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宾逊,蔡梵谷 日期:2014-08-26 21:15:24
公元2128年,火星解放了。他们推翻了地球的统治,避开了一触即发的内战,创立了全新的筦法与政府,名副其实的自由火星诞生了。在行政议会与全球环保法庭的治理下,火星展开一连串的建设,红火星已成往事,如今,这颗星球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甚至出现了蔚蓝的海水与天空,一个完美的乌托邦。然而,与此同时,地球经历了洪水肆虐,文艺复兴,以及随之而来的人口爆炸。移民、移民、再移民,从地球到火星,到整个太阳系。人口问题使地球与火星之间弥漫着一股紧张,危险的气氛,在这个超快速的黄金时代,人们不安地等待着溃的巨响……
作者简介:
金·斯坦利·罗宾逊,当代科幻小说无可争议的大师。1952年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多次获得科幻小说界最高荣誉雨果奖和星云奖,更曾前无古人地六次摘取轨迹奖挂冠。代表作《火星三部曲》《海岸三部曲》等。喜欢旅行,现与家人定居美国加州的戴维斯。
目录:
第一部孔雀山
第二部颂赞火星的祭典
第三部新宪法
第四部绿色地球
第五部终于返家
第六部安在蛮荒野地
第七部付诸实行
第八部绿与白
第九部自然史
第十部价值的演变
第十一部维力塔迪斯
第十二部突如其来
第十三部实验过程
第十四部凤凰湖第一部孔雀山
火星已经解放了。我们自己做主。没有人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安·克莱朋站在火车前端说这些话。
然而要回复往日行为模式真是容易。推翻一个官僚体系,另一个又会跳出来取而代之。我们必须提防这一点,因为总是会有人想再制造另一个地球。火星化将是一场永无止尽的奋斗。我们必须比往日更认真地思考身为火星人的真谛。
她的听众颓然坐在椅子上,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他们已疲惫不堪,眼睛中布满血丝。红眼红党。在朦胧的曙光中,万物看上去充满新意,车外饱经风雨侵蚀的土地除了长满地衣与杂草的土黄色乱土坡外,放眼望去一片荒瘠。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地球势力驱离火星,这是场长期抗战,在地球遭逢大洪水后他们奋战了几个月才大功告成;他们已筋疲力竭。
我们由地球来到火星,在这旅程间曾经历若干净化过程。事情更容易看出来,我们拥有以前所没有的行动自由。一个得以让我们力求表现的机会。所以我们采取行动。我们在打造一个更好的生活方式。
这就是他们从小到大被灌输的神话。如今安再度向他们耳提面命,火星的新生代对她视而不见。他们发动这场革命,打遍整个火星,将地球警察赶入布若斯:然后他们将布若斯淹没,并将地球人驱赶至帕弗尼斯山上的雪菲尔。他们仍得将敌人再逐出雪菲尔,沿着太空电梯回到地球:革命尚未成功。然而他们在撤离布若斯时已获得大捷,有些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安,或望向窗外,似乎想休息片刻,享受胜利的一刻。他们第一部孔雀山都已疲于奔命。
广子会帮我们忙,一个年轻人说着,打破掠过大地的火车上的沉默。
安摇摇头。广子是个绿党,她说,是绿党的创始人。
火星化就是广子发起的,那个在火星土生土长的年轻人反驳。那是她念兹在兹的心愿:火星。她会帮我们的,我知道。我见过她。她告诉我的。
只不过她已经死了,有人说道。
又是一阵静默。地表在他们底下飞驰而过。
最后,一个高大的年轻女性起身,沿着走道上前拥抱安。魔咒解除了:此时已无需多费唇舌;他们站起来,聚拢在车厢前段的空处,围绕着安,拥抱着她,或是与她握手——或者只是摸摸她,安·克莱朋,她教他们爱火星的原来风貌,她率领他们为脱离地球独立而奋斗。虽然她布满血丝的眼神仍咄咄逼人,炯炯有神地望着他们身后那片广表而乱石遍地的第勒那陆块,但她脸上仍笑意盎然。她也拥抱着他们,与他们握手,伸手抚挲他们的脸庞。不会有事的,她说。我们会解放火星。他们都回答是的,也互相道贺。继续朝雪菲尔进军,他们说。完成这项使命。火星会指示我们该如何做。
只不过她还没死,那年轻人抗议。我上个月在阿卡迪亚见过她。她会再度现身的。她会在某处现身。
在晨曦乍现前,有一瞬间天空总会绽放粉红色的带状光芒,东方出现淡红清朗的色泽,西方则仍繁星争辉,艳丽非凡。安望着这片霞光,她的同伴驱车朝西,往高耸入云的一大片黑色土地前进——塔尔西斯凸地.与巍峨壮观的帕弗尼斯山相互辉映。他们由诺克特斯拉比林斯特区往上爬升时。穿越了大部分的新大气层;帕弗尼斯山脚下的大气压力为180毫巴,待他们到达这座大火山东面山腰时,已降至l00毫巴,而且持续下降。他们缓缓爬升至寸草不生的高地,在遍地风蚀的污浊雪泥间吱嘎着前进;到后来,连雪也不见踪影,只有光秃秃的石头和喷射气流的稀薄冷风。这片不毛荒地看来与人类来临前完全一样,他们仿佛沿时光隧道回到从前。
其实并不尽然。不过安·克莱朋看到这片蕴藏铁矿、朔风飕飕的岩地,内心深处便油然生起一丝暖意,随着红党的车辆驶上山,车上人员也都和安一样,对眼前景致看得如痴如醉,阳光由他们身后的远天筛透而下,车内一片静谧。
随后他们爬升的坡度不再那么陡峭,呈正弦的曲线,直到他们到达圆形台地顶端的平坦地面。他们看到许多帐幕城镇环绕巨大的破火山口(caldera)环口而建,在太空电梯发射台处尤其密集,位于他们南方约三十公里。
他们将车子停下。原本车内虔诚祥和的气氛,此时也转为肃穆冷峻。安站在上层车厢的一扇窗户旁,往南望向雪菲尔,这是那座太空电梯的产物:为那座电梯而建的,在电梯坠落时被压毁,换了一部新的电梯后,再度重建。这是她要前来摧毁的城市,就如古代的罗马帝国将迦太基摧毁得片瓦不留一般;因为她打算将替代的电梯也加以拆毁,就像在2061年他们的首次破坏行动时一样。他们加以摧毁后,雪菲尔的大部分地区将再度成为断垣残壁。所残存的将只有高大的火山顶端无用的废物,在大气层之上;随着岁月流逝,残余的建筑物将成废墟,被当成破铜烂铁拆除,只剩帐幕的地基,或许也会留下一座气象站,然后,终将成为长年阳光照拂的寂静山峰。地面已经有盐分了。
一个名叫入鹿的塔尔西斯地区开朗的红党人士驾着一部小越野车与他们会合,带领他们穿越炙热的环口道路,走过如迷宫般的仓库与小帐幕。他们跟着她前进,听她说明当地情势。雪菲尔大部分地区与帕弗尼斯环口的屯垦区大都已落人火星革命军手中,然而太空电梯与其基地的邻近区域则尚未攻陷,棘手的问题就在此地。帕弗尼斯山上的革命军大都是装备简陋的民兵,而且各个部队的步调也不尽一致。他们至目前为止之所以能连战皆捷,是基于几个因素:出其不意、取得了火星的制空权、打了几场关键性的胜仗、获得大多数火星人的支持,还有一点,虽然老百姓已走上街头大规模示威,联合国临时政府仍不愿攻击平民。结果。火星各地的联合国临时政府安全部队节节败退,聚集在雪菲尔,如今他们大都搭乘电梯,登上克拉克这个位于电梯上方的小行星与太空站:其他人则挤在称为发射台的电梯大型基地附近。这个区域内有电梯的相关设备、工业仓库、宾馆、宿舍、餐厅等,提供附近的劳工食宿之需。“如今这些设施都派上用场了,”入鹿说:“因为逃难者像垃圾压缩车内的垃圾一般。满坑满谷地涌人,如果没有食宿供应,很可能会激发民变。事实上,情势仍相当紧张,不过至少他们还可以撑得下去。”
这倒有点像布若斯的翻版,安暗忖着。当地局势已顺利解决。只要有人愿意出面,便可以迎刃而解——联合国临时政府已撤退到地球,干管也已拆毁,火星与地球间的连线已断绝。若想再搭建一道新的干管,至少也得费上十年光阴。
于是入鹿带他们穿越东帕弗尼斯杂乱的人群,来到破火山口环口,停下车来。他们可以隐约看见在南方的雪菲尔西侧有条电梯干管,若隐若现,但长达两万四千公里的缆线只能看到其中的几公里。事实上,几乎难以辨识,然而这条干管的存在却掌控了他们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几乎包括他们的一切思想,这条凸出的黑线将他们与地球紧密相连。
他们在营地内安顿妥后。安以腕表联络她的儿子彼得。他是塔尔西斯地区的革命领袖之一,也是率兵对抗联合国临时政府,将他们围困在发射台附近的勇将。其实充其量只是小胜,然而这已使彼得近日来成为英雄人物。
彼得回应她的呼叫.他的面容浮现在腕表上。他和她长得有几分神似,这令她觉得有点困窘。她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另有所思。
“有没有什么消息?”她问。
“没有。我们似乎陷入僵局了。我们允许那些战俘自由进入电梯区,所以他们便控制了车站和环口南方的机场。还有通往发射台的地下铁。”
“载送他们撤离布若斯的那些飞机到达了没有?”
“到了。显然他们都想前往地球。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是想回地球,还是要上火星轨道绕行?”
“回地球。我看他们是再也不会信任轨道了。”
他说着露出笑脸。他在太空中已有诸多建树。协助萨克斯忙东忙西的。她儿子是个太空人。绿党。几年来他们谈不到几句话。
安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看我们也无法攻下电梯。或发射台。行不通的。即使攻下来了,他们也可以将电梯拆下来。”
“所以呢?”
“呃……”他忽然显得忧心忡忡。“我觉得那不是好事。你认为呢?”
“我觉得应该把电梯拆掉。”
他听到这话,面露愠容。“那你最好离断落的缆线远一点。”
“我会的。”
“我不希望有人在未充分讨论前就将它拆掉,”他口气强悍地说。“这点很重要。那应该由全体火星居民公决。我个人觉得我们需要那部电梯。”
“只是我们无法掌控它。”
“那还在未定之天。而且,这种事你也不该一意孤行。我听说过布若斯发生的事了,不过这里情况不同,你懂吗?我们是采取集体决策。一定要经过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