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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介绍

第22号妻子


作者:吉迪恩,于素芳  日期:2014-08-24 11:04:09



一不小心,相爱的两个人就会忘了彼此。多年的婚姻让我和丈夫威廉几乎忽视了对方。相恋时他身上吸引我的那些优点,如今看来也不再顺眼。他被公司裁掉后终日在家做煮夫,我本想安慰他却说出难听话,他则更加漠然。我们成了同居一室的室友。
  无意中,我以第22号妻子的身份参加了“21世纪婚姻”在线调查,开始回答第101号研究员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上。
  就在这时,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我才惊觉我喜欢的威廉一点点地回来了。他悄悄努力求职;他把女儿从坏女孩的边缘拉回来;他会做非常棒的色拉调味汁;他会修自来水管道的小毛病;而且他穿着牛仔裤看起来帅极了。我决心和第101号研究员说再见,却发现威廉竟然是……
  即便身边最亲近的异性,对你也可能是个谜。
  作者简介:
  梅兰妮·吉迪恩是《纽约时报》最畅销回忆录《顿悟之年》的作者。在《纽约时报》现代爱情专栏上发表的文章曾在全美引起读者热烈回响。所著作品荣获过纽约公共图书馆奖,入围美国图书馆协会年轻人最佳读物。她还一直是《时代杂志》、《每日邮报》和《魅力佳人》的撰稿人。梅兰妮?吉迪恩目前和丈夫、儿子生活在海湾地区。
  目录:
  第一部分兔子洞
  第二部分网络情缘
  第三部分他为她倾心
  她为他低吟本书涉及到人生至关重要的诸多方面:为人子女、身为父母、爱情、婚姻、性、安全感、幸福和衰老。
  ——《纽约时报》
  太让人惊喜了,这部小说涵盖了男女情感的方方面面,简直是小说版的《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纽约客》
  《第22号妻子》生动演绎了男女、家人、朋友、同事间的沟通之道,恰似一部精彩的电视连续剧。
  ——《卫报》
  爱丽丝是位真实、可爱的妻子,威廉是世界上最懂浪漫的丈夫,他们的爱会永不消逝。本书涉及到人生至关重要的诸多方面:为人子女、身为父母、爱情、婚姻、性、安全感、幸福和衰老。
  ——《纽约时报》
  太让人惊喜了,这部小说涵盖了男女情感的方方面面,简直是小说版的《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纽约客》
  《第22号妻子》生动演绎了男女、家人、朋友、同事间的沟通之道,恰似一部精彩的电视连续剧。
  ——《卫报》
  爱丽丝是位真实、可爱的妻子,威廉是世界上最懂浪漫的丈夫,他们的爱会永不消逝。
  ——《泰晤士时报》
  太棒了!人物形象丰满,情感微妙,《第22号妻子》的光芒不可遮挡。
  ——《出版人周刊》
  对喜欢海伦?菲尔丁的《BJ单身日记》和爱丽森?皮尔森的《凯特的外遇日记》的读者们来说,这本书不可不读,一个女人人到中年迷失了自己……又找到了自己……
  ——《柯克斯书评》
  这本书太有趣了、别出心裁,还颇有深意,梅兰妮?吉迪恩简直抢了婚姻咨询师的市场。
  ——伊丽莎白?吉尔伯特,美国畅销书作家
  我真的好喜欢这本书,真实、有趣、充满智慧,还有淡淡的忧伤,毫不做作,写作手法精到,谈论的是时下最受人关注的话题。
  ——玛丽安?凯斯,爱尔兰畅销书作家1
  我盯着浴室镜子,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就没有人告诉我我的左眼皮耷拉下来了。我看起来一直都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现在倒好,突然间所有岁月都来报到了,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年龄——44岁,甚至更老。我用一个手指往上推着垂下来的眼皮来回晃动了一下。有我能用的眼霜吗?做个眼皮提升手术会如何呢?
  “你眼睛怎么了?”
  彼得头伸进浴室。我不乐意让人偷看,但是看到儿子长着雀斑的小脸还是很高兴。儿子12岁了,胃口还不大而且好填饱:冰冻松饼和水果织布机牌的平角紧身内裤——要棉质腰围的那种——就能糊弄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责问。
  我离不开彼得。我们俩亲密无间,尤其是在有关形象的问题上。我们有约定,他负责我的头发,我的发根露出来时他要告诉我,我好和理发师丽莎订约。作为回报,我负责检查他身上的气味,确保他体无异味。说不出的原因,12岁的男孩子总是闻不到自己腋窝的异味。他早上都这样:胳膊一抬,冲我晃动腋窝,让我闻气味。“洗澡去”。我差不多都是这句。极少的时候我也会撒谎说“没有”。男孩子就应该闻起来像个男孩子嘛。
  “告诉你什么呀?”
  “我的左眼皮呀。”
  “说什么,说眼皮垂下来盖着你的眼睛了?”
  我不由嘟囔了一句。
  “稍微有点。”
  我又照镜子:“那你为什么连提都没提过?”
  “哦,你不也没有告诉我彼得是小鸡鸡的骂人话吗?”
  “本来就不是。”
  “是,明显就是嘛。听过一个彼得和两个球球的说法吗?”
  “我向你发誓我以前没有听说过。”
  “那好,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把名字改成佩德了吧。”
  “弗罗斯特这个名字怎么不用了?”
  “2月份就不用了。那时候我们正在学习罗伯特?弗罗斯特①那一单元。”
  “这么说出现变故了你才要改成佩德?”我追问。
  有人告诉过我,中学就是尝试不同身份的阶段。作为父母,让孩子们尝试不同的角色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不过恪守职责可真不容易,今天叫弗罗斯特,明天叫佩德。感谢上天彼得不是什么爱墨型②的孩子。我并不知道爱墨型是什么玩意儿,就我的判断能力来说,就是一群野蛮小孩:为人猖狂,染一头黑发,还画着眼线。不,彼得可不是这样。彼得是浪漫型的。
  “好吧,”我接着话茬儿,“可你想过叫皮特吗?这可是彼得的挪威语叫法。你的朋友们以后可以叫你皮特,佩德读起来不顺口。对了,我们家有透明胶带吗?”
  我想把眼皮子粘住,看看会是什么样子。
  “不要太在意哦。”彼得不当回事。“再说了,我喜欢你眼皮垂下来的样子,这让你看起来像只小狗。”
  我不由得嘴巴张大。你知道吗?我简直要发疯了。
  “不对,准确地说是像捷波。”他还没完呢。
  彼得说的捷波是我们家两岁的狗,混血儿,一半是藏獒血统,另一半无从知晓。这狗重12磅,精神头十足,它还吃自己的粪便,简直就是墨索里尼再版,很恶心人。不过,你再想想就会觉得这也挺好的,以后再也不用随身携带塑料袋子了。
  “放下,捷波!你这个令人讨厌的东西!”我女儿佐伊在楼下咆哮着。
  紧接着就听见捷波慌里慌张地在硬木地板上跑,极有可能是它抓乱了一卷卫生纸——除了粪便之外,这可是它的又一大爱好。捷波在藏语里的意思是“绅士”,没曾想这狗的脾性却完全相反。不过我才不在意呢,我喜欢精神头十足的狗。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家里就像又有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那日子的一分一秒我都喜爱至极。
  “捷波该出去遛遛了。亲爱的,你带它去好吗?我要为今天晚上准备一下。”
  彼得扮了个鬼脸。
  “拜托了,好吗?”
  “好吧。”
  “谢谢你,亲爱的。等等,先别走,我们家有透明胶带吗?”
  “我觉得没有,不过我曾看见旧抽屉里有管道胶布。”
  我想着自己的眼皮:“再帮一个忙好吗?”
  “又干吗呀?”彼得叹了口气。
  “遛完狗之后把管道胶布拿过来好吗?”
  他点了点头。
  “你真是我的头号儿子。”我夸奖道。
  “你就我一个儿子。”
  “数数倒也是。”我说着吻了吻他的脸颊。
  今天晚上我要陪威廉参加无花果伏特加投放市场宴会。为了这位老主顾,威廉和他的KKM广告团队至今已经辛劳了好几个星期。
  威廉交代我要“穿得像样点儿”,于是我翻出了老早之前买的深红色安?泰勒品牌套装。早在20世纪90年代我还在广告公司工作的时候,这可是我的杀手锏。我把衣服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端详。衣服有点过时了,不过,要是配上去年我生日时内德拉?娆送的那条拙朴的银色项链,也许能掩盖住它明日黄花的事实。我第一次遇见内德拉是在15年前的一次“我和妈咪”的学前班活动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加州顶级的离婚律师之一。我指望她能给些高明的建议。平时她可是每小时收425美元的,对我则分文不取。我尽力用内德拉的眼光端详这身打扮。我知道她会说什么,“亲爱的,你不能太过严肃了”,满腔华贵的英伦口音。太糟糕了,我的衣橱里再没有别的可称得上“像样点儿”的衣服了。我穿上便鞋就下了楼。
  坐在长沙发上,长长的棕色头发在脑后乱糟糟地挽成一个髻,这就是我15岁的女儿佐伊。她是个时断时续的素食主义者,狂热的资源回收者。和她这个年龄的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她曾一门心思地热爱过很多东西,跳过芭蕾,演奏过吉他,还曾是内德拉的儿子裘德的女友。裘德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他曾闯入了“美国偶像①”好莱坞回合,之后就被刷了下来,原因是“声音听起来像是加利福尼亚的桉树着了火,砰砰声、嘶嘶声不断,还有爆裂声,总之就是没有本土的声音特质,一点儿都没有”。
  当裘德勇闯第一轮和第二轮比赛时,我一直支持他,我们大家都支持他。但就在好莱坞那一轮之前他被迅速成名冲昏了头脑,竟然对佐伊不忠,还把她给甩了。真是伤透了我女儿的心哪。有什么教训?千万不要让你十几岁的女儿和你最好朋友的儿子约会。这让我的佐伊花了好几个月才缓过劲来。我对内德拉出言不逊,“我本就不该对一个女权主义者的儿子,有两个妈咪的家伙期望过高”之类。这在平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内德拉有一阵子都不和我说话,现在我们已经前嫌尽释了。不过,无论我什么时候去她家,裘德总会碰巧不在家。
  “爱丽丝,好久不见了。你真是一股清新的空气呀!为什么威廉不经常带你参加宴会呢?”
  弗朗科?波特是KKM广告公司首席创意官,此刻正小心谨慎地越过我的头顶张望着。“你看起来棒极了,”他一边说,眼睛一边四处忙活,朝屋子最里边的一个什么人招手示意,“这身衣服不错。”
  我喝了一大口酒:“谢谢。”
  我环顾整个房间,别的女性清一色的短衫,系带凉鞋和紧身牛仔裤。此时我才猛然意识到“穿得像样点儿”原来是说“穿得性感点儿”。至少这一群女人是这样,每个人都很性感。我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把酒杯举到下巴处,想遮盖着自己的上衣,反而欲盖弥彰。
  “谢谢你,弗朗科。”我应付着,汗珠子顺着颈部直往下淌。
  当我觉得不自在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出汗,还有一个反应就是重复说一句话。
  “谢谢你。”我又说了一遍。哦,天哪,爱丽丝。非要连说三遍“谢谢”吗?
  他拍了拍我的胳膊:“家里情况如何?讲讲嘛,都还好吗?孩子们如何?”
  “一切都好。”
  “真的吗?”他打破沙锅问到底,一脸严肃相,很关注的样子。
  “都好,真的,家里人都好。”
  “很好,”他接着说,“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你这些天忙什么呢?还在教学吗?教什么来着?”
  “戏剧。”
  “戏剧。教学肯定是很……很有意义的。不过我想压力也不小,”他压低嗓门,“你是个圣人,爱丽丝,我可不会有那耐性。”
  “我敢说,你要是看到孩子们的表演天赋,你也会有耐性的。他们是那样迫切表现自己。给你说说吧,有一天,我的一个学生……”
  弗朗科又一次越过我的头顶张望着,又是扬眉毛又是点头。
  “爱丽丝,原谅我,恐怕有人正在找我。”
  “哦,没事。该说原谅的是我,我无意扯着你不放,我知道你有别的……”
  他朝我移近,我想他是要亲吻我的脸颊,于是身体往前倾去配合他。谁知,他却往后一闪,只是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摇了摇说:“再见,爱丽丝。”
  我放眼整间屋子,看着所有人都轻松愉快地喝着荔枝无花果酒,自己也不由得轻声低笑起来,就像正想着什么有趣的事,尽力显出轻松愉快的样子。我的丈夫哪儿去了?
  “弗朗科是个笨蛋。”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
  感谢上帝,很友好的一张脸,是凯莉?周,威廉创作团队中的长期战友——广告业人事变动令人难以置信的快,她待的时间算是长的。她穿着套装,与我的套装并无天壤之别(除了翻领稍胜一筹外),穿在她身上却很新潮。她搭配着套装穿了一双及膝的靴子。
  “哇,凯莉,你看起来好抢眼呀!”我不由赞叹。
  凯莉没理会我的赞赏,问:“为什么我们不经常见到你?”
  “哦,你知道,过桥来有多麻烦,那么多的车。还有,晚上把孩子们单独留在家里,我到现在都适应不了。彼得刚刚12岁,佐伊是个对什么都不上心的孩子。”
  “工作怎样?”
  “好极了,就是有忙不完的琐碎事,服装呀,吵闹的家长呀,安慰人的蜘蛛,还有没有学会台词的小猪们。三年级今年排演《夏洛的网》① ”
  凯莉微笑着:“我喜欢这本书,听起来你的工作真是充满诗情画意。”
  “真的?”
  “哦,是的。我真想退出这争来争去的工作。每天晚上都很精彩,我知道这似乎很有吸引力——吃不玩的顾客晚宴,在包厢里看巨人棒球比赛,听一场又一场的音乐会——可是过上一阵子就会发现这很累人。你也知道是什么样子,你老早就是一位广告寡妇了。”
  广告寡妇?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种说法。可是凯莉说得有理。威廉出差招待客户的日子,我基本上是单亲妈妈。一个星期一家子能聚在一起吃顿晚饭那可是撞上好运了。
  我往房间对面看,正迎上威廉的眼光。他朝我们走来。威廉个子高,体型匀称,一头黑发仅鬓角处有灰色,可灰得张扬,有的男人头发变灰就这样子(似乎在说,什么,我47岁了,见鬼去吧,我依然性感,灰色让我的性感有增无减)。他外着深灰色套装,内着格子棉布衬衫。他穿过房间走过来时,我心中不由涌出一股自豪感。
  “你在哪里买的靴子呀?”我问凯莉。
  威廉走到了我们跟前。
  “布鲁米斯专卖店。威廉,是你让你妻子成了寡妇的,可人家没听过广告寡妇的说法,这怎么可能?”凯莉质问威廉,还朝我眨眨眼睛。
  威廉眉头一皱:“我一直在到处找你,你刚才去哪儿了,爱丽丝?”
  “她就在这儿,实际上在大受弗朗科之苦呢。”凯莉替我回答。
  “你在和弗朗科说话?”威廉问,一副焦虑的样子,“是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
  “他找的我。”我如实相告。
  “他提到我了吗?提起策划的事了吗?”
  “我们没有说你,”我回答道,“实际上,我们说话时间并不长。”
  我盯着威廉。他为什么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客户们都面带微笑,喝得都不少了。现场有很多媒体,就我所见,发布会很成功呀。
  “我们出去,行吗,爱丽丝?”威廉说。
  “现在吗?乐队还没开始演奏呢,我真想听听现场演奏的音乐。”
  “爱丽丝,我累了,咱们还是走吧。”
  “威廉!”三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把我们围住,都是威廉团队的成员。
  威廉把我介绍给了他们三个:祖亚昆、哈利和厄里曼德。
  厄里曼德说:“嗨,我今天自我人肉搜索了一番。”
  “你昨天也搜了。”祖亚昆说。
  “你昨天是搜了。”凯莉起哄。
  “你们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厄里曼德抗议。
  “让我猜吧,点击率有1234589次吧。”哈利也凑热闹。
  “笨。”厄里曼德嘴不饶人。
  “你抢人风头了,哈利。”凯莉说。
  “现在点击5881次,听着很不给力。”厄里曼德撅嘴了。
  “10263次听起来肯定不让人泄气。”哈利说。
  “20534次也是。”凯莉说。
  “你们都在痴人说梦。”祖亚昆不信。
  “别嫉妒呀,1031次先生,这样不好。”凯莉说。
  “50287次。”威廉一张口,打败了所有人。
  “哥们!”厄里曼德不由喊了一声。
  “那是因为你赢得了克里奥奖①,”哈利不服气,“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头儿?1980……”
  “好好干吧,哈利,要不我把你从半导体项目调到女性卫生用品项目上去。”威廉半真半假地说。
  我无法掩饰住脸上的吃惊表情。他们这是在较劲自己名字在网上的点击率呢,所有人的点击率都上了几千?
  “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爱丽丝被吓着了,”凯莉不无责备地说,“我可不是怪她。我们真是一群自恋狂。”
  “不,不,不,我可没有指责的意思,我觉得挺好玩的,自我人肉搜索。人人都在搜自己,是不是呀?只不过没有勇气承认罢了。”
  “你搜索结果如何,爱丽丝?最近搜索自己了吗?”厄里曼德问。
  威廉摇摇头:“爱丽丝没有必要搜索自己,她不过这种公众生活。”
  “是吗?那我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追问。
  “好的生活,有意义的生活,只不过是社交圈小了些,”威廉捏着两眼间的部位,“抱歉,孩子们,很好玩,可是我们必须走了,我们还要过桥。”
  “必须吗?”凯莉不舍,“我几乎没好好看看爱丽丝。”
  “他说得没错,”我打圆场,“我答应孩子们10点到家,明天还有课什么的。”
  于是凯莉和三个小伙子朝吧台走去。
  “社交圈小?”我念念不忘。
  “我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太敏感,”威廉说着,扫了一眼屋子,“再说,我说你也没说错,你最近一次搜索自己是什么时候?”
  “上周,128次点击率。”我撒谎。
  “真的?”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好了,爱丽丝,我没有时间纠缠这个,帮忙看看弗朗科在哪儿,我必须和他说些事。”
  我叹了一口气:“他在那边,窗户旁边,咱们过去吧。”
  威廉手拦在我肩膀上:“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桥上没有车流,我希望有。平时,回家是我喜爱的感觉:期盼着穿上睡衣,期盼着孩子们在楼上睡着了(没准儿是躲在床上,假装睡觉,其实正在发短信或看即时消息),一个人握着遥控器窝在沙发上。可是今天晚上例外。我宁愿待在车上,随便开到哪个地方,什么地方都行。今晚全乱套了,威廉因为我而觉得难堪,这一幕我怎么都忘不掉。
  “你怎么这么安静?你喝多了吗?”威廉问。
  “累。”我含含糊糊地应付。
  “弗朗科是个人物。”
  “我喜欢他。”
  “你喜欢弗朗科?他可是个花花公子。”
  “你说得不错。可是他诚实,他并没有花力气掩盖事实。再说了,他对我一直都不错。”
  威廉随着收音机里的节奏用手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我闭上了眼睛。
  “爱丽丝?”
  “怎么了?”
  “你最近好像怪怪的?”
  “怎么怪了?”
  “我也说不准。你是不是正在经历中年危机呀?”
  “我也说不准,是你正在经历中年危机吧?”
  威廉摇了摇头,把音乐调大。我靠着窗凝视着窗外:东湾区山头上成千上万的灯在闪烁。奥克兰披上了盛装,就像过节一样,我不由想起了母亲。
  那年我15岁,我母亲在圣诞节前两天去世。母亲出去准备买一加仑的蛋酒①,却被一个闯红灯的人开车给撞了。我希望她不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些什么。碰撞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接着是哗哗的声音,像是奔涌的河流,再接下来,粉红的光线充斥车厢。那就是我对当时场景的想象。
  我曾多次回忆起她死亡的过程,次数太多了,以至于细节都没有了意义。有时候当人们问起母亲时,我满脑子竟然全都是一些奇怪的,并非全是痛苦的喜忧参半的感觉。我可以生动地想起,那个12月的一天,马萨诸塞州布鲁克顿市的街道装饰得流光溢彩,金碧辉煌。酒店里人们排着长长的好几条队伍,小推车里堆满了一箱箱的啤酒和一瓶瓶的葡萄酒,空气中弥漫着圣诞树松针的气息。那种喜忧参半的感觉到此戛然而止,之后发生的一切变得模模糊糊。然后我的脑袋里充满了《私家侦探玛格侬》妙不可言的开头主题曲。当时我父亲正在看这部电视剧,电话铃响了,电话另一头一个女人轻轻柔柔地通知我们,说我的母亲出车祸了。
  为什么我今天晚上会想起这些呢?是因为威廉所说的中年危机吗?钟表在滴答作响,没有任何犹豫。今年9月,我就要迈进45岁的门槛了,和母亲去世时一样的年纪。这可是我的敏感年。
  时至今日我总会这样安慰自己:即使母亲走了,她却总是在我前头,我必须跨过她跨过的所有门槛。而正是因为这些,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依然还活着。可要是我的年龄超过了她,再也没有了她跨过的门槛可跨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瞥了威廉一眼。我母亲会认可他吗?她会认可我的孩子,我的职业,我的婚姻吗?
  “想不想去7-11便利店?”威廉问。
  晚上到市里玩过后冲进7-11便利店吃一根科特卡特巧克力棒是我们的老习惯。
  “不想,我饱饱的。”
  “感谢你来参加发布会。”
  这就是他为今晚的轻蔑态度所做的道歉吗?
  “哼……嗯。”
  “玩得高兴吗?”
  “高兴。”
  威廉停顿了一下:“你可不善于撒谎,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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