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尔热,黄凌霄 日期:2014-08-26 10:54:44
1963年11月20日,约翰·肯尼迪和杰基·肯尼迪在达拉斯市一间旅馆的房间里渡过了一夜。
几个小时之后,杰基一个人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带着失去挚爱的永恒的悲伤。本书讲述了这对夫妻相处的最后时刻,这位46岁总统的最后梦想,他发明了现代政治。发表了一些预言性的演讲,说话随意。
人们被他天使般的面孔所吸引,但也会私下议论他“对性的偏好就像艾森豪威尔将军对高尔夫球的爱好一样”……
两个由爱生恨的人最后的谈话,不久之后,他们就分离了甚至没有时间说再见。1
1963年11月21日
沃斯堡,得克萨斯州
22点
一行人刚走进得克萨斯酒店的大堂,她立即发现在前台接待处的漂亮女孩即将晕倒过去。有几个接待员聚拢过来,和前台的接待姑娘一样,一副痴迷倾倒的模样,惊声尖叫着,仿佛要窒息了。总统先生也注意到了接待的姑娘,她已经被轻而易举地征服,脸上容光焕发。很显然,他朝她微笑,好像他早就认识她,好像她是得克萨斯最重要的女人。
然后,杰基不置可否地转过头:这个女孩在总统选举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多一张选票总是好事。这样我们才能在选举中获胜。一位仰慕的女孩能带来几十个信徒……所有这一切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杰基扭过头去,她看到自己的秘书此时不满地撅了撅嘴,心里一阵安慰。这位秘书是她一入主白宫就派来跟着她的。路易十四不是也这样对玛丽一泰蕾兹吗?只不过,蒙特斯潘侯爵夫人非常聪明。而不像眼前这头小母猪,红着脸蛋,两眼放着绿光,激动得要哭出来。
“别这样,亲爱的,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了。”她自言自语道。
不过,这次该她脸红了。因为她说的话被听见了,弄得她有点窘迫。林顿·贝恩斯·约翰逊瞥了她一眼,他经常这样做,无疑是一种向人表示同情的意思。
副总统还真能把同情心用到需要的地方。
不,她不想像一位肯尼迪家族的人一样说话!
从一开始入主白宫的时候,她就知道,要像一条鱼在鱼缸中游泳一样进退自如。
她微笑了。
她没有想到这次旅行是如此糟糕。离开华盛顿的时候气温就有三十度。而现在是十一月!三十度的高温使伸来跟她握手的手都汗涔涔的。从一年前,她就开始逃避官方出使的苦差事。一年之后,她把这事给忘了。
最近的一年内,杰基都拒绝陪伴总统进行他的竞选宣传活动。但是这次,她别无选择。同样的,她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重新找回她有点生疏的舞台表演的气氛和感觉。女孩们的疯狂,总统的注意力所集中的地方,总统周围的人的行动,副总统满脸是汗……她自己身体欠安。
“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突然冒了出来,因为她才管不了那么多呢。杰基接受了别人给她安排的这样一个扮演哑角的角色。仅此而已。
因为现在她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目标和她的愿望相差甚远。他和她之间相隔遥远。好像她自己有意在保持距离。
他呢,相反,他全身心投入在里面。她以前从来没有见到他像现在一样好斗和坚决。像一位刚被军队推选出来的罗马元帅一样。
杰克想要成功。他为此殚精竭虑,拼尽全力。
杰克这样一个名字叫起来就像铡刀一样有力,一样响亮。没有人想叫他约翰,或者更糟的强尼。强尼,听起来就像一个小傻瓜。在肯尼迪家里没人会叫强尼,就连他们最小的三岁儿子也不行。他现在叫约翰一约翰,等他长大了顶替他父亲的时候,就该叫做杰克了。
1960年,杰克当时还是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他第一次参加总统竞选。菲茨杰拉德是他母亲的姓,出身于波士顿的政客家族,肯尼迪是父亲的姓,强而有力。当时,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还是生活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在竞选的战斗中,他就像一个富有的成功人士家的没精打采的公子哥。而现在竞选战斗为他展开。情况完全变了。权力是一种毒品吗?他已经吸食上瘾?
因为现在他的眼睛里空无一物。他将不顾一切找到获取毒品的方法。沉迷于这个目标。就是要再次获得当总统的委任状。
深深着魔。
在总统的随行人员中,有安全部门派来的精英,都是些眼神犀利的小伙子,随时准备为总统牺牲。他们宽肩窄胯,行动敏捷,像马戏团的动物一样任人摆布。现在他们朝电梯口拥去。用不着去考虑电梯该停在哪一层,用不着去找住哪个房间。总有一只手在指引前面的道路,按下电梯的按钮,提着行李。
他们脚步轻盈地走着。而总统,走在他们前面一点。一个身影探向他的耳侧,一个问好的姿势,一只张开要握的手。
微笑。总在面带微笑。
她在后面,走在保镖中间,是王后。白宫的人总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戏称她为埃及艳后。
当然,副总统总是紧跟其后。即使是在这个旅馆里,即使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他也不能着急。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久未归家的人突然回家一样兴奋异常。他口若悬河,任何人不能剥夺他带领他们到他的故乡参观的荣幸!明天,他们就要去参观。在他的农场里待上一整夜和一个白天。他们也许会在达拉斯停一下。多绝妙的主意!
这个晚上,杰基不愿意再想了。一场噩梦。这只能是一场噩梦。
按照约翰逊一直以来的礼节,在给女士问好的时候,他把两只手指贴近他的帽檐。就像是他需要有个东西来证明他的身份,他总是炫耀地戴着南方农民常戴的斯泰森毡帽,现在他把毡帽往后仰了仰,好让他大汗淋漓的额头透透气。
约翰逊今年五十五岁,比杰克老了九岁,比杰基年长二十一岁。他们不是一代人,也不信仰同一种宗教。尤其,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那种久经风霜的人,在艰难的生活条件和自然环境中长大,自我成才。完全靠自己的拼搏,而不是别人的恩赐。稀少的头发上涂满发胶,宽阔的额头上爬满深深的皱纹,大鼻头,小小的嘴言辞谨慎,他那张嘴让别人都没有想要亲吻的欲望。他是一个明智的人。
他看人时,目光从粗粗的眉毛下面深陷的眼睛里射出来,就好像他总是面对着强烈的日光。眼睛在眉毛的阴影里,从来不闪亮。
肯尼迪的不足,就是人们所说的他是从米高梅公司里逃出来。杰克,他曾是一个电影明星。人们没有弄错。整个好莱坞都把他看成他们的领袖。杰克,他总是任人摆布,微笑着,很潇洒,手垂下来或者放到衣兜里。从来没有哪台照相机能抓拍到他的差错。就算在他临死的时候,她也坚信这一点,他肯定能在照相机面前留下一个好看的表情!许多嫉妒他的人说,他的微笑是给东海岸的牙医做的最好的广告。
然而,即使常和他接触,副总统也什么都没有从他身上学到。副总统还继续在公众面前挖鼻孔。他甚至还把鼻屎挖出来之后放到裤兜里,还特别引以为自豪……
约翰逊和人握手时能把对方的手握麻,他这样做才符合得克萨斯州的男子气概的要求。而且,他从来不会先松开手,他的这个习惯是他的政治生涯里的一个基本准则。
约翰逊从不隐藏他在养殖业里的能力。他喜欢具体地解释他能用牙齿给刚出生的公山羊去势。
约翰逊对她也不屑一顾吗?她对公山羊一无所知,更不用说母山羊或者公牛了。她只对马很了解。仅仅是为了嘲笑别人才这么说,她不欠他们的……
杰基喜欢给人取绰号,她戏称得州人约翰逊为“玉米面包先生”。他妻子——很富有的克劳黛雅——所有人都叫她瓢虫,她称呼她为“一小块猪排”。合起来就是“玉米面包先生和一小块猪排”……这是一道美国南方的特色风味菜肴,引得总统大笑不止,使整个气氛变得轻松活泼起来。因为当他们一谈到约翰逊的话题时,他们都要发火了。从1960年起,他们就想发火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剔除掉这个约翰逊?政客们真让人难以理解。
在核心领导层的面前,杰基坚持每一次约翰逊进入白宫的会客厅都要用字正腔圆的“副总统先生”来做介绍。责难之声四起,就像在巴黎或者英国的大型夜总会里面人们的疯狂叫嚷。这就更加突显出他们对约翰逊的不尊重,他们这样做就像穿着鹿皮鞋走在旧地毯上一样自然,或者像一名农妇穿着薄底浅口鞋走在燕麦地里一样自在。
为什么她讨厌约翰逊?因为被他们传染?在1960年7月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大会上爱尔兰派和得克萨斯派势均力敌。他们就像棒球比赛中的两个争夺冠军的对手,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和林顿·贝恩斯·约翰逊身后都有许多拥护者,他们的拉拉队和他们的仇人。只有除去对方才会赢得胜利。
这场小小的战争一直以来都使她的丈夫下巴紧绷,使她的小叔脸色惨白。后来的一天,她听说如果杰克当选,约翰逊就做副总统。不用再费神去想是怎么回事。这并没有改变什么。她在感情上接受不了肯尼迪家族的这种态度转变。这还不算结束。
她没有一次支持过这个约翰逊。如果有人要她拿出证据来,她会毫不犹豫。她能提供的其中一个唯一的约翰逊的缺点,而约翰逊对这个缺陷毫无办法:约翰逊完全不能穿不开领的衣服。约翰逊长得非常丑陋,而且又“俗”。简直太俗了。
他现在正用一大块方手帕在擦额头上的汗,方手帕的四周当然都有绣花。他想挨着总统夫妇的房间住下来,在八楼上的一间卧室里,他的门外有一个警卫给他站岗,他住得这么近让她有点不舒服。据说,因为总统把他推到赛场外的休息席上,这让他很消沉。很夸张的说法。实际上,约翰逊成了一个真正的来出差的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飞机上度过。他能从中获得乐趣。最后,在他面前展开的是不同于无尽的平原和美国国会的穹顶的风景……
对他的副总统,杰克从来不缺少给他那些资金匮乏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像排挤开副总统是由于他变化无常的脾气和无休止的行动。就算再喝多少威士忌也没有用,无法改良他的德行。
在核心领导层中,约翰逊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忽而上前,忽而退后。他有时会撞上他们周围观看行进大潮的围观者们,他们像螃蟹一样堆积在道路上,浪潮经过的地方,女服务员和顾客都张大着嘴,目瞪口呆。他们的悬崖上已经有贝壳爬了上去。
好像只有孩子们还依然故我地生活着。他们现在站在那里做什么?他们怎么说到总统的到来就像是圣诞老人来了一样?孩子们很喜欢杰克。他是小男孩心中的英雄,他的地位就像格兰特将军或者李将军。而对于小女孩来说,不用怀疑他就是白马王子的化身。
……