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霁 日期:2016-08-03 22:31:56
走进《白马部落》,聆听那些芳香四溢的故人往事 《白马部落》——揭开尘封千年的历史,探访大山深入的民族活化石 白马部落如白纸般单纯明净,在陈霁笔下愈发鲜亮突出,读来令人由衷地感动、共鸣,甚至疼痛。陈霁在写实与想象、非虚构文体与虚构的表现手法之间,找到了一条合理的途径。《白马部落》对于在坚守传统和迈向文明之间艰难前行的我们,或许具有很好的启示意义。 ——阿来 现在的白马,变化之快,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时光如果倒流那么一小段,谁能想到夺补河会断流?谁会想到白马的原始森林会砍光?谁能想到阿波珠们也能开着汽车进寨子?谁能想到寨子里的人半数以上都去了城市?谁能想到那么多白马人嫁给汉人或者娶回汉人?谁能想到办了六十年的白马小学,刚刚搬进新校舍,却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白马部落》是一部讲述白马人历史和风情的散文。白马人是生活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少数民族,主要聚居在四川省平武县,解放后被归为藏族,但实际上他们与藏族并不相同。白马人有自己的语言,沿袭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习俗,也有着受人敬仰的英雄人物以及与这些英雄有关的动人故事。《白马部落》行文细腻,自然流畅,书写了一部属于白马人的史诗。书中十七个人物的动人故事,就几乎概括出整个民族的近代历史,而他们的命运也昭示了这个民族的命运。
作者简介:
陈霁,本名陈纪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北京文学》《花城》《天涯》,部分作品入选年度散文排行榜、《中国最佳年度散文》和各类选本。著有散文集《白马叙事》《诗意行走》《城外就是故乡》《蜀中纪》等。
目录:
引子
1.枭雄已去5
2.山神叶西纳玛26
3.毒咒36
4.格绕珠医生50
5.巫师63
6.番官之女75
7.尼苏的美丽与忧伤88
8.一个人在故事里进进出出102
9.羽西的幸福113
10.布基家的那点事儿128
11.明星陨落之后145
12.歌王归隐158
13.祖传猎刀169
14.格珠:一个白马汉子之出入江湖182引子1.枭雄已去52.山神叶西纳玛263.毒咒364.格绕珠医生 505.巫师636.番官之女757.尼苏的美丽与忧伤888.一个人在故事里进进出出 1029.羽西的幸福 11310.布基家的那点事儿 12811.明星陨落之后 14512.歌王归隐 15813.祖传猎刀 16914.格珠:一个白马汉子之出入江湖 18215.有一种鬼名叫摩古 20516.婚誓 21517.没有一个学生的校长阿波珠 233后记 二十几年前,仲春,我第一次去白马。 出平武县城,往岷山深处才走几十公里,海拔从几百米噌噌蹿上两千多米。于是时光倒流,季节回返,桃红柳绿不再,抬头就是雪山。夺补河流淌在大峡谷底部,细瘦得楚楚可怜却涛声如雷。白马部落的十八个寨子散布两岸,一律的土墙板屋,三层小楼,顶着鱼鳞般的石板或者杉木块,拥挤在山洼山脊。 俨然是现实版的世外桃源。人数千余的部落,人人穿长袍,束彩色腰带,圆盘毡帽上飘弋着白羽毛,仿佛从远古走来。一家来客,即使素不相识,寨里人也奔走相告,纷纷端来荞根子、火烧馍之类特色美食相待。夜晚,男女老少挤在火塘边,争先恐后地给你唱歌。酒坛就摆在那里,好几根箭竹吸管同时伸进去,嘶嘶地吸,像自己在家里一样随便。 歌几乎覆盖了白马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它们像是些鸟儿,平时被关在人们心中,一旦喝酒,它们就会扑腾着飞出来。那天晚上,激情的歌唱接力一直持续到深夜。其中一首古歌,过去只在过年时由长辈们唱出,调子苍凉悲怆,几乎让我落泪: 平原不属于我们 草原不属于我们 我们像小草不能直立 像一潭死水找不到出路 我们是大地上的过客 活一辈子就唱一辈子 只有我们的歌我们的舞 才属于我们自己 从那一刻开始,我喜欢上了这个民族。 平武地方文献记载,在宋代,整个平武县都是白马人的区域;明初,今天的县城所在地龙安,不过是他们一个叫“安洛”的寨子;一百年前,黄羊、木皮、木座等乡还是清一色的白马人。而今,只剩下一个白马乡,与九寨沟的勿角、甘肃文县的铁楼为邻。居住在这三地的白马人同属白马藏族,分别叫夺补、厄补和达嘎。三大部落隔山而居,近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心跳。川甘两省三县,白马人总人口号称两万。但是,仍在说白马语、民族特征保留较为完整的,还应该缩水一半。太小的民族孤岛,在太庞大太强势民族的包围中,像一枚被含在嘴里的糖球,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他们整体上还是文盲。没有文字,历史无法落地生根,转瞬化为云烟。每一个老人的离去,都是一小块历史的消失。生活在时间的混沌里,率性随意的父母,往往只知道自己孩子生在“挖洋芋的时候”,或者“下大雪那天”,他们怎能知道一个部族的来路? 生活曾经印版一样重复,亘古不变。在他们的视野里,国家很淡,皇帝很远。南宋晚期,龙州(州治现平武县城龙安镇)来了个汉族土司“王老爷”,代代相袭,官位一坐就是七百多年,职能却似乎主要是管自己在白马的代理人——番官。因此,白马人不知道什么王法,更不知道孔孟之道、四书五经、三纲五常、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想爱就爱,无拘无束,似乎还处于人类童年。社会秩序由番官、头人掌控,白该(巫师)全权代表了山神叶西纳玛,引领着白马人的精神舞步。现实与神话,活人与鬼魅,边界模糊。 直到新中国建立,他们一步登天,从原始共产主义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 一九六四年,一个叫尼苏的白马姑娘来到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毛泽东接见各民族代表时,她害羞,已经从第一排退到第二排,但毛泽东还是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越过第一排的人头,毛泽东问她是什么民族,她紧张得说不出话。带队的官员急忙救场,说是平武藏区的藏族。毛泽东再看了看尼苏,摇了摇头,说从服装、人的面目看,她不是藏族。 最高领导人的质疑,让已经学了文化的白马干部们追问,我们来自哪里?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白马族属研究一度是那些年的热点。著名历史学家徐中舒、缪钺、邓子琴和少数民族语言学家孙宏开等人,也许,还应该包括社会学家费孝通,他们的意见是主流,认为白马人就是氐人后裔;而羌族学者任乃强认为白马人是羌人后裔;桑木旦等藏族学者则认为白马人是藏族的一支。而白马人自己,始终坚信自己就是白马氐。 对于族属的,白马人差一点心想事成。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切又重新归零,他们依然来历不明,身份模糊。“白马人”只能作为他们身份的一个最大公约数。 二〇一三年年底,我获准去白马挂职体验生活。行将出发之时,央视播出了《探秘东亚最古老的部族——白马藏》,由此,我知道了一个关于白马人的惊人发现。 人类起源于非洲,此说已经成为学术界的主流观点。复旦大学人类学研究中心参与“全球基因地理”计划,在平武县医院偶然得到了白马人的基因样本,发现白马人的祖先五万年前就走出非洲,到达亚洲大陆。他们比日本北海道的阿依鲁人、印度洋上的安达曼人更加古老。因为地理的封闭以及不与外族(包括汉族、藏族和羌族)通婚的禁忌,他们古老的基因一直未被稀释。 这部纪录片像是特意的安排,及时为我的白马之行打底。于是,我对白马部落的聚焦,从一开始就有了一个超大的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