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月星空 日期:2014-08-24 11:03:55
世界上有多少种女人,就有多少种女人和房子的“房”事。
女子有房便是福吗?房子比婚姻更有安全感?当爱情遭遇房子,房产证上该写谁的名字?
沈嘉铭会在房产证上如愿加上杜晓轩的姓名吗?
杜晓轩的生活被房产证上的姓名绑架了吗?
两个好事将近的人,在双方七大姑八大姨的掺合下,扯出一场情与理的“博弈”!
杜晓轩、沈嘉铭是曾经的大学校友,在一次偶然中相遇,两人很快便坠入爱河,谈婚论嫁。但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为了在房产证上加上杜晓轩的名字,两个家庭陷入了旷日持久战,正当两家“打”得鸡犬不宁时,沈嘉铭却因为家事扰了心情,导致严重的医疗事故。沈母不忍心儿子的事业受挫,终于做出让步,同意在房产证上加上沈嘉铭的名字。婚礼如期举行,婚礼当天,沈母要求杜晓轩给沈嘉铭他大姑跪下,感谢他大姑全额赞助他们买房和装修。杜晓轩真的会下跪吗?婚礼能够顺利进行吗?桃花运真的能带来好运吗?在所有婆媳关系中,儿子真的就是那块肉夹馍,前面贴着娘的热脸,后面贴着媳妇的冷屁股吗?婆媳关系不好,多半是儿子软弱没用吗?
作者简介:
紫月星空,江苏南京人,职业撰稿人,南京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扬子江诗刊社会员。2006年红袖添香文学网站十大优秀作家,国内多家杂志情感专栏作家。已出版《桃花眼》《非法同居》《我的奶茶男人》《我不相信》《诡秘星相图》等作品。
目录:
第一章相亲撞上破桃花
第二章好事之秋
第三章当爱情遭遇房子
第四章花童风波
第五章尴尬的提亲
第六章洛洛的决定
第七章古董梳风波
第八章身世之谜
第九章面包房纠纷
第十章房产证风波
第十一章难兄难弟
第十二章养父
第十三章结婚真难
第十四章手术台上的意外
第十五章好事多磨第一章相亲撞上破桃花
第二章好事之秋
第三章当爱情遭遇房子
第四章花童风波
第五章尴尬的提亲
第六章洛洛的决定
第七章古董梳风波
第八章身世之谜
第九章面包房纠纷
第十章房产证风波
第十一章难兄难弟
第十二章养父
第十三章结婚真难
第十四章手术台上的意外
第十五章好事多磨
第十六章祸不单行
第十七章嘉铭的媳妇儿
第十八章大外孙
第十九章泡影
第二十章让人头疼的妈
第二十一章水落石出
第二十二章母子连心
第二十三章陪嫁风波
第二十四章意外惊喜
第二十五章 婚礼第一章
相亲撞上破桃花
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相亲不下100次了,还是没有找到登对的。这不,今天是第101次相亲了,那位大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穿着一双拖鞋就跑出来相亲了。
虽然是夏天,到处都是牛逼烘烘地热,但是,那位大哥你起码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要知道你是来相亲,不是来抽风的。
被相亲失败后,我耷拉着一颗垂头丧气的脑袋,朝公共汽车站台走去。他大爷的,我是不是做会计账算多了,这次竟然给一双破拖鞋算计了?
回来的路上,正是晚八点,南京的夜生活高峰才开始。3路公交车来了,我像木瓜一样上车、刷卡、找座位,呆头呆脑地坐了几站车后,准备下车走人。
这闭着眼睛才坐六站车,车上就满员了。我拼了老命朝车门边挤,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扶手杠。人刚刚站稳,后面的人群又来了一拨,一个年轻男子奋力挤到我的面前,用双肩护住我的身体。
我定睛一看,是大学高我一届的“帅锅”沈嘉铭:“沈嘉铭,你怎么也在车上?”
沈嘉铭戴着一副墨镜,露出一嘴的白牙:“我刚下班,突然看见你在,就跟过来了。车上人多,小心钱包。”
我感激地看了看他:“谢谢你,我今天出门只带了一个手机,已经套脖子上了,还有手里的一张乘车卡,里面只有几块钱了。”
沈嘉铭笑着点点头:“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能去哪儿?我回家啊!我相亲被二百五甩了一把,我能说出来吗?沈“帅锅”你也一定相过亲吧,那位大哥穿着一双大拖鞋就出门来见我了,我跑几里地去赶约会,换了你,会这样做吗?
我支支吾吾,觉得还是撒个谎比较合适:“我今天晚上在单位加班,到月底了,财务账比较多。”
沈嘉铭将身体朝我这里靠了靠:“这么晚了,男朋友没来接你?”
男朋友?别提了,相亲撞上破桃花,提了就想打呼噜睡觉:“没有啊。”
这时,车到站了,车后门打开后,沈嘉铭用身体护着我,让我先下车。我抬起一只脚,朝踏板重重踩去。这一脚踩下去,就觉得半边身体沉了下去。
我低头一看,8厘米高的高跟鞋细鞋跟儿,死死地卡进踏板缝隙里去了,我试着提起脚拔了两次,怎么拔也拔不出来。沈嘉铭眼疾手快,用身体抵住后面跟着下车的人群:“大家慢点下,有人鞋卡住了。杜晓轩,你先下车,我替你拔鞋子。”
我连忙抽出光脚丫,站到路边。沈嘉铭转身拨开人群,把鞋子抽了出来,套在我的脚上。
我有点尴尬,红着脸对沈嘉铭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今天幸亏遇到你,不然我的鞋子要丢车上了。”
沈嘉铭淡然笑了笑:“以后加班不要穿高跟鞋了,坐汽车不方便的。”
我点了点头:“谢谢你,下次打死我也不穿了。”
沈嘉铭“嗯”了一声,看了看我的脚。说实话,我感觉自己的鞋子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好像鞋跟出问题了,走路有点跛足。
这双鞋是昨天才买的,特意为相亲准备的,早知道那位大哥这么犀利,穿着一双拖鞋就来打发我了,我也穿双破凉鞋来了。
我并不心疼钱,我是恨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感情。
我吃力地走着,真担心鞋跟什么时候就“咔嚓”一下子断了。沈嘉铭看着我,似乎猜到了我的心事:“你的鞋行不行?还能不能走?如果不行就打车回去吧!”
我连忙拒绝:“别,没有关系,我家还有十分钟就到了,我坚持一下,实在不行,我赤脚回家。”
沈嘉铭看我坚持,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陪着我走。我有点过意不去,叫他回去,我马上就到家了。
沈嘉铭一边走,一边看着夜景,突然问:“你怎么还不把自己嫁出去?”
嫁出去?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把自己嫁出去?我现在天天做梦都想把自己嫁出去。我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一直想找一个青年才俊般的白马王子,我这不是没有遇到,还在努力加油碰上那个人吗?
我的家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平民百姓以食为天,整天算计的就是几个过日子的小钱。我虽然天生丽质,出落得亭亭玉立,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但是,我遇到了一个守财奴的爸爸和一个见钱眼开的妈妈,还有一个拜金拜到了五体投地的大姨和一个脾气古怪、一天一个主意的小姨,过不了这四关,想嫁出去都难。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想趁年轻,还剩下半个花容月貌什么的,找个家境富裕点的,赶紧嫁出去,以后能自食其力就行了。
说到优势,我就是占个“漂亮”两字。我原来也是学医的,在医科大学读了五年本科,和沈嘉铭一样,是拿手术刀给人破膛开肚的。
在工作的第三年,因为一次次地受到相亲失败的打击,情绪也就不大好,忽冷忽热的。一次,在手术台上误切了一个患者的脾脏,医院被拖累,院长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我拉不下面子,干脆辞职不干了。
后来,我自考了会计上岗证,参加了会计职称考试,接着,顺利应聘了南京贾世丽商贸有限股份公司,做了一个专业会计。
其实,我已经不年轻了,过完年就27岁了。这个年龄已经没有装嫩的资本了,无论如何,我要在三十岁前把自己嫁出去。
我叹了一口气,望着天,梦呓般地说:“嫁出去?有那么容易?上哪儿找去?20岁的小伙子毛,不敢碰;30岁的年轻人嫩,不敢要;40岁的壮年人花,不敢惹;50岁的中年人色,不敢看。”
沈嘉铭抬起脚,踢飞一块碎石,哈哈大笑:“我是80后,划在30岁年龄层里,是不是属于不敢要的那一类?”
我未置可否,跟着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接着惊诧地问道:“沈嘉铭,你不会还是单身吧?”
沈嘉铭点了点头:“嗯,单身,怎么了?”
突然,我的脚跟一歪,鞋跟扭断了:“没什么,哎呦,我的鞋跟掉了……”
沈嘉铭一把扶住我:“脚扭痛了没有,赶紧坐下,这里有个石凳。”
沈嘉铭说完,先把我扶到石凳边,回头把地上的鞋跟拿了过来,看了看。8厘米高的细鞋跟底,露出了上面的几根铁钉子,很扎眼的。
我看了看前面的小区大楼,还有三百米就到家了:“沈嘉铭,你回去吧,我还有几步路就到小区门口了,我穿着断跟的鞋子也可以走回家,真的。”
沈嘉铭按住我的肩膀,脱下自己的鞋子:“一高一矮的鞋子怎么走路?万一钉子扎到自己的脚,不是又遭罪了?你穿我的鞋子回去,换一双自己的鞋子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哈哈,有这样的吗?一个女孩子穿着一双男人的大鞋子,啪嗒啪嗒地像个大鹅掌,在黑暗的夜里走着,不吓死人才怪。
我摇头,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不懂事穿着我老爸的大皮鞋在雨地里踩水玩儿,我还没有穿过任何男人的大皮鞋。
今天叫我穿个大男人的鞋子满小区走,给看门的看见了,不偷偷笑掉两颗大门牙才怪呢,我才不干。
沈嘉铭看我不从,把我的鞋子全部拿下,把他的两只鞋子套在我的脚上,然后推着我朝小区走,我赖不过他,闭着眼睛跑进了小区。
回到家,我老妈走过来,看了看我:“晓轩,相亲回来了?怎么才见面就你我不分了,把你男朋友的鞋子也穿回来了,你自己的新鞋呢?”
我看了看老妈,没有时间说话,在鞋柜里找出一双平底凉鞋穿上,拿着沈嘉铭的皮鞋,带上门就走。
出了小区门,一眼看见沈嘉铭打着赤脚,坐在石凳上。他看见我来了,憨厚地笑了笑:“来了?”
我用力点点头:“来了,谢谢你,快把鞋穿上。”
沈嘉铭穿上鞋,把断跟的鞋子还给我:“以后上班不要穿高跟鞋了,太危险了。”
我心里一阵温暖和感动:“嗯,以后不穿了。”
沈嘉铭是我大学学长,人高马大的,喜欢戴墨镜,显得比较文气。因为他高我一届,彼此只是面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读大学的时候,我一直想在学校找对象,因为自己家底比较薄,总想找个经济条件好点的,将来能够靠得住的,日子过起来不是很拮据的。
5年过去了,我没有如愿。这一摞摊子,大学毕业4年了,我已经27岁了。除了工作比较满意之外,相亲的车搭了一班又一班,硬是一个没有相成。
晚风清凉,我和沈嘉铭坐在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了大约半个钟头,他妈的一个电话把沈嘉铭喊了回去。
临走前,沈嘉铭要了我的手机号码,丢下一句“多联系”,就走了。我拿着断跟的新鞋回到家,老妈好奇地问:“今天相亲到底怎么回事儿?疯疯癫癫地来回跑什么?”
我把破鞋朝地上一扔:“鬼知道啊,介绍人弄个穿拖鞋的破男人来约会,恶心死了。他以为自己是大美女,秀脚指甲盖来了。”
老妈跑过来,把破鞋从地上拿起来,左看右看:“这是什么介绍人啊?认识的人就这么没素质?穿一双拖鞋就出来约会了?晓轩,你好好的新鞋,鞋跟怎么断了?将近五百块钱的东西,就这么不经穿?”
我打开冰箱,喝了一口冰水:“回来的时候,这公交车上不是人多吗,下车的时候,我一脚踩进踏板缝里去了,拔出来就这样了。改天抽个时间去商场,这鞋才穿半天,怎么着也得给我换一双新的。”
老妈把鞋子放进鞋盒,装进包装袋:“明天我给你换去,商场有规定,新鞋因为质量问题,七天包退,十五天包换,你月底单位那么忙,哪有时间去,况且换鞋子不吵架是换不到手的。”
老妈脾气不好,喜欢和人抬杠,我担心她为了一双鞋子和人闹起来。我想了一下说:“妈,还是我自己去吧。”
老妈摇了摇头:“就你那脾气像软柿子似的,给人一捏就拉稀了。我退休在家,闲着也无聊,还是我去。”
我连忙摇头:“我单位离商场近,明天下班我直接去换。我有买鞋的发票和三包卡,手续完备,谁敢不换?”
老妈想想也是,丢下鞋子去客厅看电视了。我们家里只有三个人,老爸在汽车厂做技术员,工薪阶层,一支香烟恨不得掰成两半抽。老妈退休,在家闲得慌,喜欢朝大姨和小姨家跑,一天不说话嘴巴就憋得难受。
三个人,两个工作,一个退休,家里没有吃闲饭的,生活条件不算好也不算坏,也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过日子的人家。
老妈一边看电视,一边看了我一眼:“晓轩,过完这个夏天,年底你就27岁了,找对象的事情妈也不催你,但是,你自己也要抓紧,嫁人要趁早。女孩子一旦过了30岁,恋爱的黄金期也就过了,你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碗剩饭。”
我白了老妈一眼:“妈,好烦啊,天天提,日日喊,你想泼水也不要当女儿的面泼啊,给我留点底线好不好?”
郁闷,好烦人啊!相亲这个方式或许真的不适合我,生活为什么不来点浪漫的元素?比如,我正在路上走着,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大白马王子,站在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飞越万顷良田,来到了一个美丽如画的大庄园……
你看,生活中的男人就是这么猥琐,随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今天见的是一个穿双破拖鞋的,上周见的是一个说话还不到三分钟,就把T恤衫脱了,上来直接就给你打赤膊的,说是天气热得实在吃不消了。
现在的男人,怎么就那点耐心?上来就给你一个大本色原装货,也不管你的眼睛受得了还是受不了。
老爸靠在沙发上抽烟,一边抽,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晓轩,不要听你妈的,家里有吃的有住的,你现在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别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你才二十几岁,还怕嫁不出去啊?自古剩男不剩女,别怕!”
老爸说完,一直看着我笑。我回头望着他,跟着傻笑:“爸说的话我爱听,以后你多说点啊。”
老妈从茶几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冲着老爸说:“杜生平,晓轩不是你女儿啊?她做老姑娘你得瑟得开心啊?你看你像个做爸的人吗?晓轩一年年长大了,可以炫耀的资本越来越少,你去看看外面的大款,有几个愿意找老姑娘做老婆的?”
老爸吐了一口烟圈:“晓轩又不是找款爷,管他老姑娘不老姑娘的,晓轩,听老爸的,30岁再嫁也不迟。”
老妈听不下去了:“你有病啊,我家经济条件不好,你在汽车厂做技术员,一辈子守着几台破机器,拆了装,装了拆,也没见工资涨几个,到现在一个月才拿两千块。晓轩,你听着,没有房子没有钱的,你趁早别嫁!”
我盯着老妈,看了两眼说:“嫁、嫁、嫁,你就知道嫁!妈,除了嫁还能说点其他的吗?新婚姻法都出来了,你看见了吗?还房子、房子的天天叫,也不怕人笑话?”
老妈声调提高了六度:“笑话?看什么笑话?新法旧法都离不开结婚二字,管它新的旧的,给结婚就行!你看你大姨家的女儿黄丽婷,人家就比你大一岁,早两年结婚,男方买了一套180平方米的大房子,公婆二话不说,在房产证上写上了丽婷的名字。婆家爽气,不仅给了女方10万彩礼,还送了黄、白两色金子,酒席办了38桌,全都是男方家出的钱。”
我冲着老妈瞪大了眼睛:“妈,你还好意思说,丽婷姐的那些东西,全部是我大姨向男方家要来的,又不是人家主动给的。如果换到现在,新婚姻法颁布了,看我大姨保定连一个平方米也要不来!”
老妈“咳”了一声,看着我:“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这话你懂不懂啊?不要和我谈法律,你也不比丽婷差,看你的个子比她高,身材比她好,学历也比她强,她有的,你为什么不能有啊?”
老爸哈哈大笑:“晓轩,你妈神经比较大条,想通过婚姻直奔小康,世上没这么多不劳而获的事情。新婚姻法整治的就是你妈这号人,别理她。你大姨伶牙俐齿的,又是开服装店的,你丽婷姐是门当户对。我们是小老百姓人家,不求富贵,只求夫妻平平安安过日子,是不是?”
我对着老爸点了点头:“爸,是这个理。”
老妈站起来,冲到老爸面前:“谁神经大条了?瞧你那一肚子没文化的样子,一辈子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抽的是二等烟,喝的是低价酒,穿的是廉价衣服,你还有脸了你?嫁给你,我倒血霉了。晓轩还年轻,要是找了个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如直接跳粪坑算了。”
老爸听老妈一数落,跳起来了:“你就知道钱、房子,钱能买到感情吗?房子能买到爱情吗?钱能买到踏实的婚姻吗?房子能买到爱你的老公吗?这结婚就是过日子,你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儿,丽婷有丽婷的命,晓轩有晓轩的福,你瞎操心个鸟!没文化真可怕,回头晓轩把新婚姻法给你妈念一念!”
老妈不服气,横了老爸一眼:“我不要听!我的女儿我不操心谁操心?年轻人没经验,一恋爱就相信什么情啊爱的,到了结婚的时候才发现,情是孙悟空,会玩72变,转眼就变没了。爱是飞毛腿,会长腿飞了,转眼就跑了。所以,只有房子和钱才是你大妈,跑不了。你不懂就不要装懂,我们那年代,你家一分钱没花就把我娶回家了,是一去不复返了。”
眼看老爸指着老妈的鼻子,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我赶紧站在他们中间:“爸,妈,你们以后少问我的事情,我自己的婚姻,还是自己解决吧。”
老爸老妈两个人的战争总算结束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机,准备听音乐。突然,手机里蹦出来一条信息:“到家了吧?脚没问题吧?”
信息是沈嘉铭发来的,我心里一阵温暖,坐在床边开始回复:“我早到家了,刚才和我爸我妈在客厅看电视。脚还好,没问题,一会儿贴张虎皮膏药就行了。”
我没有说老爸老妈斗嘴的事情,家丑不外扬,这点面子我还是要的。不一会儿,沈嘉铭的信息又到了:“如果不行,明天去医院看看,拍个片子。”
哈哈,这个男人挺心细的,我就高跟鞋扭了下脚,还要去医院?我是医学院毕业的,至少也拿过刀,这点扭伤算什么?
次日下班后,我提着鞋盒走出办公室,直奔商场鞋柜去了。到了卖鞋专柜,前天当班的营业员在班,我走过去,露出招牌式的笑脸:“你好,小姐。”
营业员看了看我,热情地说:“你好,买鞋吗?你穿多大码?今天新到一款高跟鞋,刚上柜就打五折,我给你看看。”
我连忙阻止营业员,把鞋盒递了上去:“不好意思,我前天在你们这里买的新鞋,才穿半天,鞋跟就断了。”
营业员的脸色顿时挂了下来:“有购物发票吗?”
我立即点头,从钱包里拿出发票:“有啊,上面有日期,前天买的。”
营业员“哦”了一声,看了看发票,接着把断跟的高跟鞋拿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你这个鞋跟不像质量问题,像人为的。”
我头大:“什么人为的?鞋子不穿脚上,怎么知道质量有没有问题?我就穿了几个小时,跟就断了。”
营业员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鞋跟,从鞋盒里拿出三包卡:“你再看看,这鞋子显然是人为穿着不当造成断跟的。鞋跟上面的皮已经磨破了,正常穿着不应该磨损到这个位置,一定是鞋跟陷入坑里了。三包规定你看下,有下列情形之一者,本公司恕不实行三包:因消费者穿着或保管不当造成损坏的。”
我的笑脸顿时消失了:“你说什么呢?我前天买鞋的时候,你说什么了?我问你,如果鞋跟断了,你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断的,你拿来,立即给你换新的,或者直接退货。现在,你怎么改口了?”
营业员把鞋跟朝地上一扔:“我改口什么了?我什么时候对顾客这样承诺过?行规你懂吗?国家三包规定写在这儿了,自己看看去!”
营业员说完,不再理我了,把我晾在一边,自己忙着去招呼其他顾客了。我有点恼火,从地上拿起鞋跟,望着营业员:“你什么意思啊?我这鞋子500多块买的,你得给个说法啊!”
营业员把头一歪,斜着眼睛对我说:“按照三包规定,包修,不包换、不包退!”
我举着鞋跟,正要说话,突然,鞋跟被一只手迅速拿了下来,接着,鞋跟重重地拍在柜台上:“国家鞋类三包规定你好好看看,包退换范围:在三包期内出现断底、断面等质量之一者,可以退换。断底并没有特别约定是人为的,还是非人为的。废话少说,你现在就给我退掉!”
营业员眼睛一斜,看了看气势汹汹的来人:“请问你是谁?”
来人手里提着一个女士新皮包,指了指我:“我是她男朋友,怎么了?你快开单子,立即退货。”
我调转头,看着来人,一脸惊诧:“沈嘉铭……”
营业员看着沈嘉铭,不敢怠慢:“你稍等一下,我就去开。”
沈嘉铭走过来,笑了笑,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没有说话。营业员开好退货单后,将单子递给了我,我和沈嘉铭一起朝收银台走去。退完鞋款,拿到钱,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今天怎么到商场来了?”
沈嘉铭把皮包朝我面前亮了亮:“明天我妈过50岁生日,我今天特地来给她买包的,路过鞋柜的时候,没想到看见了你。”
我点了点头:“你妈过50岁?你给你妈买皮包?你真孝顺啊!”
沈嘉铭把皮包重新夹进腋窝下:“我妈开面包店的,平时难得出门,也用不到皮包。过生日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想来想去,包是女人的脸,就买了一个包。”
我看了看沈嘉铭,觉得两个人在两天时间里,因为一双鞋两次相遇,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今天幸亏遇到你,不然鞋子肯定是退不掉了,谢谢你。”
沈嘉铭摆了摆手:“谢什么,多说一句话的事情,我最看不得弱肉强食。对了,明天你有空吗?来参加我妈的生日宴会,行吗?”
我参加你妈的生日宴会?沈嘉铭你搞错没有?我一不是你妈的女儿,二不是你家的亲戚,三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和你非亲非故,突然去参加你妈的生日宴会,这样合适吗?
我用手倒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沈嘉铭点了点头:“嗯,怎么了,不愿意?”
说“愿意”有点突兀,说“不愿意”有点不礼貌,毕竟沈嘉铭主动邀请我了,他这是看得起我。
我想了想,连忙答应:“我愿意。”
三个字“我愿意”,一瞬间把我卷入到了沈嘉铭的生活中。我没有想到,我的出现在沈嘉铭的家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甚至可以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
第一眼见到沈嘉铭的母亲司沁宁,是在南京龙蟠里五星级大酒店。这个女人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一眼看起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女人,不大容易相处的那种。
当沈嘉铭把我带到司沁宁面前做介绍的时候,我本来想笑的,看见她一脸傲气的样子,突然本能而紧张地抓住了沈嘉铭的手。
沈嘉铭反应也快,一把握住我的手,对司沁宁说:“妈,这是杜晓轩。”
司沁宁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忽然说:“嘉铭,你又换女朋友了?”
沈嘉铭顺水推舟:“怎么了,妈?杜晓轩不好吗?”
靠,我什么时候成你沈嘉铭的女朋友了?你老妈50岁大寿,我就是临时做个顺毛驴,来赶个热闹,给你老妈增加一点生日的喜气,怎么瞬间就换了个身份,成了沈家的准儿媳了?
司沁宁用老于世故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杜晓轩?在什么单位工作?是南京人吗?”
我点了点头,笑了笑,手心直冒冷汗:“阿姨,我是南京人,和嘉铭是大学同学,比他低一届,现在贾世丽商贸有限股份公司做会计。”
司沁宁继续说:“哦?医科大学的毕业生,不做医生,做会计?是不是医患关系紧张,想到改行了啊?”
我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立即递上贺寿红包:“阿姨,外科医生太血腥了,我晕血,经常给病人动刀就晕倒,还是做会计好。今天您大寿,我给你贺寿来了。”
司沁宁用眼角瞟了瞟红包:“嘉铭,把红包拿着,好了,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沈嘉铭接过我手里的红包,放进口袋里。司沁宁消失后,沈嘉铭转身对我说:“晓轩,你今天真给我面子,红包我先代我妈收下了,谢谢你。”
谢谢我?沈嘉铭你说得好轻松!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冒充你的女朋友?你这是成心让我丢脸?还是让你妈开心?
我白了沈嘉铭一眼,压低声音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朋友了?”
沈嘉铭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和你慢慢解释,你先去座位上待着,我去招呼一下客人,乖,照顾好自己啊。”
乖?越来越不靠谱了,乖是你沈嘉铭叫的吗?你是叫前女友叫顺口了,还是把我当做你的女朋友了?
沈嘉铭说完,朝司沁宁的方向走了过去。前来贺寿的客人很多,看样子酒店的底层全部给包下了,大概有三十几桌。
我环顾四周,大厅几百号人,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我感觉自己有点像灰姑娘,一脸的灰色,一脸的土气,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时,门口一阵骚动,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而去。接着,我看见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挎着一个精致的手提包,朝司沁宁款款走去。
中年女人边走边冲司沁宁喊道:“我弟妹今天过生日,大喜了,祝你生日快乐!”
司沁宁正在和客人说话,一回头看见中年女人,立刻满脸堆笑:“哎呦,他大姑,你这么忙,今天还真的来了?”
“他大姑”是沈嘉铭的大姑,叫沈飞丽,今年52岁,无儿无女,一直把沈嘉铭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沈飞丽快步如箭,走上前亲热地抱了抱司沁宁:“弟妹50大寿,我再忙,这个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沈飞丽说完,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司沁宁。司沁宁微笑着接过来,递给身边的沈嘉铭:“他大姑,你人过来就行了,还带什么厚礼啊?嘉铭,快叫大姑,你女朋友呢,赶紧叫她过来,认认大姑……”
沈嘉铭接过红包收好,喊了一声:“大姑。”
沈飞丽看着沈嘉铭,摸了摸他的头:“嘉铭越来越帅了。”
沈嘉铭笑了笑,转身来到我的身边,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到司沁宁的面前。我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仿佛坠入了云层里,一头雾水。
司沁宁拉了拉我的手,对我说:“晓轩,这是你大姑,一直把嘉铭当亲儿子待,快叫大姑。”
我“嗯”了一声,不得已又做了一回顺毛驴:“大姑。”
沈飞丽看了看我,立即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大红包,递给我:“嘉铭换女朋友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幸亏我今天带了两份红包,不然我这个做大姑的就太缺礼数了。初次见面,来,晓轩拿着,不要嫌少啊。”
我背着双手,没有接红包:“大姑,这个……”
司沁宁赶紧对沈嘉铭使了一个眼色:“嘉铭,晓轩今天还不好意思了,你先替她收下吧,回头给她买几件新衣服,看她穿的,怎么像地摊货啊?”
靠,还真把我当做他家媳妇儿了。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和她们相比,确实不够光鲜。我一个做会计的,和饭店的后场差不多,也不需要抛头露面,穿得一般就差不多了。
我红着脸,看着司沁宁:“阿姨,我家里衣服满满一柜子,够穿几年的,不用买,红包留着沈嘉铭以后结婚用。”
沈飞丽哈哈大笑:“弟妹,你好福气啊,儿媳妇还没有进门,就会算计着过日子了。晓轩,嘉铭结婚的费用不用你愁,我想过了,结婚那天,给你们一份厚礼。”
司沁宁听见厚礼,眼睛亮晶晶的,就差泪光闪闪了:“晓轩,还不快谢谢你大姑!”
我连连点头:“谢谢大姑。”
他大哥的,我今天出的是哪门子风头?沈飞丽给的是沈嘉铭的结婚厚礼,关我屁事啊?我又不是你沈嘉铭家的儿媳妇,我谢个毛啊,真是瞎扯淡!
我心里堵得慌,但是,为了给沈嘉铭面子,一直强颜欢笑着。我对沈嘉铭整个人并不感冒,不管怎么说,前两天在公交车上他帮助过我,让我摆脱了丢鞋的尴尬。
不过,假如一定要让我以牺牲自己的颜面作为感谢代价的话,我还真的有点抓狂了。早知道今天是来顶窝做假媳妇的,我还真不来了。
你沈嘉铭本来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最多只能算一个校友。让我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司沁宁看着我一副乖巧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嗯,让嘉铭先带你去位子上坐着,我和你大姑说几句话。”
沈嘉铭反应很快,一把拉着我的手,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我反手拉住沈嘉铭:“嘉铭,我这样合适吗?”
沈嘉铭按住我的肩膀,我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听话,不要动,坐在这里,一会儿我过来陪你。”
我看着沈嘉铭,有点摸不着头脑:“你陪我?”
沈嘉铭点了点头:“嗯,我陪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好?”
我的内心突然涌出一种无名的感动,完全是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理由。我慢慢放开沈嘉铭的手,看着他的高大身影从我的面前快速地消失。
生日宴会开始后,沈嘉铭真的坐在了我的身边陪着我。我们这桌的人,都是年轻字辈的,全部是成双成对的,只有我和沈嘉铭是真单身伪恋人。
坐了大约十分钟,司沁宁和沈嘉铭的父亲沈飞歌端着酒杯,开始绕桌敬酒答谢客人。我们这桌算直系亲属,司沁宁答谢完长辈和平辈后,就开始往我们这里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怦怦”乱跳,看见司沁宁过来就紧张。沈嘉铭拿起酒杯,一把拉住我:“一会儿端起酒杯,和我一起给我妈敬酒。”
我的大老爷,沈嘉铭,你还能让我安静点不?从今天进了这个酒店的大门起,我就一直被你们沈家的人折腾来折腾去的,我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认亲的。
沈嘉铭的手很有力,劲道很大,我想拒绝,但是,我抽不出自己的手。我只能端起酒杯,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司沁宁过来后,举着酒杯,沈嘉铭立即迎了上去:“妈,今天是你50大寿,我和晓轩先敬你一杯,祝你幸福长寿,健康快乐!”
我跟着沈嘉铭举起酒杯:“阿姨,生日快乐!”
司沁宁满面红光,满意地抿了一口干红:“嘉铭,好好照顾晓轩,一会儿回去我有话问你。”
司沁宁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举杯向其他人一一答谢。我心里暗暗发笑,看什么看,问什么问?我也不是你家儿媳妇,过了今晚,我哪里来还是哪里去,自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你连看一眼、问一句的必要都没有。
[第二章]
好事之秋
当天晚上十点,沈嘉铭位于清凉门的家。
司沁宁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红包,在掌心里颠过来颠过去的。沈嘉铭在卫生间洗澡,出来后用毛巾擦了擦头。
司沁宁看见儿子出来,把红包朝茶几上一扔:“嘉铭,这个红包明天给杜晓轩送去,你大姑送她的见面礼,叫你接过来,不是叫你转手给我的。”
沈嘉铭看了看红包,没有动:“妈,晚上我给她了,她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司沁宁看着儿子,忍不住说道:“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这个红包我不能拿,你明天就给我送过去。让杜晓轩买身衣服打扮一下,以后再出席这样的重要场合,不要再像今天一样,穿得像个叫花子一样,丢我们沈家的脸!”
沈嘉铭笑了笑,拿起红包看了看,摇了摇头:“恭敬不如从命,妈,我代晓轩收下了。”
司沁宁接着说:“嘉铭,问你个事情。”
沈嘉铭继续擦头:“妈,什么事儿,你说。”
司沁宁指了指沙发,让儿子坐下:“你和范雅兰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吹了?”
沈嘉铭站着没动,“嗯”了一声。
司沁宁抬头望着儿子:“范雅兰哪里不好了?”
沈嘉铭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说:“没什么地方不好,就是没感觉了,谈了四年了,我不想谈了。”
司沁宁打了一个喷嚏,跟在儿子后面:“嘉铭,你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季还要快,你今年28岁了,不是小年轻了,青春耗不起。妈希望你定下心来,好好谈一个对象就结婚。”
沈嘉铭没有回答,对着镜子照了照,做了一个鬼脸。
司沁宁继续追问:“晓轩是你女朋友?”
沈嘉铭点了点头:“嗯,是啊,怎么了?”
司沁宁摇了摇头:“晓轩哪点比雅兰好了?就是人长得漂亮点,笑起来甜蜜点,看起来文静点。不过,她的穿衣打扮我的确不敢恭维,这样的女孩子是不是出身有问题?或者审美观有差错?”
沈嘉铭“哦”了一声,未置可否。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杜晓轩今天充其量就是来做炮灰的,替他沈嘉铭名誉上换女朋友打圆场的,他早就烦范雅兰了,只是找不到机会为自己开脱。
沈嘉铭沉默不语,司沁宁一直跟到房间门口,一个劲儿地追问:“嘉铭,你怎么不说话?”
沈嘉铭转身面对母亲,笑了笑,把她的身体朝门外轻轻推去:“妈,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时间不早了,今天你大寿,叫我爸放水给你洗澡,早点休息吧。爸,给我妈倒洗澡水了。”
司沁宁给沈嘉铭一路推送到浴室门口,沈飞歌听见儿子喊,赶紧从卧室走了出来:“来了,来了,今天你妈过大寿,我来放水了。”
沈飞歌说完,和司沁宁一起走进卫生间。沈嘉铭迅速回到自己的屋子,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红包,想了想,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个号码是我的,我正在客厅看电视,听见手机响了,随手接了起来:“喂,是沈嘉铭啊?”
沈嘉铭“嗯”了一声:“杜晓轩,是我,明天下班有事吗?我想见你!”
靠,沈嘉铭!我就吃了你家一顿酒席,叫了一声伯母,喊了几声你大姑,你小子就以假乱真,还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女朋友使唤了?
我故作镇静地问:“见我?有什么事?”
沈嘉铭一本正经地说:“我大姑给你的红包在我这里,明天送给你。”
我本能地捂住嘴巴:“送给我?我不是说过不要了吗?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送给我干吗?得得得,我不能要,你还是还给你妈吧!”
沈嘉铭声音高高的:“不行啊,是我妈说给你的,你必须拿着。”
你妈说给我的?沈嘉铭你自己会不会动脑筋想一想,你妈她是不知道情况,假如她知道我今天只是客串了一下她的儿媳妇这个角色,她还舍得把这个红包给我吗?
这个沈嘉铭真是木鱼脑袋,你妈她不知情,难道你也跟着装糊涂?现在这个社会这么势利,人人认钱唯亲,你家如果真的是红包多得没地方用了,好,我给你接过来,花光用光,身体健康。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妈说给我的?那我不客气了?真的拿了?”
沈嘉铭郑重其事地说:“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天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接我?嘿嘿,这个主意倒不错,本姑娘已经很久没有男孩子接送上下班了,沈嘉铭你愿意做一个免费的护花使者,我没有意见。你会让我做一个假媳妇,我就会让你做一个假男友。
我不客气了:“好啊,明天下午五点,你在我单位门口接我,贾世丽商贸有限股份公司,这个地方你认识吧?”
沈嘉铭连连点头:“我认识,靠近我医院,右拐十分钟就到,明天下班你等我啊。”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老爸在一边抽烟,听得真切,瞪大眼睛看着我:“晓轩,你和谁打电话,怎么回事儿?”
老妈正在削梨子,转脸盯着我:“晓轩,明天谁见你?要送什么东西给你?”
我身子一歪,“扑通”一下子倒在沙发上:“爸、妈,看你们激动的,有人愿意送我红包,不拿是不是没礼貌啊?”
老妈立即说:“这年头非亲非故的,谁这么大方会白送你红包?晓轩,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摇头:“谁谈恋爱了?”
老妈削好梨子,一口咬了下去:“真是好玩了,你不和人家谈恋爱,人家会好心给你送红包?钱放在人家口袋里,难道会生霉?你做梦去吧,你!”
老爸接过来唠叨一句:“晓轩,你不和人家谈恋爱,就不要拿人家的红包,那钱不是钱,是毒药。”
我从老妈手里抢过梨子,咬了一大口,把剩下的梨子还给她:“爸,什么毒药啊?是人家愿意送给我的,又不是我死皮赖脸要来的。”
这时,老爸不乐意了:“不管是不是人家给你的,不是你的东西,就是不能要。你又不是人家女朋友,拿人家红包做什么?现在好拿,以后难吐!”
我把梨子咽下肚:“爸,如果人家要和我谈恋爱呢?”
老爸把烟头朝烟缸里丢去:“谈恋爱是另外一回事,你哪怕是每天接一个红包回来,我也没有意见。”
每天接一个,老爸你当我是感情骗子了?再有钱的人家,也不会天天给儿媳妇发红包的。除非我一个月换一个男朋友,那样还差不多。好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这个红包我是拿定了!
我瞥了老爸老妈一眼,兴冲冲地朝自己房间走去。说实话,如果我知道这个红包带给我的,将是未来无数个日子里的无数个烦恼,那么,我肯定不会伸手去接它了。
次日,当我从沈嘉铭的手里接过红包的刹那间,我就预感到我的未来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个红包是一枚红色炸弹,把我的未来彻底引爆了。
拿到沈嘉铭他大姑的红包后,我前前后后只得意了三分钟。三分钟后,沈嘉铭突然伏在我的耳朵边,鬼鬼地说:“我妈让你用红包里的钱,买一身新衣服穿。”
买新衣服?我天天坐办公室,有两套职业装换着穿就够了,还买那么多衣服干吗?我又不是你家的进门媳妇,你妈操这个心干吗?
你沈嘉铭别以为这个红包好拿,其实我就是先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等你哪天结婚了,我在上面再加点钱,随个份子还是还给你。
我一把推开沈嘉铭:“嘉铭,你妈还真的拿我当她的儿媳妇了?”
沈嘉铭的脸红了一下:“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妈?”
我哈哈大笑:“什么喜欢不喜欢啊,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也不是你妈的儿媳妇,和喜欢似乎没有关系吧?”
沈嘉铭一直看着我,足足停顿了三秒钟:“如果我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呢?”
沈嘉铭加重了“我让你”三个字的口音,我回望着他,心里“怦怦”直跳。我看见过费尽心机跪地求婚的,就是没有看见过这样莫名其妙地要求做恋人的。
我“嗯嗯啊啊”了半天,没有直接回复可以,还是不可以。说实话,我对沈嘉铭的印象不错,对他的职业也比较满意,毕竟和我原来的专业爱好一致,有共同语言,两个人交流起来比较容易。
如果做沈嘉铭的女朋友,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现在接受他的话,是不是太唐突了?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是因为他大姑的红包,才接受他的?
沈嘉铭继续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晓轩,我是认真的。”
沈嘉铭的一句话“我是认真的”,让我瞬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做沈嘉铭的女朋友。
[第三章]
当爱情遭遇房子
一周后,我穿着一身新买的衣服,被沈嘉铭再次带到了司沁宁的面前。我站在客厅里,叫了一声“阿姨”,然后就被司沁宁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遍。
司沁宁一边看,一边说:“哦,今天晓轩穿得不错,比我过生日那天穿得像回事多了。以后在正式场合,一定要穿得漂亮点,这既是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的表现。”
我第一次像猴子一样前后左右地被人看过来看过去,浑身不自在。出于礼貌,我笑了笑:“谢谢阿姨。”
司沁宁对我指了指沙发:“坐。”
我拉着沈嘉铭坐了下来,他的屁股还没有落下,就被司沁宁支了起来:“嘉铭,冰箱里有椰子汁,拿几听出来。”
沈嘉铭走到冰箱边,打开冰箱门,取了三听椰子汁,一一打开。我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一直回避着司沁宁的眼睛。
沈家的房子比较大,看样子最少100平方米以上,在南京市区拥有这样的房子,不是富裕家庭,也算中产阶级了。
司沁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她穿着一条真丝碎花连衣裙,说话中气很足。对我来说,这个年龄的女人眼睛都是带毒的,仿佛能看穿别人的心思。我故意东张西望,不敢拿正眼看她。
司沁宁对我很好奇,一会儿问我爸做什么工作,一会儿问我妈退休没有,每个月家庭总收入多少。我也不和她兜圈子,全部如实回答。
我的本性比较真实,有什么说什么,司沁宁一边问一边点头。沈飞歌坐在一旁抽烟,用胳膊肘捅了捅沈母:“晓轩第一次来,你少问点,人口普查也没有像你这样细到骨头缝里的,什么都问!”
司沁宁立即反驳过来:“你懂个屁,现在不问清楚,难道要等到结婚后再问吗?”
沈飞歌气得把半截长香烟扔进烟灰缸:“我看你是更年期到了,儿媳妇还没有进门,就乱操心。”
沈飞歌说完,转身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司沁宁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沈飞歌,你是办公室坐久了,还是怎么了?说话会带官腔了,了不起了?儿媳妇没进门,我就不能操心了?”
沈飞歌在屋里大声说:“能、能、能,你就慢慢操心好了。”
沈嘉铭和我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第二次见面,司沁宁给我留下了非常强势的印象,这个家,阴盛阳衰,一切由司沁宁说了算,沈飞歌就是想说话,也只能是躲在屋里一个人说。
沈嘉铭看见他父母当着我的面斗嘴,一脸的无奈。说实话,我有点惧怕司沁宁,这样的婆婆如果婚后和我在一起过,恐怕受罪的就是我了,而沈嘉铭弄不好就要做一块货真价实的肉夹馍了。
从沈嘉铭的家出来后,一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沈嘉铭不断安慰我:“晓轩,我妈就是那脾气,你不要介意。”
我点了点头:“嗯,我不介意。”
我嘴上说不介意,心里还是直发毛。我对沈嘉铭的好感已经越来越深,有一种深深的留恋,一天看不见他,就像缺胳膊少腿似的,整个人都觉得不完整。
要说司沁宁,也没有什么错,天下母子连心,她总不能弄个一问三不知的儿媳妇回家,给自己的家庭添乱。
沈嘉铭一边走,一边搂着我的细腰。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问:“嘉铭,你那天答应我的事情,你忘了?”
沈嘉铭反问:“什么事情?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我提醒沈嘉铭:“那天你妈过寿,我问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朋友了,你说以后和我慢慢解释,现在,你可以说清楚吗?”
沈嘉铭反身一把抱住我:“不要问那么多,女人越傻越好。”
沈嘉铭说完,身体压了过来,嘴唇一下子贴在了我的嘴唇上。我咽下一肚子的话,闭着眼睛仰头对着天,吻上了他的唇,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对付女人最好的武器,不是语言,而是行动。在沈嘉铭的温情拥抱中,我做了一个糊里糊涂的幸福女人。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我一方面在感情上接受着沈嘉铭,一方面在理智上抗拒着司沁宁。一头是我爱的男人,一头是我恐惧的女人,我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任由他们左右着我的命运,也由他们左右着我的幸福。恋爱是一杯加了蜜的糖开水,内容大同小异。三个月后,我和沈嘉铭的婚事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婚讯传出来后,沈家还没有慌,我家先乱了。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是我老妈,她听说沈家准备来提亲,一个电话摇到了我大姨家。
电话接通后,老妈叫了起来:“姐,我家晓轩谈对象了,亲家要上门提亲,你说怎么办?”
大姨在电话里听见老妈一惊一乍的,哈哈大笑:“急什么急的?你还怕晓轩嫁不出去?你家嫁女儿,他家娶媳妇,你说,哪家急?”
老妈愣了半天,想了想:“两家都急。”
大姨吼了起来:“你脑袋给门缝夹了?还是给驴踢漏了?你家急个鬼啊?现在男女比例失调,男性过剩,你家是女儿,急什么?要急也是男孩子家急!”
老妈“哦”了一声,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家晓轩今年27了,再不嫁出去就要做老姑娘了。”
大姨在电话里咳嗽了一声:“你笨猪啊,就是急也是心里急,不能露在表面,知道吗?你家女儿是等轿子来抬的,要有耐心,你这样急吼吼的,人家以为你家女儿是淘来的便宜货,嫁过门婆家也不会拿她吃劲。”
老妈一个劲地点头:“嗯,不急,我不急。”
大姨语气明显缓和下来:“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我问你,晓轩有婚房吗?是产权房,还是贷款房?”
老妈“嗯”了一声:“有啊,听晓轩说,男孩的大姑送了一套婚房给他们,大概有180平米左右,三室二厅二厨二卫,靠近市中心长江路附近。是产权房,他大姑买下来的。”
大姨继续问:“产权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老妈寒了一下:“不清楚,晓轩没有对我说过,我也没有问。”
大姨惊诧地喊了起来:“不清楚?等晓轩回来了,你先问问她,房产证上有没有她的名字?如果没有她的名字,叫男孩子给加上!新婚姻法已经生效了,现在不加名,等到什么时候加名?”
老妈“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晓轩太老实,没有心眼儿,男方家不一定会在房产证上加她名字的,那是男方的婚前财产,还是他大姑出钱买的,应该算个人财产。”
大姨嗤之以鼻:“什么婚前财产婚后财产,结婚了就不分你我,你这样嫁女儿要吃亏的。男孩子如果不肯在房产证上加晓轩的名字,直接叫她罢婚!”
老妈左右为难,一头是做医生的准女婿,一头是待嫁的女儿:“那我等晓轩下班回来和她谈谈。”大姨笑了笑:“嗯,海琴,我们都是过来人,爱情会老,情感会变,只有房子是女人一辈子不变的依靠。”
老妈连连点头:“姐,我明白。”
大姨还是不放心:“晓轩那头如果你说不通,我去和她说。”
老妈继续点头,两个人在电话里唠叨了半个钟头,直到我推门回家,才挂断电话。
一家人吃完晚饭,老妈匆忙洗完碗,拉着我朝沙发上一坐,劈头盖脸地抛过来一句:“晓轩,沈嘉铭他大姑给你们的婚房,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我看着老妈:“妈,问这个干吗?新婚姻法都公布了,谁家买的房子归谁,你还提房子?”
老妈继续追问:“亲家就要上门提亲了,你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嫁过去。就算新婚姻法公布了,男方在房产证上加个名字应该不难吧?”
我莫名其妙:“怎么叫稀里糊涂了?加个名字就不是稀里糊涂了?妈,这是什么逻辑啊?”
老妈一本正经地扳起手指,数落着:“晓轩,结婚是大事,看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你,就要看他的房产证上有没有你的名字,如果房产证上连你的名字都没有,这个男人还是趁早不要。”
靠,第一次听说房子和爱情有关系,老妈还真能忽悠。我看着老妈,像看一个陌生人,心里寒碜得直发毛。
自从和沈嘉铭谈恋爱后,我基本上忘记了自己是谁,每天脑袋里就是他的影子,和他结婚是我今生最大的愿望,我嫁的是人,又不是房子,我管他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这时,老爸忍不住插话了,冲着老妈说:“赵海琴,不是我要说你,你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现在,晓轩还没有正式嫁入婆家门,你就算计着霸占人家的财产了?我问你,人家的房子,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关你屁事?”
老妈听见老爸的话,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怎么不关我事了?杜生平,什么叫算计,你给我说清楚了!女儿嫁人,是不是应该有一处自己的房子?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结婚,首要因素是不是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小窝?燕子过冬也知道在树杈上做窝,何况人了!”
老爸头一昂:“不就一个鸟窝吗?结婚了拼一起住就行了,要那么多形式的东西干吗?房子能当饭吃吗?真是的!”
老妈接着黑脸:“是什么是?房子是不能当饭吃,没错,但是,男方家起码得给我女儿一个安全感。你有没有看见,现在满世界一张眼,离婚率那么高,你能保证晓轩的婚姻一万年不变?你就是保证自己的女儿不变,也不能保证未来女婿不变,万一有个好歹,你让女儿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老爸脖子一歪,白了老妈一眼:“你想得倒是挺远的,连离婚后的生活都给女儿设计好了,真行!新婚姻法确立了个人财产权利的保护,男方家他大姑给侄子买的房子,凭哪门子写上我们家晓轩的名字?”
老妈的脸彻底挂了:“杜生平,你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年代不同了,婚姻的内容也起变化了,连新华字典都升级改造了,晓轩没有经验,我们不能不给她把关。就算房子是男方的婚前个人财产,加上晓轩的名字至少也是一种态度啊!”
老爸声音提高了八度:“把关?婚姻还是以爱情为前提的,你不要把晓轩物质化了。”
老妈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话越来越难听了,什么叫物质化了?现在哪样东西不是被打上价格标签的?爱情?爱情能卖几个钱?晓轩,你听着,如果沈嘉铭的房产证上不写你的名字,这个婚就不要结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老爸老妈,越来越听不懂他们的话了。我的思维线条比较单一,不喜欢斜线思维,也复杂不了。
我反问老妈:“结婚和房产证上的姓名有什么关系?我和嘉铭过日子,也不和房子过!”
老妈一蹦三尺高:“你大脑少根筋啊,房子都不是你的,你和鬼过日子啊!”
和鬼过日子,什么老妈啊,就把未来的女婿说成这样?不就是一个房产证吗,明天我就去问沈嘉铭,房产证上能不能加上我的名字!
我弱弱地说:“妈,你不要叫了,我明天去问嘉铭好了,行了吧。”说完,我进了自己的屋子,我需要安静一下。刚进屋不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打开滑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表姐黄丽婷的。黄丽婷声音很细、很尖:“晓轩,我妈说你准备结婚了,是不是真的?”
我笑了笑:“怎么了?你都是过来人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黄丽婷接着说:“不是大惊小怪,就是觉得快了点,有点闪婚的味道,什么时候做了简单方便女啊?”
简单方便女?这词够狠,不如直接说我简单随便女好了!我心里有点不爽,不过因为是表姐,也就不计较了。
我哈哈大笑:“少来了,我再不简单方便点,就嫁不出去了。婚姻的一半是缘分,一半是爱情,有时候三个月和三年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目的都是为了结婚。”
黄丽婷揶揄了一句:“哎呦,你成婚姻‘砖家’了,会谈婚论爱了,是不是做剩女得出的经验?晓轩,问你个正经事,正面回答我:男方家的房产证写了你的名字吗?”
我操,又是房产证加名!你们一个个牛逼“筒子”,没有房子这个名词难道就不会说话了?你们瞎替别人操心,累不累啊?
我直接回答三个字:“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沈嘉铭和我结婚没假,只要他不让我住到马路上去就行。他大姑终生未婚,无儿无女,她给嘉铭买的房子不会差,有嘉铭的就有我的,我白操心为个啥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我烦的我烦,不该我烦的我不会烦。只要沈嘉铭爱我,我就满足了。
黄丽婷叫了两声:“你真傻还是假傻?房产证比结婚证还要重要,你可以没有结婚证,但是,一定得有房产证。没有房产证,你的婚姻用什么来保障?”
我当然相信爱情了:“有嘉铭爱我难道还不够?”
黄丽婷冷笑起来:“爱情?爱情值多少钱?爱情有标价签吗?我问你:爱情几斤几两?你做剩女这么多年,不会就认识‘爱情’两个字吧?晓轩,我不和你玩脑筋急转弯,如果说婚姻是坟墓,那么,爱情就是堆砌坟墓的砖,等你一转身跳进去了,才发现里面的黑暗。”
靠,超级郁闷,黄丽婷你是过来人,结婚两年了,男方家对你百依百顺,要什么有什么,你竟然把婚姻看得和下水道一样潮湿灰暗,操你奶奶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表姐,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婚姻在你眼里怎么突然成了灰色阴沟盖了?是不是表姐夫对你不好,还是你的老婆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下子给黄丽婷打断了:“什么你老婆婆,我老婆婆的?不说了,说多了没意思,过日子就是上下牙磕碰摩擦,自己咬破舌头的时候也是正常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我是为你好,不要弄到最后连个放枕头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哈哈,黄丽婷真有意思,竟然操心到我的枕头上去了,比我老妈还要牛逼。我真的想不通,自己的婚姻什么时候就被房子强力绑架了。
狂笑过后,我就想哭了:“表姐,你说点好听的,行吗?”
黄丽婷沉默了一会儿:“算了,现在说好听的,都是骗你的。说难听的,你又接受不了。现在流行房产证加名潮,哪天有时间,你亲自去房产登记中心看看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想给房产证加名字的人,是对男方的不信任,或者说,是对婚姻的不信任。我和嘉铭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不想看!”
黄丽婷“哦”了一声:“你剩得真可爱,只剩下可怜的爱情梦了,以后等你结婚了,就知道爱情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了!”
爱情不靠谱?那什么东西靠谱?我和黄丽婷虽然是表姊妹关系,彼此的妈妈都是一个外婆生的,我们的观点怎么就这么不一致呢?
我摇了摇头:“只要婚姻靠谱就行,我也不和爱情过一辈子。”
黄丽婷“哈哈”大笑了一声:“让婚姻见鬼去吧!”接着挂断电话。
屋子开始安静下来,我拿着手机,左中右来回看,忍不住想打电话给沈嘉铭,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拨出去。
我相信沈嘉铭对我的感情,他爱我,如我爱他。虽然我们恋爱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相信我们的爱情是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想到这里,我放下了手机,放心地打开电脑。每天上网看新闻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偶尔再看看高清电影,简单而快乐。
我的QQ处于隐身状态,好友全部是同学、同事和亲戚,大家有事说事,无事就互相远远地望着,也不聊天。他在线为他,我隐身为我,互不干扰,各得其所。
我看了看沈嘉铭的头像,是灰色的,他经常不在线。他不喜欢隐身,只要在线头像都是亮着的,和江苏卫视相亲节目“非诚勿扰”舞台上的灯光一样,通体透亮。
我点开沈嘉铭的头像,打开对话框:“想你了……”
突然,沈嘉铭的头像晃了起来,接着飞过来一句:“我刚到家,今天医院外科来了一个临时急诊病人,一直加班到现在,我放下手术刀就回来了。”
我没有想到沈嘉铭会在线,本来只想悄悄留言的,现在意外发现他在线,我的内心一阵狂喜。
我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吃过饭了吗?”
沈嘉铭回复:“在外面吃过才回家的,有点不放心你,上来看看。”
不放心我?呵呵,谈恋爱的女孩就是幸福,有男孩无微不至的牵挂。你看我,坐在家里,有心上人主动关心我,要多幸福,就多幸福。
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你在东他在西,他还不忘时时问候你。幸福是夜晚的灯光,一直照到你的心坎里去。幸福是一种态度,一种远望,一种遐想……
我继续击打键盘:“嘉铭,幸福是什么?”
沈嘉铭随手抛过来一句:“幸福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永远看不够。”
我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嘉铭,你爱我吗?”
沈嘉铭回复:“傻丫头,我不爱你,爱谁?”
我继续敲字:“那我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回答我。”
沈嘉铭回复:“好的,你问吧。”
我开始兜圈子编词了:“爱一个人是不是要付出?”
沈嘉铭回复:“当然要付出,不付出谈什么感情和婚姻啊?”
我一个转身切入正题:“嘉铭,你大姑给我们的婚房,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对方突然沉默,过了大约三分钟,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才看见沈嘉铭的回复:“晓轩,这个问题我要去问我妈,我自己也不大清楚。”
我打了一个“哦”字,离开电脑,站到窗口猛吸了一口气。窗外繁星闪烁,远处的街道灯火通明,渣土车来回穿梭着,把大地震得轰天响。
实话实说,我有点不忍心这样做。我不想为了房产证上的一个破名字把沈嘉铭逼疯,接着再把自己逼残。
可是,我的身后有一个势利眼的老妈,还有一个伶牙俐齿的大姨,另外,还有一个把钱看得重于泰山的表姐。
不管怎么样,我要走过场,给老妈一个面子,给大姨一个交代,给表姐一个说法,也给自己找一个台阶。
我站在窗口,眼睛望着窗外发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有点像抽水马桶堵塞,一时找不到出口的那种感觉。
此刻,沈嘉铭的家已经闹翻天了。司沁宁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指点点,对着儿子大声喊道:“怎么了,我们沈家的房子,他杜家又没有出一厘一毫,竟然来问我们房产证上写了谁的名字?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沈嘉铭尴尬地站着,声音压得很低:“妈,人家也就是问问,我总要给晓轩一个答复吧?”
司沁宁点了点头:“不错,你是要给晓轩一个答复,不然她会天天纠缠你,一直不放手,搅得你心烦意乱。你现在就去告诉她,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司沁宁的名字。另外,再告诉她,沈家的事情不要劳驾她杜晓轩操心,她进我家门后好好做她的媳妇就行了。”
沈嘉铭看着母亲,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大脑像块石头,忽然不灵光了:“妈,你别生气,我就是过来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司沁宁用手指了指沈嘉铭的屋子:“去吧,去吧,把我的话转告给杜晓轩。”
沈嘉铭“哦”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司沁宁气哼哼地回到屋里,朝床上猛地一坐。沈飞歌正在看电视,连看也没有看她:“怎么了,气性这么大?谁惹你了?”
司沁宁没好气地说:“还没进门,就查我的家底了,心倒不小!”
沈飞歌看了司沁宁一眼:“说谁呢,你?”
司沁宁继续磨叽:“谁?除了杜晓轩,还能有谁?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儿,放着范雅兰这么好的女孩不要,弄个什么杜晓轩回来,她自己一家子没能耐不说,还大言不惭地问我,他大姑给嘉铭的婚房写的是谁的名字?真想翻天了!”
沈飞歌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就为这点小事,你也气上半天?人家姑娘嫁人,是一辈子大事,凡事问个明白也没有错,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嫁过来了事吧!”
司沁宁终于沉不住气了,暴跳如雷:“沈飞歌,你脑袋给屎壳郎罩住了?怎么闭着眼睛替别人说话?你也不想想,杜晓轩嫁给我家儿子,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她家有什么?她爸杜生平在汽车厂做技术员,工薪阶层,月收入两千。她妈赵海琴退休,月收入一千五。她自己做会计,月收入四千。范雅兰是内科主治医师,一个月工资就拿六千了,外加病人塞的红包,加起来最少一万,比她一大家子的收入都多。”
沈飞歌不高兴了:“又来了,范雅兰已经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的?我儿子现在看中的是杜晓轩,范雅兰一个月就是拿十万,你也是干瞪眼。”
沈飞歌说完,哈哈大笑。司沁宁拿起枕头,一个猛子砸向沈飞歌:“我叫你笑,叫你再笑……”
沈飞歌躲过枕头,闪到电视机旁边,继续笑。司沁宁打了几下,手臂酸了,一屁股坐在床上,自己和自己生气。
沈飞歌走过来,轻轻抱住司沁宁的头:“好了,好了,都一大把岁数的人了,还撒小孩子脾气。我让你一辈子了,媳妇进门就不一定也和我一样处处让着你了,你是长辈,要做出长辈的样子来啊!”
司沁宁的气还没有解完:“这个家我说了算,媳妇进门还是这样,除非我死了,你们想翻天,一个字:难!”
沈飞歌不做声,走过去把电视声音放大,司沁宁一个人唠唠叨叨的,看没有人理她,躺在床上跟着沈飞歌看电视了。
外屋,沈嘉铭坐在电脑前正在发呆,他点燃一支烟,坐在转椅上闷声不响地抽着。香烟抽到一半,他一把按灭烟头,丢进烟灰缸,点开对话窗口。
沈嘉铭拼命敲字:“还在吗?我来了,晓轩……”
我站在窗口,眼睛不时看着电脑,注意着聊天窗口的对话框。对话框一闪一闪的,引诱着我。我忍不住走过去,拿起鼠标点开沈嘉铭的头像,一条条信息飞速闪开。
沈嘉铭:“我刚才问我妈了,我妈说,房产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沈嘉铭:“在吗?人呢?回话!”
后面的信息全部是一个个问号,连续打了几十个。我看着问号,像一个个铁钩子,一下子笑得前俯后仰。
我的笑声刚落,屋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老妈站在门口,眼睛盯着我:“怎么了,晓轩,一个人在疯笑什么?”
我捂住嘴,拍了拍胸口,看着老妈:“妈,你怎么进来了,吓我一跳!”
老妈赶紧走过来,拍了拍我:“哎呦,我的天,家里也没有别人,怎么我一句话就吓到你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怎么的?”
老妈一边说,一边精明地将眼睛瞟向电脑,我立即将聊天窗口缩小,电脑立刻显示一片蓝屏。
我看着老妈,用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妈,你能不能去外屋陪我爸?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人……”
老妈使劲白了我一眼:“哎呦,还神秘叨叨的,我走行了吧?”
老妈说完,一扭屁股走出去了。我心里大叫“阿弥陀佛”,立即闪开聊天窗口,看沈嘉铭还在不在。
沈嘉铭的头像已经灰下去了,我的心沉了一下,立即敲出三个字:“还在吗?”
沈嘉铭的头像又亮了:“在,你在忙什么?一直等你回话呢。”
我对着沈嘉铭的头像笑了笑:“我妈来了,在和她说话呢。”
沈嘉铭发了个点头微笑的表情:“这样啊?刚才的留言看见了吗?”
我简单发了几个字:“嗯,知道了!”
其实,这样的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房子本来就是沈嘉铭他大姑买的,司沁宁写的是自己的名字,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没有写,她自然有自己的考虑,我能说什么呢?
换了我家父母,如果我是儿子,难不成我爸我妈也会留一手,毕竟房子是原始股,捂到最后就成了黑马股了。
这个结果是在情理之中的,我唯一感到意外的是,司沁宁没有写上儿子沈嘉铭的名字。按理说,他大姑是送给我们的婚房,不写我的名字我能够理解,不写沈嘉铭的名字就令人费解了。
沈嘉铭看我半天没有回复,敲过来一句:“你和你妈在说什么?”
我飞过去一句:“没说什么,我妈去客厅了,我在听音乐。”
鬼才听音乐,我没有音乐细胞,最不喜欢的就是流行音乐。我在纳闷儿,思想有点乱,不想说话。
沈嘉铭发了一个亲吻的表情:“晓轩,今天你怎么想起来问房产证上的姓名来了?现在流行房产证加名,你不会也在赶潮流吧?或者,有人暗示你问的?”
靠,没有人暗示我,我就不能问吗?沈嘉铭你什么人啊,小肚鸡肠!我想了想,直接回复:“是我自己想问的,我就是想问个明白,你不要误会了。”
沈嘉铭好脾气地回复:“那就好,我没有误会,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一直给我感觉很精神化的,今天突然问我这么个物质化的问题,我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问个房产证姓名,你沈嘉铭就到处扣帽子了。再精神化的女孩,一旦进入到婚姻里,还是会物质化的。
世界是物质组成的,精神是依赖于物质的,“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沈嘉铭你读了一辈子的书,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说,不管是我自己问的,还是别人暗示我问的,都符合世界的构成:物质。算了,谈哲学太形而上了,我还是让沈嘉铭先习惯一下吧。
我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不习惯?也许以后慢慢就习惯了,纯粹的精神和不食人间烟火差不多,和恐龙一样,该绝迹了。”
沈嘉铭发了一连串:“哈哈哈哈……”
我也跟着哈哈哈哈……两个人哈哈哈哈过来,又哈哈哈哈过去,来回刷屏闹了足足有三分钟。
三分钟过后,两个人笑够了,开始安静下来。我突然发现沈嘉铭十分可爱,尤其是打哈哈的时候,和他的年龄一点不相符。我真的难以想象,他举着手术刀走向病人病灶的时候,是怎么冷静下来的。
沈嘉铭换了一个话题:“晓轩,明天我奶奶从苏州过来,说要见你,你来我家吗?”
你奶奶要见我?那是你家八辈子老祖宗,也是我的八辈子老祖宗,不能不见!我想也没想,直接送出一个字:“来。”
沈嘉铭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我明天调休一天,上午十点去火车站接我奶奶,晚上你下班直接来我家?我就不去接你了。”
我敲出几个字:“嗯,好的。”
我还没有见过沈嘉铭的奶奶,只在他家的客厅里看见过奶奶的照片。那照片已经有些年代了,是一张全家福,奶奶怀里抱着的沈嘉铭刚刚百天。
听沈嘉铭说,奶奶最近半年一直在苏州的大伯家养病,前些日子听说嘉铭要结婚了,才准备回南京,看看孙媳妇,顺便参加孙子的婚礼。
次日上午十点,沈嘉铭驾驶着自己的私家车,奔驰在通往火车站的路上。今天,他穿了一套短袖休闲装,脚上穿了一双牛皮凉鞋,模样清新而帅气。
奶奶已经半年没有住南京了,沈嘉铭很想她,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今年76岁了,喜欢吃奶油面包。
奶奶的腿不大利索,在苏州大伯家住了半年,就是为了找医生治病。沈嘉铭给奶奶在苏州找了一个老中医,服用了半年的中药,听奶奶说,现在走路腿已经不疼了,正常了。
这次奶奶回来后,就不准备走了,年龄大了,长久在外地生活也不习惯,何况奶奶从小就在南京生活,除了和儿媳妇有点犯冲,其他方面感觉还不错。
人老了,也没有什么想法,就图个叶落归根,奶奶也一样。爷爷早几年才走,奶奶有点孤单,一直把孙子当个宝。
沈嘉铭和奶奶在一起,是无话不说。一些话,他不和爸爸妈妈说,但是,一定会和奶奶说。
沈嘉铭一边开车,一边听着音乐,心里乐滋滋的。又要见到奶奶了,他的心里无比亢奋。
一个小时后,车到了火车站。沈嘉铭将车停靠在收费车位,转身进入旅客出口接待处。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奶奶背着一大包行李出来了。沈嘉铭急忙赶上去,拿下奶奶肩膀上的大包:“奶奶,回家了还背这么大的包啊?快,包给我。”
奶奶笑呵呵的:“嘉铭,奶奶就知道你来接我,想死奶奶了。”
沈嘉铭提着大包:“我今天调休一天,特意过来接奶奶的,奶奶,我也好想你的。”
奶奶连连点头:“嘉铭,这大包里全部是奶奶带给你吃的好东西,苏州特产大麻饼是你最喜欢吃的,在南京买不到,我叫你大伯昨天买了好多,够你吃一个月的了。”
晕死,吃一个月大麻饼,那人不长成麻饼样了?沈嘉铭知道奶奶心疼他,没有多说,搀着她慢慢走:“谢谢奶奶。”
奶奶回头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嘉铭,你媳妇呢?怎么没有来啊?”
沈嘉铭笑了笑:“奶奶,晓轩在上班,单位不好请假,她晚上过来看你。”
奶奶连连点头:“嗯,就好,就好,奶奶给你媳妇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晚上她来了再给她。”
沈嘉铭搀扶着奶奶,走到自己的停车位,将奶奶安置好,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两个人坐在车上,奶奶朝窗外东张西望,像个孩子。沈嘉铭吃了一个红灯,望着奶奶:“奶奶,你是先去我妈的面包房,还是先回家?”
奶奶听见“面包房”三个字,口水立即流了出来:“去面包房吧,我半年没有吃到你妈做的面包了,馋死了。”
沈嘉铭“嗯”了一声,车打了一个弯,朝路北开去。正是中午,路上的车不是很多,大部分驾驶员都停车吃饭休息去了,马路上有点晒,行人也不见多少,估计都在吃饭了。
沈记精品面包房,司沁宁正在包装烤好的面包。面包房包括司沁宁在内一共三个员工,两个员工是雇来的合同工,一男一女,年龄都不大。
面包房不大,只有18平方米左右。正是中午,面包房很清静,顾客是来一个走一个,只有面包机在嗡嗡作响。
当沈嘉铭带着奶奶推开面包房的时候,司沁宁丢下手里的面包,立即站了起来:“哎呦,嘉铭,天气这么热,你还把奶奶带到面包房来?妈,快坐下。”
奶奶坐下后,笑眯眯地看着面包货架,伸手就去拿面包:“沁宁,是我要来的,不要怪嘉铭。苏州的面包我吃不来,一下火车我就叫嘉铭带我直奔这里来了。”
司沁宁“哦”了一声:“妈,我是担心你旅途劳累,面包本来就不值钱,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嘉铭,去烘房拿热面包给你奶奶吃,带奶油味的。”
奶奶看着嘉铭,等着热面包:“嘉铭,拿一个就够了,多了奶奶吃不了。”
司沁宁在外间大叫:“多拿几个,一会儿带回家给奶奶吃。”
沈嘉铭拿出热面包,奶奶接过来狼吞虎咽起来,吃着吃着,一下子噎住了。奶奶用手指着水杯:“水……”
沈嘉铭立即把水杯递给奶奶:“慢点,慢点吃,奶奶。”
司沁宁笑了笑:“妈,没有人和你抢,慢点吃啊!”
奶奶喝了一口水,一口气把面包咽了下去:“沁宁,你是说我土,没有吃过面包是不是?我和谁抢了?”
司沁宁憋回笑脸:“妈,我什么时候说你土了?我意思是叫你慢慢吃,大热天的,你吃噎住了,气憋上去了,下不来了,上个医院疏通一下呼吸事小,万一要是一口气上不来的话……”
奶奶手里攥着没有吃完的热面包,一气之下扔到桌子上:“你诅咒我死?不就吃你一个烂面包,用得着这样说我吗?不吃了,嘉铭,开车带我回家。”
司沁宁看着扔出去的面包,阴阳怪气地说:“哎呦,妈你还真生气了?我不就是好心多句嘴吗?你还当真了?”
奶奶生气地朝门外走去:“什么当真当假的?吃你的面包比喝水还要塞牙,走了。”
司沁宁望了一眼店门口:“嘉铭,带奶奶慢慢走啊,回家后让你奶奶在沙发上休息,小房间席子等我回来再铺,我今天早点回来。”
沈嘉铭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转眼间,奶奶跟着沈嘉铭上了车。上车后,奶奶的气还没有消,坐在后座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你妈没安好心,我每次吃她两个破面包,就是这个态度!生怕我把她吃穷了。”
沈嘉铭从后视镜上看着奶奶:“奶奶,我妈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和她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了,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奶奶忍不住说道:“你妈那不是脾气,是德性!人家都是婆婆吃倒媳妇,我家是媳妇吃倒婆婆,我看孙媳妇进门了,谁吃倒谁去!”
沈嘉铭手握方向盘,劝慰着奶奶:“奶奶,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介意!”
奶奶“哼”了一声:“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分明是明枪暗箭,嘉铭,你不知道,我这个婆婆做得实在太窝囊啦!”
沈嘉铭没有接奶奶的话,他知道奶奶正在气头上。奶奶和母亲的矛盾由来已久,打从他小时候起,她们两个人就冲锋不息,战斗不止。
很多时候,沈嘉铭的情感是偏向奶奶一边的,可是,因为母亲的强势,他又不得不在多数情况下,采取中立的态度。
沉默,是沈嘉铭惯用的杀手锏。奶奶和母亲的战争,造成了沈嘉铭喜欢逃避现实的倾向。
一路上,奶奶继续唠叨着,说了半天也不见沈嘉铭反应,加上旅途劳累,一会儿就靠在车上睡着了。
车到达清凉门小区门口的时候,沈嘉铭叫了一声奶奶,奶奶醒了。她睁大眼睛看了看外面:“到家了?”
沈嘉铭点点头:“到家了,奶奶。”
奶奶脸上笑嘻嘻的:“嗯,还是自己的家好,你大伯家的饭再香,床再好,也没有自己家的好。到家咯,哈哈。”
回到家后,奶奶径直去了自己的小房间。小房间还和她离开家的时候一样,床上铺着厚厚的棉被,一点变化也没有。
奶奶看着自己的房间,笑脸立即变成浮云,挂了下来:“嘉铭,你妈天天在家忙什么?这个房间我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连冬天的棉被都没有拿下来,难道我今天要回来,她都不知道?”
沈嘉铭跟在奶奶身后,拉着她朝外屋走去:“奶奶,你先在我房间里休息,我给你换席子。”
奶奶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媳妇真混蛋,想把婆婆热死在炕上啊!”
沈嘉铭把奶奶安顿在自己的房间,开始打扫奶奶的房间。等到沈嘉铭笨手笨脚地收拾好奶奶的小房间,手机响了。
沈嘉铭立即打开手机接听:“喂,你好,是沈医生吗?”
沈嘉铭连忙应答:“嗯,我是,请说。”
对方继续说:“沈医生,门诊部来了一个重伤病人,需要立即做开颅手术,你现在在哪儿?”
沈嘉铭“哦”了一声说:“我在家,刚刚把奶奶从火车站接回来。这样吧,我马上过来,你们先准备,等我一刻钟就到。”
对方连连答应:“好,沈医生,我们等你。”
沈嘉铭放下手机,回到自己的房间。奶奶靠在床头,眯着眼睛养神,听见脚步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小房间弄好了?”
沈嘉铭点了点头:“奶奶,弄好了,你可以进去休息了。”
奶奶立即爬起来,朝自己的小房间走去:“嗯,还是嘉铭懂我。奶奶认床,换张床要有三天睡不着,我去自己房间了。”
沈嘉铭跟在奶奶后面:“奶奶,你先休息,刚才医院来电话,有个重伤病人,马上要动手术,我去去就来。”
奶奶看着沈嘉铭:“怎么又有病人了,你今天不是调休陪奶奶的吗?能不能不去啊?”
沈嘉铭摇了摇头:“不行,手术室不能等人,我去去就来。”
奶奶摊开双手:“好吧,救人要紧,你去吧,车开慢点啊。”
沈嘉铭一边开门,一边和奶奶再见。走出门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反身推开门,对奶奶说了一句:“一会儿杜晓轩下班了会过来,如果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给她留个门。”
奶奶站在门口,连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沈嘉铭走后,家里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她要给孙媳妇留门,也不敢睡觉了,索性把大包打开,把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包里除了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全部是带给沈嘉铭的吃的东西。一些麻饼,一些肉松,一些银鱼,另外,还有一条真丝围巾。
真丝围巾是准备给孙媳妇的,在苏州的专卖店买的,本来想买两条的,给儿媳妇也带一条。付款的时候,突然想到儿媳妇那张破脸,索性只买一条了。
真丝围巾是奶黄色的,色彩很绚丽。奶奶拿着围巾,对着镜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比画着,一脸的幸福。
一个钟头后,奶奶忙清了,开始去卫生间洗手。刚刚洗完手,门铃响了。奶奶急忙跑到客厅,从猫眼里看了看:“一定是孙媳妇来了,嘿嘿。”
奶奶打开门后,我站在外面,望着奶奶笑了笑。奶奶的照片我看过,我随口叫了声:“奶奶。”
奶奶笑眯眯的,将我迎了进去:“是晓轩吧,快进来。”
我今天下班早,下午去了一趟银行,给公司对了一下账单,回家后换了一件茶色连衣裙,打了车就过来了。
半路上,我接到了沈嘉铭的一个电话,说他奶奶一个人在家,让我先去陪奶奶。到沈嘉铭家的时候,才四点钟。
进屋后,奶奶看着我,那种眼神和我奶奶的一样,慈祥而温和。我看着奶奶,点了点头:“奶奶,我是晓轩。”
奶奶一把拉住我,朝她的小房间走去:“来,快跟奶奶来,奶奶从苏州给你带了一条真丝围巾,很漂亮的。”
我跟着奶奶走到小房间,奶奶将真丝围巾从包装袋里拿了出来,给我围上。九月的天,我的身上汗淋淋的:“奶奶,真漂亮。”
奶奶乐呵呵的,看着我的斜肩包:“喜欢就收进包里,到冬天就可以戴了。”
奶奶说完,把围巾扯了下来,放进我的包里。奶奶转身走到客厅,打开冰箱,拿了一听果汁出来,递给我。
我接过果汁,喝了起来。大热天,我的嗓子早就给太阳晒冒烟了,奶奶的果汁像雨露,像甘泉,瞬间滋润了我。
喝完果汁,奶奶和我坐在沙发上,问我:“晓轩,家在哪里啊?”
老调重弹,我不得不礼貌地回答:“南湖。”
奶奶“哦”了一声:“南湖不远,那你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我耐着性子回答:“在公司做会计。”
奶奶又“哦”了一声:“是做账的啊,公司生意好吗?”
我点了点头:“还不错。”
奶奶满意地点了点头:“晓轩,嘉铭从小是我带大的,这个孩子没有什么脾气,耐性也比较强,懂事让人。听人说婚姻这事儿是一个萝卜填一个坑,一个好的搭一个坏的,如果两个人都好的话,一定要出大事的,肯定是丢命先走一个。”
我睁大眼睛,看着奶奶:“奶奶,我和嘉铭感情很好,你不要吓我啊!”
奶奶继续说:“我没有吓你,我的意思是不要你和嘉铭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偶尔吵架拌嘴没有关系,不过,千万不要欺负他就好。”
我恍然大悟,原来奶奶是怕我对沈嘉铭不好:“奶奶,我不会的。”
和奶奶在一起,不知不觉嗑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家里一个人还没回来,我有点抓瞎了,拿起手机给沈嘉铭打了一个电话。
号码拨了半天,没有人接听,奶奶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你在给嘉铭打电话吧?他去医院了,估计这会儿还在手术台上呢。”
我“哦”了一声:“奶奶,我先去厨房淘米做饭,然后下楼买点卤菜,一会儿阿姨和叔叔回来要吃饭。”
奶奶拦住我:“不用出去了,一会儿你阿姨带菜回来,你去淘米,插上电饭煲插头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出去,淘完米,插好电源,司沁宁提着一袋子菜回来了,后面跟着沈飞歌。我在厨房,叫了声:“叔叔、阿姨。”
司沁宁放下菜,点了点头:“晓轩,把菜拎到厨房去。肉排先拿出来,用热水洗一洗,我马上来做肉排冬瓜海带汤。”
我“嗯”了一声,走出厨房,拎起菜袋子,又回到厨房里。做家务不是我的强项,在家里,我基本上是不进厨房的,就是进了厨房,老妈也不给我做任何事。
和沈嘉铭谈恋爱后,我学会了用电饭锅做饭,学会了洗菜,学会了做西红柿鸡蛋汤。爱情是个好东西,让你学会很多东西。
奶奶站在客厅,沈飞歌走过来,叫了一声:“妈,你到家了?嘉铭呢,怎么不在家?”
奶奶点点头:“到家了,嘉铭把我接回来后,又去医院了,来了一个重伤病人,要做手术。”
沈飞歌摇了摇头:“休息天也这样?医院人手不够,可以招人啊,天天这样折腾不是事啊!”
一个钟头后,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开始吃饭。沈嘉铭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坐在一群长辈堆里,感觉很孤单。
我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奶奶很好客,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我的碗里全部是菜,白米饭已经被菜淹没了。
这时,司沁宁突然发话了:“杜晓轩,问你个事情。”
我“嗯”了一声:“阿姨,你说。”
司沁宁把筷子从嘴里慢慢抽了出来:“听嘉铭说,你那天问他房产证上名字的事情,我想问你,是你自己想问的,还是你爸爸妈妈要你来问的?”
靠,阿姨你带这样不给人面子揭人短的吗?不管是我自己想问的,还是我老爸老妈要我来问的,现在是吃饭时间,不要糟蹋了上帝给你吃饭的享受权。
我脑袋里迅速闪过两个答案,一个是我自己要问的,一个是老爸老妈要我来问的。哪个答案是司沁宁需要的,我无法分辨。
我随便答道:“我自己要问的,阿姨。”
司沁宁把筷子朝桌子上重重一放:“我说呢,人小鬼大的,还没有过门,心机倒不少。”
我的脸色刷地白了:“阿姨……”
司沁宁继续说:“我告诉你杜晓轩,嘉铭他大姑给你们的婚房,是看在我们老一辈面子上给的,既不是给嘉铭的,更不是给你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给嘉铭的,也是嘉铭的婚前财产,你们不是还没有领证吗?况且,新婚姻法出台了,你不会连这么重要的法也没有看吧?”
操,阿姨,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如果不想让人吃饭,直接下逐客令就行了,何苦在这里挖苦人?一个破房子,不就是避个风雨吗,干吗小题大做,什么名字不名字的,你稀罕,我还不稀罕了!至于法不法的,我更没有兴趣,再怎么变还不是三个字:婚姻法!
说实话,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当爱情遭遇房子,我宁愿要爱情,也不会要房子上的虚名。我看中的只是嘉铭,嘉铭就是我的一切。
我的脸憋得通红,我没有想到司沁宁毒嘴毒舌得这么厉害。客厅安静极了,我仿佛看见很多只眼睛盯着我,让我恨不得找个地洞直接钻下去算了。
司沁宁话音刚落,奶奶发话了:“沁宁,有你这么和儿媳妇说话的吗?人家女孩子也是人,也是娘肚子里生下来的宝贝,是用来疼的。房产证上名字的事情我虽然老糊涂不清楚了,但是,就冲你和晓轩说话的这个态度,我就有意见。”
司沁宁看了一眼奶奶:“妈,你不知道情况,不要随便插嘴。”
奶奶头一昂:“什么叫插嘴,沁宁你做了我一辈子的儿媳妇,我有没有对你这样说过话?看你把人家姑娘吓的,吃个饭也闲不住嘴!”
沈飞歌看饭桌上大家争吵起来了,把筷子朝桌子上一拍:“一个也不要说了,吃饭!”
司沁宁不服气地站了起来:“为什么不说?婚前不说清楚,婚后就说不清楚了。我们单位有一对新婚小夫妻,婚前男方将女方的姓名加上了房产证,好了,现在结婚才半年,女方提出离婚,闹到法院,法院判决,房产一家一半,女方家空手套白狼,弄了一半财产过去。”
他奶奶的,阿姨,你走火入魔了,你单位同事关我鸟事啊?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难道在你的眼睛里,我就那么世俗,那么不堪一击?
沈飞歌越来越听不下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去翻翻新婚姻法,才出炉的,和你面包房里的面包一样鲜活,旧婚姻法可以这样判,新婚姻法想这样判,没门儿!你不要把你儿媳妇说成这样,还没有结婚,就说什么离婚长离婚短的,真不吉利!妈,你们吃,我去看电视了。”
沈飞歌说完,回到里屋去了。饭桌上剩下老中青三代女的,阴盛阳衰。我和奶奶坐在一排,司沁宁坐在我们的对面。
这顿饭吃得味如嚼蜡,一点味道也没有。本来天热食欲就不好,再来那么一场争斗,气氛就更尴尬了。
我从心里感激奶奶,我没有想到她会站在我的一边。在这个家里,我是独立的一份子,只要嘉铭不在家,我就是六神无主,无依无靠的。
潜意识里,我有恐沈母症,我怕面对她。只要司沁宁在家,我坐哪里都不踏实,干什么都不舒服。现在,奶奶来了,我像找到了救世主,奶奶是我的速效救心丸。
晚饭刚吃完,客厅的门铃响了起来,司沁宁坐着没动,叫了一声:“谁啊,那么晚了,还来串门啊?”
我站起身,朝客厅大门走去,门开后,洛洛一头冲了进来,直接朝沈母怀里跑去:“婆婆,我奶奶不让我做花童,呜……”
洛洛说完,大声哭了起来。洛洛是沈嘉铭的侄女,也是他妹妹沈嘉雨的女儿,今年5岁,经常出入婚礼场合,给新娘新郎做花童。
司沁宁看见洛洛冲过来,立即来了精神,马上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外孙女,格外心疼:“怎么了,你奶奶怎么你了?洛洛做花童不是好好儿的吗?怎么说不给做,就不给做了?不哭,洛洛,婆婆给你做主,明天我去你家,跟你奶奶说说去,看谁敢不让洛洛做花童了。”
沈嘉雨提着一个小拎包,跟着进了门:“妈,洛洛一直做花童,做了一年多了,也没有人反对过。昨天洛洛她奶奶从老家来南京,一听说洛洛明天要去做花童,死活也不同意。她奶奶是不是有神经病,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洛洛做花童碍她什么事儿了?”
沈飞歌在里屋听见声音,打开门走了出来:“嘉雨,怎么又说你老婆婆坏话了?洛洛回来了?快来,让公公亲亲。”
洛洛紧紧抱住司沁宁,一扭脸,哭得更厉害了:“不要公公亲,胡子扎洛洛的小脸。”
沈飞歌一边笑,一边走过来抱洛洛。司沁宁护着洛洛:“干什么呢,你?洛洛哭了,你还笑,走走走,婆婆帮洛洛打公公。”
司沁宁说完,假意打了沈飞歌几下。我看着一家子,有哭的,有笑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司沁宁站起身,也走了过去:“洛洛,谁欺负你了?”洛洛像个小公主,被一家人亲着,宠着,哭声渐渐小了。洛洛朝司沁宁的怀里钻去,一直被她哄着,一会儿就不哭了。
司沁宁丢开洛洛后,看着女儿沈嘉雨一脸疲惫的样子,很心疼。她的眼泡还是肿的,显然是在家里刚吵过,甚至还哭过:“嘉雨,洛洛她奶奶到底是怎么说的,她不同意洛洛做花童,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沈嘉雨提起自己的老婆婆,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奶奶说洛洛大了,已经懂事了,经常赶场做花童,每次拿人家的出场费,容易过早沾上铜臭味,不利成长。”
司沁宁想了想:“洛洛自己从小会挣钱很好啊,为什么要说沾上铜臭呢?赶场做花童,一来可以培养洛洛的自信和锻炼应变能力,又能从小养成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