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贵勤,杨振伟 日期:2014-08-26 20:26:42
在本书中,作者以其深厚的红学功底,将一个因为“脂砚”与“脂砚斋”所引发的故事写得亦幻亦真。在一环扣一环的情节发展中,里面充满着让有喘不过气来的紧张,里面又仿佛进入了再也走不出来的迷宫。但作者总能通过巧妙细致的安排,将情节不断深入拓展,最终水落石出。却又引发了对《红楼梦》各种评解之争。
脂砚作为本书的重点与线索,同时也是整个《红楼梦》各种不解之谜的关键所在,引起在海内外许多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但对于脂砚下落,以及脂砚斋的身份等问题,一直以来都没有形成一个权威性的结论。
作者在书中进行进行了合情合理的想像,并且将自己的见解穿插其中,让人恍然间觉得这几乎就已经是事情的真相。而男女主角通过脂砚相识、相知、相恋,却又因为脂砚所带来的恩怨痛苦万分。这小小的一方砚台,究竟具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人痴、让人醉、让人不可自拔?
书中所涉及到的典故、地点等,都是真实存在的,同时还穿插了各红学专家与流派对《红楼梦》的争论轶事,给读者非常好的真实感与代入感,直至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作者简介:
雷贵勤,杨振伟:夫妇作家、画家,现居通州,夫妇共同研究红楼梦二十余年,出版《离开伊甸园》《云淡天高》《话说鲁迅》等著作,创作电视连续剧电影剧本多部。
目录:
第一卷
1.白日梦
2.她是谁?
3.神秘的旧书箱
4.不辞而别
5.她在哪儿?
6.有人跟踪
7.卧佛山庄
8.秦可卿的卧房
99.围梦夜话
10.我的脂砚斋
11.雪夜鬼影
12.甩不掉的尾巴
13.公交车上的较量
14.争吵第一卷
1.白日梦
2.她是谁?
3.神秘的旧书箱
4.不辞而别
5.她在哪儿?
6.有人跟踪
7.卧佛山庄
8.秦可卿的卧房
99.围梦夜话
10.我的脂砚斋
11.雪夜鬼影
12.甩不掉的尾巴
13.公交车上的较量
14.争吵
15.谁是脂砚斋?
16.省亲表演
17.报警
18.脂砚之谜
19.她是卧底
20.栊翠庵
21.第一次接头
22.静静的夜
23.另一个男人
24.销魂时分
25.烦人的任务
26.玫瑰色的海滩
27.他对玫瑰花过敏
28.元宝石下的祈祷
29.太极推手
30.面人儿
31.云云病了
32.温柔的陷阱
第二卷
33.逃脱
34.蒜市口
35.西海子公园
36.到家了
37.火炕
38.明天结婚
39.特别的婚礼
40.曹雪芹的墓地
41.寻找尸骨
42.性?光盘
43.绑架
44.她在寻仇
45.小屋惊魂
46.阿珠的使命
47.云云逃脱了
48.狭路相逢
49.营救
50.魔窟斗智
51.惊变
52.没有李磊的日子
53.脂砚里有炸药?
54.裸葬之谜
55.云云又出现了
56.黄雀在后
57.艰难的抉择
58.把心留住
第三卷
59.赤瑕宫
……
国内关于红学的著作大都停留在所谓的权威解析上,更有许多让读者不知所属的续之类的作品!《脂砚情迷红楼梦》这部著作是一对画家夫妇在潜心研究《红楼梦》二十余年的基础上,把红学精髓焦点等元素放进了一场有关“脂砚”的迷案之中,层层涉谜,层层解谜!作者创新性的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叙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给读者以真实感。同时书中还穿插了红学专家对《红楼梦》的各种争论轶事,对于喜爱研究《红楼梦》的读者,也是一种知识的补充!《脂砚情迷红楼梦》是一本既给读者极大阅读快感又让读者亲身感受红楼的创世之作!必将受到市场和众多读者的极大兴趣。作者的推理主线很学术,很尊崇原作《红楼梦》,却又在原著之外,情节跌宕起伏,给读者留出很大的联想空间。让读者在原著的红楼之梦外,进入另一个迷幻的《脂砚情迷红楼梦》。在本书中,作者以其深厚的红学功底,将一个因为“脂砚”与“脂砚斋”所引发的故事写得亦幻亦真。在一环扣一环的情节发展中,里面充满着让有喘不过气来的紧张,里面又仿佛进入了再也走不出来的迷宫。但作者总能通过巧妙细致的安排,将情节不断深入拓展,最终水落石出。却又引发了对《红楼梦》各种评解之争。
脂砚作为本书的重点与线索,同时也是整个《红楼梦》各种不解之谜的关键所在,引起在海内外许多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但对于脂砚下落,以及脂砚斋的身份等问题,一直以国内关于红学的著作大都停留在所谓的权威解析上,更有许多让读者不知所属的续之类的作品!《脂砚情迷红楼梦》这部著作是一对画家夫妇在潜心研究《红楼梦》二十余年的基础上,把红学精髓焦点等元素放进了一场有关“脂砚”的迷案之中,层层涉谜,层层解谜!作者创新性的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叙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给读者以真实感。同时书中还穿插了红学专家对《红楼梦》的各种争论轶事,对于喜爱研究《红楼梦》的读者,也是一种知识的补充!《脂砚情迷红楼梦》是一本既给读者极大阅读快感又让读者亲身感受红楼的创世之作!必将受到市场和众多读者的极大兴趣。作者的推理主线很学术,很尊崇原作《红楼梦》,却又在原著之外,情节跌宕起伏,给读者留出很大的联想空间。让读者在原著的红楼之梦外,进入另一个迷幻的《脂砚情迷红楼梦》。在本书中,作者以其深厚的红学功底,将一个因为“脂砚”与“脂砚斋”所引发的故事写得亦幻亦真。在一环扣一环的情节发展中,里面充满着让有喘不过气来的紧张,里面又仿佛进入了再也走不出来的迷宫。但作者总能通过巧妙细致的安排,将情节不断深入拓展,最终水落石出。却又引发了对《红楼梦》各种评解之争。
脂砚作为本书的重点与线索,同时也是整个《红楼梦》各种不解之谜的关键所在,引起在海内外许多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但对于脂砚下落,以及脂砚斋的身份等问题,一直以来都没有形成一个权威性的结论。
作者在书中进行进行了合情合理的想像,并且将自己的见解穿插其中,让人恍然间觉得这几乎就已经是事情的真相。而男女主角通过脂砚相识、相知、相恋,却又因为脂砚所带来的恩怨痛苦万分。这小小的一方砚台,究竟具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人痴、让人醉、让人不可自拔?
书中所涉及到的典故、地点等,都是真实存在的,同时还穿插了各红学专家与流派对《红楼梦》的争论轶事,给读者非常好的真实感与代入感,直至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国内首部围绕“脂砚”下落,以及“脂砚斋”身份等焦点关注问题的一本红学悬疑小说。作品文风成熟,精练,却又在字里行间带给读者无尽的遐想。称的上是创世之作!第一卷
1.白日梦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是在梦里吗?否则,我怎么能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到旅馆开房呢?
朋友们都知道,我是从不干那种事的。这当然不是因为我道德高尚,而是怕得病。可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刚认识的女孩不但允许我握她的手,还时不时地把头歪在我肩膀上,把身子投在我的怀抱里。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就罢了,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自己花钱开房,要我和她一起过夜。
看来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梦。可这明明是真的呀,我们俩是手拉着手进的房间,我还亲眼看见她背着她的黑色背包走进了浴室。对,她没有放下背包,也没有脱下那件刺眼的红色羽绒服,甚至连拖鞋都没换。我承认这有点奇怪,可她就是这样子,什么都没脱就进了卫生间。我用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作证,她确实在里边。
这地方叫卧佛山庄,它的位置是在西?脚下的北京植物园里。离这儿不远有个黄叶村,就是传说中曹雪芹写《红楼梦》的地方。在这里,你走到哪儿都能看见《红楼梦》里的东西。我的眼前就有一幅画,画的是醉卧芍药丛的史湘云。这就更让人联想到梦了。我拼命回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真的每一个细节都和梦有关。
今天是2003年2月1日,旧历大年初一。像我这样没钱回老家过年的北漂,本该躺在那又小又冷的临时住处睡大觉的。可我却起了个大早,先坐公交,再乘地铁,像个傻瓜一样冒着寒风从北京的大东头跑到大西头,仅仅是为了能够拿着一本书准时地坐在曹雪芹纪念馆门前老槐树?的石阶上。
对我来说,这已经有点像梦了,下面的事就更不真实。
遇到那女孩的时候,我手中的书是打开的。封面上的图案,正好是我身边的那两棵古槐,以及那道有四级台阶的门。在图案的下方印着书名——《曹雪芹在西山》。
没错,我是为了和一个女网友见面才到这儿来的。她有一个梦一样的网 名——脂砚斋。约好的时间早就过了,要来的人却没来。我的目光便渐渐地离开书本,眼球一动不动地凝固在距离书页两厘米的虚空里。假如这时谁能跟着我的眼神,走进我剧烈活动的大脑,他一定会看到,我?在和一位清代才女生离死别。
我是个喜欢做白日梦的人。我不记得我的思绪有过空闲的时候,它总被各种各样的白日梦所占据,有时是一段让人特倒胃口的往事,更多的却是让人惬意的事,开心的事,以及那些我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实现的事。当然,也包括一些平时羞于出口,只能在暗地里偷偷过过瘾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只要我愿意,我能够让自己随时随地进入一种如痴如幻的状态,在梦里扮演自己喜欢的各种各样的角色。比如现在,我就成了曹雪芹,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地躺在破旧的土炕上,不停地咳嗽,咳出的痰里还带着血丝。我的身边站?一个女人,长得很好看,是我特别喜欢的那种。我看见自己握着她的手,想跟她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没想到,她先开口了:“先生,打扰一下。请问……”
一片耀眼的红色把我从幻境拉回到现实。
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红,纯红,很刺激,让人烦躁。我心想,这是她吗?她就是我要等的脂砚斋?她干吗穿红的?
我今天来到这儿,与其说是与网友见面,不如说是冲着“脂砚斋”这个名字来的。坦白地说,我一直暗恋着脂砚斋,就像一个小男生暗恋自己的偶像一样,尽管她可以做我的祖太奶奶。为了能够经常见到这位比我年长二百多岁的古代名女,我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白日梦。可每次都看不清她的脸。我之所以同意和那个网名叫脂砚斋的女孩见面,也有这层原因。我觉得她们能够用同样的名字绝不是偶然,网络是虚幻的,脂砚斋也近乎虚幻。如果虚幻的网友可以变成现实的女孩,那脂砚斋也能。
果然,她又一次在我的梦里出现了。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那片耀眼的红,我们也许会在一起呆得更长一点。
可这一切都被破坏了。我本该发火,又觉得这很可能是我要等的人。于是定了定神,两眼努力从这片红色中寻找。终于,在那件红色羽绒服的上?,我看到了一张好看的脸。
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望着她,我不禁大吃一惊。
不,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从我的梦里走出来?
2.她是谁?
没错,就是她,我梦中的恋人,我心中的偶像。
就在刚才,我们俩还近在咫尺,我怎么会把她认错呢。那是一张我千百次试图画出来的脸,椭圆形的,微胖,被寒风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被她呼出的雾气笼罩着,像深山雾霭中两处幽幽的潭水。直直的鼻梁下,是她丰满圆润的嘴唇,唇上略施淡彩,若有若无,一笑,竟然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来,既顽皮又可爱。
可是她的眼神却是怪怪的,我无论怎样形容都不会准确,惟一可用的词,就是“难以言表”这四个字。
我记得曹雪芹在形容林黛玉的眼神时,一时竟想不出恰当的文字,只好在稿纸上打了几个方框,以待今后想好了补上去。可惜直到他去世,也没有想出满意的文字来,这几个方框就只好存在那里。后来的传抄者们看到这些方框,有的直录下来,也有的用自以为不错的文字补上去。结果弄得五花八门,一个林黛玉,竟然有好多种不同的眼睛。
幻象中脂砚斋的眼神,就属于这一种,让你说不清,道不明。奇怪的是,眼前这?女孩的眼神也是如此:单纯得可以一眼看到底,却永远也不知道里面容纳了多少内容。
我呆住了,她竟然和我梦中的脂砚斋一模一样。
那红衣女孩好像也发现了我的惊讶,赶紧向我道歉说不是有意打扰我,她是想问我手里的书在哪儿买的,她也要买一本。
“书是在纪念馆里买的。”我嘴上说着,心里却盼着她快点向我报网名。
可她并没有介绍自己,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别的。
“你是北京人?”
“不是,只是个北漂。”
“什么是北漂?”
“就是在北京混事儿的外地人。”
“你住在附近吗?”她说着就凑了过来。
“我住通州。”我把头向东歪了一下。
她的两眼立刻放出光来:“你是说通州?好像那里也有曹雪芹的家!”说完,她竟坐在我身边的水泥台上。
“对,通州是大运河的最北端,曹家在那儿有很多房子。”我这样回答,心里却在想,她干吗跟我聊这些?
“这些房子还在吗?”她显出一种很关心的表情。
“不在了,现在只有一个当铺的旧址和一口枯井。”
我不想和她这么聊下去,干脆开门见山:“你就是脂砚斋吧?”
她的脸顿时变了色,惊慌地扫了我几眼,站起来就要走。
我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解释说:“对不起,我太冒昧了,我正在等一个网名叫脂砚斋的女孩,所以才这样问。”
她停住了,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笑了一下说:“你把我当成脂砚斋了?”
我说:“有一点儿,你和她长得很像。”
她高兴起来:“你真逗,怎么可能?”
我说:“你们确实很像,我不骗你。”
她脸上的惊慌完全消失,戏谑地说:“她是你女朋友?”
我说:“不,是网友。”
话说到这儿,我心里已在盼她快点走。可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大大方方地坐在我身边:“我们早就见过面。在大门口,买票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我看。”
这让我很难堪,我确实有看漂亮女孩的毛病,下意识地,看得多了自然就记不起谁是谁了。也许刚才的梦是由她引起的,要是那样,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她开始自我介绍,说她叫李磊,南洋来的大学生。因为喜欢《红楼梦》,就趁放假跟几个同学一起到北京,想亲眼看看曹雪芹居住和写作的地方。
她又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艾小牧,是学美术的。
既然她不是我要等的人,事情就该到此为止?我不能因为和她聊天而耽误了正事。要是因为我的疏忽,错过了前来赴约的脂砚斋,岂不是我的罪过?这还不算是最坏的,要是脂砚斋看见我和别的女孩聊得如此火热,误以为我是一个轻浮的男人,这才是最坏的。于是我不再说话,希望眼前这个女孩能够知趣地走开。
没想到,她把身子挪了挪,坐得离我更近了。
我有意跟她拉开距离,并把目光投向远处,心想,这样她总该走了吧?可她仍然跟我没话找话,说东道西的。我有点烦了,又不能明着撵她,就婉转地建议她可以去参观纪念馆。这已经带有明显的逐客的味道了,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得出来。结果却是我弄巧成拙,她竟然向我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要求:“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句,艾先生,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儿参观,顺便给我讲一讲呢?”
天呀,她要干什么?想缠上我吗?这个念头首先让我想起一种叫女性陪游的职业。这种人大多出没于旅游景点,以单身男游客为目标。她们的手段五花八门,甚至包括色情服务,其目的无非是从男人的口袋里掏钱。今天她选中我算是打错了算盘,我可是个三无画家:无车、无房、无名气。像我这样的人,哪儿还有钱找女人陪游呢?再说,她看上去也不太像。那些陪游的大多在北京有住处,可她却背着一个黑色的旅行背包,鼓鼓的,显然装的是随身衣物和行李……
我的脑子里开始丰富起来,一瞬间竟出现了好多假想,其中最有说服力的一个是她很可能就是前来赴约的脂砚斋。之所以不先报网名,是想在没有暴露身份之前对我进行考察,要知道,女孩在网上谈朋友受骗上当的可不在少数,她如此谨慎我绝对能够理解。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能太小气了。盘算一下口袋里的钱和即将要付出的花销。门票20元,我再给她买一本书,定价是5元,然后是午饭,就在旁边的餐厅里吃,当然是我请,加在一起最多不过200元。我的上衣口袋里一共有3000元,是刚刚收到的一笔奖金。扣除房租和这月的生活费还有剩余。原打算要买一刀好宣纸,先不买了,以后再说。
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了,她是不是我要等的脂砚斋,要是搞错了,我就会两头落空。可这个女孩的目光实在令人无法拒绝,在她面前,我甚至不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踌躇与犹豫。
我爽快地答应了她,并希望能看到她的莞尔一笑。她笑了,眼里却透着苦涩,一看便知是强挤出来的。她一脸警惕地向四周张望,就像是出来偷情的女子下意识地躲避众人的目光。
她的这个动作让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了,趁她不注意,我偷偷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钱。
3.神秘的旧书箱
李磊是挎着我的胳膊走进纪念馆的,我有点飘飘然,仿佛脚下踩着五色祥云。
我得承认,我从没有这样和女孩走过路,那只被她挎着的胳膊好像触了电,竟然颤颤地抖了起来。我赶紧警告自己,千万别紧张,一定要把持住,别让女孩小看了。我的心在怦怦乱跳,本想跟她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可刚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发颤,只得把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我假装回头,偷偷做了一次深呼吸,暗骂自己道:“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先开口了:“这儿你经常来?对吗?”
我如蒙大赦:“也不算经常,一年两三次吧。”说完,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那也不算少了,你对这里一定很了解吧?”她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墙上的展板。
我学着南方人的腔调:“只是一点点喽!”
她突然笑着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有点撒娇似地说:“我不想自己看,想让你讲给我听。”
我的心已乐开了花,嘴里却说:“当然可以,但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脂砚斋?”
她的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怎么,我不是脂砚斋你就不给我讲了?”
这一招好厉害,我只好把话往回拉:“怎么会呢,你是不是脂砚斋我都愿意给你讲,这可是我的荣幸。你说吧,从哪儿开始?”
“你随便,从哪儿都可以。”一种胜利者宽容大度的语气。
我赶紧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她讲这栋老房子的来龙去脉。
“这个村子过去叫正白旗营子,顾名思义,是满清正白旗的军营,曹雪芹家就属于正白旗。按照旗人的规矩,在外面犯了罪的人如果没有生路,可以回到旗里居住,每月还可以领到一点儿银子做生活费,这种制度叫归旗。六十年代初,几位红学家来西山考察曹雪芹的故居,听当地的老人讲,曹雪芹从北京城?到西山写《红楼梦》,和一个叫鄂比的穷画家很要好。”
李磊的表情突然变得异样,惊奇地问:“你是说鄂比?”
“怎么,你知道他?”
李磊赶紧掩饰:“不,不知道,你接着讲。”
“鄂比和曹雪芹意趣相投,常在一起喝酒作诗,据老辈人讲,他曾送给曹雪芹一副对联。”
“对联?写的什么?”
“上联是‘远富近贫以礼相交天下有’,下联是‘疏亲慢友因财绝义世间多’。”
“这个鄂比文化不高。”她突然说。
“何以见得?”
“对联写得不工整,上联的?后一个字应该是‘少’,而不是‘有’。”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她说:“这是写对联的常识。”
我斗胆拉住李磊的衣袖,把她带到一堵写满诗的残壁前。
“你看这个。”我用手指着写在最中间的那一组文字给她看。
“那副对联!”
“没错,正是鄂比送给曹雪芹的那副对联。你看,落款是‘拙笔’。‘鄂比’与‘拙笔’,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还有,正像你说的,上联的最后一个字不是‘有’,是‘少’。”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脸上再次露出惊讶。
“你听我慢慢道来:1971年,一位姓舒的老教师退休回家,准备在这里安度晚年。有一天他外出办事,回来后老伴挺神秘地告诉他,说西屋一面墙皮掉了下来,里面又露出一层墙面,上面还写了好多诗。老教师过去一看,可不,果然像老伴说的那样。”
“凭这个就断定这里是曹雪芹的故居?”
“别急呀,听我慢慢讲。”我又给她讲了另外一个故事,“有一天,一位青年邀请老教师到他家里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李磊急问,看样子她很关心。
“是一对古旧的木箱子,箱门上刻着兰花和怪石,并题诗一首:‘并蒂?呈瑞,同心友谊真;一拳顽石下,时得露华新。’诗的前边还有‘题芹溪处士句’这样几个字。”
“曹雪芹的号?”李磊瞪大了眼睛。
“没错,是曹雪芹的号。”看到她的表情,我为自己讲故事的本领暗暗叫好。
“这是谁写的?书箱上没有落款吗?”她急切地问。
“有,当然有,你来看。”
这一次我不是拉她的袖子,而是直接拉她的手。在这之前,我一直偷偷盯着她右手的位置,她却一直把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让我没有机会。见她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我立刻意识到机不可失,没等把话说完,就毫?犹豫地把她的小手握在我的大手里。她没戴手套,白白的小手既温暖又柔软,在我的手心里老老实实的,非常柔顺。我的心开始狂跳,手心也出了汗。我暗骂自己,这个时候出什么汗呢?她很可能会讨厌的。可她没有,这无疑是个很大的鼓励,我索性握得更紧,一直把她拉到那两个书箱跟前。
“你看这儿。”我不想松开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指着书箱上的文字。
“拙笔写兰!”她简直是在惊呼。
“没错,又是那个拙笔。专家们对过笔迹,这些字和老墙上的字确实出自一人之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拙笔确实是曹雪芹的朋友。”
我又加了一句:“还意味着这栋老房子确实和曹雪芹有某种联系。”
李磊说:“所以才在这儿建了曹雪芹纪念馆?”
我说:“一点儿不错。”
我手心的汗比刚才更多了,但我没放手,我把手松开一点,调整了一下位置,只用手指捏住她富有弹性的手掌,好让清凉的空气掠过手心。
“我觉得有点儿勉强。”她说话时并没把手抽回去。
“你说什么?”
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两只书箱:“如果说这里就是曹雪芹的故居,恐怕证据不足。”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我,却盯上旁边的一张照片:“这是什么?”
“啊!那是写在箱门内侧的一首诗。”
“你没有跟我说书箱的里面还有诗啊!”她突然埋怨起我来。
“对不起,我忘了。”我搪塞道。
她不再跟我说话,开始仔细地看那张并不清晰的照片,照片上是一首写得很潦草的七言律诗,有几句勾抹得很厉害。
我见她看得认真,提示她:“里面不但有诗,还有一个书目。”
她听了更急了,冲着我嚷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在哪儿呢?”
我赶紧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幅照片?她看。李磊凑过去,仰起头仔细盯着上面的文字,好像要把每个字都收拢到眼里一样。那是用毛笔写的五行小字,字体带点章草的味道。
“这是谁写的?”李磊的脸上布满了惊异。
“有人认为诗是曹雪芹的妻子写的,书目则是曹雪芹的亲笔。当然,也有人反对这种说法,认为书箱和上面的文字都是伪造的。”我不紧不慢地对她说。
李磊不再说话,两眼死死地盯着墙上的照片。从她微微发抖的手上,我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波澜。我有点慌了,小心地问:“你生气了?”
“啊,没有。”她如梦方醒,眼睛离开照片,冲我笑了笑。突然,她目光一斜,像是感到身后有什么异样,脸色突然紧张起来,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就拉起我的手说:“走吧,我们离开这儿。”
我几乎是被她拉出纪念馆的,她的行为又让我疑心她是那种女人。我想,她是不是看到警察了?
4.不辞而别
在曹雪芹故居旁边的小餐厅,我们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透过窗户,可以远眺早已冰封的美丽湖面。我们要了几个菜,一壶绍兴花雕烫得热腾腾的。我为她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冲她端起了酒杯:“磊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心里这样称呼她。
“啊,对不起,你说什么?”她有些心不在焉。
“你好像有心事,能跟我说说吗?”
“不,没有,真的没有,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我能不能叫你磊磊。”
“当然可以了,我同学都这样叫我。”
“你的同学呢?他们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
“他们有事先回去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没走?”
“我不想走,想在这儿多呆几天。”
“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叫你什么呢?‘艾哥哥’好不好?”说完就咯咯地笑起来。
听起来她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真的。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就说:“你随便吧,叫什么都行。”随后用另一只手把她面前的酒杯递到她手里,“碰一下好吗?为了缘分。”
“好,为了缘分。”她重复道,脸上的笑容又灿烂起来。
她拿过酒壶,站起身来给我斟酒。我说我自己来,她不让。她斟满了两个酒杯,自己却不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杯里的酒,间或抬起眼睛看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那目光像一缕转瞬即逝的朝阳,照在我的脸上,柔柔的,暖暖的,又有点像情人轻轻的抚摸,虽过于短暂,却让我产生一种渴切的期待。我想,她肯定是我要等的脂砚斋,肯定。
我把杯中的酒一口喝下:“李磊,如果你信任我,这几天我可以继续当你的导游。这儿和《红楼梦》有关系的景点很多。”我终于说出了要说的话。
“那不是很麻烦你?”她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弄不清她是客套还是推托,就赶紧解释:“不,一点儿也不麻烦,我自己也想各处走走,就当是请你给我做伴,好吧?”
她笑眯眯地朝我点了点头,嘴唇抿成了一个好看的“一”字。
从餐厅出来,我们沿着一条小路手拉手?前走,此时我再也不怀疑她就是我要等的女孩了。不管她自己是否承认,我想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和我一样,她肯定也喜欢我——从她的表情能看得出来,从她乖巧的手上也能感觉到。我偶尔会借着转换握姿的机会对她的小手紧握一番,她不但不在意,有时还特意配合我,把五个细嫩的手指分别插在我的每一个指缝里。这时,我就会稍微用一下力,把她的手指夹紧,让她感到微微的痛。
我又开始做白日梦了。我想象着余下的时间该怎样度过:我们先去樱桃沟,在河滩上找黛石,据说这种黑色的石头为曹雪芹塑造林黛玉提供了灵感。然后到退谷书屋喝茶?再然后,我们就直奔水源头,去拜访那块著名的元宝石,并且在石上松下照相,那可是《红楼梦》中木石前盟的原型,我一定要在那儿与她合个影……
“艾哥哥,我渴了,能去给我买瓶水吗?”
没想到她真的会这样称呼我,这可是《红楼梦》里史湘云对贾宝玉的称呼,这次让我更确信她就是脂砚斋。
“好的,你等着,我这就去。”
我就像每一个恋爱中的男孩一样,巴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孩对自己提出更多的要求,这样我就会有更多的机会为她做事,证明我对她的喜爱。我不假思索地朝不远处的小卖部跑去。到跟前才发现,这该死的小卖部竟然不营业。我决定快步跑回餐厅买水,怕磊磊着急,想回头告诉她一声,却看见她一边打手机,一边朝四下看着,好像和她通话的人就在附近什么地方藏着。我想可能是她的同学吧,就没再打扰她,直接向餐厅跑去。
我是一路跑着回来的,为了不让她喝的时候觉得太凉,我甚至把矿泉水瓶放在羽绒服里暖着。一边跑,一边想象着她接过矿泉水时的表情。她一定很感动,也一定更加喜欢我。她会不会说谢谢我呢?不会的,她要是那样就太客气了,我敢保证,她会冲我嫣然一笑,然后把带着我的体温的矿泉水瓶贴在她自己的脸上……
我转过一道弯就看见了那个路口,然而路口却是空空荡荡的,李磊已经不知去向了。
5.她在哪儿?
我先是失落,接着又怀疑被人耍了。我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还有一只温润的小手在我的掌中,现在却空了,就像我此时的心一样,空得发慌。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
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一对情侣以为我是神经病,路过我身边时绕了一个大大的弯,又回头怪望着我。我一下清醒过来,这里这么大,我该上哪儿去找她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樱桃沟。
按照路标指示很快就找到了沟口,我?最快的速度跑遍了整个退谷,都没有看到李磊的影子。
我迅速向回跑,快到沟口时,遇见了两个游人。我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姑娘?他们说没见着。这证明,李磊没有来过樱桃沟。我想,她可能去了卧佛寺。
卧佛寺的大门就像一只神兽的巨口,使我在刹那间产生了自投罗网的恐怖感。可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了,就算真的有野兽在前面,我也要往里闯。
寺庙里院落很多,一眼看不到底,我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告诫自己别慌,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忽视的地方。我一个院落一个院落地找,从?到右,只要是能进去的房间,我都要看一看。整个卧佛寺里只有我一个游人。神色匆匆,脚步匆匆,不进香,不拜佛,只是幽灵般地在寺院各处探寻游走。几个僧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其中一个还问我找谁。我就乘机向他打听,是否见到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僧人说没有,今天进寺参观的游客很少,要是有,肯定记得。
我心灰意冷,在一处石阶上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了刚买的《北京植物园导游图》,希望从中得到下一步寻找的灵感。导游图上的数字把我吓了一跳,整个植物园已开放的游览区有二百多公顷,区内专业园和名胜古迹加在一起一共?二三十处,大小道路数不胜数,又被几十万株树木所遮蔽,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其难度可想而知。我开始后悔没有跟李磊要手机号,这会儿要是能给她打个电话多好。
也许是预感到再也见不着她了,我开始想她的缺点,觉得她长得并不漂亮,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也许只是一个梦。这样想着,我的心开始平静下来,这才注意到一直缭绕在耳边的美妙佛乐: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
烁钵啰耶
菩提萨堹婆耶
摩诃萨堹婆耶
……
音乐是从一个小卖部传出来的,那里专卖佛家音乐光盘和佛经佛像一类的物品。我刚才进去时音乐响着,只是我没有在意。那时候我的脑子被李磊填得满满的,对周围的一切,统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时,我的心智却被这庄严优美的佛乐所陶醉,心神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和上次的情况完全一样,我又听见有人在叫我:“艾哥哥……”
声音很像李磊,我睁开眼看,果然是她。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惊叫了一声:“磊磊!”
“艾哥哥……”她又叫了一句,声音有些颤抖。
我关切地问:“磊磊,你怎么了?”
她竟一下扑到我怀里,两手紧紧地抱住我,拼命地喘气。
6.有人跟踪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我都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她浑身发抖,她的胸紧紧贴着我的胸膛,我甚至能感觉到她丰满而有弹性的胸部在一起一伏。她把头伏在我肩上,我的脸感受着她呼出来的热气。我知道她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在没弄清情况之前,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抱紧她,用我的力量给她安慰。我真的这么做了,我把她揽在怀里,两个身体贴得更紧了,两个人的心都在怦怦地跳。我的脸不停地在她的头发上摩?着,温柔地对她说道:“别怕,别怕,有我呢,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终于说话了,急速地、沙哑地,就像好莱坞惊悚片中的女主角:“有人跟踪我,就刚才……”
我的头发立刻竖了起来,心也好像不跳了,与她脸部的摩擦也随之停止。但这仅仅是半秒钟的事,我立刻为我的胆怯感到羞耻。我霍地推开她,就像推开我心里的怯懦,两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我。我说:“告诉我,谁在跟踪你?在哪儿?”
她的身子果然不再抖了,语气也变得平静下来。“就在那儿。”她回过头去,朝身后望了一眼。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真的有人躲在一棵古柏后面向这边窥视。这时,天已渐晚,整个寺院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氛围之中。我的神经不免又开始紧张起来,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有某种危险发生,因为树后面肯定不是一个人。现在我已没有退路,只好勇敢面对。我紧紧拉着李磊的手,径直朝那棵古柏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要是打不过人家,我就喊,寺院里的和尚武功高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古柏后面的人显然意识到我要干什么,不得不从树后走了出来,一共是三个人,有六只眼睛与我对视。真没想到,那竟是六只漂亮女孩的眼睛,比我见过?所有漂亮的眼睛还要漂亮。
我的恐惧立刻消失了,看见她们只觉得愉悦,我想每个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和我差不多。我回过头去,冲李磊一笑,意思是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她们怎么能是坏人,对你构成伤害呢?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李磊那充满敌意的目光,就开始和对方打招呼,说:“你们好。”她们也说:“你们好。”就这样,除了李磊,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我们互相做了自我介绍,三个女孩分别叫阿珠、云云和冯奇,她们也是刚认识,因为喜欢《红楼梦》,就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起。我向她们介绍李磊,我说她也是我?认识的朋友,我们都是奔《红楼梦》和曹雪芹来的,能碰到一起绝对是缘分。刚一说完这些,我就感觉后悔了。果然,李磊的表情比刚才更加阴沉了,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我与李磊不但拉了手,而且还拥抱过,怎么能说是刚认识呢?更糟糕的是,我不知不觉还松开了李磊的手。难怪李磊沉着脸一言不发,她一定把我当作了一个花心男人。为了挽回我的过错,我又握住了她的小手。
听说我和李磊要走遍北京所有的《红楼梦》景点,三个姑娘都很兴奋,那个叫阿珠的女孩首先提议要和我们一起走,冯奇立刻附和说她也要去。那个叫云云的迟疑了一下,也?要去。我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接触美女的机会,就自作主张地同意了。没想到,李磊突然甩掉我的手转身走开了。我知道坏事了,急忙朝三个女孩说了声“对不起”,就追了过去。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身边的殿阁和古树更显得幽森恐怖,我跟在李磊后面,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责任感。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她找到一个安全的住处。李磊出了卧佛寺的大门向左拐,我紧追几步拉住了她,告诉她一直走才能出园。
“不用你管。”她朝我生气地怒说道。脚步却没有停。我只好尾随她,心想,这女孩还真有个性。
天很快就黑透了,李磊的脚步明显放慢了许多,看得出来,她有些害怕了。我知道她是在等我,就毫不迟疑地赶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她不但没有拒绝,反而用手挽住了我的胳膊。我问她是不是生我气了?她说没有,她只是不愿意跟她们同行。
我说:“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一个人走呢,天这么黑,要是出点事让我怎么安心?”她没说话,却把我的胳膊挽得更紧了。
她拉着我又向左拐了一个弯,这个方向正好背向植物园的大门。我心里开始打鼓,她到底要去哪里啊?
7.卧佛山庄
正思索间,只见前面一片灯火通明,灯光下现出一座?石桥,桥那边是一处古色古香的牌楼,上书“卧佛山庄”四个大字。我恍然大悟,这不是乾隆皇帝的行宫吗?难道她要住在这里?
眼前一片金碧辉煌,一进门,一股暖洋洋的香气直扑而来。一个服务小姐笑脸相迎,递给我一张小卡片,上面有一行红字:卧佛山庄报价单。我接过一看,惊得满身都是冷汗,上面最便宜的单人间也要680元一天,开两间房就是1360元,我们还要吃饭,不用问,这里的饭菜也便宜不了。又一想,管它呢,人生能有几回潇洒,和心仪的女孩在一起,就是倾家荡产也值。于是,我铆足底气对服务小姐说:“要两个单人间。”说完就掏钱。
“不,小姐,要一个双人间,我来付钱,这是我的信用卡。”
服务小姐的目光轮流在我们俩的脸上扫射了几下,然后顺手接过了李磊手里的卡。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双人间,她要双人间干什么?她要和谁住在一起?和我……不,这不可能,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可不是我又是谁呢?如果是自己住,要一个单人间岂不更好?这两种房间的价格一样,住宿设施也一样,惟一不同的,是多张床而已。无论是她自己睡还是与哪个人同睡,她都应该选择单人间才对。
在这种情况下,我本不该随便多言的,可我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磊磊,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女伴?她是你同学吧?”我想,也许白天给她打电话的就是这个女孩。
“不,我没有别的同伴,我要你跟我住一起。”她说话的时候,并不在乎有服务小姐在旁边。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我没敢说话,担心冒犯了她,只能用惊诧的目光表示我的疑惑。她看着我的表情,补充了一句:“怎么,你不愿意?”
我这才缓过劲儿来,觉得她的话也许是真的。天呀,这样的好事,我怎么会不愿意?除非我是傻子,或是我有病。可我又没有勇气当着?务小姐的面说“我愿意”,也不能当着李磊的面说“由我付钱”这样的话,好像我们是在做某种交易。我没再跟她争,只能对着她笑,心里想的却是:好吧,既然你主动,我干吗要退缩。这个时候我要是谦让,那可真是有病了。至于钱,我会找机会还你的。
办完了手续,另一个服务小姐把我们带到了一处四合院。院内的建筑一律是红墙碧瓦,一派皇家气度。我们的房间在正房的偏西一点,房间号是608—6号院8号房。
进了房间,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全方位的现代化装修:空调、彩电、卫生间、席梦思、电话、酒柜、写字台、落地窗、24小时热水……完全是星级酒店的配置。墙上还挂着一幅《史湘云醉卧芍药丛》的水墨画。
服务小姐退了出去,我立刻觉得不自在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贸然做些什么,只好怔怔地站在那儿,按捺住咚咚的心跳,等待着她的示下。
李磊既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独自背着背包进了浴室。我的目光刚要跟过去,嘭的一声,浴室的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流水声。
8.秦可卿的卧房
人生有的时候真是奇怪,当你以为是真的时候,偏偏是梦。当你以为是梦的时候,又偏偏是真。有好多次我看见自?在天上飞,每次都以为是真的。我还看见过满地都是金子,我拼命地捡,也以为是真的。我还搂过赤身裸体的女人,和她做贾宝玉和警幻仙姑的妹妹做过的事。尽管我看不清她的脸,也以为是真的,直到醒了还不愿意承认那是梦。我尽做好梦,占便宜的梦,发财的梦,出名的梦,和美女做爱的梦。醒了才知道,这些全是梦。这些梦让我相信,我的好事全在梦里,而坏事,倒霉的事,背运的事却全在醒了之后。比如现在,我一定又是在梦里。不论是那个叫李磊的女孩,还是这响着淅淅沥沥流水声的温暖房间,包括这两张床以及傻呆呆地坐在床上的我,这一切统统都是?。直到李磊满身水汽地从浴室出来,我的梦还没醒。
晚餐,在卧佛山庄如梦如幻的餐厅里,李磊选了一个梦一样的包间。一张设计精美的矮榻上放着一张紫檀木的小炕桌,桌上摆着仿乾隆年间的青花瓷茶具,左面靠墙有一个博古架,架上参差不齐地陈列着各色奇石,其中一块腊黄色的石上还刻着一首七言绝句: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一看便知,这就是《红楼梦》里幻形入世,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那块顽石。
右面墙上挂着一副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我问李磊:“这对联你记得吗?”
“当然,是秦可卿屋里的东西,还应该有一幅画的。”
“你说的是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吧?”
“对,对联和画是配套的,其实这里不单缺画,还缺好多东西呢。”
“还缺什么?你说给我听听。”我故意考她。
“嗯,还应该有一面武则天用过的宝镜,一个赵飞燕曾经在上面跳过舞的金盘,盘里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
我赶紧接着说:“还应该有一张寿阳公主睡过?床,床上挂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连珠帐,贾宝玉就是在这个帐子里游的太虚幻境。”
我承认,我说这些多少带点挑逗的意思,同时也是在试探,有些话不能说白了,看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宝玉在秦可卿的屋子里做了什么。
我偷偷地看着李磊,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女孩的羞涩,可惜没有,她好像对我的话并不在意。
饭吃得很快,饭后她坚持买单,这让我很生气,差一点和她吵起来。我对她说,不让我买单,我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这会给我们之间带来不愉快。
最后,她让步了。
从餐厅出来,我们直接回了房间,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对方。我突然觉得这里比刚才的包间更像是秦可卿的卧房。在这个房间,让我更坚信她就是我日思夜想的脂砚斋。这个时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我将充满柔情的目光试探性地投在她脸上,并想着能得到同样的回报,只要她给我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呼应,我就会立刻扑到她身上。
可是,她没有给我任何暗示,甚至连之前仅有的一丝笑容也收了起来,她的表情严肃郑重,目光中充满了歉意。她开口了,她的话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阵冷雨,让我从头凉到脚。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这么做不是想要故意伤害你,我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有人跟踪我,我需要你的帮助,给我做伴,可我不能跟你那样。那些跟踪我的人是想害我,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特别害怕,所以我就……”
“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做出喜欢我的样子?”
“我怕你不答应……”
“那你为什么中途又离开?”想起我满世界发疯似的找她的狼狈相,肚子里的火气就往上撞。
“我……”
“我什么我,你就是个骗子!”
真想上去揍她,可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
“我真的不想骗你,我是没办法。我在北京没有熟人,只认识你。我知道你是好人,也是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我求你,你一定会答应帮我的。”
我越听越气:“你不用给我戴高帽,你说的这些一点儿用都没有,我不会帮你的,告诉你,我不是好人,我是流氓,是色狼,你知道吗?你既然把我带进来,就别想让我出去!”
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气成这样,我就像是一只被骗到陷阱里的猎物,更可恨的是,她使用的还是桃色陷阱,这时我真希望自己是个流氓,不考虑道德,也不管法律,上去就为所欲为。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那不是我,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我的话起了作用,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里涌出了泪水:“不,你不是那种人,你不会伤害我,对吗?我知道你是在吓唬我,因为我骗了你,是我不好,我应该对你说实话的,可是……你能原谅我吗?”
我的气还没消,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原谅?说得轻巧,你把刀捅进我心里,还求我原谅?”
“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显得愈加可怜,声音越变越小。
“可你杀死了一个人的感情!”我进一步发泄我的怒气,已经到了顶点。
“可我并没有说过我爱你呀。”
她的声音已经小到极点,可还是让我听到了。说实话,如果她不继续辩解,我已经准备原谅她了,可她偏偏又说出这么一句,我的火忽地一下又冲了上来:“可你要我和你一起过夜,你要我怎么想?”
我根本没想到要控制自己,可以说是近乎咆哮地冲她大喊。那种被戏弄、被损伤的情感积蓄在一起,如火山爆发似地冲了出来。
她不说话了。她把两只脚放到床上,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自己开始慢慢地脱衣服。
我以为她要睡觉,并没有太在意,心想,她睡了,我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女孩脱衣服是不能随便看的,随即就将目光移开了,但又有些不甘心地想去看上一眼。我转头一看——她已经把上衣全部脱光了,两只手伸到背后开始解她的文胸。文胸是白色的,没有花纹,非常纯净的那种,她解下它,把两个罩杯合在一起,轻轻地放在床头,就这样,她的整个雪白的背部完全亮给了我。她的皮肤非常润泽、细腻,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触摸,却又舍不得触摸。我体内的血液开始奔涌,几乎不能自持。
她说话了:“来吧,我知道你想要。”
她的声音是那么轻,轻得让人几乎听不见,却像一块巨石砸在我的心上。我一下僵住了,刚刚沸腾起来的血液像是凝固了,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沉默,难耐的沉默。
“你为什么还不来?我是自愿的,你不用负什么责任。”
我这才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我开始清醒:“你这是干什么?”我抑制住自己,平静地说。
“我没有别的办法,要得到你的帮助,只能这样。”说话时,她仍然背对着我。
“你混蛋!”我突然愤怒起来,“你是在污辱我吗?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承认我好色,但还不至于乘人之危。”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拾起一件她刚刚脱下的衣服披在她身上,两手隔着衣服稳稳地握住她的肩说:“我会帮你?,不允许别人伤害你,放心睡吧,如果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猛地转过身来,扑到我怀里。我知道这不是爱,而是感激。我没有顺势抱紧她,我想我这么做是明智的,我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像一个大哥哥那样。
窗外突然响了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紧接着,一个人影迅速从窗前掠过,我大喝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答,只有李磊在我怀里瑟瑟地抖着。
9.围梦夜话
刚才的人影已经证实了李磊真的处在危险中,这让我有些担心,但也让我精神振作了起来。我尽力克制住心里的胆怯,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李磊面前表现出自己是一个男子汉,这不完全是为了我的自尊心,更为了李磊不至于因我的胆怯而绝望。我看了一下身边,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当武器,只好壮着胆子逞英雄了。我让李磊待在屋里,自己一个人开门来到外面。院子里灯火通明,不见一个人影。我打电话叫来了保安,说了刚才的情况。保安说这不可能,他们的监视器一直开着,并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说是我看错了。
保安走了,李磊依然沉浸在紧张的情绪中。
我问她:“你说有人跟踪你,你看清了吗?是什么样的人,男的女的?”
“我总感觉后面有人,可是一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回过头来,又感觉后面有人,我也不知道是男的女的。”李磊低着头回答我。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见跟踪你的人,只是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你?”
“是的,我虽然看不见他,可我肯定他就在我后面。”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呢?”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肯定。”
“你认识他吗?我是说跟踪你的人。”
“不,不认识。”
“你知道他为什么跟着你吗?”
“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再问下去,心里已有些底了,这?可能是她的错觉,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难免会有不安全感。她害怕有人跟踪她,情绪因此变得紧张,正是这个因素让她产生了错觉,越是害怕,就越是感觉有人跟踪自己,就像我小时候走黑路一样,总觉得有鬼在身后跟着,想回头又不敢回头。如果身边有什么响动,立刻会拔腿飞跑,以为真的遇上鬼了。我把这些跟李磊说了,并且告诉她北京的治安非常好,就算真的有什么事,还有我呢,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的话对她产生了效果,她果然平静了许多。她说:“睡吧,我没事了。”
“你睡吧,我看着,看谁敢再来骚扰你。”
?她说:“不用,我真的没事。”
我脱了外衣,穿着衬衣上了自己的床。我们关了大灯,只开着床头灯,室内的光线变得很柔和。我不敢多看她,又时而忍不住地用余光瞄向她,看见她重新穿好了内衣,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她胸部的情景,又觉得自己很卑鄙,赶紧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然后关了床头灯,闭上眼睛,希望尽快入睡。
不一会儿,她的床头灯也关掉了,周围彻底黑了下来。
我怎么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我感觉李磊也不断地翻身,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她到底是不是网名叫脂砚斋的女孩??我同住一室是想进一步地了解我吗?要真是那样,她可够有勇气的。说不定,一会儿她就会勇敢地跃到我的床上……这样,我就不必为了当个好男人而如此苦熬自己了。
“艾哥哥,我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好吗?”
我一阵兴奋:“好呀,你想说点儿什么?”
“嗯——就说《红楼梦》吧,你先说。”
“那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大年初一。”
“还有呢?”
“不知道了。”
“再好好想一想。”
“想不起来,那你告诉我。”
“今天是曹雪芹的祭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曹雪芹死于壬午除夕,应该是昨天。”
“当然是你不知道了,我说的是公历。”
“那也不对,壬午除夕应该是1763年的2月12日呀。今天是2月1日,还差十多天呢。”
她的话让我吃惊,想不到这个女孩连曹雪芹卒年这样的问题都知道得这样清楚。我就说不出壬午除夕是公历的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至于我说的2月1日,是从一本书里看来的。我没有去核实就完全接受了,没想到会有什么问题。这会儿,面对李磊的异议就有些尴尬,感觉丢了面子。
?谁告诉你他在壬午除夕逝世的?”
“脂砚斋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没看过脂批吗?”她反唇相讥。
我怎么会输给她呢,我立刻回击:“我当然看过。可脂砚斋的话就一定不会错吗?连这个人是否存在都还不一定。”
“你胡扯,脂砚斋怎么会不存在?除非有人不让她存在!不跟你说了。睡觉!”说着,她把身子转向另一边,给了我一个后背。
我愕然,这话什么意思,谁会不让她存在呢?
10.我的脂砚斋
有点红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红楼梦》有三个死结:脂砚斋乃何人、芹系谁子、续书作者为何人。其中最具魅力,也是难度最大的,就是第一个死结——脂砚斋乃何人,其他两个死结也都跟脂砚斋有关系。只要把脂砚斋的身份弄清楚了,《红楼梦》里的很多疑团也就迎刃而解了。可是这个最重要的人物却不肯在书中留下真名实姓,只写了一个斋号——脂砚斋。
从她的批语中看,她对曹雪芹和《红楼梦》都很熟悉,听她的口气,有时像曹雪芹的长辈,有时又像他的红颜知己。可查遍了有关曹雪芹的所有文章,却查不出她的真实身份,一点线索都查不到。脂砚斋是谁?她和曹雪芹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为曹雪芹批阅《红楼梦》?这些问题一直困惑着众多的“红迷”。不知有多少人试图想解开这个死结,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去论证,去猜想,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假设,阐发了各种各样的观点。他们彼此争论,互相攻击,都说自己已经解开了这个谜团。事实是,论文越发越多,脂砚斋的面目却越来越模糊。
这时,人们就盼着能够有更新的关于脂砚斋的历史材料被发现,可是到目前为止,新的材料一样也没有。
说到历史材料,就不能不提到那方著名的脂砚,据说那是脂砚斋遗留下来的惟一实物。它于1955年发现于重庆,又于1971年神秘地丢失。我在1973年《文物》杂志第二期上曾看过脂砚的一组照片。那本杂志是我去年在一个地摊上买的,现在还保存着。这一年来,每当翻起它,我都要对这几张照片反复看上几遍。除了喜欢,我还有自己更加私密的理由。
那是一个静静的夜,我固执地守在画案前,一张又一张地勾勒着脂砚斋的脸。我很早就有创作一幅《脂砚批书图》的想法,却又迟迟不敢动笔,因为我对脂砚斋了解得太少。
北京的夏季,屋里闷热,蚊子不断,我忍耐着这一切,让自己感觉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可恨的是,我越画越没有感觉,画一张揉一张,最后,满屋子都是被我揉掉的宣纸。
就在这时,有一种极度的孤独感袭上心头,让我没法继续画下去。我要找个人说话,倾诉我的感受,我需要灵感,需要别人给我启发,可是身边没有人,所有的朋友和亲人都在很远的地方,当时又是半夜,有谁会愿意跟一个半夜睡不着觉的画家聊天呢?
我想到了上网,对,为什么不上网呢?我有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接上电源,打开它,登陆聊天室。我迅速地在众多的网名中搜索,看有没有顺眼的。有,我找到一个叫“千红一哭”的人,图标上标明是男孩,我想他可能会喜欢《红楼梦》,就主动和他搭讪:“嗨,可以聊聊吗?”他说可以,我们就聊了起来。
我说出了我的全部苦闷,我说我想画脂砚斋,可就是画不出,希望他能给我一点灵感。他说他有一个朋友,是个很可爱的女孩,网名就叫脂砚斋。
千红一哭说:“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她找你。”
不一会儿,脂砚斋真的出现了。她的第一句话是:“听说你要画我?”
艾:“我要画的是脂砚斋,不是你。”
脂砚斋:“我就是脂砚?,你就画我好了。”
艾:“我又没见过你,怎么画呀?”
脂砚斋:“没见过才好画,见过就没意思了。艺术家最重要的是要有感情,你对你所画的对象动了真情,才能画好她。你干吗不去爱她?想法爱上她,这样你就能画好她。”
艾:“可她是古人,我怎么去爱呢?”
脂砚斋:“那有什么?在网络上谁都可以爱。你要是觉得爱古人很难,你可以爱我,在网上的我虽是虚拟的,但我能说话、能打字、能聊天,除了看不见,哪一点都比脂砚斋具体,你就把我当成脂砚斋去爱,不可以吗?”
艾:“可以,如果让我见一见你的容貌也许更好。”
脂砚斋:“不可以,那样你画出的就只是一个世俗的女孩,不是脂砚斋。脂砚斋应该是超凡脱俗的,你说呢?”
艾:“你说得对。”
脂砚斋:“现在对我有没有一点儿感觉?”
艾:“有,挺可爱的。”
脂砚斋:“那就对了,我——脂砚斋,就是一个挺可爱的女孩。你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了解我,那就是脂批。你读过脂批吗?”
艾:“没读过,可我非常想读,不知道哪里能读到。”
脂砚斋:“告诉我你的E-mail,我给你发过一些东西去。”
她真的给我传过来很多东西,其中就有我日思夜想的《脂砚斋全评石头记》。我连夜读了起来。读着读着,感觉脂砚斋真的在我面前活了起来,渐渐地,我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的脂砚斋,哪个又是我的网友。她们经常重叠在一起,就像是电影里的叠印镜头。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互联网中,还是在《红楼梦》里。我觉得二者很相像,它们的共同点是,只要深入其中,都会产生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让人着迷,让人欲罢不能。
读过脂批,我竟然认识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脂砚斋,她的形象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美丽,我感觉自己真的爱上了她。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男欢女爱,这种爱产生于崇敬、仰慕和某种执迷与狂热,我成了她的粉丝。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了网友脂砚斋。
“这就对了,你可以开始创作了。去画吧,不要浪费时间。”她鼓励我说。
我抓住灵感,把我对脂砚斋的全部爱慕和感情一股脑地泼洒在宣纸上。我把画拍成照片,用E-mail传给网友脂砚斋,希望她能夸我两句。
“哪儿都好,就是脸不好。”
我辩解说:“我是按照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来塑造的。”
“不成,你画的不是脂砚斋,倒有点儿像某个邻家女孩。”
我又画了两幅传给她,她都说不好。最后她说:“你能不能把她的形象画得模糊一点儿呢?或者干脆就画成虚幻的梦境。脂砚斋也许就是一个梦,如果你的画能有这种效果,才算成功。”
她的话让我既佩服又忌妒,我恨自己不开窍,画了这么多年画,却在立意上输给了一个女孩。受她的启发,我把原来的画稿全部推翻,重新立意。我采用西域洞窟壁画的形式,先画出一个具体的脂砚斋,再在画面上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拼命作旧,直到看不清人物的本来面目为止。
我站在远处注视着它,感觉就像是一幅真的洞窟壁画,经过不知多少年的岁月磨砺,画面上浸漫着一片朦胧的美。我又将画的右上部处理成一片剥落的墙皮,里层露出脂批本《红楼梦》的一页,在楷书黑字的缝隙里错落有致地布置了几处红色的脂批原文,其中一条是:“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写这些脂批时,我用的是胭脂墨。胭脂墨是彩墨的一种,要用专门的砚台来研,这让我不禁想起了那方脂砚,脂砚斋就是用它研出的脂墨,写下了亦真亦幻的脂批。
我又把画拍成照片传给她,这回她给我的赞语是:“真棒,太棒了!”她建议我用这张画去参加一个很有知名度的画展。我照办了,居然获了奖,我口袋里的3000元就是这幅画的奖金。
我把好消息告诉了网友脂砚斋,并说为了感谢她的帮助,我准备请她吃饭。
她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与我见面吗?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的,你先欠着我的,什么时候要见面我会通知你。”
两天前,她果真通知我要求见面,这也是我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
为了搞清楚李磊是不是我要见的网友,我干脆把这一切全盘托出,看她有什么反应。
她听了之后只是笑,说:“这故事挺朦胧的。”
听上去好像话中有话,但又让人琢磨不透她的意思。我问她:“你既然确认脂砚斋是存在的,那她?底是什么样子呢?”
“睡吧,已经很晚了。”她答非所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我有些急了。
“我说我是脂砚斋,你信吗?”
我说:“你真的是脂砚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等了你大半天。”
“我……”
电话铃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我们都吓了一跳。
11.雪夜鬼影
这个电话让我一直睡不着。本来我是想接的,却被她阻止了。看着电话在那儿不停地响,感觉有点诡异,最后还是她接了,却一句话不说,只是听。
我问她是谁的电话,她也不说,蒙着头就睡了。
我是在胡思乱想中进入梦乡的,梦里看到有人向李磊开枪,然后就大叫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一片漆黑,借着窗外的灯光,看见李磊不在床上,一床空被子摊在那儿。我打开灯,环视一下四周,没有李磊的影子,敲了敲卫生间的门,也没有人回应。我小心地拉开门,没有李磊。她到底去哪儿了?我急忙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已是满天飞雪,在灯光下尤为显眼。雪不知是什么时候下的,地上、树上、房顶上都已积了厚厚的一层。在我的眼前,可以看到三行清晰的脚印,左右两行脚印分别来自东西两个房间的门口,?中间的一行脚印不偏不斜,正出自我的脚下。不用问,这一定是李磊留下的。这三行脚印全都朝着一个方向,那两行脚印看样子走得很急,把雪都撩了起来,没走多远,就在院子中与磊磊的脚印合为一股,出了院门。
突然,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景象:李磊是不是被人绑架了?我走到三行脚印会合的地方仔细察看,没有发现搏斗或者是挣扎之类的痕迹,那三行脚印都是顺顺溜溜的,直接上了通向山庄门口的大路。我的心放下了,显然不是绑架,倒有些像是三个人约好了一起外出。我想到了睡前的电话,也许是吧,可我闹不明白,这大雪漫天的?晚,他们到底要去哪儿呢?
我加快了脚步,当这三行脚印经过4号院时,又有一串脚印从院门里出来,与那三行脚印合在一起,相互纠缠着向前面的黑暗走去。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人是谁?他和李磊又是什么关系?他们真的是有约在先吗?会不会是有先有后呢?比如磊磊在先,其他三人在后?要是那样就太可怕了,李磊一定是被人跟踪了,而且跟踪她的还不止一个人。这么说,李磊并没有撒谎,确实是有人在打她的主意。不行,我得赶上去保护她。
我的脚步更快了,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樱桃沟。我大惑不解,他们到这儿干?么?
所有的脚印都上了栈道,我的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声音很小,我想尽量不让前面的人知道我的存在。要是李磊没危险,我也就没必要在他们面前现身。很快就到了退谷书屋,四行脚印在这里分道而走,有两人上了左边的山路,一人上了右面的山路,只有一人仍然朝前走,从脚印的形状看,一定是李磊。我怔住了,眼前的情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为什么要分开走呢?难道对付一个小姑娘还用得着迂回包抄吗?想到这儿,我的心开始咚咚跳起来。李磊是遇到大麻烦了,我得立刻想办法阻止他们。
我沿着李磊的脚印继续向前,脚步也比刚才更快,几乎是在跑。
一进入水杉林,就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向我压过来,无数棵高大笔直的树干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黝黑,脚印还在向前延伸,证明李磊还在前面,再往前就是水源头了,我已经透过水杉林的缝隙看到了元宝石的影子。巨大的元宝石在黑色山林的衬托下,越发显得银光闪闪,宛如一弯坠入人间的新月。旁边散落着大大小小数百块石头,在乱石之间,银辉之内,有一个红衣女子长跪在元宝石前,似在默默地祈祷。
那正是我要找的李磊,原来她是到这儿来拜祭元宝石的。
看到她没事,心就放下了一半。我本想上去叫她,又怕打扰了她,就一个人悄悄地站在雪地里,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如果那元宝石真是月亮,李磊就是拜月的少女。少女拜月,自然是祈求月老赐给她幸福美满的婚姻。我这样猜想着,脚步却没有停,好奇心促使我偷偷地向她靠近,为了不让她发现,我尽量放轻脚步,猫一样地悄悄向前,并注意以石头和树干来隐藏自己。
我离李磊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郑重地捧在手中,冲着元宝石高高托起,嘴里在轻轻地念叨着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我根本就听不清。
我觉得她不像是在拜月,倒像是在与一位故去的亲人说话。想起我们睡觉之前的争论,我说今天是曹雪芹的祭日,她却极力反对。可这会儿她又冒着大雪一个人来到元宝石前,难道她也认同曹雪芹死于癸未除夕的说法了?难道她千里迢迢来到北京,就是想一个人跪在元宝石前祭拜曹雪芹?《红楼梦》曾经迷倒了无数少男少女,可像她这样着迷的我却从没见过。想到这儿,我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敬意。
我正一个人发着痴,却发现李磊左边十几米处有个人影在晃动,我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那人影正一步一步地向李磊靠近。他让我想起跟踪李磊而来的那三行脚印,这家伙肯定是其中之一。他要干什么?我本想蹲下身来将自己藏好,却被那人发现了。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处向我逼视。虽然离得很远,我还是感觉到了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尽量让自己像个英雄,其实心里很怕,腿也有些发抖。我慢慢地从石头后面站起来,双眼直视着那个黑影,用目光反击,震慑他。
就这样,我和那黑影在这满天大雪的山谷中对峙着,就像两个准备决斗的人。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我们毫不相让。一分钟极其漫长,我的每一根毛孔都大张着,每一根毛发都竖立着,如果再坚持一分钟,恐怕我就要崩溃了。就在这时,他败了。我看见他弯?腰去,猫一样地窜进了一片树林里。
“谁?”我听到李磊大喝一声,因为那个黑影在逃窜时弄响了一棵小树的树叶。
“磊磊,是我。”我不想让她知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于是站起身来,高声回答道,“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我边说边向她走去。
“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和责备,“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脚印,我是跟着你的脚印找来的。”我没有告诉她还有另外三个人的脚印。
我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相互搀扶着往回走。快到退谷书屋的时候,我很担心她会从脚印上看出破绽。还?,所有的脚印都被雪盖住了。
12.甩不掉的尾巴
“快起来,太阳照到屁股了。”李磊娇嗔地把我推醒。
我从被窝里伸出双臂,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把手举到她面前,示意她拉我。
她像是懂我的心思,把她的两只小手伸过来让我抓住,自己的身体则向后仰。
我想趁势抱住她……可是我没有,只是借着她的劲儿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说:“真乖,快穿衣服,我们出去看雪。”
我一看窗外,好家伙,天地间已是一片银海。我赶紧穿好衣服,拉着她的手跑出门外。
李磊的眼睛和?都张得大大的,深吸着气,张开双臂,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拥入怀里。她一会儿捧起一把雪放在嘴上亲,一会儿在雪地里到处踢,然后回头欣赏身后留下的脚印,一会儿又团一个雪团向我打过来。我刚抓起一把雪,准备回敬她,就听到了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她急忙跑回去接电话,出来时像是换了一个人,由孩子变成了哲学家。
吃过早餐,她突然说要去大观园看梅花。
我说:“北京没有梅花你不知道吗?”
“不对,北京有梅花。《红楼梦》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明明白白写着的。”
“那是南京,不是北京。”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俩回头望去,竟是在卧佛寺里遇见的三位姑娘——阿珠、云云和冯奇。说话的是冯奇,她正一脸友善地冲着我和李磊笑。
“怎么,你们也住这儿?”我惊奇地问。
“是呀,你们真要去大观园呀?”冯奇反问了一句。
我看见李磊不愿意理她,就不好意思地朝她点了点头。
冯奇说:“看梅花何必要去大观园呢?这儿就有。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植物园,别处见不着的植物在这儿都能见到。”
李磊瞄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拉着我就走。
这时,阿珠在后边说:“我能和你们一?去吗?我也想看梅花。”
“对不起,我们不想和别人一起。”李磊头也不回地答道。
阿珠并不打算放弃,还想继续争取:“其实一起走也不会耽误你们多少事,只是我对北京不熟,很多地方不知道怎么走。”
没等我开口,李磊又抢着说:“我说过了,不行,我们不想被打扰。”
阿珠也没好气起来:“李小姐,其实我们不是冲你,是冲艾先生,你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你不也是跟艾先生一块儿走吗?他又不是你花钱雇的导游,你能跟他走,我们为什么不能?”
李磊猛一回头:“你们就是不能!”
阿珠也不示弱:“为什么?”
李磊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是我男朋友!”
我先是一惊,紧接着是一阵窃喜,后来又有些怀疑。她说的是真心话吗?会不会是跟人赌气?怀疑之后又兴奋,她说我们不想和别人一起,等于说她只想和我单独在一起,这意思不是再清楚不过吗?这之前,我本来是想带上她们的,只是自己不便直说。磊磊的一句话,让我再也不敢朝三暮四。于是就说:“真的对不起,我们还有别的事,不能陪你们一起走。要不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们去景点的行车路线。”
冯奇出来打圆场:“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还以为你们刚认识,所以就……咱们都是出来玩的,能碰到一起不容易,千万别为一点儿小事伤了和气。”
她的话让我心里好舒服,自然对她也多了一层好感,心想,要是没有李磊在身边,我一定选择与她同行。
回到房间,我和李磊真就成了一对恋人。我从谨慎地拉她手,发展到放肆地搂她的腰,还不时地把脸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几句,并适时地亲一下她。每到这时,她都会很陶醉地闭上眼睛,抿着嘴笑。
我坏笑着说:“你真的要做我女朋友呀?”
“真的。”
我歪着头装严肃道:“我们认?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
她呵呵一笑说:“已经足够了,恋人之间应该保留一些神秘感。”说着背起背包,冲我说了一声,“走。”
我问:“去哪儿?”
“当然是大观园。”
我带着李磊出了植物园,本想叫一辆出租,又有点舍不得花车钱,心想,还是省着点花吧,就硬着头皮上了开往动物园的360路公交,准备到动物园换19路去大观园。车上的人很多,我们只好站着。看着李磊艰难地跟着我挤公交车又有些不忍。心想,等将来吧,我一定要好好画画,多挣一些钱。正想着,就有一群人挤过来,把我们俩挤散了。只听着李磊不满地叫道:“你们干什么呀?为什么总跟着我?”
我寻声望去,看见李磊已经和我隔了好几个人的位置。在她身边,呈三角形站着三个人,居然又是冯奇她们。李磊正想挤出“包围圈”,向我这边靠拢,又听见一个姑娘说:“谁跟着你了?别忘了,这是公共场所!”
我听出那是阿珠的声音。
冯奇看见我挤过来,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释:“对不起,艾先生,我们真的不是跟着你们,是碰巧坐一个车。”
我把李磊揽在怀里,冲着冯奇一笑,说:“没关系。”
太阳像一个红色的氢气球,一个劲儿地往上升?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我心里着急,怕看不到雪中盛开的梅花,辜负了李磊。这会儿恨不得把太阳拽下来,李磊却不急不躁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下车的时候,她突然抱着我的头小声说:“甩掉她们。”我也冲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是,长官!”也不跟冯奇她们打招呼,拉着李磊就下车了,又顺着人流拐进了一家商场。一路上李磊不住地回头,我就笑着冲她说:“别怕,她们跟不上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我们俩才上了19路车。车上的人更多,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我一手抱住了一根金属立柱,一手搂着李磊,她也紧紧地抱住我的胳膊,只有这样她?站稳了。我发现她的手有些发抖。
“怎么了?”我问他。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害怕,好像昨天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又出现了。”她紧张地看着四周对我说。
“别害怕,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她听了很感动,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脸就红了起来。
一个又高又瘦的年轻人伸出长长的手臂,像只螳螂一样侧着身子挤过来了,在我身边选了一个地方站住。他的那件黑色的羽绒服让我联想起了昨天夜里那鬼一样的黑影,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我下意识地把李磊抱得更紧,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13.公交车上的较量
突然有人拍了我一掌,我以为真的遭到袭击了,心里一颤。回头一看,竟是冯奇,她的身后还站着云云和阿珠。
“哟,艾先生,你们也在车上呀!”
没等我说话,李磊的脸已经阴了下来。她低低地说了声“讨厌”,拉着我就往车门的方向挤。车已经开了,她索性挤到车的另一头,故意与冯奇她们拉开距离。没想到冯奇她们也跟了过来,像一道屏风似的挡在了李磊身后。李磊又拉着我回到原来的位置。她们也紧追不舍,像尾巴似的跟着。李磊忍不住了,大声叫起来:“你们到底想干?么啊?”
冯奇并不生气,反倒笑嘻嘻的,说她们不是故意跟着她,是车上人太多挤的,没办法。
我这才感觉情况有些不正常,难怪李磊总说后面有人跟踪,难道是她们几个?这回不是李磊拉我,反倒是我拉着她向前挤。不管她们是不是坏人,先躲开再说,越远越好。可是偏偏这时候对面又挤过来一群人,把我们俩死死地挡在了那里。
三个姑娘又都围过来,那个叫阿珠的还故意和我没话找话,显然是在套近乎。
“艾先生,你是东北人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辽宁人?”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一直往李磊那边凑。
我诧异阿朱判断得如此准确,心里又多了一分警惕。
售票员走过来,冯奇抢先掏钱买了所有人的车票,每人发了一张。她怕李磊不接,把两张票都递给了我。她这一举动等于把我们在经济上连在了一起。也好,一起就一起,我倒要看看这几个女孩到底想干什么。我不顾李磊反对的眼神,从容地接过冯奇递来的车票。
冯奇趁势说:“艾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们这么做是有点儿赖皮赖脸,可是没办法,都是出来旅游的,本该相互照应的。我们几个又是女的,对北京又不熟,其实我们也没别的?思,来北京一趟不容易,就想找一个熟悉北京,又熟悉曹雪芹的人做向导。你要是觉得那啥,我们可以付钱。艾先生,你就辛苦辛苦,把我们带上吧,好不好?”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冯奇倒自己替我答应了:“太谢谢你了艾先生,从现在起我们就算是一个小团体了。这样吧,我们AA制。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来当管家,只要是共同支出,都由我先付账,到晚上再结算分摊。”阿珠随即说了“同意”,云云也点了点头。我望了一眼李磊,她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只顾着看车窗外面的雪景。
阿珠又跟我没话找话,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不知道什么?候也挤到了我身边。他一只手抓住一个圆环扶手,另一只手从我的面前穿过,去抓旁边的金属立柱。我不得不把头转个方向,避开那只“横空出世”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