体蜷缩着，就像一只猫。看到这么多人闯进来，杨永泉想站却站不起来，只好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谁叫你来的，谁叫你们来的……”尽管身体虚弱，杨永泉还是虎起脸，表达着不满。发了病还是饿坏了？叔叔见状，心里明白了七八成，连忙向保安道谢，请他们回避，然后把杨永泉扶起来。个把月没见，杨真发现父亲又瘦了一圈。头发已经半白，看上去几乎老了十岁。
“大哥，你病了？身体情况可不对啊。”叔叔关切地问道。
“叔叔，他没事，他是在练功！”杨真站在门口冷笑着，并不过来搀扶。“咱们都走吧，别打扰他了。”
是的，杨永泉什么事都没有，他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不吃不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放在一边的手机早就没了电，他也不在意。屋子里只有这把椅子，虽然空空荡荡，满墙却都是火星地表的放大照片。显然，杨永泉把这间卧室改造成了飞船船舱，在那里继续做他的火星梦。
看明白这一切，杨真扭头向外走去。出了门口，叔叔从后面追上来。“小真，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爸，他这是因为孤独……”
“叔叔，我可没这个本事。他是什么性格，您还不清楚？”
“唉……”
父亲和夏尔马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崇拜对象换成亿万公里外的天体。他们漠视社会，反感人类。在父亲眼里，冰冷的天体比身边的活人更有热度。
说完，杨真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开这套霉变、阴暗、潮湿的房子。此生都不想再踏进一步！
至少此时此刻，杨真是这么想的。
“我想向处长申请，把他留在我们这里。”迟健民挟着卷宗找到杨真，里面都是关于王鹏翔的记录。从他当年被绑架开始，到在印度失踪参与惊天大案，再到回国后进行的简短检查。迟健民全程都没参与这个案子，但是现在的兴趣比谁都大。
由于精神状况不正常，王鹏翔被暂时安置在公安医院。“留下来做什么？他现在是病人！”杨真警惕地望着迟健民，她知道他的兴趣点在哪里。
“做我们产权组的研究对象啊！”迟健民通宵阅读，兴奋劲还没过去，“纯靠心理活动改变生理唤醒水平，他做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
难道又是个萨拉什卡？有这种想法的人怎么这样多，这次还是自己的同事。杨真坚决地摇摇头：“迟组，他是病人，现在首先需要治病。”
“其实，肖总也有这个意思……我是说肖亚霆董事长。”
肖亚霆的社会身份是新力公司董事长，平时受父亲委托，执行该公司与调查处的合作事宜。因为同样关注科技前沿，他和迟健民过从甚密。
“他又不是这孩子的亲人。”杨真和肖亚霆接触得不多，但也知道他和迟健民的兴趣点差不多，“王鹏翔有父母，如果他失去行为能力，他的父母就是监护人。再不济，这事我也听雯雯姐的。”
提交案情的初衷之一，就是帮着肖亚雯找回那个孩子。两兄妹相比较，她和雯雯姐更亲近一些。
很快，李汉云又把杨真叫过去单独谈话，研究王鹏翔的处置问题。杨真心里“咯噔”一下，迟健民好办，她可以直接顶回去。处长可是自己多年的老师，如果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她该怎么应付？
杨真做了各种思想准备，但是李汉云却没直接向她征求意见，只是问了个技术问题。“印度人根据原型制造出那些影音资料，你觉得，他们能用这些材料训练超级战士吗？”
“不能！”
“你的理由是？”
这套震古烁今的超级训练术，无论硬件还是软件都由印度人完成。相对于高科技打造的圆顶实验室，荣格的资料也只能算是素材。不需要它的原件，印度人完全可以通过研究废墟里的布置，再现伯尔帕德的奇迹。中方所掌握的只有王鹏翔这个人，他是唯一能证明“正向躯体化”有效的证据。
难道李老师也是这么想的？或者他的上级里面也有人这么想？动用官方资源去国外救一个人，也许老师要给有关方面一个交代，证明这并非简单的搜救工作？
看着李汉云期待的目光，杨真来不及猜测，只好先讲出自己的论据：“要让这些影音资料发挥正向躯体化作用，受训者必须放弃自我，沉浸其中，导致精神失常的可能性极大。只有保持理性才能抵抗它的作用，那样又会大大削弱这些影音材料的感染力。要变强就要变疯，这是个左右为难的事情。”
李汉云倾听着，沉思着。等到杨真说得差不多了，李汉云忽然问道：“美国的国防部高级研究项目局，这个机构你肯定知道吧？”
“知道，简称DARPA，互联网、隐形飞机之类都是他们先搞出来的。”
“这个部门的宗旨是什么？”
杨真摇摇头，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公安范畴，或者说超过了她平时关注的领域。
“简单来说，就是以先发制人的方式，防止意外的技术进展破坏他们的国家安全。涉及国防，只要有理论上的可能，他们就先动手。至于它的成就，你刚才也提到了。
现在，我们也要组建类似的机构！”
听到这里，杨真非常激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国家重大决策层面的事情，她估计处长不仅听闻，甚至有可能参与。经过最近这些案件，他们这个小机构不光对公安口负责，国安、军方、政法方面都曾经派人过来调研。
每个案件，还有它的后续处理，李汉云都要写出详细报告，供各方研究。
“所以，你理解问题的重要性了吧？这种训练术既然有影响单兵作战能力的可能，就要把它研究透。至于王鹏翔这个人的处置办法，我向各部门领导汇报后再决定。”
杨真松了口气，她回到宿舍，坐了片刻，然后打开笔记本。“我们”一案的总结还没完成，“红书”一案又给了她新的感受。杨真想起李老师拿来做入职培训的那本杂志。
知识就是力量！
就是力量！
力量！
……
知识绝不只是能满足好奇心，他们也不是划火柴烧东西的小孩子。所有这些作案人，他们追求的都是力量——知识带来的力量。那么，得到这些力量后他们会做什么？
如果这些力量早晚会出现，谁来控制它们对社会来说才最安全？
面对与生俱来就能产生强大动力的科学，他们调查处应该做些什么？杨真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正在冥思苦想中，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李汉云打来的。“杨真，周末有安排吗？”
“哦，没有。”
“沈老师过生日，她请你们来家里包饺子。”
“兄弟，请交出手机，戴上面具。”
罗斯亲自站在谷仓门口，每个与会者走过来，他都会把一副面具发给对方，再接过对方交出的手机，送给助手集中封存。谷仓里已摆好桌椅板凳，他们正在准备一次集会。
“戴上它很像恐怖分子啊！”一个二十出头的白人姑娘拿过面具，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您怎么不戴？”
“这是对你们的保护。至于我，FBI那里早就挂着号。”罗斯没吹牛，有美国宪法第五修正案护体，他至少已经躲过五十次刑事追究，拥有丰富的与警察周旋的经验。
聚会地点位于美国俄勒冈州尤金市一家私人农场，远离城市。聚会时间定在晚上，路上没有旁人，只有与会者才驱车跑到这里。本次集会名为“美国西北人民保卫地球联合行动”，这事不能让警察知道。网络虽然方便，但是上网交流就等于完全暴露在联邦调查局面前，所以他们才会组织这种面对面的集会。
除了发起人罗斯，与会者无论男女都戴上面具。每个人拿着一个空瓶，从饮水机那里接过滤的河水。这里不能有任何食品公司的饮料，他们要像反对毒品那样，反对食品公司制造的垃圾。
演讲开始前，助手在罗斯面前的桌上子摆起几件衣服和玩具。
“十年，我们地球解放军成立了十年，已经成功地在美国唤起革命意识。但是今天我要讲另外的问题。”罗斯随便拿起衣服和玩具抖动着，“看看这是什么？肮脏的合成纤维，Made in China。这是什么？使用漂白剂的衣服，Made in China。还有这个，这个，统统Made in China。好，我问大家一个数字，中国生产了世界上多大比例的钢铁？”
20%？30%？40%？听众纷纷猜测。
“不，全世界的一半！再猜猜，中国生产了世界上多少水泥？”
又是一阵大胆的猜测，但是最大胆的结果离标准答案仍然很远。
“65%！全世界三分之二的水泥！我的战友们，我们在美国战斗，我们在欧洲战斗，我们在日本战斗，可是这些工业怪兽，这些伤害地球母亲的凶手，他们都去了中国。我们仅仅在这里抗议，又有什么用？地球的危机不分国界……”
助手从他背后的小门走进来，拿着一只打开后盖的手机，凑到罗斯耳边低语几句。罗斯演讲时，助手就在后面一一检查着来人的手机。听到他的话，罗斯接过手机，高举起来。
“会场上来了一位由纳税人养活的贵客。这里面装的不是手机电池，是高效电容器，这是FBI特工才使用的特别手机！”
立刻，一阵骚动传遍会场。来的都是年轻人，虽然热血沸腾，但没有什么应付警察的经验。罗斯把会场定在这里，就是为了躲开警方的视线。一旦有变，大家可以立刻散去。不过现在看来，警察还是很“关心”他们。
“大家安静，让我来看看这位贵客是谁……”罗斯把手机翻过来，刚在屏幕上戳了一下，远处就传来直升机的轰响。又一个助手跑了进来，大叫道：“是警察！有很多！”
无组织无纪律，一分钟后，几十个与会者都跑出谷仓，四散奔逃。警察乘着直升机和警车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们没管那些小角色，直奔罗斯而来。很快，罗斯就被带到州府塞伦市警察局。之后一位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审讯室，坐在罗斯面前。这是个印白混血人，身材粗壮，像个摔跤运动员。
“我提醒你们，根据宪法第五修正案，美国公民不能自证其罪……”
“别瞎扯，你如实回答这个问题……”来人把一沓照片摔在罗斯面前，正是洛杉矶汽车经销店被焚毁的现场。
“这是不是你们干的？”
“等律师到了我再说。”
“我们在现场找到用手机控制的燃烧装置。这是‘东方’的手法，你必须告诉我他的下落！”
原来目标不是我，罗斯把心放下一半。“东方？什么东方？你们怎么不去亚洲找？”
来人用力敲了下桌子。“听着，你们这次玩大了，死了人。你如果不把这个元凶交出来，下半辈子就在联邦监狱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