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怒 日期:2014-08-24 10:34:46
大学毕业生宋育金一直处于性与爱交织难辨的混沌状态,他在两个美丽的女人那里找到了暂时的归宿,但不知是出自天性,还是出自对男人的失望,这两个女人之间竟产生了不寻常的情感。他终日生活在一群偏执、迷狂、怪异、焦虑的人们中间,这其中有不断更换各自性伙伴的情侣,偶或付诸真情的妓女和嫖客,迷恋吸毒和畸恋的诗人和画家,更有杀害自己的孪生兄弟,冒充有精神疾病的受害人逃避法律惩罚的街头混混——他最终也因无法忍受疯人病院的非人折磨而说出了真相,要求离开疯人病院,但他的正常无人相信。《恍惚公园》这是一部具有后现代特色的小说。
《恍惚公园》由余怒编著。
目录:
1.德克萨斯州的巴黎2.梦境3.商人的故事4.盲人瞎马5.星球疯狂6.象征7.两栖动物小S杂记8.窒息游戏9.忐忑10.在医院里11.三个人12.蜘蛛的上帝13.过渡性客体14.用化名周游世界15.格列佛与花瓣16.被鄙视的挣扎17.诗人18.恍惚公园19.望远镜20.说21.你不是他22.他不是我23.嗯哼啊哼24.别的星球上的事1.德克萨斯州的巴黎有人说,林小弟、黎妮、宋育金之间有一种暧昧的三角关系。这句话是林小弟转述的。黎妮不承认三个人之间有暧昧的三角关系,不错,她与林小弟之间是曾有过恋爱关系,但那是以前的事啦;她与宋育金,只是大学同学关系;据她看来,林小弟与宋育金也是单纯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宋育金也不承认三个人之间有暖昧的三角关系,他与黎妮,只是大学同学和纯洁的男女关系;他与林小弟,也只是大学同学和老乡关系;至于黎妮与林小弟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不好界定,他常常困惑于他们之间奇特的组合,他们早在大三期间就宣布分手了,但直到离校四年后的今天仍时常黏在一处,林小弟每每搂着娇小的新欢与黎妮坐在一起或并排走在马路上,宋育金都感到不可思议。其实,林小弟自己也不承认三个人之间有暖昧的三角关系,尽管这句话是他转述的,他与黎妮,以前有过恋爱关系,但现在不复存在了,现在只是大学同学和朋友关系;他与宋育金,是大学同学和老乡关系,是单纯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绝非“同志”;黎妮与宋育金,也只是大学同学关系,尽管他多次暗示希望看到(也暗暗怂恿)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一些什么,但据他看来,两个人之间仍只停留在纯洁的男女关系阶段。
林小弟转述上述那句话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正坐在林小弟家中客厅里喝咖啡。他们坐在果绿色布沙发上,边喝咖啡边聊天。林小弟四仰八叉;黎妮架着二郎腿,上面的腿前后晃悠着,带动整个身子处于晃悠状态(令人想到一种摇椅);宋育金双腿并拢,俯身凝视着玻璃茶几,他的目光穿过钢化玻璃,停留在下面的一本杂志——《精致生活》上,封面上,一行行粗大的黑体字——一年中买房的最佳时机、如何让一万元变成一百万、杰西卡全裸孕照、成吉思汗的女儿们统治世界、中国历史上与使节大谈性事的太后。
墙上,壁挂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影片:一个络腮胡子男人在沙漠中走着,戴着一顶红色遮阳帽,高鼻梁,一张瘦削的拉长的脸,面无表情,直视着前方,双腿很长,脚步很快。
三个人各自陈述对那句话的看法,宋育金有些生气,他觉得冤枉;黎妮态度模糊,显得平静;而林小弟说过之后还笑呵呵、美滋滋的,他本来就是当作一个笑话说的。林小弟的目光不住地在两个人脸上穿梭,看他们的反应。黎妮追问那句话是谁说的,林小弟一愣,偏着头想了想:是谁说的呢?然后他说:“我想不起来了。”于是黎妮便怀疑是林小弟编造的。黎妮算得上漂亮,论五官都还精致,只是显瘦,脸上皮肤紧绷,线条生硬,皮肤下面像是没有一丝肉,直接裹着骨头,胸脯可怜巴巴,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饥饿的卢旺达孩子。宋育金觉得她没有林小弟说的那么性感,甚至与性感无关。“骨感,是性感的最高境界。”林小弟这么解释。宋育金想到自己夹在林小弟与黎妮这种奇特的关系中所面临的尴尬,觉得很憋屈,很不自在,很愚蠢,很惶惑,很无聊,很荒谬。最近他在读尤涅斯库的《秃头歌女》和皮兰德娄的《六个寻找剧作家的角色》,产生了一些想法,但他不愿跟他们两个人谈。
今晚,大家喝了点酒——碑酒,比平时少。可能是因为江北不在的缘故。江北是个热闹的家伙,说话大声大气,他在,喝酒才有气氛。林小弟给江北打了几次电话,都关机,给江南打,也关机;发了短信也不回。江南是江北的弟弟,他们是孪生兄弟。林小弟上午就跟他们联系,联系不上。黎妮觉得可能是林小弟的手机有问题,于是用她的手机给他们打,宋育金也给江南打,结果都是一样。兄弟俩同时关机一整天,以前不曾有过。
林小弟的房子很大,有133平方米,是宋育金最近租的房子的13.3倍,是黎妮和另外两个姐妹合租的房子的1.52倍——宋育金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总之一个人住显得太奢侈。谈到房子,黎妮总有说不完的话,部分原因是黎妮是个售楼小姐,部分原因是黎妮总是买不起房子,直到现在还和另外两个售楼小姐合租一套旧房子。作为无房人群中的一员和售楼小姐这一对矛盾的结合体,黎妮既支持房地产调控又反对房地产调控,她说决策者又何尝不是处于相似的矛盾之中呢?谈到房子,林小弟就笑而不语;他望着电视上仍行走在沙漠里的男人,他觉得这部电影拍得真是岂有此理,老是一成不变的沙漠的画面,好像是一部介绍这片沙漠的旅游风光片。他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却被宋育金制止了。谈到房子,宋育金就阴沉着脸,林小弟总是说他有抑郁症,他总是不承认。情绪低落,兴趣缺失,话少,不愿见人。
最近,三个人经常见面,几乎隔一天一次,有时连续几天晚上泡在一起。宋育金知道这是由于他们两个人又各自恢复到了单身状态。林小弟甩了那个说话卷舌的大嘴巴姑娘,他说她嘴巴虽大但说起话来太难听——三个月之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恰恰相反,他说她卷舌音好听,像俄罗斯少女,嘴巴性感,像舒淇;而他最喜欢生孩子之前的俄罗斯少女,那时她们的身体还没有失去婀娜之姿(林小弟偶尔也显出中文系毕业生的抒情气质),也最喜欢大嘴巴舒淇。黎妮甩了(也可能是被甩了,宋育金不知为何这么猜测)那个规划局小办事员。
宋育金天生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听别人说话,在校期间更闷,现在经过社会历练好了一些,虽然仍然话不多,一般一次只说一两个句子,从没有大段大段地独白过或滔滔不绝地演说过,但总算有耐心听别人说话了,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而黎妮谈到房子、林小弟谈到女人就滔滔不绝,宋育金只得默默听着。有时,黎妮产生了错觉,觉得宋育金是哑巴。这种错觉林小弟有时也有。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