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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介绍

耶稣泥板圣经之谜


作者:纳瓦罗,何玉洁  日期:2014-08-26 20:52:05



克拉拉·坦内博格是一个有着独特魅力的伊拉克女考古学家,她在罗马考古学大会公布了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她的祖父曾在伊拉克发现了两块“耶稣泥板圣经”,这些泥板上写有神秘的文字,是一个名为夏马斯的古代书记官记述了人类始祖亚伯拉罕所讲述的上帝创世纪的故事,这些泥板也将成为唯一证明人类始祖亚伯拉罕真实存在的科学依据。于是,考古学家、古董商人、伊拉克的文物官员、职业杀手等各色人等追随克拉拉来到了伊拉克的萨佛兰的古乌尔城遗址,开始了疯狂的“耶稣泥板圣经”的挖掘工作。
  但同为萨达姆和布什政府座上客的克拉拉的祖父—阿尔弗雷德,却如同撤旦一般以邪恶、残暴的方式监视着挖掘工作。与此同时一个由钢琴家、医生、物理学教授和建筑商四个古稀老人花两百万欧元雇佣的职业杀手,也如期而至,他们一定要手刃这个苦苦追踪了六十年的纳粹刽子手。当然,那些觊觎“耶稣泥板圣经”已久的,阿尔弗雷德所谓的朋友或敌人,也都派出雇佣兵或杀手来到了伊拉克。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个年轻的天主教神父竟然从罗马偷渡到伊拉克,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女考古学家克拉拉,因为爱,因为救赎。
  八块神秘的“耶稣泥板圣经”,宗教信徒的圣物,考古学家的梦想,古董商眼中的无价之宝,同时更是阿尔弗雷德为孙女掩盖家族罪恶的唯一筹码。
  作者简介:
  菜莉娅·纳瓦罗(JuliaNavarro)西班牙记者,长期从事出版、广播和电视等媒体工作,现任OTR通讯社和欧洲快讯的政治分析师。2004年出版《耶稣裹尸布之谜》而轰动世界,之后的《耶稣泥板圣经之谜》被誉为继《达·芬奇密码》之后再次震撼西方宗教界的小说。其他作品有《1982-1996在菲利佩和阿斯纳尔之间的岁月》《我们》《将来的左边》和《女总统和新社会主义:何塞路易斯罗德里格斯萨帕特罗的视角》。1
  罗马的上空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一辆出租车在圣佩德罗广场突然停了下来。这时,正好是上午十点钟。
  车里那个男人匆匆付了车费,还不等司机找零,就往胳膊下夹了份报纸急忙跳下车,急急忙忙地向大教堂门口走去。教堂大门口那边,正在例行常规检查,检查参观的游客衣着是否得体,因为这里可不允许人们穿着短裤、迷你裙、露脐装或者那种长短不一的裤子。
  走进教堂后,这个男人连高悬堂上的那幅米盖尔·安赫尔的名画《怜悯》都没多看一眼,尽管这幅作品是仅存的能让梵蒂冈的罗马教廷都为之震撼,且视为圣物的珍品之一。他停顿了几秒,对自己前进的方向稍事犹豫,然后就径直朝忏悔室走了过去。这段时间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神父接受信徒们忏悔的时间,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都用各自的方言忏悔着自己的罪过。
  他靠在忏悔室旁边的立柱上,不耐烦的等着另外一个男人结束忏悔。那个男人刚一起身,他就连忙走了过去。这间忏悔室门前的指示牌清楚的写着,里面的这位神父接受用意大利语的忏悔的人。
  看到这个穿着一身精致套装的干瘦男人,神父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个人满头银丝,头发整齐而伏贴的梳向脑后,但是他那不耐烦的神情和姿态却又像是一个习惯于向人发号施令的人。
  “我最纯洁的圣母玛利亚!”
  “没有罪孽就受孕的圣母啊!”
  “神父,我坦白,我准备要杀一个人。愿上帝宽恕我!”
  话音刚落,男人就起身站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大教堂川流不息的游客潮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神父眼巴巴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忏悔室旁边的地板上好像还有一张似乎是他扔掉的报纸,被揉作一团。神父愣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此时另外一个信徒此时已经跪在忏悔室里,不耐烦的等待着忏悔了,他问道:
  “神父,神父……您还好吧?”
  “是的,嗯……不,不……对不起……”
  神父从忏悔室里走了出来,捡起那张皱巴巴的报纸,迅速的扫了一眼翻开那一页的内容:罗斯特洛波维奇在米兰的音乐会;一部描写恐龙的电影获得了极好的票房成绩;罗马考古学会欢迎诸多著名教授和考古学家的参与,他们是:科洛内、米勒、施密特、阿沙迦、博罗诺思基、坦内博格……最后的这个名字还特别用红笔画了一个圈。
  神父折好报纸,满眼疑惑的离开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好像完全忘了祈祷室里还跪着个等他作祈祷的人。
  “巴雷达小姐在吗?”
  “您是哪位?”
  “我是希皮亚尼教授。”
  “稍等,教授。”
  这个并不年轻的教授用手捂住额头,就像一个罹患幽闭恐怖症的病人受到了某种打击时的表情。他大口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他环视着办公室四周那些已经陪伴了自己四十多年的东西。办公室弥漫着一股皮革的味道,还有那个老烟斗里持续散发的烟草味道。桌上的相框里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父母的,另一张里面是他的三个孩子,而孙子们的照片则被他摆在壁炉的隔板上。房间最里面摆着一张沙发和两把扶手椅,旁边放着一盏落地灯。灯罩外观呈花苞型,晶莹剔透的。四壁摆满了一排排的桃心木书架,摆着不计其数的图书。地上铺着高贵的波斯地毯……这就是他在家里的办公室。此刻,他实在是很难让自己冷静下来。
  “卡罗!”
  “梅塞德斯,我们总算找到他了!”
  “卡罗,你说什么?……”
  女人的语气一下子紧张起来,既渴望又恐惧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现在随便在网上搜索任何意大利的杂志网站,搜索任何报纸,文化版面上都能找到他的名字。”
  “你肯定吗?”
  “嗯,梅塞德斯,我非常肯定。”
  “为什么会是在文化版上呢?”
  “你忘了他在集中营里说的那些话了?”
  “我当然记得,是的……那么他……我们是该行动了。告诉我,你该不会是想推迟行动吧。”
  “不,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你不可能这样做的,他们也一样。我马上就给他们打电话,我们几个人需要马上碰个面。”
  “你们愿意来巴塞罗那吗?我这里有地方,招待所有人都没有问题……”
  “在哪其实都无所谓。我再给你打电话吧,现在要马上联系汉斯和布鲁诺了。”
  “卡罗,真的是他吗?你是不是很肯定啊?我们必须弄清楚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盯住他,不能再弄丢了,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也要保证行动的稳妥。你如果需要的话,我马上给你转笔钱到账上,我们需要雇佣最能干的人来完成这件事,不能有任何差错……”
  “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我们保证不会失手,你放心吧。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卡罗,我马上去机场,我会搭乘飞往罗马的第一班飞机,我在这里一分钟也呆不住了……”
  “梅塞德斯,先别行动,等我给你电话,我们不允许有一点失误。他跑不掉的,相信我!”
  教授放下电话,感到内心和电话那头的女人一样焦虑。他非常了解她,过不了两个小时,她肯定又会从伏米西诺给他打电话的。梅塞德斯一向如此,她可不会在那安安静静的等消息,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就更无法心平气和了。
  他拨通了一个波恩的长途,烦躁不安地等着有人接听。
  “你好,找谁?”
  “请接豪瑟教授。”
  “您哪位?”
  “卡罗·希皮亚尼。”
  “啊,我是贝塔!您还好吗?”
  “哦,亲爱的贝塔,听到你的声音我太高兴了!你的丈夫和孩子们都还好吧?”
  “非常好,谢谢,我多希望能再看到您啊!三年前我们一起在您托斯卡那的家里渡过的那个假期真叫人难忘啊,我们一直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您呢。鲁道夫那时可算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而您却还请我们过去玩,而且还……”
  “好了,好了,不用谢啦。我现在也特别想见你们,我随时都欢迎你们过来玩。贝塔,你父亲在吗?”
  贝塔突然感到父亲老朋友的声音里有种无形的紧迫感,于是叙旧的话题突然中断,不禁让人心生担忧。
  “在,我马上去叫他。您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亲爱的,没事。我只是有点事情要跟你父亲谈。”
  “好吧,稍等。以后再见咯,卡罗!”
  “再见,宝贝!”
  不过短短几秒钟,豪瑟教授那坚定有力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卡罗……”
  “汉斯,他还活着!”
  两个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相互都能够听到对方紧张而深沉的呼吸声。
  “他在哪里?”
  “就在这,在罗马。我在看报纸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他的消息。我知道,你是不喜欢上网的人是现在只要在网上搜索任何一家意大利的报纸,在文化版页面上,都能找到他的名字。我找了个职业侦探所,他们负责二十四小时专门监视他的行动,并且随时向我们报告他的行踪,如果他离开罗马,他们也会跟踪他去任何地方。我们大家需要见面开个会。我已经通知了梅塞德斯,然后我会马上会给布鲁诺打电话。”
  “我马上去罗马。”
  “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见面是不是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吗?他在那里,我们必须行动了。我们一起行动!”
  “没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我们的这次行动。”
  “我们亲自参与行动吗?”
  “如果我们找不到别人去做,当然就得我们自己亲自动手了。对此,我自己已经反复思考了一生的时间了,一直都在考虑如何动手,幻想着那种感受会……我的头脑非常清醒。”
  “对于这一点,我的好兄弟,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们就会知道了。愿上帝宽恕我们,或者至少能够理解我们。”
  “稍等,有人在打我的手机……是布鲁诺。好吧,你挂电话吧,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卡罗!”
  “布鲁诺,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梅塞德斯已经给我打电话了……那是真的吗?”
  “是的。”
  “那我马上从维也纳出发,去罗马。我们在哪里见面?”
  “布鲁诺,还要等等……”
  “不,我可等不及了。我已经等待了六十多年了,如果他真的已经出现了,那我连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等。我要参加,卡罗,我一定要参加这次行动。”
  “我们会一起行动的。好吧,你来罗马吧。我马上给梅塞德斯和汉斯打电话。”
  “梅塞德斯已经去机场了,我的飞机在一个小时之后从维也纳起飞,通知汉斯吧。”
  “那我在家等你们。”
  中午时分。他觉得时间尚早,于是先去了趟诊所,要秘书把最近这些天的预约统统取消。他的大部分病人已经交由长子安东尼奥来治疗,只有一小部分老朋友坚持,要医生本人来作最后的诊断。他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怨言,因为这样可以让他的思维始终保持活跃的状态,而且还逼迫自己不断的充电,不断钻研这个神秘的人体世界。当然,只有他自己内心最清楚,真正让他保持旺盛精力的,是心中那个郁结若干年的复仇大计。他发誓,除非把这个心愿作个了结,否则自己就不能提前死掉。这天清晨,他在梵蒂冈大教堂作忏悔的同时,也非常感谢上帝让他安稳的活到了能实现梦想的这一天。
  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不,这倒不是心肌梗塞的前兆,而是因过度焦虑引起的。他感到焦虑和狂躁,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相信上帝,所以即使是在他祷告或者怒斥某人的时候,上帝也许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诉说吧。想起了上帝,他的情绪又愈发的狂躁不安了起来。这些跟上帝还有什么关系呢?上帝从来就没有关怀过自己,从来没有;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在自己天真的认为只要有信仰就可以得到救赎,可以脱离恐惧的时候,上帝却抛弃了自己。自己原来是多么愚蠢的啊!而在这一刻,自己竟然还在想念着上帝!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七十五岁高龄了吧,一个人到了这个岁数,便明白自己离死亡比生存更近。而且,在灵魂的最深处,也认可了此时即将要迈向永恒的不归路,恐惧和害怕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
  这次付了出租车费,他耐心地等司机找完零钱之后才下车。他的诊所,位于帕里奥里区,这是罗马最安静和高贵的地区。诊所是一幢四层的大楼,一共有二十几个专家和十个全科大夫在这里坐诊。这一切都是他的成就,是他坚强意志和不断努力的结果。他的父亲一直以他为荣,还有他的母亲……想到此,他的双眼潮湿了:母亲曾紧紧的拥抱他,嘴里喃喃的说,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事情,坚强的意志可以成就一切……
  “早上好,医生。”
  诊所门卫的声音把他迅速拉回现实之中。他步伐稳健,径直走向他在一楼的办公室。沿途他问候着所有碰到的医生,并且和那些认出他来的病人们握手寒暄。当看到她的时候,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得的微笑。走廊的尽头浮现出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的倩影,那就是他的女儿娜拉,她正耐心的听一位瑟瑟发抖的女人讲述着自己悲痛经历。这个女人手里还紧紧拽着身旁的孩子。他自顾自地向女儿做了一个亲热的手势,以示告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女儿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动作,而父亲也并没有刻意让女儿注意到自己,他不想影响她的工作和诊断。女儿的工作估计还要持续一会儿才会结束。
  他走到办公室的前厅。他的秘书玛丽亚立刻抬头,将眼睛从电脑上挪开。
  “医生,您今天来得也太晚了吧!有一大堆电话找您,贝希尼先生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刚刚为他做完了所有的检查,也告诉他说他健康的不得了,简直就跟铁人一样,可他还是执意要您再给他最后看看……”
  “玛丽亚,那就见见贝希尼先生吧。他来的时候通知我,但是之后的其他预约统统取消,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未来的一些日子我都不会出诊。一些老朋友从外地过来看我,我要陪陪他们……”
  “好吧,医生,那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您的预约呢?”
  “我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也许过一个星期,或许是两个星期……我的儿子在吗?”
  “在,您女儿也在。”
  “这个我知道,我看见她了。玛丽亚,我正在等一个调查所所长的电话,如果接到的话,马上给我转进来,贝希尼先生在这也不要紧,明白了吗?”
  “明白,医生,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您要见见您的儿子吗?”
  “不用了,让他忙去吧,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外科手术室里呢。晚些时候,我再叫他吧。”
  办公室里面的报纸整整齐齐的摞在办公桌上。他抄起一张,在最后的几页上查找着什么。报纸上面的标题赫然写着:《罗马-世界考古学家的首都》。有新闻报道了一个关于人类起源的大会,该会是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资助的。参会者名单里,赫然出现了那个他们已经花费半个世纪找寻的名字。
  怎么会如此突然的就出现在了这里,在罗马?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住在哪里?难道所有人失意了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出席一个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资助的世界性大会呢?
  他的老患者森德罗?贝希尼来了,他努力认真倾听这个老朋友所说的那些小病小痛。他肯定的告诉贝希尼,他的身体棒极了,健康状况非常好,根本无需担忧。这也是生平第一次不得以流露出自己很忙的样子,温和地请这个老朋友赶紧离开,还借口说自己后面还有其他的病人,他们都在不耐烦地等待。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他的神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他觉得这个电话是从调查所打来的。
  所长言简意赅地向他讲述了他们第一时间的调查结果。他们安插了六个最好的人手参加了这个大会。
  但是他们传达给他的信息却让卡罗感到吃惊。那么其中肯定有点误会,除非……
  对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这个人比他们的年龄都大,所以他肯定会有儿子,孙子……
  失望和狂怒如当头一棒,让他头晕目眩,让他顿生被人戏耍的屈辱感觉。本来他还以为那个老畜生又重出江湖了,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所找到的人并不是他本人。不过,他内心还是隐隐觉得,他们已经在接近最终的目标了:第一次,他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这么接近!所以,他请求所长不要放弃监视,不论这个人去什么地方,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跟踪到底。
  “爸爸……”
  安东尼奥毫无先兆的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努力恢复出平时的庄严模样,因为他感到儿子看出了他的心事,儿子的表情里透露出由衷的担心。
  “一切都还顺利吧,儿子?”
  “挺好的,和往常一样。你在想什么呢?连我进来,你都没有察觉到。”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有养成好习惯,进来也不敲门。”
  “得了,爸爸,你别老是把话题往我身上推!”
  “我怎么转移问题了?”
  “天知道你在担心的什么……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今天肯定发生了一些你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大概是感觉错误了。一切都很好。啊,对了!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都不来诊所了。其实没有必要,但是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什么叫没有必要?天哪,你今天是怎么了?能够知道你为什么不来的原因吗?你要去什么地方?”
  “梅塞德斯要过来,还有汉斯和布鲁诺。”
  安图尼奥的表情突然扭曲了起来,他知道这些朋友对父亲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总让人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看起来,他们似乎都是些老头了,也没什么攻击性,可事实上他们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而且安东尼奥本人对他们,似乎都怀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你该不是想要娶梅塞德斯吧!”他调侃道。
  “别胡说八道!”
  “怎么了,妈妈去世都已经十五年了,而且你和梅塞德斯看来倒很投缘,她不也是单身嘛。”
  “够了,安东尼奥,够了!我要走了,孩子……”
  “见到娜拉了吗?”
  “走之前我会跟她道别的。”
  尽管已是六十五岁的高龄,梅塞德斯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美丽气度。她身段高挑窈窕,皮肤黝黑,举止优雅,行事果断,对男人好像永远有一种天然的威摄力。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都没结婚。她一直对自己说,永远都无法找到一个符合她要求的男人。
  她是建筑公司的老板,她一生都在辛勤的工作,从不抱怨,所以也不断的在累积属于她自己的巨额财富。她的员工们都认为她是一个非常严厉、但是公允的老板。她从未让自己的任何员工陷入生活的窘境。她付给他们应得的薪水,给所有的人都上保险,操心所有人的福利。说她是个严厉的老板,是因为从没有谁看到她笑过,哪怕是微笑。但是,也从没有谁指责她独断,因为她从不说过分的话。可是毫无疑问,她身上还是有些独特的东西震慑着所有的人。
  她穿了一套浅咖啡色的夹克套装,唯一的珠宝就是耳朵上的那对珍珠耳环。梅塞德斯?巴雷达快步穿过罗马的伏米西诺机场的安检通道。广播里响起飞机到港通知,而同时从维也纳飞来的这趟航班也正是布鲁诺所搭乘的飞机。汉斯已经于一个小时之前就抵达机场等她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去卡罗家了。
  梅塞德斯和布鲁诺热情的拥抱了一番,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看到对方了,尽管时常还是会打电话,或者写邮件什么的。
  “你的孩子们呢?”梅塞德斯问道。
  “萨拉都当祖母了,我的孙女艾莲娜都有自己孩子咯。”
  “那就是说,你都成了曾祖父咯。呵呵,你这个老祖父应该还算称职吧。你的儿子大卫呢?”
  “跟你一样,顽固的老单身。”
  “老伴呢?”
  “唉,我只有把德波拉丢在一边,让她抱怨去吧。这五十几年来,我们一直为这事吵个不休。她总希望我能忘掉一切,她怎么都无法理解我的心情:我不可能、也不会忘记那一切。但是,她不希望往事重演,你知道的,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确很害怕。”
  梅塞德斯点点头。她不能责怪德波拉的恐惧,对她阻止自己丈夫的行动也没什么好非议的。她也能够理解这个妻子的想法。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和蔼可亲,言语不多,总是乐于助人。但是尽管如此,德波拉对梅塞德斯的态度却没有因此特别改善。有几次,梅塞德斯有机会到访维也纳,去布鲁诺家里看望他,德波拉虽然体面的尽了女主人的地主之谊,也像样的招待了她,可她言语神态中却无法掩饰的流露出一种恐惧。德波拉在梅塞德斯看来极具加泰罗尼亚人的特征,那是一种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独特气质。
  梅塞德斯其实应该算作法国人。她父亲在西班牙内战快结束的时候,从巴塞罗那逃了出来。他是个无政府主义者,一个待人热情的好人。可是到了法国后,和其他的西班牙人一样,在纳粹入侵巴黎后,他参加入大规模的抵抗运动。就是在这场运动中,他认识了梅塞德斯的母亲,她是个邮递员。他们就相爱了,而他们的女儿梅塞德斯就是在这段最困难的时候,在条件最差的地方诞生了。
  布鲁诺·穆勒先生刚满七十岁。他有着一头雪白的银丝和一双深蓝的眸子。他的腿有些瘸,所以手里拄着一把银质的拐杖。他出生在维也纳,是一个音乐家,具体的说是一个出色的钢琴家,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他们家是音乐世家,所有的人都是为音乐而生。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会浮现出母亲满脸微笑和大哥一起在钢琴上演奏四手联弹的样子。三年前,他退休了。不过直到他退休,他还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钢琴家之一。他的儿子大卫同样也继承了他的天赋,他也是全身心的投入音乐当中。他生命的重心就是小提琴,他那把精致的瓜尔内利小提琴从来就没有离过手。
  半个小时之前,汉斯?豪瑟就来到了卡罗·希皮亚尼的家里。尽管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但是仅凭身高,豪瑟教授都还让人望而生畏。他身高超过一米九,而且可能也是因为他特别瘦削,所以个子看起来就显得更高,也愈发显得老朽。不过,说他老朽倒不尽然。
  在最近的四十多年,他一直在波恩大学教授物理学,研究物质神秘的理论,和神奇的宇宙。
  跟卡罗一样,他也是个鳏夫,和唯一的女儿贝塔一起相依为命。
  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对于端上来的香气四溢的咖啡丝毫兴趣索然,因为对于梅塞德斯和布鲁诺而言,他们那上锁的心门一旦被打开,所有繁琐的礼节都显得多余且浪费时间。他们聚在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商量出个完美的办法,干掉那个人。
  “好吧,我给你们讲讲现在的状况。”卡罗开始发言:“今天早上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有一个姓坦内博格的人。为了不耽误时间,在给你们打电话之前,我给调查所打了个电话。过去,我也曾让他们帮助追踪过坦内博格的下落,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嗯,那个所长是我的固定病人。他几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在那个在罗马的PalazzoBrancaccio饭店召开了一个考古学大会,会上的确有一个姓坦内博格的人。但是估计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因为那是个叫做克拉拉?坦内博格的女人。她是伊拉克人,三十五岁左右,丈夫也是伊拉克人,而且这个男人跟萨达姆?侯赛因政权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克拉拉是个考古学家,在开罗和美国留过学。但是也许是由于她丈夫的影响力,因为她丈夫是个有名的考古学家,所以尽管她很年轻,但是她得到了在伊拉克可进行的已经为数不多的一些项目挖掘。她丈夫曾在法国求学,随后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然后在美国又定居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就是在那相识并结婚的,直到美国将萨达姆?侯赛因视作眼中钉之后,他们就离开了美国。这是她第一次来欧洲旅行。”
  “她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梅塞德斯问道。
  “跟那个畜生坦内博格吗?”卡罗回答道:“只是一个可能的推测:她是他的女儿。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够通过她找到他本人。跟你们的想法一样,我也一直坚信他没有死,除非让我们亲眼在墓碑上看到他的名字和他父母的姓氏。”
  “没错,他肯定没死”梅塞德斯肯定的说道,“我知道他肯定没死。这些年来我一直强烈的感觉到这个禽兽还活着。就像卡罗所说的,这个女人没准就是他的女儿。”
  “或者是他的孙女”汉斯调侃道:“他怎么说也该有九十岁了。”
  “卡罗,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布鲁诺问道。
  “不论她走到哪里,我们都要紧紧的跟着她。调查所甚至可以派人去伊拉克,尽管我们可能要为此支付一笔费用。但是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如果到了最后,那个疯狂的乔治?布什真的攻打伊拉克的话,我们就需要找其他的公司合作了。”
  “为什么?”梅塞德斯的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耐烦。
  “因为如果将进入一个战乱中的国家,所需要的就不仅仅是一帮私人侦探了。”
  “有道理”汉斯表示赞同,“而且,我们还需要作出一个决定。如果他们找到他了,我们要怎么办?如果这个克拉拉真的跟他有血缘关系,我们又要怎么处理?我跟你们已经说过的: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职业的……一个杀人易如反掌的人。至于那个老畜生,如果他还活着,他必须死,否则……”
  “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么他的儿子和孙子们也不能幸免,所有流淌着他坦内博格血液的人都得死。”
  梅塞德斯的声音充满了狂躁的愤怒,她对这个人没有丝毫的怜悯。
  “我赞成”汉斯点头,“你呢,布鲁诺?”
  这个在二十世纪最后三十年都一直倍受尊敬的钢琴家也毫不犹豫的举手赞同。
  “好吧,有谁认识什么可以担此重任的公司吗?”梅塞德斯冲卡罗发问道。
  “明天他们会给我提供两到三个公司。我调查所的那个朋友肯定的告诉我说,他知道有两家英国公司,他们雇有英国皇家空军特别空勤团(SAS)的退役成员,还雇有世界几乎一半国家的特种部队士兵。另外还有一家美国公司和一家跨国安全公司,当然这个所谓的‘安全’只是种委婉的说法啦。他们拥有私人部队,只要报酬合适,他们可以把士兵派往任何地方,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作战,我估计那家公司的名字应该是‘全球安全集团’。明天我们再做决定吧。”
  “好的,但是我们都一致赞同坦内博格家族的所有人都必须死掉,不论是他们是女人或者是儿童吧……?”汉斯又一次发问道。
  “你不要再絮絮叨叨了”梅塞德斯说道,“我们费尽一生的时间,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刻吗。我都不介意亲自去完成这个行动。”
  大家完全相信她会言出必行。他们自己也无时无刻的感受着这种痛入骨髓的仇恨。这种仇恨一直都以一种无法遏制的力量疯狂膨胀着,让这四个人在灵魂的地狱中一直挣扎了这么多年。
  “现在请坦内博格女士发言。”
  《美索不达米亚文化》报告的主持人将主席台让给了这个身材矮小却意志坚定的女人,她将一叠文稿紧紧的贴在胸前,准备开始发言。
  克拉拉·坦内博格显得很紧张,她知道要在这个时候发言需要经受多么大的考验。她用眼神在听众里搜寻着丈夫的身影,当看到他正用微笑给自己鼓劲和支持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
  最初的一刻,她还分了会儿神,想着自己的老公艾哈迈德是多么的英俊潇洒:个子颀长,瘦削,有着漆黑的头发和一双颜色更为深邃的黑眼珠。他比她年长十五岁,但是他们却有着共同热爱的事业——考古学。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对我有着特别的意义!我到罗马来是为了向你们寻求帮助的,恳求你们能够更强烈的呼吁反战,能够尽力避免这场可怕的战争,因为这场战争可能将伊拉毁于一旦。”
  窃窃私语声和讨论声一下子弥漫了整个会场,听众们根本就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个政治性的演讲出来,也根本没准备要听一个这样没有建树的发言。这个女考古学家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和来这里的目的,她这副神态更符合一个侯赛因集团狂热分子妻子的身份,而不是一个专业考古发掘部门的领导人。拉尔夫?巴利,《美索不达米亚文化》报告主持人的脸上,已经明显的流露出厌烦的表情。他的担忧果然得到了应验,他就知道克拉拉·坦内博格和她的丈夫艾哈迈德一旦出席大会,肯定会惹出乱子。他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花了不少钱想要阻止他们出席此次的活动,但是全都无疾病而终。自然,这笔钱不是他本人拿出来的,而是另有他人掏了腰包。那是个相当有权势的人,他是考古基金会的执行董事长,掌控着这个大会相当一部分支持资金。他在美国的考古学界里,可谓赫赫有名,还真没谁敢于之抗衡,他的名字叫做罗伯特?布朗。不过,到了罗马,他的势力似乎就相对减弱了不少。
  罗伯特·布朗是艺术界响当当的人物。他拥有艺术品的数量相当可观,而且这些艺术品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品,堪与世界各大博物馆的馆藏媲美。特别是他那套美索不达米亚时期的泥板收藏在基金会很多的展馆都进行过展示,被被绝对公认为是世界上的最伟大的珍藏之一。
  布朗的一生与艺术结缘,他的绝大部分生意也都与艺术相关。五十年代末的一个晚上,当时还不到三十岁的他突然决定要进军纽约,开辟新的艺术品市场。在那个云集社会各界名流的宴会上,偶然认识了一个先锋派画家。后来,这个画家就建议他改弦易辙,从此改变生活的道路,重新规划职业的生涯,还帮他启动了一个新的项目,而这个项目的报酬比他过去所有生意的回报的总和都要丰厚。这个项目就是要说服那些重要的跨国集团,出资赞助他们的私人基金会,用以支持全世界的考古发掘和考察研究工作。由此一来,这些跨国公司也能获的双重利益:一方面减轻了财政赋税,另一方面还赢得了那些一向对他们心生疑虑的大众市民的尊重。在他这个如此富有且有权势,而且在华盛顿举足轻重的“精神导师”般人物的指引下,这个考古基金会就正式成立并运作起来了。他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赞助集体,其中一部分人是银行家,一部分人是商人,还有一大串跟在屁股后面愿意出钱的人。这些赞助人每年聚在一起开两次会:第一次是通过当年的预案,第二次则要列出相应的款项。恰好在这个九月末,他们就要召开一次会议。罗伯特·布朗将拉尔夫·巴利视为其最得力的助手。巴利在学术界的确也是个非常显赫的人物,他是个非常有名的教授。而他的导师,乔治·瓦格纳,这个将他推上学术颠峰的老师,对他则是更令人费解的信任和忠诚,为他牢牢的保守着他姓名的秘密。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兢兢业业的执行着他的指令,没有任何怨言,甚至连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他都为他做到了,而他自己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可他自己对于这样一种身份却好像自得其乐。
  凡是存在的东西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吧。
  布朗给拉尔夫·巴利,这个考古基金会的美索不达米亚部门领导、前哈佛大学教授已经准确地交代了相关的指示:必须阻止克拉拉·坦内博格和她的丈夫参加大会。当然,如果没有阻止他们参会,那么也一定不能让她有机会发言。
  巴利本人对于布朗的指示深表不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导师和这对夫妇是有交情的。但是,这点脑海里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执行导师命令的果断性,或者说,他从未有过可以不执行导师命令的念头。
  克拉拉感觉到了听众们的抵触情绪,于是心生怒气,小脸涨的通红。但是,就是因为那个叫什么罗伯特的人替她支付了这场会议的费用,所以她也只有强忍情绪,吞了口唾沫,准备继续发言。
  “先生们,我到这里来并不是要讲政治的,我是来讲艺术的。我希望所有人能够跟我们一起拯救美索不达米亚的文化艺术遗产。因为人类的历史发源于此,如果这片土地上发生战争,所有的文物也会跟着战争一起毁于一旦。所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求另外一种方式的援助。那绝不是涉及钱的问题。”
  再没人把这番话也当笑话,没有人起哄,但是克拉拉却愈发感到窘迫。她因为感到了听众们那种剑拔弩张的敌意,紧张的浑身汗毛直竖,不过她还是决定要继续她的演讲。
  “很多年以前,半个世纪甚至更早一些的时候,我的祖父参加了当时哈兰附近的一个考古考察组,他发现了一口枯井,上面掩盖着很多古代的泥板碎片。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很平常的,因为即使是在现在的农村,农民们也还是时常会用泥板来建造房屋的。
  但是就是在那些遮住古井的泥板上,他却发现了一些数字,它们标明了一些村庄的面积和最后一次丰收时粮食的产量。一共有好几百块这样的泥板,可是其中有两块却明显与众不同。不仅因为它们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很奇特,而且上面文字的线条也很特别,看起来似乎笔者的笔法还不太娴熟,是用小木棍在泥板上生疏的刻出来的。”
  克拉拉的声音投射出某种强烈的感情色彩,她似乎在向所有人昭示着自己生命的意义,那是她懂事以来一直的梦想,是她成为考古学家的原因,是她在世界上,胜过任何东西和任何人,包括她的丈夫艾哈迈德在内都更为重要的东西。
  “在这六十多年里”她接着说道:“我的祖父都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存着这两块完好无损的泥板。那上面所刻的文字内容,据一个研究该文字的学者称,是作者的一个叫做亚伯拉罕的亲戚*向他讲述世界形成原因的故事,讲述了一位能观万物、能行万事的上帝某一天突然被人类惹怒,而用洪水淹没了大地的神奇历史。大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所有人都知道发现《创世纪》里那些阿卡德人的诗作、《埃努玛-埃里什》的神话、《恩奇和尼努撒》的故事或者《吉尔伽美什》中的《大洪水纪》对于考古学和历史研究的重要意义,但是却并没有意识到它们对于宗教,也有着同样举足轻重的意义。根据我祖父找到的泥板的记载,亚伯拉罕先祖一定是受到巴比伦人和阿卡德人的诗作中关于天堂和创世纪描写的影响,也将自己对世界创始之初的观点加入其中。
  今天的我们都知道,考古学的那些发现也向我们证实,圣经写于公元前七世纪,那个时候的以色列统治者和教士们希望建立一个统一的以色列民族,所以他们迫切需要有一个共同的历史,一部共同的国家史,所以需要一份满足他们共同政治和宗教需要的权威文献。
  《圣经》中亚伯拉罕被人称作“亚伯兰”,他的妻子被称作“撒莱”,之后上帝许诺他们会拥有后代子孙,他们的名字也就自此变为亚伯拉罕和撒拉。而“亚伯兰”和“亚伯拉罕”不过是同一个名字的两种方言叫法。而从此,亚伯拉罕也就变成了“众国之父”的代名词。
  在他努力的考证圣经中所描述的事件时,考古学为他辨明了真伪。迄今为止,人们也很难将神话和历史截然分开,因为它们本来就一直被混杂在一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故事肯定是某位先人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事情的回忆,是那些从乌尔城移居到哈兰镇,再到后来的迦南等地的先祖们古老的历史故事……”
  克拉拉静静地等待着同行们的反应,但是他们却都鸦雀无声:有的人似乎对此毫无兴趣,昏昏欲睡,而另外有部分人似乎也表现的饶有兴致。
  “……哈兰镇……亚伯拉罕……我们在圣经里可以找到从亚当这个‘人类始祖’开始,一直到大洪水后若干年代人们的姓氏,塞特的孩子们,赛特孩子的孩子们,其中有他拉,然后是拿鹤、哈兰,直到亚伯兰,他的名字后来被改作亚伯拉罕,意即“众国之父”的整个详细族谱。
  圣经里曾详细叙述过,上帝命令亚伯拉罕背弃家乡远赴迦南,但是这也无法否认他在到达上帝指定他的目的地迦南之前,没有从乌尔迁移到哈兰。而上帝和亚伯拉罕的会面应该是在哈兰发生的,很多《圣经》学者都坚持认为这位先祖曾经在哈兰生活过,直到他的父亲他拉去世以后才离开。
  很可能他拉在迁徙到哈兰镇的时候,同行的不仅有他的儿子亚伯拉罕和其妻撒拉,还有另外一个儿子拿鹤和其妻密迦,和他的孙子,也就是儿子哈兰生的儿子罗得(罗得在青年时期就去世了)。我们都知道,那个年代如果要举家外迁,这个家族肯定要带上家中所有的畜群,所有的器物,不断寻找可开垦的土地并且在那里安家,生产能够满足家人需要的生活物资。照此推测他拉离开乌尔城,前往哈兰镇的时候应该是将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带在身旁的。我们认为……包括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丈夫艾哈迈德?侯赛因,还有我本人,我们都认为他拉家族中的一个成员,大概是研究书法的人,他和亚伯拉罕的关系非常亲近,所以亚伯拉罕才选择向他讲述了创造世界的故事,还有关于我们唯一真神上帝的故事,谁知道呢,也许还有一些只有上帝才知道的、什么其他的事情。这些年以来,我们一直在哈兰附近寻找同一个作者所刻的其他泥板,但是都没有找到。我的祖父用尽毕生精力在哈兰周边十公里内不断搜寻,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当然,这项工作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在巴格达、哈兰和乌尔还有其他一些城市的博物馆里面倒是有数百件泥板,还有一些我们家族发掘出来的其他的物品。不过就是没有讲述亚伯拉罕故事的其余的那些泥板……”
  一个男人突然很不耐烦的冲她举起手,挥了挥,一下子让克拉拉分了神。
  “好的……,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夫人,您肯定亚伯拉罕,那个先祖亚伯拉罕,那个圣经里的亚伯拉罕,那个我们的文明始祖,会把他对上帝和世界的认识告诉那个我们都无法确认的无名氏吗?而这个无名氏难道也会像个记者一样,把所听到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吗?而且,您的祖父,当然我们根本就没兴趣认识的所谓某某某,他难道会找到了这个证据,却将它视为秘密一样的的保守了半个多世纪吗?”
  “事实就是这样的,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给大家解释的原因。”
  “啊哈!那么请您告诉我,为什么直到今天,你们才将此事公布于众呢?是啊,我们多么有幸能听到您如此亲切的介绍您的祖父和父亲啊!不过,对于您的丈夫,我们多少倒是有些了解。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界内响当当的人物,抱歉的是,您却是个例外,大家对您都陌生的很。还有,您这番发言也太过天真和充满神话色彩了。您所说的那些泥板现在在哪里啊?到底这些泥板有没有经过科学的检验,它们是不是真实存在,是不是属于您说的那个年代,我们都无从得知。夫人,大家来参加这次大会可都是非常严肃认真的,我们都有着明确的科学任务的,我们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来听什么家族史,特别还只是个考古学爱好者的家族史。”
  会场又一次淹没在窃窃私语的海洋之中。克拉拉的小脸早就涨得通红,她已经全然不知该做何反应了:是要逃出会场,还是要大声斥责那个嘲笑和侮辱自己家族的那个家伙呢?她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正准备说话,却一眼瞥见艾哈迈德气愤地站了起来。
  “亲爱的纪耶斯教授……,我知道您一直在著名的索博那大学工作,培养了数以千计的好学生,我也应该算是其中一员。在我求学的那几年中,您总是慷慨的给我提供免费注册的优待。当然,不仅仅是在您的课程上,我所有的科目都给我提供了免费的学习待遇。您应该还记得,当年我的学习“成绩”在索博那大学应该还是相当引人注目的。我读书的五年当中,所有课程的分数都高到足以减免所有课程的学费,而毕业的时候,我也是以相当优异的成绩拿到了特别突出毕业生的身份。此后,教授,我还非常有幸陪您去叙利亚进行过一次考古挖掘工作,之后还去过一次伊拉克。您还记得在尼普尔城(Nippur)里面,在供奉书写之神纳布神(Nabu)的神庙旁边那些长着翅膀的雄狮雕像吗?很遗憾那些雕像并不是完好无损的,但至少我们还幸运地瞻仰到了亚述巴尼拔(Asurbanipal)圆柱形的印章收藏……我知道,我在业界没有您那样的学识和威望,但是我负责伊拉克发掘小组的工作也有很多年了。只是现在,我们的部门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就是因为这场可能发生的战争。虽然它还没有公开宣布,但是却可想而知其后果将会是多么惨重。这十年来,我们一直遭受着残酷的封锁,所谓的石油换食品项目也根本无法满足劳苦大众的生存需要。那些伊拉克儿童惨死在医院当中,不是因为医院没有治疗药物,就是因为他们可怜的父母没能力给他们购买食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够真正用于考古挖掘的经费,自然也就非常有限。所有的考古小组都纷纷放弃了在伊拉克的工作,等待以后能够找到更为合适的时机再继续工作。
  谈到我的妻子克拉拉,她多年来一直都充当我的助手。我们一起从事考古发掘工作,她的祖父和父亲也非常热爱考古事业,在他们那个年代里,他们也也纷纷解囊资助了不少考古发掘队……”
  “一群盗墓强盗!”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道。
  这个刺耳的声音,混杂着人们激动的笑声,就像一把把尖利的匕首狠狠插在了克拉拉的心头。艾哈迈德却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对这些挑衅的声音似乎充耳不闻,继续愤怒的驳斥着。
  “嗯,首先我们很肯定,那两块由克拉拉祖父一直保存的特殊泥板的作者,肯定是很准确的将亚伯拉罕给他讲的故事记录了下来。而且,我们能够非常清楚的跟大家讲述这个在考古学史上,同时也是在宗教和圣经传说史上骇人听闻的重大发现。我认为,大家应该请克拉拉博士把话说完。克拉拉,请……”
  克拉拉感激的看了丈夫一眼,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稍显胆怯的准备开始发言。但是,如果这一次又有哪个老东西要突然打断她,或者大声贬低她,侮辱她,她可不能还就这样忍气吞声,由人摆布了。因为要是被祖父看到,他一定会对自己非常失望。他从来就不愿意向国际社会寻求任何形式的帮助。“那都是帮高傲的不得了的婊子,还真都以为自己渊博的不得了呢。”同样,要是父亲知道这件事的话,也肯定不会同意她来罗马。但是父亲已经去世了,而她的祖父……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哈兰附近努力的搜索其他一些泥板的遗骸,因为我们对它们的存在非常肯定。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们在祖父发掘出的那两块泥板上方,发现了夏马斯(Shamas)这个人的名字。根据常理,通常作者会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泥板的上方,当然有时候也会写上核稿人的名字。但是在这两块板子上只有夏马斯一个人的名字。那么,大家一定会问了,夏马斯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呢?
  自美国宣称伊拉克是他的头号敌人之后,地区性的袭击就接连不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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