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碧华 日期:2015-11-04 17:39:19
收录都市惊情系列短篇小说
只要世上还有男人,有女人,有悲欢离合,
有恐惧,有哀伤,有担忧,有豁出去的狠劲,
就有食客。
追寻*诡异的治疗。
同名电影由香港新锐导演陈果执导
杨千嬅、梁家辉等著名影视明星主演,
斩获香港电影金像奖,创下年度类型片**票房
本书简介:
本书收入《饺子》《潮州巷》《钥匙》等五部中短篇小说,讲述发生在现代都市中的一组惊情故事,情节曲折离奇,文字妖媚冷艳、诡异森冷,与情节相得益彰而独到深刻地透视当代都市的男女情爱、欲望得失,读来引人入胜又发人深省。
主打作品《饺子》改编成的同名电影由杨千嬅、梁家辉、白灵等著名演员主演,创下年度惊悚片最高票房,获台湾电影金马奖多个奖项。
对爱,世上所有的女人都一样,都贪,
都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爱一个人,
会想一口一口咬他,把对方吞进肚子中,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狠狠地啃肉嚼骨吮髓。
真正的“痴恋”比癌还痛。
作者简介:
李碧华出生、成长于香港,曾任记者、电视编剧、电影编剧及舞剧策划。在香港畅销报刊撰写专栏及小说,结集出版逾百本,并有多国译本。小说《胭脂扣》《霸王别姬》《青蛇》《秦俑》《潘金莲之前世今生》《川岛芳子》《诱僧》《饺子》等被改编拍成电影,广受好评,虽获奖无数,却如已泼出去的水,只希望最好的作品仍未写就。
李碧华作品以“痴男怨女,悲欢离合”与命运的微妙关系、奇情怪异题材,天马行空,创出独特风格。
二〇〇八年,日本著名导演蜷川幸雄执导了舞台剧《霸王别姬》,巡回演出,获得空前反响。二〇一〇、一一年以生死爱恨与北京上海为背景的《生死桥》,及隔世轮回千年爱火不灭的《秦俑》,接连改编为中央电视台大戏,收视率极高。
李碧华少时习中国舞十年,在纽约艾云雅里现代舞蹈团上过课程,曾任“香港舞蹈团”大型舞剧《搜神》《女色》《胭脂扣》(舒巧老师作品)、《诱僧》之策划。二〇一一、一二年山西华晋舞剧团之《粉墨春秋》根据其原著改编,并由她编剧,邢时苗编导,黄豆豆、王廸主跳,作全国及世界巡演。《青蛇》(“GREENSNAKE”)舞台剧是李碧华与中国国家话剧院之合作,二〇一三、一四年参与全球十多个艺术节巡演。
其鬼魅小说深受读者欢迎,该系列改编拍成电影《迷离夜》《奇幻夜》,“振兴港产片,杀出阴司路”为台前幕后合作者打友情牌共同心愿。
李碧华认为人生追求不外“自由”与“快乐”,作风低调,活得逍遥。李碧华出生、成长于香港,曾任记者、电视编剧、电影编剧及舞剧策划。在香港畅销报刊撰写专栏及小说,结集出版逾百本,并有多国译本。小说《胭脂扣》《霸王别姬》《青蛇》《秦俑》《潘金莲之前世今生》《川岛芳子》《诱僧》《饺子》等被改编拍成电影,广受好评,虽获奖无数,却如已泼出去的水,只希望最好的作品仍未写就。
李碧华作品以“痴男怨女,悲欢离合”与命运的微妙关系、奇情怪异题材,天马行空,创出独特风格。
二〇〇八年,日本著名导演蜷川幸雄执导了舞台剧《霸王别姬》,巡回演出,获得空前反响。二〇一〇、一一年以生死爱恨与北京上海为背景的《生死桥》,及隔世轮回千年爱火不灭的《秦俑》,接连改编为中央电视台大戏,收视率极高。
李碧华少时习中国舞十年,在纽约艾云雅里现代舞蹈团上过课程,曾任“香港舞蹈团”大型舞剧《搜神》《女色》《胭脂扣》(舒巧老师作品)、《诱僧》之策划。二〇一一、一二年山西华晋舞剧团之《粉墨春秋》根据其原著改编,并由她编剧,邢时苗编导,黄豆豆、王廸主跳,作全国及世界巡演。《青蛇》(“GREENSNAKE”)舞台剧是李碧华与中国国家话剧院之合作,二〇一三、一四年参与全球十多个艺术节巡演。
其鬼魅小说深受读者欢迎,该系列改编拍成电影《迷离夜》《奇幻夜》,“振兴港产片,杀出阴司路”为台前幕后合作者打友情牌共同心愿。
李碧华认为人生追求不外“自由”与“快乐”,作风低调,活得逍遥。
目录:
《潮州巷——吃卤水鹅的女人》
《钥匙——吃燕窝糕的女人》
《寻找蛋挞——吃蛋挞的女人》
《猫柳春眠水子地藏——吃眼睛的女人》
《饺子——吃婴胎的女人》潮州巷——吃卤水鹅的女人
电视台的美食节目要来访问,揭开我家那一大桶四十七岁的卤汁之谜。
我家的卤水鹅,十分有名。人人都说我们拥有全港最鲜美但高龄的陈卤。
那是一大桶半人高,浸淫过数十万只鹅,乌黑泛亮香浓无比的卤汁。面层铺着一块薄薄的油布似的,保护那四十七年的岁月。它天天不断吸收鹅肉精髓,循环再生,天天比昨日更鲜更浓更香,煮了又煮,卤了又卤,熬了又熬,从未更换改变。
这是一大桶“心血”。
卤汁是祖父传给我爸,然后现在归我妈所有。
美食节目主持人在正式拍摄前先来对讲稿,同我妈妈彩排一下。
“陈柳卿女士,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访问——”
“不。”妈妈说,“还是称我谢太吧。”
“但你不是说已与先生分开,才独力当家的?”主持人道,“其实我们也重点介绍你是地道美食‘潮州巷’中的惟一女当家呀。”
“还是称谢太吧。”她说,“我们还没正式离婚。”
“哦没所谓。”主持人很圆滑,“卤汁之谜同婚姻问题没什么关连,我们可以集中在秘方上。”
“‘秘方’倒谈不上,不过每家店号一定有他们特色,说破了砸饭碗啦。”她笑,“能说的都说了,客人觉得好吃,我们最开心。”
我们用的全是家乡材料,有肉桂皮、川椒、八角、小茴香、丁香、豆蔻、沙姜、老酱油、鱼露、冰糖、蒜头、五花腩肉汁、调味料……再加大量高粱酒,薪火不绝。每次卤鹅,鹅吸收了卤汁之余,又不断渗出自身的精华来交换,或许付出更多,成全了陈卤。
妈妈透露:
“卤水材料一定要重,还要舍得。三天就捞起扔掉,更新一次—材料倒是不可以久留。”
是的,永恒的,只是液体。越陈旧越珍贵。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妈妈接受访问时,其实我们已离开了潮州巷。因为九七年五月底,土地发展局正式收回该小巷重建。
从此,美食天堂小巷风情:乱窜的火舌、霸道的香味、粗俗的吃相、痛快的享受,都因清拆,化作一堆泥尘—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我们后来在上环找到理想地点,开了一间地铺,继续做卤水鹅的生意。
这盘生意,由妈妈一手一脚支撑大局,自我七岁那年起……
七岁那年发生什么大事呢?
——我爸爸离家,一去不回。
他遗弃了我们母女,也舍一大桶卤汁不顾。整条潮州巷都知道他在大陆包二奶。保守的街坊同业,虽同行如敌国,但同情我们居多。
他走后,妈妈很沉默,只闭门大睡了三天,谁都不见不理,然后爬起床,不再伤心,不流一滴泪,咬牙出来主理业务——虽只是大牌档小店子,但千头万绪,自己得拿主意。
而爸爸也好狠心,从此音讯不通。
我是很崇拜爸爸的—如同我妈妈一般崇拜他。
在我印象中(七岁已很懂事的了),爸爸虽是粗人,不算高大,但身材健硕,长得英挺,他胸前还纹了黑鹰。
他不是我同学的爸爸那样,拿公事包上班一族。他的工作时间不定,即是说,廿四小时都忙。
我们的卤水鹅人人吃过都赞不绝口。每逢过年过节,非得预订。平日挤在巷子的客人,坐满店内外,桌子椅子乱碰,人人一身油烟热汗,做到午夜也不能收炉。
最初,爸爸每天清晨到街市挑拣两个月大七八斤重的肥鹅,大概四十至五十只……后来,他间中会上大陆入货,说是更相宜,鹅也肥实嫩滑些……
他上去次数多了。据说他在汕头那边,另外有了女人——别人说他“包二奶”,凭良心说,我爸爸那么有男人味,女人都自动投诚。附近好些街坊妇女就特别爱看他操刀斩鹅。还嗲他:
“阿养,多给我一袋卤汁。”
“好!”他笑,“长卖长有!”
爸爸的名字不好听,是典型的泥土气息。他唤“谢养”,取“天生天养”。但也真是天意,他无病痛,胸膛宽大。斩鹅时又快又准,连黑鹰纹身也油汪汪地展翅欲飞。
孔武有力的大男人生就一张孩儿笑脸。女人不免发挥母性。
对于同性来向自己男人搭讪,我妈再不高兴,也没多话,反而我很讨厌那些丑八怪。老想捉一只蟑螂放进去吓唬她们。
妈妈其实也长得漂亮。她从前是大丸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追求的人很多。但她骄傲、执著、有主见。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只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才遇上我爸的。
当她还是一个少女,某次她去游泳,没到中途忽然抽筋,几乎溺毙。同行的女同事气力不足,幸得杀出个强壮的男人把她托上岸去。不但救了她,还同她按摩小腿,近半小时。
他手势熟练,依循肌理,轻重有度。看不出粗莽的大男人可以如此节制,完全是长期处理肉类的心得。
“怎也想不到他是卖卤水鹅的。”妈妈回忆道,“大家都不相识,你竟非礼我老半天!”
他笑: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过是我手上一只鹅。”
她打了他十几下。也许有三十下。自己的手疼了,他也没反应。
她说:
“谁都不嫁。只爱谢养。”
外婆像天下间所有慈母一样,看得远,想得多。她不很赞成。
只是没有办法。米已成炊。
大概是怀了我之后,便跟了他。
跟他,是她的主意。失去他,自力更生,也是她的主意——由此可见,我妈妈是个不平凡的女人。
如果她不是遇上命中克星,泥足深陷,无力自拔,她的故事当不止于此。
只是她吃过他的卤水鹅才一次,以后,一生,都得吃他的卤水鹅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