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戎 日期:2015-11-04 17:3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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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买地址——我们是龙的传人还是狼的传人?这是世界上迄今为止惟一一部描绘、研究蒙古草原狼的“旷世奇书”。阅读此书,将是我们这个时代享用不尽的关于狼图腾的精神盛宴。因为它的厚重,因为它的不可再现。因为任由蒙古铁骑和蒙古狼群纵横驰骋的游牧草原正在或者已经消失,所有那些有关狼的传说和故事正在从我们的记忆中退化,留给我们和后代的仅仅是一些道德诅咒和刻毒谩骂的文字符号。如果不是因为此书,狼——特别是蒙古的草原狼——这个中国古代图腾崇拜和自然进化的发动机,就会像某些宇宙的暗物质一样,远离我们的地球和人类,漂浮在不可知的永远里,漠视着我们的无知和愚昧。
本书简介:
本书由几十个有机连贯的“狼故事”一气呵成,情节紧张激烈而又新奇神秘。读者可从书中每一篇章、每个细节中攫取强烈的阅读快感,令人欲罢不能。那些精灵一般的蒙古草原狼随时从书中呼啸而出:狼的每一次侦察、布阵、伏击、奇袭的高超战术;狼对气象、地形的巧妙利用;狼的视死如归和不屈不挠;狼族中的友爱亲情;狼与草原万物的关系;倔强可爱的小狼在失去自由后艰难的成长过程——无不使我们联想到人类,进而思考人类历史中那些迄今县置未解的一个个疑问:当年区区十几万蒙古骑兵为什么能够横扫欧亚大陆?中华民族今日辽阔疆土由来的深层原因?历史上究竟是华夏文明征服了游牧民族,还是游牧民族一次次为汉民族输血才使中华文明得以延续?为什么中国马背上的民族,从古至今不崇拜马图腾而信奉狼图腾?中华文明从未中断的原因,是否在于中国还存在着一个从未中断的狼图腾文化?于是,我们不能不追思遥想,不能不面对我们曾经辉煌也曾经破碎的山河和历史发出叩问:我们口口声声自诩是炎黄子孙,可知“龙图腾”极有可能是从游牧民族的“狼图腾”演变而来?华厦民族的“龙图腾崇拜”,是否将从此揭秘?我们究竟是龙的传人还是狼的传人?
作者简介:
姜戎,58岁。北京人。北京某大学研究人员。主业:政治经济学,偏重政治学方面。1967年自愿赴内蒙古额仑草原插队。1978年返城。1979年考入社科院研究生院。作品《狼图腾》:1971年起腹稿于内蒙古锡盟东乌珠穆沁草原。1997年初稿于北京。2003年岁末定稿于北京。2004年4月出版。
目录:
编者荐言我们是龙的传人还是狼的传人?
正文
理性探掘——关于狼图腾的讲座与对话康庄
在《狼图腾》这部书出版之前,我们对“狼”知之甚少。极其有限的关于“狼”的零星知识,来自于幼时被曲解的童话和寓言,以及当下电视中的部分动物环保节目。
在潜意识里,我们惧怕狼;甚至憎恨狼。我们想当然、习惯性地把狼与“残暴”“
凶恶”“贪婪”等恶性语词捆绑在一起。在我们当下的文化观念中,“声名狼藉”之“狼”,声誉其实早于其肉身的灭绝。
因而,阅读《狼图腾》一书所引起的震惊,是具有某种颠覆性的。它超出了我们的日常阅读视野和想象——此前,尚无一部书能将“狼”的生物性,与“狼”在历史文化生康庄
在《狼图腾》这部书出版之前,我们对“狼”知之甚少。极其有限的关于“狼”的零星知识,来自于幼时被曲解的童话和寓言,以及当下电视中的部分动物环保节目。
在潜意识里,我们惧怕狼;甚至憎恨狼。我们想当然、习惯性地把狼与“残暴”“
凶恶”“贪婪”等恶性语词捆绑在一起。在我们当下的文化观念中,“声名狼藉”之“狼”,声誉其实早于其肉身的灭绝。
因而,阅读《狼图腾》一书所引起的震惊,是具有某种颠覆性的。它超出了我们的日常阅读视野和想象——此前,尚无一部书能将“狼”的生物性,与“狼”在历史文化生态等方面的“精神性”,如此天衣无缝地勾连起来。锋利的狼牙如同一根根锥子,血淋淋地楔入并咬透了中华文明的发展史,填补了历史与文学史的重大空白。这部书中所发出的声声叩问,犹如暗夜里旷野上的凄厉狼嗥,尖锐地敲击并激活着农耕文化麻木迟钝的神经。“引狼入史”——由此,我们头脑中常年缓慢行走的、带有家畜性的怯懦“羊群”思维,被迫开始疾速奔跑。
“狼图腾”作为一部鸿篇巨制的核心理念,在文本中通过三个层次的递进关系,来进行形象化的表述。其一:“狼图腾”文化是中华文明史上无可否认的一个存在事实。(草原生活、草原历史和小说人物)其二:游牧民族为什么信仰“狼图腾”。(群狼与小狼的故事以及情节走向的内在逻辑推动)其三:“狼图腾”在悠久的历史演变中的深度作用力。(结语的纵深探掘)
“狼图腾”是中国西北草原民族,始终一贯所信奉的民族文化图腾。从炎黄时期的古匈奴、古羌族就已经开始,一直坚持到近代。“狼崇拜”对草原民族的性格、行为、情感和精神心理,具有本源性的作用,并对中国乃至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历史上曾经所向披靡攻占了西方领土的东方民族,均为游牧民族。而对世界震感最强的就是三个信奉“狼图腾”的民族:匈奴、突厥和蒙古。这充分说明了狼图腾精神持久的生命伟力。但在《狼图腾》一书出现之前,从未有人对此进行实地考察,并深刻地加以表述和研究。
那么,为什么中国的游牧民族都崇拜“狼图腾”呢?著名蒙古史权威韩儒林先生曾说“其理由不可知”。这是关乎东方游牧民族,为什么曾经征服过世界的重大历史学术谜团。
《狼图腾》就是试图破解这一千古之谜的一部奇书、一部建立在实证基础上、描摹了逼真的草原原生态生活,而又渗透着个人理性思考的文学力作。作者姜戎具有原始游牧形态末期最后的牧民、以及下乡到草原插队的北京知青的双重身份。他痴迷地观察、搜集所有有关“狼”的真实故事和传说,并亲自掏狼窝、养小狼,以此来探究“狼”在整个草原生物链与自然的关系,以及在草原民族精神文化生活中的位置,长达数十年,最终揭开了这个谜团。贯穿于全书中那些大狼与小狼的离奇故事,对于今天的读者,几乎是闻所未闻,惊险刺激、极具陌生感与新鲜感,读来引人入胜、令人信服。
《狼图腾》一书中,作者始终将强悍进取的游牧民族性格,与华夏农耕民族性格,置于几千年同一历史时代的语境中,作出直接、形象的比较。“狼图腾”的精神之矛,直指儒家文化、农耕文明背景下的国民性格的劣根性。五四以来,对中国国民性的批判始终未能彻底,原因之一在于缺乏鲜明而清晰的参照系。而《狼图腾》为我们提供了以狼精神为楷模的游牧精神性格,便可找出“中国病”之病源基因。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全面深入描写和研究“狼图腾”的作品,在文学、历史学、民族学、人类文化学、生态环境学等各方面,具有极其重要的思想与审美价值。
在近年来长篇小说的“宏大叙事”,普遍受到读者“审美疲劳”的拒绝,在“图书市场”与文艺批评的双重质疑下,《狼图腾》的作者却以坚定的自信、强大的实力与冒险精神,改写并丰富了“宏大叙事”这一极难驾驭的创作方法。
“狼”是茫茫草原上一个忽远忽近的黑点,这个“点”始终处于浩瀚的文字海洋的叙事中心。打开全书的任何章节,“狼”都率真而诡诘地蹲伏在文字的明处或暗处,以沉默的魔力,掌控着话语的主动权。从小说的平面结构来看,开篇首句中跃然纸上并贯穿全书的群狼,是“宏大”之“散点”,9章后“小狼”的出现,便成为“叙事”聚焦的“焦点”。这个“点”如同原子核的裂变过程——演化出草原的生活形态、人狼之间恐惧——学习——崇拜的复杂关系、狼的战略战术、狼歌狼嗥狼烟的由来、狼牙狼耳狼爪狼毫的功能。从草原群狼的几十个独立又相关的故事不断放射开去,然后不断回到现实生活中那只被囚禁的小狼。通过对小狼的智慧、勇气、顽强性格的详尽描述,再现了草原民族千年原始游牧生活的真实图景。而在小说的立体架构中,每一条狼其实都是一个问号,链接并支撑着故事情节的每一个“交叉点”——“草原民族为什么信奉狼图腾?”这个叩问的不断深入与揭秘,成为文本的内在逻辑。故事在设问中发生也在设问中推进,当问号即将成为句号之时,“狼”的行为也已经演化为“图腾”的精神所指;由探掘“游牧民族性格成因”而直捣“农耕民族之家畜性”的老巢。那些“狼”在奔跑、偷袭、围截中逐渐形成了“万箭穿心”的超强攻势,在变异、膨胀、扩张中产生出巨大的能量,直至摧毁汉民族几千年来设置的一道道文化防线。这是一次由表及里、层层深入的叙事演习,每一声追问都是一次掘进。每当一次小型演习(章节)暂时告一段落,作者会在情节的交叉处打上一个小小的结,用一个阶段性的结论来加固并继续支持自己的思想之旅,最终揭开了“狼图腾”文化在中华文明发展史上的核心“机密”。
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有错的并非是“宏大叙事”本身,而是某些“宏大”的虚假与空伪;是“叙事”方法的笨拙与陈腐。《狼图腾》中那个“黑点”的“狼”,本身并不具有“宏大”性,但当“狼”上升到民族的兽祖图腾之时,却具有了强大的精神象征力量。“问号”并不具有“宏大”性,但在叙事中放大、扩充并寻找追问的结果与答案,就获得了“宏大”的本土精神资源厚度。《狼图腾》一书中,作者对狼与人的感性描述,始终覆盖了议论与思辨;强烈浓郁的草原情感,始终牵引着读者的心绪;小狼宁死不屈坚守自由的悲剧性,与作者的理性思考水乳交融、相得益彰,可谓是作品的文学性、艺术性、思想性与学术性的高度结合。
《狼图腾》的叙述语言,有其鲜明的个性色彩。犹如绘画中扎实的素描功底,轮廓和线条沉稳准确,具有凝重、高清晰度的写实风格,充满了极为传神、独创的动感比喻,对事物有极强的表现力。细微处可细至纤毫毕现、笔笔精致;粗犷处可寥寥几笔略去,整体感觉气势磅礴、一泻千里。用草原画家杨刚的话来说:“作者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功力,在跑马拉松全程”,书中每一句话都像是上紧了发条,让人喘不过气。例如:
“陈阵在那一瞬其实已经失去任何知觉。他记忆中的最后感觉是头顶迸出一缕轻微但极其恐怖的声音,像是口吹足色银元发出的那种细微震颤的铮铮声。这一定是他的魂魄被击出天灵盖的抨击声。陈阵觉得自己的生命曾有过几十秒钟的中断……”
“西边橙黄色的落日还未被遮没,裹携着密密雪片的北风,顷刻就扫荡了额仑草原。横飞的雪片,在斜射的阳光照耀下,犹如亿万饥蝗……人骑在马上,雪片密得不见马首马尾。雪粒像砂枪打出的砂粒,嗖嗖地高速飞行,拉出亿万根白色飞痕。”
“阳光越来越毒,地面热雾蒸腾,整个草场盆地热得像一口烘炒绿茶的巨大铁锅,满地青草都快炒成干新绿茶了。
“狼道竟是圆形的,整整一圈白道,雪中带血,白里透红,高出冰面一拳厚,在黑红色的泥冰血冰上显得格外恐怖,像是冥府地狱里的小鬼们操练用的跑道,更像一个鬼画符样的怪圈。”
“小狼崽却完全不同,它是个野物,虽然贴身长着细密柔软干松的烟灰色绒毛,但在绒毛里又稀疏地冒出一些又长又硬又黑的狼毫,绒短毫长,参差不齐,一身野气,像一个大毛栗子,拿着也扎手。”
“小狼的瞳仁瞳孔相当小,像福尔摩斯小说里那个黑人的毒针吹管的细小管口,黑丁丁、阴森森,毒气逼人。陈阵从来不敢在小狼发怒的时候与小狼对视,生怕狼眼里飞出两根见血毙命的毒针。”这些由“高密度”的色彩、形状、比喻、动感镜头组成的叙事语言,构成了“高密度”的故事节奏与小说情节。而“高密度”板块中的每一“颗粒”与“元素”,都是在作者长期扎实的生活积累与观察思考下,高温冶炼而成,并由真诚浓烈的草原情愫作为黏合剂的。
这部五十万言的大书《狼图腾》,也是一席丰厚的文学细节飨宴。除了情节的跌宕起伏、蒙古老人毕利格和牧民、以及知青形象的塑造之外,该书随手翻来,满页皆是过目难忘的文学细节。其“质地”的独特、真实、密集、生动、准确,令人慨叹。千年的原始草原风貌、暴风雪白灾黑灾、四季草场的变迁、蒙古族牧民的生活习性、狼群的残忍与温情,小狼的纯真与智慧;草原马、牧羊狗、羊群、忙牛、旱獭、野兔、草原鼠、天鹅、老鹰各自的生活形态与相互关系……形成了各自独立又紧密相关的无数个精彩故事。比如“雪上毡舟”“飞狼的传说”“狼群围捕黄羊”“野外烧烤黄羊”“钻狼洞的巴雅尔”“人狗围狼大战”“母羊对羔”“儿马大战”“蚊灾中的马群与狼”……直到对狼群进行毁灭性残害的“爆竹炸狼”“辣椒水熏狼”“毒药药狼”“苇子地烧狼”“自杀的公狼与母狼”“吉普车上开枪打狼”等等。书中还生动而真实地描写了诸如“马蹄袖”“雪地上的气孔”“马棒”“狼洞”“狼牙”“狼耳”“狼夹子”“套马杆”“圈草”“獭子洞”“天鹅窝”“野鸭蛋”“芍药花”等等神秘有趣的草原风物。均由“顶级细节”细针密线织成,勾勒出一幅幅真实的草原生活图景,逼真而艺术地再现了原始游牧草原的残酷与美丽。
例如,作者这样描述新草场湖泊中悠然出现的天鹅:“天鹅们已经换上了冷蓝色的晚礼服,使得它们头上那块黄色也变成了冷紫色。幽幽天鹅的弯弯脖颈,像一个个鲜明的问号,默默地向天问、向地问、向水问、向人问、向世上万物追问。问号在湖面上静静地移动,静静地等待回答。然而天地间寂静无声,只有水面上的倒影,在波纹中颤抖,变成了十几个反问号。一阵风来,十几个反问在波纹和波光中破碎……”书中对“小狼”从出生到死亡充满感情的描写,是全书最精彩最感人的一条主线。主人公掏挖狼崽之后,开始偷偷喂养小狼。作者精选出那些来自真实的小狼生前的生活细节,令人叹为观止:小狼抢奶、小狼喝粥、小狼围着食物兴奋地跑圈、打滚,小狼无师自通地学会打洞躲避太阳,小狼学狗叫、学狼嗥,小狼遛弯儿(放风)、小狼与铁链、小狼企图逃跑、小狼被掰断的牙齿、小狼宁死不肯被牵、小狼在牛车上、小狼之死……
作者描写小狼崽抢吃狗奶:“小狼崽比狗崽出生晚了一个月,狼崽的个头要比狗崽小一圈,身长也要短一头。但是小狼崽的力气却远远超过狗崽,它抢奶的技术和本事也狠过狗崽。母狗伊勒腹部有两排奶头,乳房有大有小,出奶量更是有多有少。让陈阵和杨克吃惊的是,小狼崽并不急于吃奶,而是发疯似的顺着奶头一路尝下去,把正在吃奶的狗崽一个一个挤开拱倒。一时间,一向平静的狗窝像是闯进来一个暴徒劫匪,打得狗窝狗仰崽翻,乱作一团。小狼崽蛮劲野性勃发,连拱带顶,挑翻了一只又一只的狗崽,然后把两排奶头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部尝了个遍。它尝一个,吐一个;尝一个,又吐一个,最后在伊勒的腹部中间,挑了一个最大最鼓、出奶量最大的奶头,叼住了就不撒嘴,猛嘬猛喝起来。只见它叼住一个奶头,又用爪子按住了另一个大奶头,一副吃在碗里,霸住锅里的架势。三只温顺的胖狗崽,不一会儿就全被狼崽轰赶到两边去了。”如此原汁原味的养狼细节,通贯全书。然而今天的草原游牧生活已经终结,在失去狼群的草原,作者所曾亲历的小狼这般栩栩如生的生活体验,却永远也不能再生了。
《狼图腾》的文体具有反流行小说的实验性,用现实主义手法,作出了探索与创新。富含哲理的“论语”,是小说叙事血肉之躯的“关节”——时有作者在场或脱离故事之外的思考与议论,是该书文体的特色之一。其议论部分均有作者对“事实”穷根究底、精辟独到的真知灼见,而少有泛泛而谈的平庸之说。例如:“草原民族的兽祖图腾,经历了几千年不知多少民族灭亡和更替的剧烈颠簸,依然一以贯之,延续至今,当然不会被眼前这七八十匹俊马的死亡所动摇。陈阵突然想到:‘黄河百害,惟富一套。’‘黄河决堤,人或为鱼鳖。’‘黄河——母亲河。’‘黄河——中华民族的摇篮……’中华民族并没有因为黄河百害、吞没了无数农田和千万生命,而否认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看来‘百害’和‘母亲’可以并存,关键在与‘百害的母亲’是否养育了这个民族,并支撑了这个民族的生存和发展。草原民族的狼图腾,也应该像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那样得到尊重。”这些议论犹如强壮的关节韧带,穿插于故事与故事的缝隙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既牵引着情节发展、又是叙事的内推力;所有的素材,都成为“论语”的鲜活“论据”。贯穿全书每一章节篇头的“导语”,是该书文体构成的第二特色,值得特别关注与重视。“导语”取自古今中外多部史书典籍,从浩如烟海的经典史料中严格筛选而成。例如:“周穆王伐畎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汉书.匈奴传〗”,三十六章的“导语”之间看似互不相关,却有严密的内在逻辑,循序渐进,具有藏而不露的“导读”功能,隐伏了该书的文化构架与思想脉络,也成为该书的脊梁与骨骼。《狼图腾》作为文学作品却具有学术价值与文化品性,也因此深伏潜行而逐渐彰显。如果把所有的导语连接起来,即可自成一体,成为精心镶嵌的“书中书”“文中文”。它们既是作品“历史性”与“人类性”的经纬刻度,也因此确立了“时间”与“空间”的立体感。“导语”的精心设立,打破了故事的现场感,拓宽了阅读的维度,使得额仑草原在几年中发生的故事,具有了千年的历史背景与世界文明的广阔容量。
《狼图腾》的文体创新实验最重要的部分,是小说尾声之后——长达四万余字的“纵深探掘:关于‘狼图腾的讲座与对话’”。这是一次文学书写的极大冒险,也是《狼图腾》作为一部具有文化学术价值的长篇小说的重要突破口。我们在经历了残酷的草原之旅以后,终于被引入这个讲堂,好奇地坐下来,享用最后的精神盛宴。作者用“狼图腾”精神线索,对几千年中华文明史进行了有条不紊的梳理整合之后,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指出了中华民族信奉的“龙图腾”,极有可能源于游牧民族的“狼图腾”。对于古代的“饕餮”图像与“狼图腾”的渊源关系,在作品中也有形象的表述。正是由于历史上游牧民族强悍进取的狼精神,不断为汉民族输血,中华文明才得以延续和发展。中华文明之所以“从未中断”,是由于它背后存在着一个“从未中断”的狼图腾文化。如此结语虽是一家之说,却也惊世骇俗、振聋发聩。《狼图腾》在小说文体上的探索,是当代文学的一次重要收获。
多声部复合结构的小说《狼图腾》,在试图寻找中华民族“狼图腾”精神回归的路径中,在“爱与死”这一永恒的主题的别样阐述中,本质上却是一部强烈呼唤自由与人格独立的作品。主人公北京知青陈阵,为了爱狼研究狼而去掏狼养狼,而失去了自由的小狼,却始终以反抗回应陈阵之爱。陈阵给小狼以真挚的爱,却无法归还小狼以自由。小狼最后是被陈阵“爱”死的,以生命作为代价抗争锁链的小狼,灵魂升入“腾格里”(天空),象征着最终挣脱了精神的羁绊与枷锁。
小狼之死是如此凄美而悲壮:“在蒙古草原,几乎每一条蒙古狼都是毛茸茸地来,赤条条地去。此刻的小狼,虽已脱去战袍,但也卸下了锁链,它终于像自己的狼家族成员和所有战死的草原狼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面对坦荡旷达的草原,小狼从此将正式回归狼群,重归草原战士的行列。腾格里是一定不会拒绝小狼的灵魂的。”
在迄今为止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中,《狼图腾》中这条独一无二的小狼,教会我们关于热爱自由和生命的全部真理。
鉴于以上所述,我相信读者有理由认为:今年不是猴年,而是“狼”年。《狼图腾》让我们重新认识被农耕文化所扭曲的“大灰狼”形象。《狼图腾》让我们懂得:狼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发动机。狼图腾》第一章(1)
“犬戎族”自称祖先为二白犬,当是以犬为图腾。
——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一编》
周穆王伐畎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
——《汉书·匈奴传》
当陈阵在雪窝里用单筒望远镜镜头,套住了一头大狼的时候,他看到了蒙古草原狼钢锥一样的目光。陈阵全身的汗毛又像豪猪的毫刺一般竖了起来,几乎将衬衫撑离了皮肉。毕利格老人就在他的身边,陈阵这次已没有灵魂出窍的感觉,但是,身上的冷汗还是顺着竖起的汗毛孔渗了出来。虽然陈阵来到草原已经两年,可他还是惧怕蒙古草原上的巨狼和狼群。在这远离营盘的深山,面对这么大的一群狼,他嘴里呼出的霜气都颤抖起来。陈阵和毕利格老人,这会儿手上没有枪,没有长刀,没有套马杆,甚至连一副马镫这样的铁家伙也没有。他们只有两根马棒,万一狼群嗅出他们的人气,那他俩可能就要提前天葬了。
陈阵又哆哆嗦嗦地吐出半口气,才侧头去看老人。毕利格正用另一只单筒望远镜观察着狼群的包围圈。老人压低声音说:就你这点胆子咋成?跟羊一样。你们汉人就是从骨子里怕狼,要不汉人怎么一到草原就净打败仗。老人见陈阵不吱声,便侧头小声喝道:这会儿可别吓慌了神,弄出点动静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陈阵点了一下头,用手抓了一把雪,雪在他的掌心被捏成了一坨冰。
侧对面的山坡上,大群的黄羊仍在警惕地抢草吃,但似乎还没有发现狼群的阴谋。狼群包围线的一端已越来越靠近俩人的雪窝,陈阵一动也不敢动,他感到自己几乎冻成了一具冰雕……
这是陈阵在草原上第二次遇到大狼群。此刻,第一次与狼群遭遇的惊悸又颤遍他的全身。他相信任何一个汉人经历过那种遭遇,他的胆囊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两年前陈阵从北京到达这个边境牧场插队的时候,正是十一月下旬,额仑草原早已是一片白雪皑皑。知青的蒙古包还未发下来,陈阵被安排住在毕利格老人家里,分配当了羊倌。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他随老人去80多里外的场部领取学习文件,顺便采购了一些日用品。临回家时,老人作为牧场革委会委员,突然被留下开会,可是场部指示那些文件必须立即送往大队,不得延误。陈阵只好一人骑马回队。临走时,老人将自己那匹又快又认家的大青马,换给了陈阵,并再三叮嘱他,千万别抄近道,一定要顺大车道走,一路上隔上二三十里就有蒙古包,不会有事的。
陈阵一骑上大青马,他的胯下立即感到了上等蒙古马的强劲马力,就有了快马急行的冲动。刚登上一道山梁,遥望大队驻地的查干窝拉山头,他一下子就把老人的叮嘱扔在脑后,率性地放弃了绕行二十多里地走大车道的那条路线,改而径直抄近路插向大队。
天越来越冷,大约走了一半路程,太阳被冻得瑟瑟颤抖,缩到地平线下面去了。雪面的寒气升上半空,皮袍的皮板也已冻硬。陈阵晃动胳膊、皮袍肘部和腰部,就会发出嚓嚓的磨擦声。大青马全身已披上了一层白白的汗霜,马踏厚厚积雪,马步渐渐迟缓。丘陵起伏,一个接着一个,四周是望不到一缕炊烟的蛮荒之地。大青马仍在小跑着,并不显出疲态。它跑起来不颠不晃,尽量让人骑着舒服。陈阵也就松开马嚼子,让它自己掌握体力、速度和方向。陈阵忽然一阵颤栗,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怕大青马迷路,怕变天,怕暴风雪,怕冻死在冰雪荒原上,但就是忘记了害怕狼。
快到一个山谷口,一路上大青马活跃乱动、四处侦听的耳朵突然停住了,并且直直地朝向谷口的后方,开始抬头喷气,步伐错乱。陈阵这还是第一次在雪原上单骑走远道,根本没意识到前面的危险。大青马急急地张大鼻孔,瞪大眼睛,自作主张地改变方向,想绕道而走。但陈阵还是不解马意,他收紧嚼口,拨正马头继续朝前小跑。马步越来越乱,变成了半走半跑半颠,而蹄下却蹬踏有力,随时就可狂奔。陈阵知道在冬季必须爱惜马力,死死地勒住嚼子,不让马奔起来。
大青马见一连串的提醒警告不起作用,便回头猛咬陈阵的毡靴。陈阵突然从大青马恐怖的眼球里看到了隐约的危险。但为时已晚,大青马哆嗦着走进了阴森山谷喇叭形的开口处。
当陈阵猛地转头向山谷望去时,他几乎吓得栽下马背。距他不到40米的雪坡上,在晚霞的天光下,竟然出现了一大群金毛灿灿、杀气腾腾的蒙古狼。全部正面或侧头瞪着他,一片锥子般的目光飕飕飞来,几乎把他射成了刺猬。离他最近的正好是几头巨狼,大如花豹,足足比他在北京动物园里见的狼粗一倍、高半倍、长半个身子。此时,十几条蹲坐在雪地上的大狼呼地一下全部站立起来,长尾统统平翘,像一把把即将出鞘的军刀,一副弓在弦上、居高临下、准备扑杀的架势。狼群中一头被大狼们簇拥着的白狼王,它的脖子、前胸和腹部大片的灰白毛,发出白金般的光亮,耀眼夺目,射散出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整个狼群不下三四十头。后来,陈阵跟毕利格详细讲起狼群当时的阵势,老人用食指刮了一下额上的冷汗说,狼群八成正在开会,山那边正好有一群马,狼王正给手下布置袭击马群的计划呢。幸亏这不是群饥狼,毛色发亮的狼就不是饿狼。
陈阵在那一瞬其实已经失去任何知觉。他记忆中的最后感觉是头顶迸出一缕轻微但极其恐怖的声音,像是口吹足色银元发出的那种细微振颤的铮铮声。这一定是他的魂魄被击出天灵盖的抨击声。陈阵觉得自己的生命曾有过几十秒钟的中断,那一刻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灵魂出窍的躯壳,一具虚空的肉身遗体。很久以后陈阵回想那次与狼群的遭遇,内心万分感激毕利格阿爸和他的大青马。陈阵没有栽下马,是因为他骑的不是一般的马,那是一匹在狼阵中长大、身经百战的著名猎马。
事到临头,千钧一发之际,大青马突然异常镇静。它装着没有看见狼群,或是一副无意冲搅狼们聚会的样子,仍然踏着赶路过客的步伐缓缓前行。它挺着胆子,控着蹄子,既不挣扎摆动,也不夺路狂奔,而是极力稳稳地驮正鞍子上的临时主人,像一个头上顶着高耸的玻璃杯叠架盘的杂技高手,在陈阵身下灵敏地调整马步,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陈阵脊椎中轴的垂直,不让他重心倾斜失去平衡,一头栽进狼阵。
可能正是大青马巨大的勇气和智慧,将陈阵出窍的灵魂追了回来。也可能是陈阵忽然领受到了腾格里(天)的精神抚爱,为他过早走失上天的灵魂,揉进了信心与定力。当陈阵在寒空中游飞了几十秒的灵魂,再次收进他的躯壳时,他觉得自己已经侥幸复活,并且冷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