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管新生 日期:2014-08-26 10:26:12
作为中国第一代产业工人的诞生地,上海近百年来的历史,既是革命与战争频仍的历史,也是工业现代化和产业工人崛起壮大的历史。
《工人》一书通过一个工人世家祖孙几代的命运沉浮与爱恨情仇,以上中下三卷,百余年的时间跨度,近百万字的篇幅,展现了上海工人阶级萌芽、崛起、壮大的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
《工人》由管新生、管燕草编著。
作者简介:
管新生,江苏淮安人,66届初中毕业生,1968年分配进入上海铝材厂,当过炉前工、教师、工会干部。1991年开始为自由撰稿人。17岁发表第一首诗,33岁发表中篇处女作《生活的长河》。出版长篇小说《太极门》、《英雄无泪剑有泪》(上下册)、《兄弟时代》、《龟蛇盗》、《演艺圈女孩》、《犹太贞女劫》,中篇及连载小说《啊,拳王》、《在中国,有这样一起案件》、《刑警日记》、《犹太历险记》、《一九七六年的荒诞之作》、《无法回头》等,电视连续剧剧本《龟蛇盗》、《风荷怨》、《生命的太阳》、《假恋真婚》、《上海秘密战》等。3集电视剧《闯荡者》获中华全国总工会全国“自学成才”奖,《兄弟时代》获第十四届华东优秀文艺图书一等奖,话剧小品《上海即景》获第九届上海十月剧展银奖和第十一届中国曹禺戏剧奖三等奖。管燕草,1978年生于上海。现于上海戏剧学院攻读艺术硕士学位。上海淮剧团专业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上海作家协会会员,上海戏剧家协会会员。2006年荣获第六届上海文化新人提名奖、第二届上海文广新人奖。关于:管燕章作品,《一个高三女生的日记》《上海酷哥》、《长大的快感》、《38C情感的滋味是什么》、《我被帅哥撞了一下腰》、《浪漫像仔裤一样飘扬》、《靠近我》……
目录:
序自序第一卷天之光(1906—1930)管燕草第二卷地之光(1930—1949)管新生第三卷人之光(1949—2011)管新生《工人》后记后记 武家根是跟随着众多工友的步伐走出这间屋子的。
这是一间十来平方米的幽暗的房间,坐落在弄堂最深处的拐角,很是隐蔽。这里现在成了工人夜校临时上课的地方,很多工友一下班便来到这里。武家根原本是不打算跑来上什么工人夜校的,在码头上扛一天的大包本来就够累的了,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因为跟他住在同一个阁楼的朋友:张小海,他是被生拽硬拉来的,今晚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听课。
武家根小时候在苏北老家读过几年私塾。武家几代都是手艺人,在水闸镇上经营着一爿祖传下来的铁匠铺子,兴许就是凭着打铁的营生,家人才能勉强让武家根走进私塾先生的学堂。在他的脑海中尽是爷爷赤裸着上身打铁的画面,那被炉火映得通红的胸膛,不时顺着脸颊淌下的汗珠,偶尔滴在滚烫的生铁上,发出“嗤嗤嗤”的声响,而爷爷紧握铁锤的手是那样有力、厚实,手上的茧子一层层的,像一座座盘起来的小山丘。小时候,武家根最害怕爷爷伸手来拉住他的小手,那样会很疼。在他的印象中,爷爷、奶奶、母亲都是清晰的,唯独父亲,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一直很努力地把那个身影小心翼翼地存放在记忆的最深处,似乎害怕有一天会被自己弄丢。然而,父亲说话的声音,走路的模样,甚至长相,对武家根来说是一片空白。母亲自他记事起便告诉他,父亲在他四岁那年去世了,而且母亲很忌讳谈及父亲,幼年时一次他无意地说起,竟惹得母亲躲进屋子偷偷地哭泣起来,从那时起他便知道“父亲”这两个字对母亲而言意味着的是悲伤和痛苦。若不是因为几个月前的一次突发事件,武家根至今仍然在苏北的那爿铁匠铺里安分守己地打着铁,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地跑到上海来呢?那时,传言突然从做生意回乡的镇民嘴里逸了出来,说是在上海的马路上看到了武家根的父亲,一夜之间蓦地传遍了小小的水闸镇,传遍了乡里乡亲的心头,更打破了武家的平静,激起了武家人内心的涟漪。很快,它成为邻居茶余饭后偷偷谈论的话题,他们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武家人。武家根有很多次欲开口询问母亲,死去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复活了?而且是在一个被唤作“上海”的陌生地方。但每次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吞咽了下去,这样的局面足足维持了有半个月之久。直到那个黄昏,武家根至今都记得,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黄昏,奶奶毫无先兆地将武家根拉到了身边,打量了他许久才开了腔,她说,阿根,去趟上海吧,把你爹给找回来。
武家根的嘴吃惊地张成了鸭蛋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奶奶,他在一瞬间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他回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坐在床边的母亲,母亲此时正在轻拍着他的儿子武伯平小小的身子,她宛如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很是专心地哄着孩子入睡。
奶奶又补充着说了一句,你爹并没有死,当年跟了一个外乡人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武家根注意到母亲拍打武伯平的手足足在空中停顿了好一会儿。武家根想了想,依然没有回过神。外乡人?究竟是怎样的外乡人呢?难道……是女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都知道的事情却唯独要隐瞒他一个人?而且还隐瞒了这么多年!他喃喃地开口叫了一声,妈?半晌,母亲用一声低沉的叹息作了回答。
坐在一旁抽着旱烟的爷爷咳嗽着从板凳上站起了身,一边捶着腰,一边朝着里屋走去。
武家根看着母亲的侧影,一时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他又唤了一声,妈……母亲依然没有抬头,只听她说,你明天一早就走,船票给你买好了。
武家根正欲开口问有关父亲的事情,母亲又一次说话了,当年,他跟着一个革命党走了,这事,关系到一家老小的生死,不好说,镇上也没别人知道,只知道他是跟着外乡人去做生意了……母亲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去睡吧,不早了。
武家根站在原地没有动,母亲的话在他的耳边低低地回旋着,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父亲还活着,当年居然是为一个闹革命的外乡人抛下了母亲,抛下了幼小的他,抛下了爷爷奶奶,抛下了镇上的这个家。现在想来,家人对他守口如瓶并非毫无道理,若是不将真相隐瞒,幼年的他说不定就会告诉交好的朋友。即便是现在,“革命党”平素对他而言只是偶尔听乡里乡亲提到过,离得很遥远,他是在铁匠铺里长大的,“革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从来就没弄明白过。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奶奶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别想了,睡去吧。若真是有缘做父子,便能找见,找见了,就让他回来看看他爹他娘,我们都这岁数了,也没几年活头了,他的心真那么狠啊……奶奶一边叹着气,一边朝里屋走去。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可是落在武家根心里却好像大铁锤打在生铁上一般,他的眼睛竟感觉到微微有些湿润了。
武家根也走向了里屋。他知道奶奶和母亲都是坚毅固执的人,所以他从小就特别听话,从不敢违背她们的意愿,既然一家人都让他去上海,他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第二天,天还不曾亮,母亲便叫醒了他。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母亲那红肿的充满血丝的眼,他猜想她一定是彻夜未眠了,而且还哭过。果然,她从一旁拿出包袱,说是已经为他收拾好了,里面有几双新纳的鞋,还有做好的干粮。听着她的话,武家根在心里责怪自已过于粗心,前几日他便看到她在灯下纳鞋底,原来早就开始为他准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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