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火 日期:2014-08-24 10:56:18
《土星》讲述了一个叫牟鱼的男人,在朋友林骆恩那接替了一家唱片店,为其起名作“土星”,在与人分享音乐的同时,也分享着来自各处的喜怒哀乐。
这些人的故事似曾相识,长长短短,亦幻亦真,有残酷,有温柔,有关怀,也有毁灭。
在风城,这个常年飓风呼啸的南方城市,这些性格各异梦想各异的年轻人,以独立又密不可分的故事,拼凑出一个似虚构却真实的年代。
作者简介:
蓝火独立创作人。
2006年7月,创办手工设计品牌“蓝叔叔漫游”(idbbstyle)
2009年1月,出版音乐随笔集《不散场的公路电影》
2010年3月,出版童话绘画本《孤单乘客的神秘宴会》
目录:
楔子第一章微尘
叶瞳/纪梵/牟鱼/西洋菜街285号第二章时光
苏夏的唱片/顾若纪的塔罗牌/男人的鹦鹉/木头的冬天第三章流光
石头巷/除夕/被切除的粉瘤/天花板上的摇滚歌手第四章月光
旅行者/兔唇男孩/镜之影像/永远年轻的钢琴家第五章夕阳
雨季/夕阳/素镇/恩赐第六章夏天
鸡矢果/卖唱的骆驼/不告而别的黑猫/过去了第七章浮生
气球/早餐/叶朵拉/遛狗的少年第八章河床
鸢尾/响尾蛇/过期罐头/禁果第九章河流
暗涌/爱情/不是爱情/永逝第十章童话
燃烧/了无痕迹/树屋/能再播一遍这首歌吗?尾声 身为一道彩虹“虹”小说的概念,最早出现在我2008年的某次旅行的沿途风景。它原本定位于我主编的“花风”书系的旁支,主要以发现、策划、出版优秀的原创小说为内 身为一道彩虹“虹”小说的概念,最早出现在我2008年的某次旅行的沿途风景。它原本定位于我主编的“花风”书系的旁支,主要以发现、策划、出版优秀的原创小说为内容主旨,是“有糖”提倡的“轻文艺”概念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以自然现象来为“花风”系列命名,比如已经出版的《橘月·初梦》(风)、《文月·青岚》(闪电),尚未出版的音乐特辑《时间雨》等,我们努力临摹自然之美,诚意带给读者些许自然之力。但由于种种原因,“花风”系列进展缓慢,也导致着“虹”小说的无限期滞后。‘这像极了“虹”本身的特质,彩虹是苦等不来的,它总会不经意地出现。我们终于得到了机会,让“虹”小说从“花风”独立出来,跟广大读者见面。那么,究竟什么是“虹”小说呢?它不应该像风(太过柔软又太过激烈),也不应该像闪电(跟着就是雷人),更不应该像雨雪(连绵漫长,缺少变化,“跟风”而动),“虹”小说,如同字眼本身的涵义,美丽乍现,短暂易逝,但只要你得以一见,见识过那种美丽,便再也不会忘记。“虹”小说的概念雏形是:以数个不同风格的文艺作者的个人风格(魅力)、每本故事气质来代表一种象征色,组成系列,故名“虹”。以包容不同风格,易于阅读,故事性强为基准的文学书系。后来,我们又给它加了一个后缀——Coover,至此,“虹”小说终于有了完整清晰的面目。虹:光的现象,是由小水球经日光照射发生折射和反射作用而形成的彩色圆弧,由外圈到内圈呈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出现在和太阳相对着的方向。Crossover:跨界、跨越、超越、交叉和融合。让原本毫不相干甚至矛盾、对立的元素,擦出灵感火花和奇妙创意。虹的每一种色彩都代表了小说的某种特点、气质、情绪,代表了每个作者最纯粹的颜色。Crossover不仅是跨越在生活之上的彩虹,它更是连接作者与读者之间宛如彩虹的一座桥。当魔幻、青春、言情、冒险、悬疑等数个类型包含在同一个故事之中,当电影、剧集、音乐录影带、流行歌曲通过文字呈现在同一个平面之下,当新潮思想、前卫生活与经典故事的永恒主题碰撞之际,小说再不能单纯地被类型化模式化,它将在新理念的作者笔下呈现出“进化”之势。这就是“虹Coover”书系。身为一道彩虹,只想把最好看的小说,就这么不经意地带给你。 西洋菜街285号
一座城市的日益颓败与常年猛刮着的大风是否有必然的联系?牟鱼一直怀疑,风城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座空城或废墟。他曾经一次次看见在天空飞舞的风筝突然坠落。很多时候,人和风筝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有一条无形的线,扯着每个人在风里行走。断了线的人,会突然消失得了无痕迹,仿佛从未存在。
牟鱼承认自己对隐藏在风城各处的窄街陋巷有一种异常的迷恋。它们是属于风城的秘密,分散在风城的东西南北,宁静自守,像被漂染了一次又一次的土棉布,被压在桐木箱底,终日不见光影。突然有一天,被某个动作翻弄出来,却发现已沾满了发黄的霉点。没有人能够轻易进入,一旦进入,便无法全身而退。
从城北的石头巷到城西的西洋菜街,是两趟长线电车的距离,之间,有一种神秘的牵引。
西洋菜街,大约有五百米长,是风城的老建筑保存得最完整的老街,以麻石铺成的路,两旁是青砖民居,每家每户都有一扇雕琢工艺细致的古旧木门,门里各有天地。它是一段没有被大风吹走的历史。近些年,逐渐有人在这儿开设了旅店、茶馆、手工艺品店,许多途经风城的人,都到这儿落脚。刚到风城的牟鱼,也曾特意来过一趟,总是与三三两两闲散的游人擦身而过。
许多挂在屋檐下的大红灯笼,已经有了破旧的痕迹,从中透出稀稀拉拉的光。牟鱼很喜欢这条街上的手工艺品店,许多不知名的手工艺人在沿街的位置摆卖他们自己手工制作的东西,形态各异的竹篾编的日用器皿、木头玩具、线装本子、风筝等,都很朴素。白天,他们在各自的店铺里,埋头做着手中的活儿,悠然自得,毫不在意不速之客带来的扰攘。夜里,早早地关上店门,约在一起,到旁边的茶馆喝茶聊天。
陈旧斑驳得难于辨认的门牌号码,在夜色中显得隐晦。
西洋菜街285号,是“指尖以西”画廊。
推开厚重的木门,有油彩的气味与百合花香扑面而至。在与门相对的柜台后面,坐着位黑衣女子,她抬头,微笑,气定神闲。约四十坪的空间,分为上下两层。地上铺着一张偌大的颜色斑斓的地毯,左右两边的墙体挂满了镶嵌在木头画框里的油画。店里播放着音乐,是一个声音清
澈的女孩,唱着清淡的民谣。
“你好,请到楼上看看,有个不错的油画展。”
一小段通往二楼的木楼梯,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空气是冷清的。女子替牟鱼亮了灯。于是,牟鱼看见墙上、画架上,向日葵在怒放。画布上,厚重的橙黄色块占据了很大的面积。这是一种新鲜的画法,花瓣以一种不符合常规的比例向外伸展,花盘突兀地深陷下去,叶子被笼罩在阴影里。寂静得近乎静止,没有风,光线是明亮的,却并非是浅显的明亮,里面还包容着不同层次的冷色调。此时看着这些画,像远远地看到一堆火在燃烧。牟鱼想起了那个画画至疯狂,割掉了自己耳朵的疯子,如果他看到这一组画,也许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之后,牟鱼看见了叶瞳。她的自画像。她直视前方的眼睛,似乎要迫使每个与她对望的人,以某一种方式逃遁而去,比如一只试图从猎人的枪口逃离的梅花鹿,比如一条在月色中沉没深海的鲸。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看见她,置身于一片空地之后,远离了所有的装饰。她不再是那个天天跟他一起听唱片,讲述各种荒谬天真念头的神秘女孩。这是他从未了解的叶瞳,不同于从前所看过的那些抽象缠绕的线条画以及若干神经质的文字。这是她不曾裸露的一面,一直隐藏着,如今,在一个安静的位置,终于再无保留。
面对这些第一次看到的油画,牟鱼并没有觉得很惊讶,原本他就很笃定地以为,叶瞳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店员,她充满灵气与神秘,所有经由她的手创造的美好,都是理所当然,只是不太理解,她何以一直隐藏着自己,不试图去披露,也隔绝了别人的入侵。
她不告而别,到底去哪儿了?是因为想家而在采摘棉花的季节回到家人的身边?还是在风城一个暂时没有人可以找到她的地方继续画画写作?
牟鱼满脑子的困惑,同时,为自己迫切要再见到她而感到惶恐,他清晰地意识到,在这样的迫切当中,包含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牟鱼走下楼去,面对柜台的黑衣女子。
“你好,嗯,我认识楼上画展的作者叶瞳,她在一家唱片店里打工,我常去买唱片,经常跟她在一起待着,蹭唱片听,和她聊起各种各样的事。她最近给我留了张字条,告诉我她在这儿办画展,所以我就来看看,还以为她也在这里呢。你,知道怎样能找到她吗?”
“你是牟鱼吧?我曾经听叶瞳提起过你。她昨天在我这布完展就走了。昨天凌晨的火车。那天她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看到一个村落的介绍,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有一大片人工种植的向日葵花田,你刚看过画展,可能也知道,她有很深的向日葵情结,所以,扔下杂志,就马上跑去火车站买了票。另外,她还说要回家一趟,看望一下姥姥。”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陌生的黑衣女子依然气定神闲地微笑着。
“我跟她认识很久了,可还是常常觉得不太了解她。这次展出的画,是她很长时间的积累,这一年,她除了在唱片店打工,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画。这次画展没有到处打广告,每幅画也都不标价。她说展完以后,自己要留几幅,其他全送给喜欢这些画的好朋友,这当中包括你。”
“她怎么就舍得送人呢?”
“她说,与其让这些画成为累赘的身外之物,不如与自己的好朋友分享更为合适。她就是那么容易放下一切的人,我信佛缘,但讲到‘舍得’,我并不如她……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你曾来过。”
“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希望你的画廊越办越好。”
“嗯,我会努力的。”刚从画廊走出来,牟鱼的手机响了,是林骆恩的来电。
“我在店里,刚跟云端吵了一架。她走了,我要把她追回来,可是店里还有客人,你能过来帮我看一下店吗?”
“我打车过来,起码也得二十分钟。”
“我等你。”
“别急。我马上来。”
牟鱼在西洋菜街街口截了辆出租车。摇下车窗,回头看了一眼这条在夜色中显得黑黝黝的街。下次再来,它会不会还是老样子?到了唱片店,只看见林骆恩一脸焦躁。店里聚满了客人,他们守着唱片机,轮流试听着CD。
“那这里就拜托你了,我会尽快回来。”
“你们好好聊聊,别太着急。”
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还待在石头巷。夜里的石头巷,有一种更媚惑的气息在流动。
那些兴致勃勃地试听着CD的男孩女孩,在林骆恩离开以后,也相继走掉了,大部分人都是空手而去。
牟鱼一个人在店里,随手把一张唱片放进了唱片机。是NineHorses乐队在2005年出版的专辑《SnowBorneSorrow》。很早之前就听过主唱DavidSylvian的个人专辑。在几年前的一次旅行中,同样是在一家摆满冷门专辑的唱片店里,有朋友向他推荐DavidSylvian的唱片,说他跟DavidSylvian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都有着清秀的面目和冷静的声音。
DavidSylvian的声音清晰准确地落在其中,由始至终的清醒与冷静,让人突然产生出蜜蜂密集的绒毛和毒刺正在逼近的幻觉,而透明中混杂细微纤维的翅膀正扇动出不易察觉的声响。
DavidSylvian的声音与此时的石头巷是如此吻合。牟鱼站在店门口,看着附近店铺的灯光逐渐熄灭。一条逐渐被夜色吞噬的陋巷,曾经被津津乐道的一切,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牟鱼突然想起了石头巷里唯一通宵营业的“Wednesday”网吧,以及戴着鸭舌帽埋头打着游戏的纪梵。
是的,牟鱼就是故事中的李炜。那段一直被记忆修改着的往事,越发显得虚妄。DavidSylvian的声音一直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