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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介绍

连谏爱情悬疑三部曲


作者:连谏  日期:2014-08-24 10:50:17



《凉爱》作品简介: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霍栀在洗浴中心遇到了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富家太太秦樱素,竟得知她和秦樱素是双胞胎姐妹。当秦樱素约会情人,霍栀不得不在江村家扮演姐姐,为防止在细节上露馅,她伪装失忆,一边和姐夫周旋一边四处寻找失踪的秦樱素……
  《魅妆》作品简介:悬疑小说作家李豌豆在飞机上遇到外出寻觅失踪妻子的丁朝阳,两人在交往中逐渐产生爱情。同居后,李豌豆先是对房门紧锁的隔壁房间产生了疑惑,又发现了午夜按响门铃的“女鬼”……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阴谋展现出来,李豌豆一步一步地逼近真相……
   《迷香》作品简介:在一栋百年老楼里,阴郁的城市少年左左爱上了房客悠悠,虽然左左的爱痴迷而固执,悠悠却不为所动。几番挣扎后,左左用铜丝谋杀了悠悠死心塌地爱着的已婚男子陈年,在终于娶到悠悠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得到爱情……那三根散发着美丽金属光泽的铜丝,其中两根成全了他的爱情,那最后一根铜丝,他将送给谁?
  作者简介:
  连谏:女,本名连淑香。现居青岛,职业码字人,高产作家。中国婚恋情爱小说写作第一人。报刊、图书、影视界最抢手的三栖明星作家。其作品流通率高,被读者戏称为“有爱情的地方,就有连谏”。著有《门第》《别对我撒谎》《请对我撒谎》等十余部畅销小说,相关影视剧正在热拍热播中。 
  目录:
  《凉爱》
  第一章
  你不是我的爱
  第二章
  请借我一个身份
  第三章
  谁是谁的珠宝
  第四章
  她们都去了哪里
  第五章
  你把我丢在了哪里
  第六章
  潜行在暗夜的猫
  第七章
  人生需要一场自我导演的戏《凉爱》
  第一章
  你不是我的爱
  第二章
  请借我一个身份
  第三章
  谁是谁的珠宝
  第四章
  她们都去了哪里
  第五章
  你把我丢在了哪里
  第六章
  潜行在暗夜的猫
  第七章
  人生需要一场自我导演的戏
  第八章
  坦诚的美德
  第九章
  给你我的悲悯
  第十章
  我不是你曾经的妻
  第十一章
  眼泪为爱流下来
  第十二章
  请进圈套
  《魅妆》
  第一章
  你苍白的脸是血液在逃窜
  第二章
  谁在用惊恐叩碎你的梦
  第三章
  伤痛的往事难以成风
  第四章
  原谅我触摸到了你的痛
  第五章
  你的样子是破的
  第六章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伤
  第七章
  你是另一个你
  第八章
  有毒的爱情
  第九章
  酿造毒药的原料叫作痛
  第十章
  有一种温暖叫作假象
  第十一章
  更好的爱更深沉的痛
  第十二章
  我爱你有罪的爱情
  《迷香》
  第一章
  那些被率领的阳光们
  第二章
  看似飞翔却是坠落
  第三章
  晒台上的优美栀子
  第四章
  指间的风剪了心上的云
  第五章
  你是盛开在心里的透明花瓣
  第六章
  一楼幽梦
  第七章
  轻盈地坐在玉兰树枝上
  第八章
  作别的歌声
  第九章
  爱情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第十章
  爱情盟友
  第十一章
  爱她是个N加1次的计划
  第十二章
  宝贝的眼神弄疼了我
  第十三章
  醉了累了迷了哭了
  第十四章
  你的爱再也回不来了
  第十五章
  失落也是一种幸福
  【前言、后序】《凉爱》
  1
  秋寒渐深,空气中薄凉弥漫。
  此时的霍栀,是暖的。她在本市最高档的洗浴中心桑拿间里,双目微闭,仰头抵在因高温炙烤而散发着原木清香的墙壁上,炙热的墙壁烘烤着她冰冷的心。
  是的,她的心是冷的,很多年了。5岁时,父母双双葬身火海,彼时,她住在乡下的外婆家,逃过一劫。再后来,孤儿院就成了她的家。在孤儿院里,她吃得饱,穿得也暖,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饿,觉得冷。很久很久的后来,她长大了,就知道这饿与冷,来自心灵。在整个成长过程中,她的生理肌体是温饱的,而她的心,一直处在饥饿状态。
  爱是喂心的食物,她没得到过,一直。
  所以,每当她回忆起整个年少时代,饥饿的感觉就会涌上心头。
  高档洗浴中心,到底是不一样的,干净优雅,四面墙上,全镶了镜子,在雾气温润里,那些裸着的身体显得分外柔媚,像剔透的暖玉。几位服务生在雾气的另一端,低声细语,间或里,有水跌碎在地的破碎声,让人恍惚,像是坠入了云雾腾腾的梦境中。
  蒸完桑拿后,霍栀没到浴室另一侧的床上去享受服务生的服务,尽管赠票的朋友一再说,这张票可以让她享尽龙宫水世界的所有服务。不是她不喜欢享受,而是第一次进这样高档的地方,处处奢华弥漫,她总有找不到北的感觉,怕不懂规矩而惹服务生窃笑。那种滋味,就像一个穷人进了富亲戚的豪宅,左右不是的彷徨里,该是多么伤人自尊。
  腾腾的水蒸气中,霍栀舒缓地闭上眼睛,暖暖的水流像温柔的指,熨帖地触摸着皮肤,一路蜿蜒。
  待她睁开眼,抬眼,就看见了对面墙上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是重叠了,仿佛有两个自己。她想,可能是浴室中的镜子长期被水汽浸泡,水银有点花,便有了这效果。她有点顽皮地往一旁站了站,想换个角度能更清晰地看一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站,她更是惊异了。
  镜子里,竟然有两个自己。
  霍栀愣愣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两个自己也愣愣地看着镜子外的自己,嘴巴微微张大,除了哈哈镜,任何镜子不会出现这种效果的。
  镜子里的两个自己,并未变形,她们苗条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连嘴唇的轮廓都清晰而饱满,微微上扬的丹凤眼里,拥挤着惊恐。
  惊异中,霍栀冷不丁就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据说镜子是鬼魂喜欢出没的地方。尤其是那些镶嵌在夜晚无人处的镜子,更是鬼魂们青睐的家。当白天来临,它们就安静地蛰伏在镜子里,夜阑人静,它们就从镜子里缓缓飘出,像缥缈的烟雾,四处散去。
  霍栀的心里像有无数的荒草在迅速生长,拂得身心一片慌乱,她想逃跑,恐惧却像顽固的胶水,把她粘在了原地。
  不会的不会的,她拼命地安慰自己,在人来人往的洗浴中心,怎么可能有鬼?
  自我安慰是那么地外强中干,她抓起洗漱用品,快速转身,试图逃离这令人惊恐万分的地方。
  啪的一声,洗浴包从她手中坠落。
  两个人的尖叫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像尖利的刀子,划碎了充斥在洗浴中心的温润空气。
  在她一转身的刹那,看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站在对面,和她一样,正瞪了
  惊恐的眼睛,飞快地捂上眼睛,失声尖叫。
  然后,她听到噼啪的奔跑声围拢过来,再然后,她听到了一片尖叫声,支离破碎地响着,向着四周扩散消退……
  2
  惊魂稍定的霍栀确定,这个捂着脸和自己一同尖叫的女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
  她们小心翼翼地相互用指尖碰触了一下彼此的肌肤,是软的、细腻的、暖的,是活在人间的动物才有的质感。
  霍栀收回手,上上下下看对面这个女子,对面女子也在用同样的表情看着她。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你不是鬼呀?”
  两个人花枝乱颤地笑,方才还四散着逃跑的服务生停下了脚步,吃惊地看着她们,慢慢地围拢过来,“吓死了……”
  另一个女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也差点被吓死。”
  霍栀拘谨地笑笑,捡起地上的洗浴包。
  一个服务生好奇地问:“你们是双胞胎吧?”
  霍栀刚要说不是,另一个女子及时阻止了她:“是的,我不知道她今天也来洗澡了,还以为撞鬼了呢。”
  霍栀淡淡地笑了一下,打开洗浴包,继续洗澡。
  服务生三三两两地散去,女子拍拍她的胳膊,“你也吓坏了吧?”
  霍栀点头,然后她们就认识了,知道她叫秦樱素,嫁了有钱人的后裔,家业庞大,不需薪水养活自己,所以无业。
  秦樱素的目光一直在霍栀身上流连,间或里笑一下,轻轻地。缺少温暖的成长过程让霍栀变得自卑,她知道来这里的都是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她总觉得自己离这样的人群很远,像地球距离太阳。
  霍栀不愿多去搭讪,不过是保护着脆弱的自尊,眼前的秦樱素只是相貌与自己酷似而已,除此之外,她们之间并没交流的必要,也没必要结交。
  秦樱素的目光让霍栀多少有些不自在,匆匆冲了一下水,又去了桑拿间,想等秦樱素离开了再洗,她不习惯赤身裸体地被陌生人打量,哪怕是同性。
  秦樱素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清洗得极慢,又让服务生帮她做了按摩,才慢吞吞出去。桑拿间里的霍栀已快被蒸成了奄奄一息的虾,出去匆匆冲洗了一遍,就离开了龙宫水世界。
  霍栀站在龙宫水世界的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秋天的清冽空气,突然就听有人熟稔地喊她的名字,循声望去,竟是秦樱素。
  穿戴整齐后的秦樱素跟她还是有些差别的。秦樱素穿了淡黄色的镶了蓬松水獭领子的镂空针织衫,一头保养得很有光泽的蓬松长发卧在左侧的肩上,看上去雍容而妩媚。
  霍栀有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真巧,又遇上你了。”
  秦樱素笑,“不是又遇上了,我特意在这里等你。”
  “是么?”霍栀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嘴角挂着微微的笑,站在秦樱素身边,觉得自己就像一棵长在一株雍容盛开的牡丹旁边的青草。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简单的白色棉套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肩上,素净得有些单薄。
  秦樱素像熟稔已久的闺中密友一样走到她的身旁,挽起她的胳膊,认真地看着她的脸,“我觉得咱俩特有缘分。”
  边说边挽着她往前走,她身上散发的幽幽的香气让霍栀有窒息感,想挣脱,又不好意思,只好别别扭扭地任她挽着往前走。
  秦樱素倒是很自然,不时侧脸睥睨她,“咱俩长得太像了。”
  因为别扭,霍栀的脚步也有些踉跄,这让她更不喜欢跟着秦樱素一起走了,就挣脱了她说:“对不起,我该去上班了。”
  秦樱素奇怪地看着她,“都下午了,你上什么班?”
  霍栀笑笑说:“我上中班。”
  秦樱素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不相信,“上中班是什么意思?”
  霍栀就有些不高兴了,觉得秦樱素的口气像有钱人问一个吃粥度日的穷人:粥是种什么东西?
  霍栀淡淡说:“我在商场做销售服务员,这周轮到我上中班。”
  见秦樱素还愣在那里回不过神来,就又解释了一句:“龙宫水世界的洗浴票是我朋友送的,平时我都在大众浴室洗澡。”试图让秦樱素明白,她们不是一类人,她也没意愿要和她做朋友。
  秦樱素恍然地说:“哦,这样啊。”微微拧着眉头看她,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霍栀干脆地打断了:“秦小姐,对不起,再不走我就要迟到了。”
  说完,霍栀就往公交车站跑,秦樱素像回过神来一样追过来,她穿着细高跟鞋,跑起来像风中的杨柳,婀娜多姿。
  霍栀在心里叹了口气。
  秦樱素挥着手喊:“霍小姐,我想和你做朋友,留个联络方式吧。”
  霍栀也边跑边说:“秦小姐,我们不是一路人。”
  公交车进站了,霍栀轻巧地跳上去,车门关上,车缓缓地启动了,秦樱素才气喘吁吁地追过来。霍栀隔着窗子向她摆了摆手,心想:做有钱人的穷朋友,自尊太容易受伤了,还是算了吧。
  《魅妆》
  1夜色来临,那些白日里沉寂的精灵们就醒来了,把汽车的尾音无限扩大延长,偶尔的,有被惊醒的鸟尖叫着,划破了夜空,将正在踉跄前行的蟑螂吓得跌一跟头。丁朝阳家的楼太高了,二十一层,我说:“总感觉是睡在云上。”他笑我想象力丰富,笑我满脑袋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是个冷静而现实的男人,认为我对小说与影碟过度迷恋。可是,他总是把我一个人扔给寂寞的白天,因为我是个靠码字吃饭的小女人,二十四岁,靠出卖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吃饭。在这个夜里,我们的身体刚刚经历了一场幸福的洗涤。他暖热的手搭在我的腰上,朦胧的橘色的灯将天花板照射得一片温馨。我的头抵在他的胸上,即将沉沉入睡,恍惚里,似乎有门铃响,他的手指在我腰上勾动了一下。我抬起头,细心聆听,果然,门铃将寂静的夜叩出了清脆的响声。我拿眼看他,他面色微愠,“会是谁呢?这么晚了。”是啊,会是谁在这温暖的午夜讨人厌烦?丁朝阳道:“不管。”说着,将我搂得更紧了些。只是不依不饶的门铃声响得我心神缭乱,遂捅捅他的腰,“去看看吧,莫不是谁有急事找你?”他边披睡衣边愤愤道:“通信这么发达,再急的事一个电话也就成了,犯得上搞午夜惊铃吗?”平静的幸福被打断总是令人愤怒的,愤怒时的丁朝阳显得分外生动,我起身穿衣,跟在丁朝阳的身后,打算去厨房倒水喝。突然,一声尖叫冲出了丁朝阳的喉咙,我扔下水杯,跑出来,看见了面色惨白的丁朝阳,惊慌失措地瞪着大大的眼睛,细密的汗珠快速渗出了他的额头。相识一年来,我从未见他这样失态过,我摇摇他的胳膊,问:“怎么了?”他直直地指着门上的猫眼,说不出话。我正要趴上去看,却被丁朝阳猛地拉住了,好像门外是洪水猛兽。像酷爱幻想一样,我的好奇心亦是很重,被他拽回的空隙里,我还是瞥见了门外的一丝光景:昏黄的楼梯灯下,有一块雪白的裙袂轻盈地飘走了,似乎还有细瓷片相互摩擦般的轻笑,一路碎碎挂在裙袂上,远去了……猛然地,我便想起了无数鬼怪小说以及电影的片段,手足便嗖地冷了下来,拽着丁朝阳的手,亟亟问:“你看到了什么?”他使劲地晃晃头,仿佛要确定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境,可是一抬眼,他就看到了我眼里的惊慌,这是真的。我们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对望,说不出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平缓下来,我低声问:“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丁朝阳没回答我,只是突兀地说:“打开灯。”我说:“开着灯呢。”他亟亟说:“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我起身,把所有房间的所有灯都打开,五颜六色的灯光把房间点缀得很是瑰丽。丁朝阳张望了一会儿,突然又说:“关了灯。”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起身,飞快关闭了所有的灯,在黑暗里,我听他喃喃说:“灯光的颜色太诡异了。”然后,他把所有房间的门都锁上了,最后,将我与他反锁在卧室里。我们默默地坐在黑暗中,我有些不安有些疑惑,但见他惊魂未定,就把所有的好奇忍了下去。2一年前,我是在从上海回青岛的飞机上遇到丁朝阳的,我们比邻而坐,旅途容易让人心生寂寞。所谓旅途易生艳遇大抵也是因着这种心因,人是群体动物,像畏惧寒冷一样畏惧孤单,所以,在旅途中相遇的孤单男女,总是轻易就有故事发生,进程亦快而黏稠。当然,亦有诸多男女会借着这貌似茁壮的理由,让艳遇来得更快更直接些。明了这些,在旅程中,我便矜持而沉默,尽量不给男人们轻薄的机会。但是,尽管我一贯在飞机或火车上闭目佯睡以图清静,依然会有男人觅了种种借口搭讪。我的座靠舷窗,丁朝阳的座靠走廊。我佯睡了一会儿,张开眼,见邻座的丁朝阳似乎已沉沉入睡,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丁朝阳。我兀自笑了一下自作多情,开始看一本航空杂志,他并没像某些轻浮的男人一样假装关心杂志内容,却凑过脑袋与我一并阅读并找机会搭讪。直到空中小姐送来饮料,放杂志时,我竟将整整一杯可乐洒在了他质地优良的休闲裤上。我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样子,惊诧与羞赧并举。在酒会或是飞机上,时有男人采取类似手段亲近陌生女子,并试图开始一段故事。我愣愣地擎着空掉的杯子,望着被可乐浇醒却依旧有些茫然的丁朝阳,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又不知该怎样收拾,那杯可乐洒落的位置太敏感了。他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我,微微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便起身去了卫生间。等他回来,我们就认识了。直到现在,丁朝阳依然坚持那杯可乐是我蓄意谋划的,招惹得我又气又急与他辩解。他坏坏地笑着说,就爱看我死乞白赖地和他辩解的样子,像一只凶猛的小兽,张着尖利却不伤人的牙。回青岛后,第一次约会是我主动,因为他执意不肯收我赔裤子的钱,我便请他吃饭。我不喜欢欠着别人,这会让我不安。很久以后,丁朝阳说,这是他最初喜欢我的原因之一:做人挺拔清洁。渐渐地,约会越来越频繁,他总是全国各地跑,我戏称他是“空中飞人”,然后,我问他从事什么职业要这样频繁去外地。他突然就沉默了,脸色渐渐黯然,抽了一支烟,才缓缓说:“我去外地和工作没关系。”我笑了一下,和他碰碰杯,“好了,就当我没问。”我是个好奇的人,但我从不主动触碰别人的隐私,有失修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隐私是每个人胸口最隐秘的疼。我自诩是个善良的女子。他却淡淡地笑了一下,主动说:“我频繁去外地,其实是去寻找我的妻子。五年前,她就失踪了,为了找她,我几乎扔掉了公司,散尽家财。我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在当地媒体发寻人启事,然后我在那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走啊走啊,从不乘车。我希望某一天,我们会在异地的街上蓦然相遇。五年了……”我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的滋味,失落,还有敬佩,在这个崇尚快餐式爱情的时代,这样执着专情的男人少得都像国宝一样珍贵了。失落,是因为我的心里已悄悄生了爱慕,而他,却心有所属。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说笑吃饭,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说:“其实很多人都说她与情人私奔了,也曾有很多朋友劝我去法院宣布她已死亡,这样我和她的婚姻也就解体了。可是,我不想那么做,我总觉得我要法院宣布她死亡,就像是我亲手杀死了她一样。我想她活着,哪怕只是活在我的愿望里我的想象里。”那个晚上,我们站在凄清的月光下告别,忧伤弥漫在他眼里浸泡在我心里。很久很久,我们没再联系。大约三个月后,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去法院了,然后又说:“你能不能出来陪我坐一会儿?”那时,我正在周庄的迷楼上,俯瞰贯穿了周庄的那条碧绿色的小河,竟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而过分激动,失手将墨镜掉进了河里。我甚至没有片刻犹豫,就说了“好吧”。收线后,我飞一样奔回旅馆,收拾行李,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上海虹桥机场,晚上六点三十分,我拖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丁朝阳面前。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行李箱,“你要去外地?”“不,我刚回来。”说着,我坐下,托着下巴望着他,“谢谢你为我接风。”他显然猜到了什么,有些感动,转过来,在我身边默默站了一会儿,就弯下腰抱我。我没有挣扎,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我流了泪,是看到了曙光的幸福泪光。我什么都没问,他亦没多说什么,每一次举杯,他的眼里都有苍凉而会意的笑。而我的会意一笑,是盛满了幸福的。饭后,他把我的行李箱塞进后备厢,什么都没问,就将我抱上车去。我喜欢他身上淡淡的男用香水味。车停在一幢公寓楼前,他指了天空说:“二十一层。”我故作惊吓状,“我有恐高症。”他拍拍胸口,“有我呢。”我喜欢这种感觉,当女人内心羸弱,男人胸有成竹地拍拍胸口说“有我呢”,都会让女人滋生出托付一生的幸福依赖感。其实,无论多么坚强的女子,骨子里都是柔弱的,希望被男人主宰着,在男人带动下寻来的幸福,甜蜜感是会翻倍的。那晚,丁朝阳让我踩着他的脚,一间一间地看他的房子,一间阔大的书房,满墙的书和一台电脑。卧室布置得简单而温馨,墙上有几片很新的痕迹,是方形的,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应是他前妻的照片吧?想必为了不让我心生尴尬或是别扭,在约我之前,他已将那些照片处理掉了。我喜欢外表干练、内心善于体察的男子,只有善良的人才善于体察。一间屋子的门锁着,丁朝阳没带我去看,它勾起了我的怀疑,我的目光几次在那扇门上流连,心细如丝的丁朝阳却假装对我眼中的好奇视而不见。他将我揽在怀里,用脚挑着我走来走去,边走边俯下头来吻我,暖热的手在背上游走。胸罩的搭扣开了,浅粉色的亚麻小衫一点点褪下来,裙子被慢慢地提到颈上,像一片凋零的花瓣从头上脱落,他的手像一朵带有温度的云,在腰肢上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滑过……后来,他低低地唤着我的名字,一寸一寸地吻过来,他的唇那么柔软,将我暖得渐渐难以自持……我从不知道,原来,爱情是可以让身体飘飘欲仙的。从那天开始,我很少回自己的家了,除非是回去拿些必要的东西。母亲与丁朝阳做过一次长谈之后,再也没有打电话追我回去。丁朝阳是个让人心下踏实的男子,身材挺拔,相貌周正到让人联想起80年代的正派电影小生。我每天写字、读书、看碟,夜晚,和他一起坠入神仙都羡慕的幸福。我有了他家的钥匙,他不在家时,我曾用那串钥匙去开那扇锁着的门,挨把钥匙试,都是徒劳。当我读不进书,写不下字时,我就会望着那扇门苦思冥想,想它被封锁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半年多以来,它一直让我好奇。
  《迷香》
  1
  左左的长腿游荡在三楼晒台上,他望着悠悠的窗子,窗帘紧闭得有些暧昧,他嘴角翘了一下,又一次想到死亡。是的,他已为死亡准备了很多道具,譬如绳子、藏刀、从学校实验室偷拿的氰化钠等。有时,他会躲在房间里摆弄这些东西,摆弄来摆弄去他就笑了,其实凶器是无特定象征的,任何物品都有致命性,甚至养育万物的泥土,携裹美好的绸缎……
  很奇怪,每当想到死亡,他的耳道、心里、脑海中就会响起一阵阵笑声,尖厉清脆,那声音像婴儿在一间空旷而封闭的房间来回爬行、大笑,回音缭绕不绝。
  N多死亡细节,是他为一个叫陈年的男人设计的,其实,如果换一个使他们相互认识的媒介,说不准他们会成为朋友。
  使他们认识的,偏偏是悠悠。
  当然,左左认为悠悠让他们相互认识并不是使他起了杀机的主要原因,而是他看见了蔓延在陈年心中肮脏而卑下的毒。若他不下手,早晚有一天,爱令智昏的悠悠就毁了,像一个虔诚的殉道者,心甘情愿地任由他毁了自己;他若不下手,她便永远无从看清,这样的殉道,是多么地可笑与不值得。
  那么多人惧怕死亡,它是人生最大的惶恐吧?将一个人生的权利剥夺了,使他再也不能享受美好的阳光,嗅不到馥郁的花香,不能拥有醉人的爱情;是对生者最残酷的惩罚,是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背叛了自己,却无力救赎。
  左左摘下一片栀子花叶,咬在唇间,微微的苦涩沿着舌尖蔓延开来。
  死亡是件多么富有诗意的事情。这样想着,他的眼里就出现了迷幻的凌乱,像看到了完美的梦,在面前摇曳,恍如画面。
  他蓄谋已久,他的耳道里、心里、脑海里,总是响着一个孩子的笑,清脆,神秘,愈笑愈是冰冷。
  他掌心里沁满了冰冷的汗水,他在夜里拼命地想:我为什么要杀死那个人呢?这一生,他必须要杀死一个人的,若陈年不曾存在,那个被杀死的,便将是自己了。他将在对悠悠的痴爱中迷失自己,像风,在密封的盒子里找不到出路。
  他问自己。
  答不了,他就坐在黑夜里失神,望着无边的黑暗,想象陈年被车撞死了,鲜血淋漓;想象陈年在街头被混混们打死了,他倒在地上的样子很残酷……
  他觉得冷,非常地寒冷,被风携裹着钻进了他的身体。这些纷纷闯进他脑海里的死亡场景,技术性过于匮乏,并不合他心意,太缺乏诗意了。
  他希望任何事物都是优美的,哪怕是杀戮,这样才符合他的性格和审美。
  天,总是那么快就亮了,亮亮的白天告诉他,他是个耽于梦幻、匮于行动的胆怯男子,有很多幻想,只能停在那里,永远是幻想。他很沮丧,他不想成为凶手,但是他必须那样吧?他是那样喜欢自问的一个男子。
  没事的时候,他坐在三楼的晒台上,望着关闭的窗帘,设计完美的谋杀情节,已成为了嗜好,像一个热爱航模的孩子仰望航模飞翔,每当一个设计完成,他就会在臆想里露出暖暖的笑容。
  那窗帘的里面,便是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床,它看上去是那么宽阔而柔软,像无边蓝天上悬着的云絮,只是那云絮里演绎着悠悠与陈年的幸福,却跌落着左左的痛苦。
  许多次无意间的偷窥里,他恨不能跳将起来,一把抓起那个伏在悠悠身上的畜生扔下楼,看着他肝脑涂地才叫快活。
  可他又是那么胆怯,长这么大了,他不仅从没动手打过人,也没骂过任何人,他是个安分善良的孩子。所有人都这样以为。
  没有人知道,爱,让他心里充满了杀机。
  哦,对了,那个被他在臆想中谋杀了一万次的陈年,他高而帅,有着挺拔的鼻子,落拓锐利的脸型,自私地霸占着悠悠的心房。
  左左想以爱情的名义搬进悠悠心房里去居住。
  可悠悠不许,她是爱陈年的,没有任何余地地拒绝了他;然后,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地匍匐着身体,爱着自私的陈年。有时,左左这样开脱备受煎熬的良心:假若陈年值得悠悠去爱,自己就会输得心甘情愿。
  事实不是这样,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注定了他要牺牲自己拯救悠悠,她已中了蛊,不会自己醒来。
  左左也会恨恨地想:人怎么就这么贱呢?悠悠对陈年的爱,是那样饮鸩止渴。左左望着胸口,他真的很想很想像《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一样,打开胸腔,让她看一眼,自己的爱是那么真挚那么热烈,为什么她会不屑?
  赤裸的、白皙的略显羸弱的胸口,让他的心一颤一颤地抖着疼,他用小指的指甲在胸口反复地划,尖利的疼在皮肤上蔓延。很快,这疼就钻进了心里,皮肤上的疼就感觉不到了,他的脸在暗夜里是那么潮湿。
  他不停地在黑暗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想冲到城市的街上奔跑,他想奔跑到那个叫陈年的男人的眼前,将一柄冰冷而锋利的刀子插进他的胸膛。然后,看着惊恐在他的眼里,随着生命特征的消失而散淡而去。
  2
  怎样才能完美地杀死陈年呢?这是左左的课题。
  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实施的。二十一岁的大二学生左左,是这样暗暗下定决心的。
  谁让陈年像一块巨石挡住了他爱情的去路?
  天空有雾,昏黄的太阳挂在高高的柿子树梢,他想起了初见悠悠的那天,天空湛蓝,阳光明丽,他正在晒台上一荡一荡地晃悠着长腿。院子里的玉兰花期将了,甬道上躺着一层孤苦伶仃的落花,嫩绿的小芽儿正从枝条上钻出来。凤竹们绿得蓬勃了,柿子树枝叶肥硕,伸展在空气中。他垂下目光时,看见一个女孩子正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慢慢地拐过褐色的石条台阶,站在院里,仰起头,打量了一下院子,目光与左左的目光相遇,然后,她粲然一笑,“请问伊河先生的家是这里吗?”
  整栋老楼都是左左家的,属祖上遗产。他的父亲——伊河,将一楼东侧几间留下自住,一楼西侧和二楼的房间全部出租,租金让他和婆娘不需上班就过上了小富既安的日子,而且显得非常之闲云野鹤。
  左左呆呆地看着她,慢慢地张开嘴巴:“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女孩子咯咯地笑了,她指了指左左的身后,“我是这里的新房客,喏,就你身后的阁楼,伊先生说把它租给我了。”
  正当左左也粲然一笑时,就听一声锐利的声音破空而来:“他说租给你就租给你了啊?我不租!”
  左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话的是他的母亲李小兰,她时常坐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编织围巾。
  左左仔细看时,她已气势汹汹地立在了女孩面前,两手攥着织了大半的毛线围巾道:“我是他老婆,我说不租给你就不租给你。”
  女孩子一本正经地看了她一眼,粲然一笑道:“你是谁干我什么事?我又没问。”说着,就拖着行李箱绕过了她,向老楼门口又前进了几步。
  李小兰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紧追过来,将手里的围巾劈头盖脸地就扔了过去。它太轻了,像一瓣落花,轻飘飘地落在了女孩的行李箱上,像一条怪异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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