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沼纪子;刘姿君 日期:2016-07-24 20:28:09
《蔷薇色时光胶囊》讲述的是一个因父母离异而离家出走的十三岁少女森山奏,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一所名为“蔷薇人生”的养老院,在这里,住着一群从容笑谈生死的老婆婆们。谎报年龄的奏,开始在蔷薇盛开的养老院工作,与活力充沛的婆婆们相处后,也在这里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忏悔、如何活出闪耀的人生,即使遍体鳞伤,也要带着笑容活下去,因为人生本来就该五味杂陈。 13岁逃家少女和一群活力充沛的老奶奶,有如童话般的相遇!一头白发的13岁少女森山奏,怀抱着“某个想法”离家出走,最后辗转流落到养老院,谎报年龄的奏,开始在蔷薇盛开的养老院工作。与活力充沛的奶奶们相处后,让她对生老病死产生了更真切的感悟,直到听说“养老院的玫瑰园里埋着尸体”,没想到,这则传闻引发日后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件……随着这过往神秘的时光胶囊被揭开,隐藏了40年的秘密也渐渐明朗!
作者简介:
大沼纪子,1975年,出生于日本岐阜县。除了从事剧本创作以外,2005年,以《去年、明年》获得第九届少爷文学奖大奖,出道成为小说家。2011年推出《深夜烘焙坊》后,成为深受瞩目的新锐作家。
目录:
骑在那个人肩上我的时光胶囊三名少女的折纸信长子婆婆的餐桌登纪子婆婆父亲的葬礼遥婆婆的玫瑰蔷薇色时光胶囊特别收录BoysontheLine骑在那个人肩上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街上的风景好似完全褪去了颜色。在清透生冷的空气中,那个人发现了橘子树,说要偷摘。树上的橘子结实累累。不可以这样啦,这么做是小偷。我这么说,但那个人只是笑笑的,一点也没有打消念头的样子。“奏,你骑在我的肩上去摘。”还说了这种异想天开的话,然后就一把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肩上。这一坐,我的世界景色顿时为之一变。地面变远,天空变近。来往的车辆和护栏,马路边花坛里的花朵,这些平常和我的眼睛一样高的东西,都变得要由上往下看了。原来长大是这样呀!我的心暗自怦怦乱跳。“喏,奏,赶快偷摘!”那个人愉快的声音从下面传过来。深绿色树叶中的橘子,是醒目的橘色。那颜色令人垂涎欲滴,彷佛将萧瑟的冬景瞬间染上鲜明的色彩。那个人非常擅长找出这类东西。小偷。尽管我小声嘀咕,还是伸长了手摘下果实,立刻散发出一股柑橘类的清香。哇,好香。我忍不住这么说,那个人便对我报以笑容。对呀,好香喔。这让我好高兴,我一再重复着,好香。那个人也配合着我,一次又一次响应:对呀,真的好香喔。嘴里呼出来的气是白的。鼻头冻得冷冷的。天空蓝得好像会把我吸进去。每次那个人一笑,震动就会传到我身上。我一点都不想讨厌那个人。真的。我多么希望我一直都是这么喜欢那个人。 我的时光胶囊 冷风吹抚脸颊。与此同时,长长的浏海在眼前闪动。我的头发是全白的,一照到光,就会反射出耀眼的白色光芒。我可要先说清楚,这发色不是漂白或染出来的。只是自然现象。换句话说,就是天然的满头白发。据医生说,这是压力过大所造成的,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总之,我才十三岁就有一头白发。就这样。眼前的天空,已经开始整个泛白了。刚才的漆黑完全被朝阳融化,由一大片扩展势力的浅蓝色和粉红色取而代之。即使如此,海仍悄悄地在波涛起伏之间拥着朝阳,摇曳闪烁。海浪中无数的光点,好像成群的发光生物。看起来好像是牠们凑在一起鼓动翅膀,真摰而老实地蠕动着。我想跳进那片光里。我当然知道这么做可能会死。但这股冲动仍强烈地驱使着我。我并不想寻死。不如说,是相反的。对于想要什么这件事,我已经懒得提不起劲来了。只要跳下去,一切都会结束。我累了。我来到世上转眼已经十三年了,够让我觉得筋疲力尽了。美丽的景色,会让人停止正确的思考。不能逃避啦,努力就会有收获啦,不能让眼泪白流啦,明天这两个字代表光明的一天啦,痛苦的不是只有你啦,你懂不懂啊混帐东西,这些正经八百的话,在美的魄力之下也鸦雀无声。距离悬崖不过短短十几公尺。忽然间,海浪声变大了。我眨眨眼,睫毛有七彩的颜色。这时候,我觉得好像背后有人咚地推了我一下。我双手起了鸡皮疙瘩,脚用力往潮湿的地面一蹬。没想到,我竟顺利起跑。我没有参加社团,体育课也不是很认真上,但我的身体却像融入这片美景一般,以优美的姿势逆风而行。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包围了我,好像是天空和海把我吸了进去。不顾我的意志,手臂大大挥动,腿高高抬起,身体呈现前倾姿势,不断向前进。就好像这么做是义务似的。而我就这样在岬角尽头一蹬,跃向空中。……剎那间,上衣的背部发出砰的一声,鼓满了空气。眼前就只有天空和海,比刚才更耀眼的光包围了我。肚子和腰那边有种镂空的感觉,有点像在搭下降的电梯。啊!我可能会死。我终于想到这一点,但马上就认为反正没救,也就放弃了。因为我已经跳下来了啊。当然只能往下掉了啊,这种状况就叫作敢做敢当。全部,都是我不好。风声咻咻响起。我往海里掉落。我深深感受到,如果这是惩罚,那我就应该承受。会不会太认命了?可是,我就是这样想的。这八成就是惩罚。惩罚我的罪过。风抚弄坠落的身体。眼皮后面感觉得到光。我大概会死吧。脑海中,开始如走马灯般播放起略嫌短暂的我的历史。时间回溯到一个月前。我,森山奏,因为个人因素离家出走了。因为我觉得我再也没办法和爸爸一起生活下去了。我的父母在我六岁时离婚了。离婚的原因是性格不合。可是真正的理由,据说是妈妈对爸爸的家暴,和不尽养育之责。虽然很劲爆,但我几乎不记得。听说,人类会尽可能忘掉讨厌的事,所以我想我也不例外,很厉害地把事情都忘掉了。我的监护权,当然是给了爸爸,从此之后,我和爸爸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过着所谓单亲家庭的生活。对于父女两人的生活,我从来不曾感到有所欠缺。这全都要归功于爸爸的努力。爸爸是在制药公司上班的上班族,工作辛苦,工时也相当长,其实根本没有时间花在孩子身上吧。即使如此,爸爸还是将他能争取到的自由时间全都用在我身上。教学观摩和运动会,他从不缺席。偶尔帮我做便当,也是卯足了全力。平常日经常要加班,没办法和我一起吃晚饭,但每天早上早起好好吃一顿早餐,已成为我家的习惯。爸爸这个人是非常正经老实的,为了不让只有单亲的女儿觉得寂寞,真的是拚了老命。而他的拚劲当然也传染给了身为女儿的我。再这样下去,爸爸会累坏的。我也不可能永远当个孩子。基于这个想法,我不断努力尽快长大成人。三岁学会用微波炉,小一学会烫衣服,小三学会操作ATM,到了小学高年级,与街坊邻居来往的种种事宜,几乎都是我在负责。甚至博得了身边大人们的好评,夸我:奏身上好像住着一个勤劳的主妇呢。是的,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不管外表如何,我的内在都已经是一个能够笑看人间冷暖、明理果断的大人了。当然在学校我也俨然是个模范生。因为要是我惹了什么麻烦,一定会被归咎于家庭环境。对霸凌、权力游戏这类小孩子的社交活动,我也极力保持距离。被卷进无聊的孩子纷争导致学校联络父母,这种事我绝对要避免。我的心态是:想成群结党、想惹祸闹事,小朋友们请自便吧。在这些水面下的努力中,爸爸和我安然度日。对此,妈妈也给予正面评价。“你们真是钢铁般的单亲家庭呀。”离婚以后,就从山梨搬回故乡鎌仓的妈妈,现在的定位是我的网友。以频率来说,我每个月大概会寄一两封信给妈妈。内容是家里或学校发生的事。妈妈的回信内容大多牛头不对马嘴,但我们的通信还是按照规矩持续着。妈妈非常夸奖我。“奏真是个懂事能干的好女儿,实在很难相信你是我生的。”那当然了,我也这么认为。我和你不同,我的情绪通常很稳定,精神上也比你成熟得多。甚至已经太过达观,还未老先衰了。否则怎么当得了你的女儿。总之,我们三个人就像这样,虽然不是很圆满,却也算关系稳定的前家人。但是,所谓的人际关系,会在时间的流动中发生变化。亲人的关系亦然。归根究柢,就是爸爸有了再婚的对象。她就是多年来担任我的家教的纱记子。爸爸和纱记子是透过我认识、慢慢加深关系而结的缘。然后在认识的第七年,他们有了孩子。切勿妄下定论说他们是奉子成婚。这个孩子多半是为了让他们两人下定决心在一起而有的。否则,他们两人不管再过多久,都会对再婚裹足不前。爸爸和纱记子是同类,一直顾虑着我这个拖油瓶。他们交往的事我早就发现了,可是爸爸和纱记子还是努力瞒着我。而我呢,看他们越是努力隐瞒,罪恶感就越深。我的存在,妨碍了爸爸和纱记子的未来。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就横亘在我们中间。所以,纱记子的怀孕正是时候。我祝福他们两人的婚姻,更坚定了我离家的决心。当然,我也可以选择三人共同展开新生活。纱记子人很好,就算我们成了继母继女,我想她一定也会是个好继母。可是,这纯粹是我的见解。对爸爸和纱记子来说,一个正值青春期、而且还因为压力过大而满头白发的拖油瓶,不仅是无用的长物,甚至是眼中钉。这种东西不存在当然最好。因此,我策划了离家大计。经过比较、研究,想筹划出能顺理成章从爸爸和纱记子面前消失的办法。后来我想出妙计,向爸爸提出:“我还是想跟妈妈一起住。就是说呢,我也不小了,我想以后还是女生和女生一起生活比较方便。”我的话让爸爸大为烦恼,但爸爸还是表示“既然奏这么说的话”,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早就料到会这样。爸爸向来是我的盟友,无条件相信我、尊重我的意愿,是个明理的父亲。事情一决定,再来就容易了。我立刻就和妈妈讲好,办好了转入离妈妈家很近的自由学校的转学手续。因为正值春假,我也有时间自行整理离家的行李。到了春假的最后一天,我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山梨的家。只轻便地背了一个薄薄的粉红色背包,将计划付诸实行。爸爸开车送我到车站。我挥挥手,走过收票口,然后在中央线的月台上,打电话给妈妈。这可是计划的关键。“对不起!我还是要留在爸这里。学校那边我会办好手续的,妈妈什么都不用做。对不起,白白闹了一场。”再怎么说,我的目的纯粹就是离家出走。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去跟妈妈住的意思。只是为了让爸爸答应,才把妈妈搬出来而已。而且妈妈这边,也做出了我预料中的回答。“是吗?这是很聪明的选择。”妈妈一定也早就知道了吧。我们就算生活在一起,也不会顺利的。因为妈妈是个情绪不稳定的家暴女。我也一样,根本就没有和妈妈住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一个可以离开山梨的正当理由,才把妈妈搬出来而已。妈妈拒绝与爸爸有任何接触,所以她不会和爸爸确认我是不是回山梨了。她恐怕是毫无怀疑,认定我就是继续和爸爸住。爸爸也一样,只要我打个电话说我到妈妈这边了,爸爸应该就会相信才对。之后的事,我想就看运气吧。人事已尽,再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离家出走被发现了,那就发现吧。我已经做好准备,到时候就乖乖到妈妈那里自首。我下定决心,搭上了中央线。我早就决定到东京去。因为要藏一片叶子,就要藏在森林里,要藏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就要藏在人满为患的东京。我上了电车,顺利抵达新宿站。我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爸爸。胡扯说妈妈来接我了,爸爸深信不疑,安心地吁了一口气,说了声:“是吗?”“因为妈妈在,我想我以后不太能常常打电话。要是有什么事,我会马上联络的。爸爸要保重哦,也帮我跟纱纪子问好。”如此这般,我的出走计划顺利执行。实在太简单,感觉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真叫我忍不住笑出来,信任孩子也要有个限度好吗?就连最麻烦的学校这一关,也是手到擒来。“我以为帮女儿准备了新的环境和新的学校,女儿的偏差行为就能改善,结果现在她却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我以妈妈的名义,带着哭声打了这么一通电话,对方立刻一句“我们明白了”就答应了。那么,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和我们联络。我们也会等您的女儿愿意上学的云云。当然这也让我很傻眼。原来要骗大人这么容易?这样就好了吗?日本社会,漏洞不会太多了吗?还是大人的现实也这么窘迫,管不了拒绝上学的孩子?不过,幸亏如此,我才能实现我的离家出走,所以也轮不到我来抱怨,但我还是很吃惊。原来社会就是这样啊?害我忍不住把事情看得太简单。只是,简单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也许离家出走的困难,不在于开始,而是在于持续吧。为了确保财源和睡觉的地方,我找了供宿的工作,但没有一家店心胸宽大到肯雇用一个十三岁的离家少女,就算有,也都是些有点,不,是非常可疑的萝莉俱乐部之流,让我无论如何都跨不进那扇门。因为我每次站在店门口,脑海中就会闪过爸爸的笑容。我无法选择会让爸爸伤心的工作。也因此,我很快就不得不餐风露宿了。虽然已是四月,但夜里还是很冷。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发抖的夜晚,仍为了设法找到工作,走遍东京都内的繁华闹区。新宿、池袋、日暮里、上野、秋叶原、锦纟町、西船桥︱身上的钱确实不断减少,辗转流浪的结果,不知不觉踏入了房总半岛。就这样来到了千叶尽头的一个寂寥小港。在这里当然也找不到工作,我步履蹒跚地走向海岬。我几乎是无意识地这么做。也许每个走投无路的人,都会朝断崖绝壁走过去吧。推理悬疑剧场里的犯人也一样,最后大多都是跑到悬崖边。也许这是人的本能。我也一样,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海岬最前方,呆呆地望着大海。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看海,肩膀和背慢慢地麻了。挂在双肩下的两只手臂,支撑着背脊的双腿,感觉像铅块一样。背上的包包也莫名其妙地增加了重量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边想边放下了背包,但肩、背还是一样沉重。于是我才总算发现,啊啊!对喔,沉重的不是背包,是我自己的状况啊。“……好累。”简直就像吐气一样,这句话从我嘴里吐了出来。然后大概是言灵?的效果吧,本来乖乖待在身体各处的疲劳感,一下子就传遍了全身。感觉就好像连站都快站不住了。脑袋也开始模糊。?古代的日本人相信,语言中寄宿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让说出来的话实现。 是的。我真的好累。不管是对找工作、露宿,还是看不到未来的每一天,决定离家出走并付诸实行,钢铁般的单亲家庭,妈妈的情绪不稳和爸爸的温柔,当一个稳重懂事、能干得不得了的女儿,这些我都累了。不,我是累坏了。于是接下来,我就半发作似的奔向悬崖。如果问我是不是想死,我会回答不是。我连求死的力气都不剩了。正因为我处于这样的状态,所以当我醒来时,才会一心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会不会是自杀呀?”“可能是跳海哦。”“这孩子发色好特别。”“这是白发吗?”“可是她还很年轻呀?”“年轻又跳海,好青春喔!”愉快的声音包围着我。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耀眼的光,其中有三个白色的人影。三个人的皮肤都一样白。头发则是红褐色、淡褐色和浅紫色,三人各自不同,真是色彩缤纷。这些五颜六色的头发蓬松得随风摇曳。我模模糊糊地想着,她们会不会就是天使? “啊,睁开眼睛了呢!”“这么说,她还活着?”天使们说着,朝我的脸凑过来。就近一看,每个天使的脸都布满了皱纹。仔细听,连声音也有年老的感觉。这几位天使们莫非年事已高?正当我这么想,忽然间有种胃部翻搅的感觉,我不断咳嗽,一边大口吐出了海水。应该是当然的吧?因为我好像喝了很多水。在咳得喘不过气来的我面前,天使们欢呼。“哇啊!动了!”“真的,还活着呢。”她们身后是蓝天。稍微偏一下头,就可以看到后面是绵延的海岸。沙滩偏灰色,但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仍酝酿出乐园的气氛。上了年纪的天使们就在上面握着彼此的手不断地又跳又笑的。“好久没有在这里捡到人了呢。”“就是啊!捡到这么年轻的,应该是第一次吧?”“哎哟,蒂奇更年轻啦。”“就是嘛就是嘛,人家被冲上这里来的时候还是婴儿呢。”受到她们热烈对话的影响,我也在意识朦胧中开口: “……请问,这里是?哪里?”于是天使们微笑着回答:“很遗憾,还在人间哦。”“枉费你特地寻死。”“看样子,老天爷要你活下去哟!”天使们的这番宣告,让我顿时明白了。啊啊!原来我得救了啊。当我下一次醒来时,是在床上。我小小翻了个身,脸颊碰到舒爽的被单,好舒服。还有暌违许久的弹簧床和柔软羽绒被的触感。我在被单里稍稍伸展一下,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觉得心好像要融化了。但是这阵快感却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早安。”我吓了一跳,从被单里探出头来,看到两位老太太。和刚才的天使是不同的人。一个是留着一头极短白发,有着纤瘦少年体型的女人。明明上了年纪,却穿着年轻人会穿的刷白衬衫,和深蓝色的牛仔裤。另一个体型肉肉的,留着褐色的长卷发。她穿着胸口开得很大的钴蓝色洋装。该怎么形容?明明有年纪了,却让人觉得很性感。两人站在床边,俯视着裹在棉被里的我。“有没有哪里痛呢?”问我的是短头发的。我稍微动了动手脚。不会痛。“……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换长发的开口了:“很好。那,你叫什么名字?”“……森山,奏。”“几岁?”“……啊,十、嗯,呃,二十岁?”“生日是什么时候?”“……十二月二日。”“血型?”“……AB型。”“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森山司和喜多川步美。那个,他们离婚了。”“一百减七是多少?”“……九十三?”“现在是什么季节?”“……春天,吧?还蛮冷的就是了。”连珠炮般发问的长发婆婆点点头,似乎对我的答案很满意。“记忆很清楚。”“也没有意识混乱的样子。”“口齿也很清晰。”“就二十岁来说,看起来很小……”“这不要紧。是我们没礼貌,向一个女人问年纪。”两人打量着我交谈,而我的心境就好像自己变成了动物园里的猫熊一样。半张脸藏在被单底下,怯怯地观察她们两人。因为我实在无从判断现在的状况。结果长发的笑了笑,对我说:“不必这么害怕,我们不会吃了你的。听说你是被冲上岸边的。住在这里的人发现了你。因为不管你的话你可能会死,所以才把你搬到这里来的。”跟着,短发的也微笑着告诉我:“我们的护理师说,你只是昏过去而已,所以我们没有太担心。不过因为奏小姐,你一直没醒,所以我们有点不安,才问了你很多问题,想确认看看你的记忆是不是正常。”正如短发婆婆所说,窗外果真已经是黄昏时分的景色了。远方的天空红通通的,院子里的树木也蒙上了淡淡的影子。看样子,我是从早上熟睡到刚刚。据长发婆婆说,这里是老人院。“这里叫作蔷薇人生。是专供女性入住的私立老人院。”刚才在海边又笑又闹的天使们,原来是这间老人院的人。难怪都是些老人家。而她所说的护理师,也因为这里是老人院,所以长驻于此。确认过我的情况之后,短发与长发婆婆说:“我叫德永遥。”“我是佐藤登纪子。多指教喽。”两人分别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她们也和天使们一样,是这里的院民。确认我没事之后,她们立刻帮我准备了粥。是加了蛋的稀粥。“一个人肚子饿的时候,就会想寻死。”遥婆婆把冒着蒸气的盘子递给我,一面对我这么说。我接过那个盘子,心里感到纳闷,有这么简单吗?结果她就像看透我这个想法似的,耸耸肩接着说:“人啊,其实是很单纯的。但有些个人差异就是了。”粥的热度恰到好处,让我能一口接着一口吃完。汤头很够味,虽然咸度偏淡,但我觉得很好吃。当盘子空了的时候,我也觉得好一点了。原来我其实也挺单纯的。看我吃饱了,遥婆婆便毫不犹豫地丢了一个问题过来。“那么,奏。”“……是?”“你是发生了意外吗?是被什么意外牵连了吗?还是你自己跳进海里的?”好个单刀直入的问法。可能是因为这样吧,我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不过我决定先说实话再说。“……我自己跳的。”也许该感谢那可口的粥,让我的心房稍微打开了。反正,我就是个单纯的人。“就是发生了很多事……我没地方可去,也找不到工作,肚子又饿,累坏了……所以,怎么说呢,觉得往海里一跳就没事了……”听了我的回答,遥婆婆和登纪子婆婆的表情都没有什么改变,继续说道:“这边的跳海事件很多呢。”“会不会是里面有水鬼呀?”“不过,你运气真好,竟然能得救。”“就是呀。这边的海流很强的。”我还以为她们会骂我或是同情我,结果她们的反应有点出人意料。接着,她们又若无其事地问:“对了,你得救了,觉得很幸运吗?”“……嗯,算是吧。”“还会想去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